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a0012 三國志-晉-陳壽 (master)


[024-1a]
欽定四庫全書
 魏志卷二十四
晉著作郎巴西中正安漢陳 壽撰



宋太中大夫國子博士聞喜裴松之注



韓暨 崔林 高柔 孫禮 王觀


韓暨字公至南陽堵陽人也楚國先賢傳曰暨韓王信之後祖術河東太守父純
南郡太守同縣豪右陳茂譖暨父兄幾致大辟暨陽不以為
言庸賃積資隂結死士遂追呼尋禽茂以首祭父墓由
是顯名舉孝廉司空辟皆不就乃變名姓隱居避亂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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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山中山民合黨欲行冦掠暨散家財以供牛酒請其
渠帥為陳安危山民化之終不為害避袁術命召徙居
山都之山荆州牧劉表禮辟遂遁逃南居孱陵界所在
見敬愛而表深恨之暨懼應命除宜城長太祖平荆州
辟為丞相士曹屬後遷樂陵太守徙監冶謁者舊時冶
作馬排蒲拜反為排以吹炭每一熟石用馬百匹更作人排又費
功力暨乃因長流為水排計其利益三倍於前在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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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器用充實制書褒歎就加司金都尉班亞九卿文帝
踐阼封宜城亭侯黃初七年遷太常進封南鄉亭侯邑
二百戸時新都洛陽制度未備而宗廟主祏祏音石春秋傳曰命
我先人典司宗祏注曰宗廟所以藏主石室者皆在鄴都暨奏請迎鄴四廟神
主建立洛陽廟四時蒸嘗親奉粢盛崇明正禮廢去淫
祀多所匡正在官八年以疾遜位景初二年春詔曰太
中大夫韓暨澡身浴徳志節高絜年踰八十守道彌固
可謂純篤老而益劭者也其以暨為司徒夏四月薨遺
令斂以時服葬為土藏諡曰恭侯楚國先賢傳曰暨臨終遺書曰夫俗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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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之以儉儉則節之以禮歴見前代送終過制失之甚矣若爾曹敬聽吾言斂以時服葬以土藏穿畢便葬送
以瓦器慎勿有增益又上疏曰生有益於民死猶不害於民况臣備位台司在職日淺未能宣揚聖徳以廣益
黎庶寢疾彌留奄即幽冥方今百姓農務不宜勞役乞不令洛陽吏民供設喪具懼國典有常使臣私願不得
展從謹冐以聞惟䝉哀許帝得表嗟歎乃詔曰故司徒韓暨積徳履行忠以立朝至於黃髪直亮不虧既登三
事望獲毗輔之助如何奄忽天命不永曾參臨没易簀以禮晏嬰尚儉遣車降制今司徒知命遺言䘏民必欲
崇約可謂善始令終者也其喪禮所設皆如故事勿有所闕特賜溫明祕器衣一稱五時朝服玉具劍佩
肇嗣肇薨子邦嗣楚國先賢傳曰邦字長林少有才學晉武帝時為野王令有稱績為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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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坐舉野王故吏為新城計吏武帝大怒遂殺邦暨次子繇高陽太守繇子洪侍御史洪子夀字徳貞晉諸
公贊曰自暨已下世治素業夀能敦尚家風性尤忠厚早歴清職惠帝踐阼為散騎常侍遷守河南尹病卒贈
驃騎將軍夀妻賈充女充無後以夀子謐為嗣弱冠為祕書監侍中性驕佚而才出衆少子蔚亦有器望並為
趙王倫所誅韓氏遂滅
