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1a]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鐘鼎彞器款識法帖卷十四
宋 薛尚功 撰
周器款識
敦
散季敦
[014-1b]
博古録云考其名乃散季為王母叔姜作也昔之人神
[014-2a]
祀饗之禮其彞器食飲每通用之既以人道事乎神又
以神道享乎人此家廟巾與夫平日燕居之器皆得銘
而用之初無别也散季之銘叔姜敦必有一於是矣當
商之末世周之盛徳文王在下遵養時晦於四方之賢
者盍歸乎來如太公望散宜生之徒莫不咸在文王者
得此數臣以之為輔故丕顯之謨足以貽於初丕承之
烈得以繼于終迨夫天之厯數有歸於周武王作太誓
以誥于衆則太公望有鷹揚之從散宜生有執劍之衛
事業昭昭載之史冊葢彼皆以文王舊臣受顧命之托
[014-2b]
而成此功焉今觀是敦考諸銘識在惟王四年八月也
且文王之世散季已為之輔而厯數猶未歸則知所紀
之四年肇而作此者葢武王時明矣又按考古録云以
太初厯推之文受命嵗在庚午九年而終嵗在己夘書
曰惟九年大統未集武王以明年改元十三年伐紂乃
壬午嵗實武王即位之四年敦文曰惟王四年王葢武
王也是年一月辛夘朔書曰惟一月壬辰旁死魄旁死
[014-3a]
魄二月也是嵗二月後有閏自一月至八月小盡者四
故八月丁亥朔與敦文合武王之時散氏惟聞散宜生
季疑其字也
敦
[014-3b]
博古録云按此器乃敦而銘謂之彝者舉器之總名故
不言敦必諸侯也故祭及四世葢以古之諸侯有五
廟大夫有三廟而傳言學士大夫則知尊祖謂過祖則
無及矣武伯龔伯以謚配字為言如文仲穆伯之類益
公文公則言其爵葢不没其實也如周有天下至于不
[014-4a]
窋古公亦或不以爵稱又況於諸候哉
師毛父敦
大室者廟中之室言大以别其次者如魯有世室是也
[014-4b]
敦云王格于太室牧敦云楉大室葢周之時受四方
諸侯之朝必於其廟示不敢專耳詩言嗣王朝于廟者
此也是廟皆謂之室也曰毛父則史稱武王克商毛叔
奉明水葢史稱叔者字也春秋書毛伯者爵也敦亦
云伯毛内門立中廷佑則毛父其人歟以古者始字之
曰仲伯及其徳邵則又言其父焉若夫言内史冊命者
以内史凡命諸侯及孤卿大夫則冊命之耳
[014-5a]
孟姜敦
曰叔孫者葢叔孫氏出于桓公之後曰父者尊之也曰
作孟姜尊敦姜齊姓也齊魯婚姻之國孟則長矣以别
於仲季之稱與詩所謂孟姜同意
[014-5b]
虢姜敦
[014-6a]
右銘曰用襌追孝于皇考恵仲者宗廟祭享之器也祈匈
康嗣紀佑通禄永命文意與衛欒鼎相類殆一時器耳
敦
[014-6b]
惟正月乙子王格于大
室穆公入佑立中廷
北鄉王曰命汝作司
土官司藉田錫汝
衣赤環芾鑾旂楚徒
馬服五服用事拜
[014-7a]
稽首對揚王休用作朕
文考寶敦其子子孫孫永用
按考古圖云其銘與敦相似銘文云正月乙子及商
兄癸彞亦曰丁子日辰剛柔不相配疑乙子即甲子丁
子即丙子世質人淳取其同類未甚區别不然殆不可
考蔡博士肇云晉文城濮之戰獻楚俘於周駟分百乘
徒兵千而敦文有曰楚徒者乃以楚之徒兵錫之禮諸
侯不相遺俘天子得以錫侯國
宰辟父敦一
[014-7b]
惟四月初吉王在辟宫宰
[014-8a]
辟父佑周立王冊命周曰
錫汝華朱芾玄衣束帶於
鋚革錫戈琱㦸彤矢用饌乃
祖考事官司節僕小射底敷
周稽首對揚王休命用作
文考寶敦其子子孫孫永寶用
[014-8b]
宰辟父敦二
