KR2a0018 梁書-唐-姚思廉 (master)


[011-1a]
欽定四庫全書
 梁書卷十一
  唐 散 騎 常 侍 姚 思 廉 撰
 列傳第五
  張𢎞策 庾 域 鄭紹叔 吕僧珍
張𢎞策字真簡范陽方城人文獻皇后之從父弟也㓜
以孝聞母嘗有疾五日不食𢎞策亦不食母彊為進粥
乃食母所餘遭母憂三年不食鹽菜㡬至滅性兄弟友
[011-1b]
愛不忍暫離雖各有室常同卧起世比之姜肱兄弟起
家齊邵陵王國常侍遷奉朝請西中郎江夏王行參軍
𢎞策與髙祖年相軰㓜見親狎恒隨髙祖遊處每入室
常覺有雲煙氣體輒肅然𢎞策由此特敬髙祖建武末
𢎞策從髙祖宿酒酣徙席星下語及時事𢎞策因問髙
祖曰緯象云何國家故當無恙髙祖曰其可言乎𢎞策
因曰請言其兆髙祖曰漢北有失地氣浙東有急兵祥
今冬初魏必動若動則亡漢北帝今久疾多異議萬一
[011-2a]
伺釁稽部且乗機而作是亦無成徒自驅除耳明年都
邑有亂死人過於亂麻齊之歴數自兹亡矣梁楚漢當
有英雄興𢎞䇿曰英雄今何在為己富貴為在草茅髙
祖笑曰光武有云安知非僕𢎞䇿起曰今夜之言是天
意也請定君臣之分髙祖曰舅欲效鄧晨乎是冬魏軍
冦新野髙祖将兵為援且受密㫖仍代曺虎為雍州𢎞
䇿聞之心喜謂髙祖曰夜中之言獨當驗矣髙祖笑曰
且勿多言𢎞䇿從髙祖西行仍叅帷幄身親勞役不憚
[011-2b]
辛苦五年秋明帝崩遺詔以髙祖為雍州刺史乃表𢎞
䇿為録事叅軍帶襄陽令髙祖覩海内方亂有匡濟之
心密為儲備謀猷所及惟𢎞䇿而已時長沙宣武王罷
益州還仍為西中郎長史行郢州事髙祖使𢎞䇿到郢
陳計於宣武王語在髙祖紀𢎞䇿因説王曰昔周室既
衰諸侯力争齊桓蓋中人耳遂能一匡九合民到于今
稱之齊德告㣲四海方亂蒼生之命會應有主以郢州
居中流之要雍部有戎馬之饒卿兄弟英武當今無敵
[011-3a]
虎據兩州參分天下糾合義兵為百姓請命廢昬立明
易於反掌如此則桓文之業可成不世之功可建無為
豎子所欺取笑身後雍州揣之已熟願善圖之王頗不
懌而無以拒也義師將起髙祖夜召𢎞䇿吕僧珍入宅
定議旦乃𤼵兵以𢎞䇿為輔國將軍軍主領萬人督後
部軍事西臺建為歩兵校尉遷車騎諮議参軍及郢城
平蕭頴逹楊公則諸將皆欲頓軍夏口髙祖以為宜乗
勢長驅直指京邑以計語𢎞䇿𢎞䇿與髙祖合意又訪
[011-3b]
寕逺将軍庾域域又同乃命衆軍即日上道緣江至建
康凡磯浦村落軍行宿次之頓處所𢎞䇿逆為圖測皆
在目中義師至新林王茂曹景宗等於大航方戰髙祖
遣𢎞䇿持節勞勉衆咸奮厲是日仍破朱雀軍髙祖入
頓石頭城𢎞䇿屯門禁衞引接士類多全免城平髙祖
遣𢎞䇿與吕僧珍先入清宫封檢府庫于時城内珍寳
委積𢎞䇿申勒部曲秋毫無犯遷衞尉卿加給事中天
監初加散騎常侍洮陽縣侯邑二千二百戸𢎞䇿盡忠
[011-4a]
奉上知無不為交遊故舊随才薦拔搢紳皆趨焉時東
昬餘黨初逄赦令多未自安數百人因運荻炬束仗得
入南北掖作亂燒神虎門總章觀前軍司馬吕僧珍直
殿内以宿衞兵拒破之盗分入衞尉府𢎞䇿方救火盗
潛後害之時年四十七髙祖深慟惜焉給第一區衣一