崔林字徳儒清河東武城人也少時晚成宗族莫知惟
從兄琰異之太祖定冀州召除鄔長貧無車馬單歩之
官太祖征壺關問長吏徳政最者并州刺史張陟以林
對於是擢為冀州主簿徙署别駕丞相掾屬魏國既建
稍遷御史中丞文帝踐阼拜尚書出為幽州刺史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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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將吳質統河北軍事涿郡太守王雄謂林别駕曰吳
中郎將上所親重國之貴臣也杖節統事州郡莫不奉
牋致敬而崔使君初不與相聞若以邊塞不修斬卿使
君寧能䕶卿邪别駕具以白林林曰刺史視去此州如
脫屣寧當相累邪此州與胡虜接宜鎮之以靜擾之則
動其逆心特為國家生北顧憂以此為寄在官一期冦
竊寢息案王氏譜雄字元伯太保祥之宗也魏名臣表載安定太守孟達薦䧺曰臣聞明君以求賢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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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忠臣以進善為效故易稱拔茅連茹傳曰舉爾所知臣不自量竊慕其義臣昔以人乏謬充備部職時涿郡
太守王雄為西部從事與臣同僚雄天性良固果而有謀歴試三縣政成人和及在近職奉宣威恩懷柔有術
清慎持法臣往年出使經過雄郡自說特受陛下拔擢之恩常勵節精心思投命為効言辭激揚情趣欵惻臣
雖愚闇不識真偽以謂雄才兼資文武忠烈之性踰越倫輩今涿郡領戸三千孤寡之家參居其半北有守兵
藩衛之固誠不足舒雄智力展其勤幹也臣受恩深厚無以報國不勝慺慺淺見之情謹冐陳聞詔曰昔蕭何
薦韓信鄧禹進吳漢惟賢知賢也雄有膽智技能文武之姿吾宿知之今便以參散騎之選方使少在吾門下
知指歸便大用之矣天下之士欲使皆先歴散騎然後出據州郡是吾本意也雄後為幽州刺史子渾涼州刺
史次乂平北將軍司徒安豐侯戎渾之子太尉武陵侯衍荆州刺史澄皆乂之子猶以不事上
司左遷河間太守清論多為林怨也魏名臣奏載侍中辛毗奏曰昔桓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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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尚書令以崔林非尚書才遷以為河間太守與此傳不同遷大鴻臚龜兹王遣侍
子來朝朝廷嘉其遠至褒賞其王甚厚餘國各遣子來
朝間使連屬林恐所遣或非真的權取疏屬賈胡因通
使命利得印綬而道路䕶送所損滋多勞所養之民資
無益之事為夷狄所笑此曩時之所患也乃移書燉煌
喻指并錄前世待遇諸國豐約故事使有恒常明帝即
位賜爵關内侯轉光祿&KR0564司隸校尉屬郡皆罷非法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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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員吏林為政推誠簡存大體是以去後每輒見思散
騎常侍劉劭作考課論制下百僚林議曰案周官考課
其文備矣自康王以下遂以陵遲此即考課之法存乎
其人也及漢之季其失豈在乎佐吏之職不密哉方今
軍旅或猥或卒備之以科條申之以内外增減無常固
難一矣且萬目不張舉其綱衆毛不整振其領臯陶仕
虞伊尹臣殷不仁者遠五帝三王未必如一而各以治
亂易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太祖隨宜設辟以遺來
今不患不法古也以為今之制度不為疏闊惟在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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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失而已若朝臣能任仲山甫之重式是百辟則孰敢
不肅景初元年司徒司空並缺散騎侍郎孟康薦林曰
夫宰相者天下之所瞻效誠宜得秉忠履正本徳杖義
之士足為海内所師表者竊見司隸校尉崔林禀自然
之正性體高雅之弘量論其所長以比古人忠直不回
則史魚之儔清儉守約則季文之匹也牧守州郡所在
而治及為外司萬里肅齊誠台輔之妙器衮職之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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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後年遂為司空封安陽亭侯邑六百戸三公封列侯
自林始也臣松之以為漢封丞相邑為荀悅所譏魏封三公其失同也頃之又進封
安陽鄉侯魯相上言漢舊立孔子廟褒成侯歲時奉祠
辟雍行禮必祭先師王家出穀春秋祭祀今宗聖侯奉
嗣未有命祭之禮宜給牲牢長吏奉祀尊為貴神制三
府議博士傅祗以春秋傳言立在祀典則孔子是也宗
聖適足繼絶世章盛徳耳至於顯立言崇明徳則宜如
魯相所上林議以為宗聖侯亦以王命祀不為未有命
也周武王封黃帝堯舜之後及立三恪禹湯之世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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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時復特命他官祭也今周公已上達於三皇忽焉不
祀而其禮經亦存其言今獨祀孔子者以世近故也以
大夫之後特受無疆之祀禮過古帝義踰湯武可謂崇
明報徳矣無復重祀於非族也臣松之以為孟軻稱宰我之辭曰以予觀夫子
賢於堯舜遠矣又曰生民以來未有盛於孔子者也斯非通賢之格言商較之定凖乎雖妙極則同萬聖猶一
然淳薄異時質文殊用或當時則榮没則已焉是以遺風所被實有深淺若乃經緯天人立言垂制百王莫之
能違彞倫資之以立誠一人而已耳周監二代斯文為盛然於六經之道未能及其精致加以聖賢不興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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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道化陵夷憲章殆滅若使時無孔門則周典幾乎息矣夫能光明先王之道以成萬世之功齊天地之無
窮等日月之久照豈不有踰於羣聖哉林曾無史遷洞想之誠梅真慷慨之志而守其蓬心以塞明義可謂多
見其不知量也明帝又分林邑封一子列侯正始五年薨諡曰
孝侯子述嗣晉諸公贊曰述弟隨晉尚書僕射為人亮濟趙王倫簒位隨與其事倫敗隨亦廢錮
而卒林孫瑋性率而踈至太子右衛率也初林識拔同郡王經於民伍之中卒為名士世以此稱之
高柔字文惠陳留圉人也父靖為蜀郡都尉陳留耆舊傳曰靖高
祖父固不仕王莽世為淮陽太守所害以烈節垂名固子慎字孝甫敦厚少華有沈深之量撫育孤兄子五人
恩義甚篤琅邪相何英嘉其行履以女妻焉英即車騎將軍熙之父也慎歴二縣令東萊太守老病歸家草屋
蓬戸甕缶無儲其妻謂之曰君累經宰守積有年歲何能不少為儲畜以遺子孫乎慎曰我以勤身清名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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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以二千石遺之不亦可乎子式至孝常盡力供養永初中螟蝗為害獨不食式麥圉令周疆以表州郡太守