襲錢十萬布百匹蠟二百斤詔曰亡從舅衞尉慮𤼵所
忽殞身祅豎其情理清貞器識淹濟自藩升朝契濶夷
阻加外氏凋衰饗嘗屢絶興感渭陽情寄斯在方賴忠
[011-4b]
勲翼宣寡薄報効無徴永言増慟可贈散騎常侍車騎
将軍給鼔吹一部諡曰愍𢎞䇿為人寛厚通率篤舊故
及居隆重不以貴勢自髙故人賔客禮接如布衣時禄
賜皆散之親友及其遇害莫不痛惜焉子𬗟嗣别有𫝊
庾域字司大新野人長沙宣武王為梁州以為録事参
軍帶華陽太守時魏軍攻圍南鄭州有空倉數十所域
封題指示將士云此中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
衆心以安虜退以功拜羽林監遷南中郎記室參軍永
[011-5a]
元末髙祖起兵遣書招域西臺建以為寧朔将軍領行
選從髙祖東下師次陽口和帝遣御史中丞宗夬銜命
勞軍域乃諷夬曰黄鉞未加非所以總率侯伯夬反西
臺即授髙祖黄鉞蕭潁胄既都督中外諸軍事論者謂
髙祖應致牋域争不聴乃止郢城平域及張𢎞䇿議與
髙祖意合即命衆軍便下每獻謀畫多被納用覇府初
開以為諮議参軍天監初封廣牧縣子後軍司馬出為
寧朔将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梁州長史夏侯道遷舉
[011-5b]
州叛降魏魏騎将襲巴西域固守百餘日城中糧盡将
士皆齕草食土死者大半無有離心魏軍退詔増封二
百戸進爵為伯六年卒於郡
鄭紹叔字仲明滎陽開封人也世居夀陽祖琨宗髙平
太守紹叔少孤貧年二十餘為安豐令居縣有能名本
州召補主簿轉治中從事史時刺史蕭誕以弟諶誅䑓
遣収兵卒至左右莫不驚散紹叔聞難獨馳赴焉誕死
侍送喪柩衆咸稱之到京師司空徐孝嗣見而異之曰
[011-6a]
祖逖之流也髙祖臨司州命為中兵参軍領長流因是
厚自結附髙祖罷州還京師謝遣賔客紹叔獨固請願
留髙祖謂曰卿才幸自有用我今未能相益宜更思他
塗紹叔曰委質有在義無二心髙祖固不許於是乃還
夀陽刺史蕭遥昌苦引紹叔終不受命遥昌怒将囚之
救觧得免及髙祖為雍州刺史紹叔間道西歸補寧蠻
長史扶風太守東昬既害朝宰頗疑髙祖紹叔兄植為
東昬直後東昬遣至雍州託以候紹叔實潛使為刺客
[011-6b]
紹叔知之密以白髙祖植既至髙祖於紹叔處置酒宴
之戱植曰朝廷遣卿見圖今日閑宴是見取良會也賔
主大笑令植登臨城隍周觀府署士卒器械舟艫戰馬
莫不富實植退謂紹叔曰雍州實力未易圖也紹叔曰
兄還具為天子言之兄若取雍州紹叔請以此衆一戰
送兄於南峴相持慟哭而别義師起為冠軍将軍改驍
騎将軍侍從東下江州留紹叔監州都督江湘二州糧
運事無闕乏天監初入為衞尉卿紹叔忠於事上外所
[011-7a]
聞知纎毫無隐毎為髙祖言事善則曰臣愚不及此皆
聖主之䇿其不善則曰臣慮出淺短以為其事當如是
殆以此誤朝廷臣之罪深矣髙祖甚親信之母憂去職
紹叔有至性髙祖常使人節其哭頃之起為冠軍将軍
右軍司馬封營道縣侯邑千戸俄復為衞尉卿加冠軍
将軍以營道縣戸凋獘改封東興縣侯邑如故初紹叔