楊舜舉式孝子讓不行後以孝廉為郎次子昌昌弟賜並為刺史郡守式子弘孝廉弘生靖柔留鄉
里謂邑中曰今者英雄並起陳留四戰之地也曹將軍
雖據兖州本有四方之圖未得安坐守也而張府君先
得志於陳留吾恐變乘間作也欲與諸君避之衆人皆
以張邈與太祖善柔又年少不然其言柔從兄幹袁紹
甥也謝承漢書曰幹字元才才志弘邈文武秀出父躬蜀郡太守祖賜司隸校尉案陳留耆舊傳及謝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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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幹應為柔從父非從兄也未知何者為誤在河北呼柔柔舉宗從之㑹靖
卒於西州時道路艱澁兵冦縱橫而柔冒艱險詣蜀迎
喪辛苦荼毒無所不嘗三年乃還太祖平袁氏以柔為
管長縣中素聞其名姧吏數人皆自引去柔教曰昔邴
吉臨政吏嘗有非猶尚容之况此諸吏於吾未有失乎
其召復之咸還皆自勵咸為佳吏高幹既降頃之以并
州叛柔自歸太祖太祖欲因事誅之以為刺姧令史處
法允當獄無留滯辟為丞相倉曹屬魏氏春秋曰柔既處法平允又夙夜
匪懈至擁膝抱文書而寢太祖嘗夜微出觀察諸吏見柔哀之徐解裘覆柔而去自是辟焉太祖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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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鍾繇等討張魯柔諫以為今猥遣大兵西有韓遂馬
超謂為已舉將相扇動作逆宜先招集三輔三輔茍平
漢中可傳檄而定也繇入關遂超等果反魏國初建為
尚書郎轉拜丞相理曹掾令曰夫治定之化以禮為首
撥亂之政以刑為先是以舜流四凶族臯陶作士漢祖
除秦苛法蕭何定律掾清識年當明于憲典勉恤之哉
鼔吹宋金等在合肥亡逃舊法軍征士亡考竟其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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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患猶不息更重其刑金有母妻及二弟皆給官主
者奏盡殺之柔啓曰士卒亡軍誠在可疾然竊聞其中
時有悔者愚謂乃宜貸其妻子一可使賊中不信二可
使誘其還心正如前科固已絶其意望而猥復重之柔
恐自今在軍之士見一人亡逃誅將及已亦且相隨而
走不可復得殺也此重刑非所以止亡乃所以益走耳
太祖曰善即止不殺金母弟䝉活者甚衆遷為潁川太
守復還為法曹掾時置校事盧洪趙達等使察羣下柔
諫曰設官分職各有所司今置校事既非居上信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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㫖又達等數以憎愛擅作威福宜檢治之太祖曰卿知
達等恐不如吾也要能刺舉而辨衆事使賢人君子為
之則不能也昔叔孫通用羣盗良有以也達等後姧利
發太祖殺之以謝於柔文帝踐阼以柔為治書侍御史
賜爵關内侯轉加治書執法民間數有誹謗妖言帝疾
之有妖言輒殺而賞告者柔上疏曰今妖言者必戮告
之者輒賞既使過誤無反善之路又將開凶狡之羣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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誣罔之漸誠非所以息姧省訟緝熙治道也昔周公作
誥稱殷之祖宗咸不顧小人之怨在漢太宗亦除妖言
誹謗之令臣愚以為宜除妖謗賞告之法以隆天父養
物之仁帝不即從而相誣告者滋甚帝乃下詔敢以誹
謗相告者以所告者罪罪之於是遂絶校事劉慈等自
黃初初數年之間舉吏民姧罪以萬數柔皆請懲虚實
其餘小小挂法者不過罰金四年遷為廷尉魏初三公
無事又希與朝政柔上疏曰天地以四時成功元首以
輔弼興治成湯仗阿衡之佐文武憑旦望之力逮至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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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蕭曹之儔並以元&KR0564代作心膂此皆明王聖主任臣
於上賢相良輔股肱於下也今公輔之臣皆國之棟梁
民所具瞻而置之三事不使知政遂各偃息養高鮮有
進納誠非朝廷崇用大臣之義大臣獻可替否之謂也
古者刑政有疑輒議於槐棘之下自今之後朝有疑議
及刑獄大事宜數以咨訪三公三公朝朔望之日又可
特延入講論得失博盡事情庶有裨起天聽弘益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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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嘉納焉帝以宿嫌欲枉法誅治書執法鮑勛而柔固
執不從詔命帝怒甚遂召柔詣臺遣使者承指至廷尉
考竟勛勛死乃遣柔還寺明帝即位封柔延壽亭侯時
博士執經柔上疏曰臣聞遵道重學聖人洪訓褒文崇
儒帝者明義昔漢末陵遲禮樂崩壞雄戰虎爭以戰陣
為務遂使儒林之羣幽隱而不顯太祖初興愍其如此
在於撥亂之際並使郡縣立教學之官高祖即位遂闡
其業興復辟雍州立課試於是天下之士復聞庠序之
教親爼豆之禮焉陛下臨政允廸叡哲敷弘大猷光濟
[024-11b]
先軌雖夏啓之承基周成之繼業誠無以加也然今博
士皆經明行脩一國清選而使遷除限不過長懼非所
以崇顯儒術帥勵怠墯也孔子稱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故楚禮申公學士銳精漢隆卓茂搢紳競慕臣以為博
士者道之淵藪六藝所宗宜隨學行優劣待以不次之
位敦崇道教以勸學者於化為弘帝納之後大興殿舍
百姓勞役廣采衆女充盈後宫後宫皇子連夭繼嗣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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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柔上疏曰二虜狡猾潛自講肄謀動干戈未圖束手
宜畜養將士繕治甲兵以逸待之而頃興造殿舍上下
勞擾若使吳蜀知人虚實通謀并勢復俱送死甚不易
也昔漢文惜十家之資不營小臺之娛去病慮匈奴之
害不遑治第之事況今所損者非惟百金之費所憂者
非徒北狄之患乎可粗成見所營立以充朝宴之儀乞
罷作者使得就農二方平定復可徐興昔軒轅以二十
五子傳祚彌遠周室以姬國四十歴年滋多陛下聰達
窮理盡性而頃皇子連多夭逝熊羆之祥又未感應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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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心莫不悒戚周禮天子后妃以下百二十人嬪嬙
之儀既以盛矣竊聞後庭之數或復過之聖嗣不昌殆
能由此臣愚以為可妙簡淑媛以備内宫之數其餘盡
遣還家且以育精養神專靜為寶如此則螽斯之徴可
庶而致矣帝報曰知卿忠允乃心王室輒克昌言他復
以聞時獵法甚峻宜陽典農劉龜竊於禁内射兎其功