少失父事母及祖母以孝聞奉兄恭謹及居顯要禄賜
所得及四方貢遺悉歸之兄室三年魏軍圍合肥紹叔
[011-7b]
以本號督衆軍鎮東闗事平復為衞尉既而義陽為魏
所䧟司州移鎮闗南四年以紹叔為使持節征虜将軍
司州刺史紹叔創立城隍繕脩兵器廣田積糓招納流
民百姓安之性頗矜躁以權勢自居然能傾心接物多
所薦舉士類亦以此歸之六年徴為左将軍加通直散
騎常侍領司豫二州大中正紹叔至家疾篤詔於宅拜
授輿載還府中醫藥一日數至七年卒於府舎時年四
十五髙祖将臨其殯紹叔宅巷狹陋不容輿駕乃止詔
[011-8a]
曰追往念功前王所篤在誠惟舊異代同規通直散騎
常侍右衞将軍東興縣開國侯紹叔立身清正奉上忠
恪契濶藩朝情績顯著爰及義始寔立茂勲作牧疆境
効彰所莅方申任寄恊贊心膂奄至殞䘮傷痛于懐宜
加優典隆兹寵命可贈散騎常侍䕶軍将軍給鼓吹一
部東園祕器朝服一具衣一襲凶事所湏随由資給諡
曰忠紹叔卒後髙祖嘗澘然謂朝臣曰鄭紹叔立志忠
烈善則稱君過則歸已當今殆無其比其見賞惜如此
[011-8b]
子貞嗣
吕僧珍字元瑜東平范人也世居廣陵起自寒賤始童
兒時從師學有相工歴觀諸生指僧珍謂博士曰此有
竒聲封侯相也年二十餘依宋丹陽尹劉秉秉誅後事
太祖文皇為門下書佐身長七尺五寸容貌甚偉在同
類中少所䙝狎曺軰皆敬之太祖為豫州刺史以為典
籖帶䝉令居官稱職太祖遷領軍補主簿妖賊唐㝢冦
東陽太祖率衆東討使僧珍知行軍衆尸事僧珍宅在
[011-9a]
建陽門東自受命當行每日由建陽門道不過私室太
祖益以此知之為丹陽尹復命為郡督郵齊随王子隆
出為荆州刺史齊武以僧珍為子隆防閣從之鎮永明
九年雍州刺史王奐反敕遣僧珍隸平北将軍曺虎西
為典籖帶新城令魏軍冦沔北司空陳顯逹出討一見
異之因屏人呼上座謂曰卿有貴相後當不見减努力
為之建武二年魏大舉南侵五道並進髙祖率師援義
陽僧珍從在軍中長沙宣武王時為梁州刺史魏圍守
[011-9b]
連月閒諜所在不通義陽與雍州路斷髙祖欲遣使至
㐮陽求梁州問衆皆憚莫敢行僧珍固請充使即日單
舸上道既至㐮陽督遣援軍且獲宣武王書而反髙祖
甚嘉之事寧𥙷羽林監東昏即位司空徐孝嗣管朝政
欲與共事僧珍揣不乆安竟弗往時髙祖已臨雍州僧
珍固求西歸得補卬令既至髙祖命為中兵参軍委以
心膂僧珍隂飬死士歸之者甚衆髙祖頗招武猛士庶
響從會者萬餘人因命按行城西空地将起數千間屋
[011-10a]
以為止舎多伐林竹沉於檀溪積茅蓋若山阜皆不之
用僧珍獨悟其㫖亦私具櫓數百張義兵起髙祖夜召
僧珍及張𢎞䇿定議明旦乃㑹衆𤼵兵悉取檀溪材竹
装為艛艦葺之以茅並立辦衆軍将發諸将果争櫓僧
珍乃出先所具者每船付二張争者乃息髙祖以僧珍
為輔國将軍歩兵校尉出入卧内宣通意㫖師及郢城
僧珍率所領頓偃月壘俄又進據騎城郢州平髙祖進
僧珍為前鋒大将軍大軍次江寧髙祖令僧珍與王茂
[011-10b]
率精兵先登赤鼻邏其日東昬将李居士與衆來戰僧
珍等要擊大破之乃與茂進軍於白板橋築壘壘立茂
移頓越城僧珍猶守白板李居士密覘知衆少率鋭卒