曹張京詣校事言之帝匿京名收龜付獄柔表請告者
[024-13a]
名帝大怒曰劉龜當死乃敢獵吾禁地送龜廷尉廷尉
便當考掠何復請告者主名吾豈妄收龜邪柔曰廷尉
天下之平也安得以至尊喜怒而毁法乎重復為奏辭
指深切帝意寤乃下京名即還訊各當其罪時制吏遭
大䘮者百日後皆給役有司徒吏解弘遭父䘮後有軍
事受勑當行以疾病為辭詔怒曰汝非曾閔何言毁邪
促收考竟柔見弘信甚羸劣奏陳其事宜加寛貸帝乃
詔曰孝哉弘也其原之初公孫淵兄晃為叔父恭任内
侍先淵未反數陳其變及淵謀逆帝不忍市斬欲就獄
[024-13b]
殺之柔上疏曰書稱用罪伐厥死用徳彰厥善此王制
之明典也晃及妻子叛逆之類誠應梟縣勿使遺育而
臣竊聞晃先數自歸陳淵禍萌雖為凶族原心可恕夫
仲尼亮司馬牛之憂祁奚明叔向之過在昔之美義也
臣以為晃信有言宜貸其死茍自無言便當市斬今進
不赦其命退不彰其罪閉著囹圄使自引分四方觀國
或疑此舉也帝不聽竟遣使齎金屑飲晃及其妻子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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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棺衣殯歛於宅孫盛曰聞五帝無誥誓之文三王無盟祝之事然則盟誓之文始自三季
質任之作起於周微夫貞夫之一則天地可動機心内萌則鷗鳥不下况信不足焉而祈物之必附猜生於我
而望彼之必懷何異挾氷求溫抱炭希凉者哉且夫要功之倫陵肆之類莫不背情任計昧利忘親縱懷慈孝
之愛或慮傾身之禍是以周鄭交惡漢高請羮隗囂捐子馬超背父其為酷忍如此之極也安在其因質委誠
取任永固哉世主若能遠覽先王閉邪之至道近鑒狡肆徇利之凶心勝之以解網之仁致之以來蘇之惠燿
之以雷霆之威潤之以時雨之施則不恭可歛衽於一朝炰哮可屈膝於象魏矣何必抱厥親以來其情通所
愛以制其命乎茍不能然而仗夫計術籠之以權數檢之以一切雖覽一室而庶徴於四海法生鄙局冀或半
之暫益自不得不有不忍之刑以遂孥戮之罰亦猶瀆盟由乎一人而云俾墜其師無克遺育之言耳豈得復
引四罪不及之典司馬牛獲宥之義乎假令任者皆不保其父兄輒有二三之言曲哀其意而悉活之則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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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危親自存之悖子弟雖質必無刑戮之憂父兄雖逆終無勦絶之慮柔不究明此術非盛王之道宜開張遠
義蠲此近制而陳法内之刑以申一人之命可謂心存小善非王者之體古者殺人之中又有仁焉刑之於獄
未為失也臣松之以為辨章事理貴得當時之宜無為虚唱大言而終歸無用浮誕之論不切於實猶若畫螭
魅之象而躓於犬馬之形也質任之興非防近世況三方鼎峙遼東偏遠羈其親屬以防未然不為非矣柔謂
晃有先言之善宜䝉原心之宥而盛責柔不能聞張遠理蠲此近制不達此言竟為何謂若云猜防為非質任
宜廢是謂應大明先王之道不預任者生死也晃之為任歴年已久豈得於殺活之際方論至理之本是何異
叢棘既繁事須判決空論刑措之美無聞當不之實哉其為迂闊亦已甚矣漢高事窮理廹權以濟親而總之
[024-15a]
酷忍之科既已大有所誣且自古已來未有子弟妄告父兄以圖全身者自存之悖未之或間晃以兄告弟而
其事果驗謂晃應殺將以遏防若言之亦死不言亦死豈不杜歸善之心失正刑之中哉若趙括之母以先請
獲免鍾㑹之兄以密言全子古今此比蓋為不少晃之前言事同斯例而獨遇否閉良可哀哉是時殺
禁地鹿者身死財産没官有能覺告者厚加賞賜柔上
疏曰聖王之御世莫不以廣農為務儉用為資夫農廣
則穀積用儉則財畜畜財積穀而有憂患之虞者未之
有也古者一夫不耕或為之饑一婦不織或為之寒中
間已來百姓供給衆役親田者既減加頃復有獵禁羣
鹿犯暴殘食生苖處處為害所傷不貲民雖障防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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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禦至如滎陽左右周數百里歲畧不收元元之命實
可矜傷方今天下生財者甚少而麋鹿之損者甚多卒
有兵戎之役凶年之災將無以待之惟陛下覽先聖之
所念愍稼穡之艱難寛放民間使得捕鹿遂除其禁則
衆庶永濟莫不悅豫矣魏名臣奏載柔上疏曰臣深思陛下所以不早取此鹿者誠欲
使極蕃息然後大取以為軍國之用然臣竊以為今鹿但有日耗終無從得多也何以知之今禁地廣輪且千
餘里臣下計無慮其中有虎大小六百頭狼有五百頭狐萬頭使大虎一頭三日食一鹿一虎一歲百二十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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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為六百頭虎一歲食七萬二千頭鹿也使十狼日共食一鹿是為五百頭狼一歲共食萬八千頭鹿鹿子始
生未能善走使十狐一日共食一子比至健走一月之間是為萬狐一月共食鹿子三萬頭也大凡一歲所食
十二萬頭其鵰鶚所害臣置不計以此推之終無從得多不如早取之為便也頃之䕶軍營士
竇禮近出不還營以為亡表言逐捕没其妻盈及男女
為官奴婢盈連至州府稱寃自訟莫有省者乃辭詣廷
尉柔問曰汝何以知夫不亡盈垂泣對曰夫少單特養
一老嫗為母事甚恭謹又哀兒女撫視不離非是輕狡
不顧室家者也柔重問曰汝夫不與人有怨讐乎對曰
夫良善與人無讐又曰汝夫不與人交錢財乎對曰嘗
[024-16b]
出錢與同營士焦子文求不得時子文適坐小事繫獄
柔乃見子文問所坐言次曰汝頗曾舉人錢不子文曰
自以單貧初不敢舉人錢物也柔察子文色動遂曰汝
昔舉竇禮錢何言不邪子文怪知事露應對不次柔曰
汝已殺禮便宜早服子文於是叩頭具首殺禮本末埋
藏處所柔便遣吏卒承子文辭往掘禮即得其屍詔書
復盈母子為平民班下天下以禮為戒在官二十三年
[024-17a]
轉為太常旬日遷司空後徙司徒太傅司馬宣王奏免
曹爽皇太后詔召柔假節行大將軍事據爽營太傅謂
柔曰君為周勃矣爽誅進封萬歲鄉侯高貴鄉公即位
進封安國侯轉為太尉常道鄉公即位增邑并前四千
前後封二子亭侯景元四年年九十薨諡曰元侯孫渾
嗣咸熙中開建五等以柔等著&KR0564前朝改封渾昌陸子
晉諸公贊曰柔長子儁大將軍掾次誕歴三州刺史太僕誕放率不倫而決烈過人次光字宣茂少習家業明
練法理晉武帝世為黃沙御史與中丞同遷守廷尉後即真兄誕與光異操謂光小節常輕侮之而光事誕愈
謹終於尚書令追贈司空
[024-17b]
孫禮字徳達涿郡容城人也太祖平幽州召為司空軍
謀掾初䘮亂時禮與母相失同郡馬台求得禮母禮推
家財盡以與台台後坐法當死禮私導令踰獄自首既
而曰臣無逃亡之義徑詣刺姧主簿溫恢恢嘉之具白
太祖各減死一等後除河間郡丞稍遷滎陽都尉魯山
中賊數百人保固險阻為民作害乃徙禮為魯相禮至
官出俸穀發吏民募首級招納降附使還為間應時平
[024-18a]
泰歴山陽平原平昌琅琊太守從大司馬曹休征吳於
夾石口禮諫以為不可深入不從而敗遷陽平太守入
為尚書明帝方脩宫室而節氣不和天下少穀禮固爭
罷役詔曰敬納讜言促遣民作時李惠監作復奏留一
月有所成訖禮徑至作所不復重奏稱詔罷民帝奇其
意而不責也帝獵於大石山虎趨乗輿禮投鞭下馬欲
奮劒所虎詔令禮上馬明帝於臨崩之時以曹爽為大
將軍宜得良佐於牀下受遺詔拜禮大將軍長史加散
騎常侍禮亮直不撓爽弗便也以為揚州刺史加伏波
[024-18b]
將軍賜爵關内侯吳大將全琮帥數萬衆來侵冦時州
兵休使在者無幾禮躬勒衞兵禦之戰於芍陂自旦及
暮將士死傷過半禮犯蹈白刃馬被數創手秉枹鼓奮
不顧身賊衆乃退詔書慰勞賜絹七百匹禮為死事者
設祀哭臨哀號發心皆以絹付亡者家無以入身徴拜
少府出為荆州刺史遷冀州牧太傅司馬宣王謂禮曰
今清河平原爭界八年更二刺史靡能決之虞芮待文