萬人直來薄城僧珍謂将士曰今力既不敵不可與戰
亦勿遥射湏至塹裏當并力破之俄而皆越塹拔柵僧
珍分人上城矢石俱發自率馬歩三百人出其後守隅
者復踰城而下内外齊撃居士應時奔散獲其器甲不
可勝計僧珍又進據越城東昬大将王珍國列車為營
[011-11a]
背淮而陣王茂等衆軍撃之僧珍縱火車焚其營即日
瓦觧建康城平髙祖命僧珍率所領先入清宫與張𢎞
䇿封檢府庫即日以本官帶南彭城太守遷給事黄門
侍郎領虎賁中郎将髙祖受禪以為冠軍将軍前軍司
馬封平固縣侯邑一千二百戸尋遷給事中右衞将軍
頃之轉左衞将軍加散騎常侍入直秘書省總知宿衞
天監四年冬大舉北伐自是軍機多事僧珍晝直中書
省夜還秘書五年夏又命僧珍率羽林勁勇出梁城其
[011-11b]
年冬旋軍以本官領太子中庶子僧珍去家乆表求拜
墓髙祖欲榮之使為本州乃授使持節平北将軍南兗
州刺史僧珍在任平心率下不私親戚從父兄子宏以
販葱為業僧珍既至乃棄業欲求州官僧珍曰吾荷國
重恩無以報効汝等自有常分豈可妄求叨越但當速
反葱肆耳僧珍舊宅在市北前有督郵廨鄉人咸勸徙
廨以益其宅僧珍怒曰督郵官廨也置立以来便在此
地豈可徙之益吾私宅姊適于氏住在市西小屋臨路
[011-12a]
與列肆雜處僧珍常導從鹵簿到其宅不以為耻在州
百日徴為領軍将軍尋加散騎常侍給鼔吹一部直秘
書省如先僧珍有大勲任總心膂恩遇隆密莫與為比
性甚恭慎當直禁中盛暑不敢觧衣每侍御座屏氣鞠
躬果食未嘗舉箸嘗因醉後取一柑食之髙祖笑謂曰
便是大有所進禄俸之外又月給錢十萬其餘賜賚不
絶於時十年疾病車駕臨幸中使醫藥日有數四僧珍
語親舊曰吾昔在䝉縣熱病發黄當時必謂不濟主上
[011-12b]
見語卿有富貴相必當不死尋應自差俄而果愈今已
富貴而復發黄所苦與昔正同必不復起矣竟如其言
卒于領軍府舎時年五十八髙祖即日臨殯詔曰思舊
篤終前王令典追榮加等列代通規散騎常侍領軍将
軍平固縣開國侯僧珍器思淹通識宇詳濟竭忠盡禮
知無不為與朕契濶情兼屯泰大業初構茂勲克舉及
居禁衞朝夕盡誠方参任台槐式隆朝寄奄致䘮逝傷
慟于懐宜加優典以隆寵命可贈驃騎将軍開府儀同
[011-13a]
三司常侍鼔吹侯如故給東園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
䘮事所湏随由備辦諡曰忠敬侯髙祖痛惜之言為流
涕長子峻早卒峻子淡嗣
陳吏部尚書姚察曰張𢎞䇿敦厚慎密吕僧珍恪勤匪
懈鄭紹叔忠誠亮藎締構王業三子皆有力焉僧珍之
肅恭禁省紹叔之造膝詭辭蓋識為臣之節矣
 
 
[011-13b]
 
 
 
 
 
 
 
 梁書卷十一
[011-14a]
 梁書卷十一考證
吕僧珍𫝊妖賊唐㝢之冦東陽○㝢閣本作瑀又無之
 字
 
 
 
 
 
[011-14b]
 
 
 
 
 
 
 
 梁書卷十一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