[024-19a]
王而了宜善令分明禮曰訟者據墟墓為驗聽者以先
老為正而老者不可加以榎楚又墟墓或遷就高敞或
徙避仇讐如今所聞雖臯陶猶將為難若欲使必也無
訟當以烈祖初封平原時圖決之何必推古問故以益
辭訟昔成王以桐葉戲叔虞周公便以封之今圖藏在
天府便可於坐上斷也豈待到州乎宣王曰是也當别
下圖禮到案圖宜屬平原而曹爽信清河言下書云圖
不可用當參異同禮上疏曰管仲霸者之佐其器又小
猶能奪伯氏駢邑使没齒無怨言臣受牧伯之任奉聖
[024-19b]
朝明圖驗地著之界界實以王翁河為限而鄃以馬丹
候為驗詐以鳴犢河為界假虚訟訴疑誤臺閤竊聞衆
口鑠金浮石沉木三人成市虎慈母投其杼今二郡爭
界八年一朝決之者緣有解書圖畫可得尋案㰅校也
平原在兩河向東上其間有爵隄爵隄在高唐西南所
爭地在高唐西北相去二十餘里可謂長歎息流涕者
也案解與圖奏而鄃不受詔此臣軟弱不勝其任臣亦
[024-20a]
何顔尸祿素餐輒束帶著履駕車待放爽見禮奏大怒
劾禮怨望結刑五歲在家期年衆人多以為言除城門
校尉時匈奴主劉靖部衆彊盛而鮮卑數冦邊乃以禮
為并州刺史加振武將軍使持節䕶匈奴中郎將往見
太傅司馬宣王有忿色而無言宣王曰卿得并州少邪
恚理分界失分乎今當遠别何不懽也禮曰何明公言
之乖細也禮雖不徳豈以官位往事為意邪本謂明公
齊蹤伊呂匡輔魏室上報明帝之託下建萬世之&KR0564
社稷將危天下兇兇此禮之所以不悅也因涕泣橫流
[024-20b]
宣王曰且止忍不可忍爽誅後入為司隸校尉凡臨七
郡五州皆有威信遷司空封大利亭侯邑一百戸禮與
盧毓同郡時輩而情好不睦為人雖互有長短然名位
畧齊云嘉平二年薨諡曰景侯孫元嗣
王觀字偉臺東郡廪丘人也少孤貧厲志太祖召為丞
相文學掾出為高唐陽泉酇任令所在稱治文帝踐阼
入為尚書郎廷尉監出為南陽涿郡太守涿北接鮮卑
[024-21a]
數有冦盗觀令邊民十家已上屯居築京候時或有不
願者觀乃假遣朝吏使歸助子弟不與期㑹但勑事訖
各還於是吏民相率不督自勸旬日之中一時俱成守
禦有備冦鈔以息明帝即位下詔書使郡縣條為劇中
平者主者欲言郡為中平觀教曰此郡濱近外虜數有
冦害云何不為劇邪主者曰若郡為外劇恐於明府有
任子觀曰夫君者所以為民也今郡在外劇則於役條
當有降差豈可為太守之私而負一郡之民乎遂言為
外劇郡後送任子詣鄴時觀但有一子而又幼弱其公
[024-21b]
心如此觀治身清素帥下以儉僚屬承風莫不自勵明
帝幸許昌召觀為治書侍御史典行臺獄時多有倉卒
喜怒而觀不阿意順指太尉司馬宣王請觀為從事中
郎遷為尚書出為河南尹徙少府大將軍曹爽使材官
張達所家屋材及諸私用之物觀聞知皆錄奪以没官
少府統三尚方御府内藏玩弄之寶爽等奢放多有干
求憚觀守法乃徙為太僕司馬宣王誅爽使觀行中領
[024-22a]
軍據爽弟羲營賜爵關内侯復為尚書加駙馬都尉高
貴鄉公即位封中鄉亭侯頃之加光祿大夫轉為右僕
射常道鄉公即位進封陽鄉侯增邑千戸并前二千五
百戸遷司空固辭不許遣使即第拜授就官數日上送
印綬輒自輿歸里舎薨于家遺令藏足容棺不設明器
不封不樹諡曰肅侯子悝嗣咸熙中開建五等以觀著
&KR0564前朝改封悝膠東子
評曰韓暨處以靜居行化出以任職流稱崔林簡樸知
能高柔明於法理孫禮剛斷伉厲王觀清勁貞白咸克
[024-22b]
致公輔及暨年過八十起家就列柔保官二十年元老
終位比之徐邈常林於兹為疚矣
 魏志卷二十四
[024-23a]
 魏志卷二十四考證
韓暨在職七年○太平御覽作一年
崔林冦竊寢息注安定太守孟達○臣浩按此與蜀降
 人為新城太守者同名姓
牧守州郡所在而治○州郡監本訛作州部今改正
子述嗣注隨與其事○監本訛作共事今改正
高柔舉吏民奸罪以萬數柔皆請懲虚實○宋本作舉
 吏奸罪無民字
乞罷作者使得就農○乞監本訛作訖今改正
[024-23b]
常出錢與同營士焦子文求不得○太平御覽作久求
 不得多久字
孫禮明帝方脩宫室而節氣不和○宫室太平御覽作
 臺省
禮固爭罷役○太平御覽作禮固爭因罷役
 魏志卷二十四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