[014-9a]
惟四月初吉王在辟宫宰
辟父佑周立王冊命周曰
錫汝華朱芾玄衣束帶於
鋚革錫戈琱㦸彤矢用饌乃
祖考事官司節僕小射底
敷周稽首對揚王休命用作
[014-9b]
文考寶敦其子子孫孫永寶用
[014-10a]
宰辟父敦三
惟四月初吉王在辟宫宰
辟父佑周立王冊命宰曰
[014-10b]
錫汝華朱芾玄衣束帶於
鋚革錫戈琱㦸彤矢用饌乃
祖考事官司節僕小射
底敷周稽首對揚王休命
周作文考寶敦其子子孫孫永寶用
三器形制款識悉同乃一時物也其銘曰周者晉公子
周悼公也悼公文襄之後故有周作文考寶敦之辭古
[014-11a]
者錫有功則必有彞器以紀其事且以告于家廟焉如
秬鬯一卣告于文人是也卣飲器敦食器其為銘一也
是敦之銘亦曰用饌乃祖考者謂此
尨敦
[014-11b]
惟元年既望丁亥王在雝位日王格
廟即立宰忽入佑尨立中廷王
[014-12a]
呼史大冊命尨王若曰尨昔先
王既命汝作宰司王家今余惟疃
京乃命命汝洎曰繼足對格從司王
家外内母敢有不敬司百工 入
姜氏命乃有衆有即命乃非先告尨
毋敢侯有入告汝汝弗善效姜氏
人勿事敢有侯止從獄鍚汝玄
衮衣赤舃敬夙夕勿廢朕命尨
拜手稽首敢對揚天子不
[014-12b]
顯魯休用作寶尊敦龍其萬年眉夀子子孫孫永寶用
龍乃其名也鄭有大夫公子龍周鼎亦有龍生鼎公子
龍者嘗為大夫而此敦冊命龍作宰司王家而錫之以
玄衮衣赤舄想非所謂公子龍也此言夙夕勿廢朕命
寅簋亦曰夙夕勿廢朕命晉姜鼎云勿廢文侯頵命齊
侯鏄鐘云弗敢廢乃命而廢皆用法葢法有時而廢故
古人通作廢字猶治亂謂之亂也
[014-13a]
敦一先秦古器記劉原父所藏
[014-13b]
惟二年正月初吉王在周邵
宫丁亥王格于宣榭毛伯内
門立中廷佑祝王呼内
史冊命王曰昔先王既
命汝作邑繼五邑祝今余惟疃
[014-14a]
京乃命錫汝赤芾彤冕齊黄
鑾旂用事拜稽首敢對
揚天子休命用作朕皇
考龔伯尊敦其眉夀萬
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享
敦二考古云藏京兆孫氏
[014-14b]
[014-15a]
敦三古器物銘
[014-15b]
[014-16a]
按歐陽文忠公集古錄云此銘嘉祐中劉原父以翰林
侍讀學士出為永興路安撫使其治在長安原父博學
好古多藏古竒器物能讀古文銘識考知其人事蹟而
長安秦漢故都時時掘發所得原父悉裒而藏之以余
集古文故毎有所得必摹其銘文以見遺此敦得其葢
於扶風而有此銘原父為余孜按其事云史記武王克
商尚父牽牲毛叔鄭奉明水則此銘謂鄭者毛叔鄭也
[014-16b]
銘稱伯者爵也稱叔者字也敦乃文武時器以愚考之
此字從弁从邑弁字史籕作 而此敦从 則謂之
無疑吕氏考古亦作字而劉原父謂之鄭者非也吕
氏又曰此三敦同制同文則知古人作器勒銘非一物
器皆有是銘也周大夫也有功錫命為其考作祭器
也宣榭葢宣王之廟也榭射堂之制也其文作 古射
字執弓矢以射之象因名其室曰射音謝後从木其堂
[014-17a]
無室以便射事故凢無室者謂之榭爾雅云宣王之廟
如榭故謂之宣榭春秋記成周宣榭火以宗廟之重而
書之如桓僖宫之比二傳云藏禮樂之器非也又有戠
敦云王格于大室亦廟也古者爵有徳而禄有功必賜
于太廟示不敢專也祭之日一獻君降立阼階之南南
鄉所命北面史由君右執筞命之再拜稽首受書以歸
而舍奠於其廟毛伯内門立中庭右祝者毛伯執政
之上卿也入廟門中其庭立祝與皆在其右也王呼
内史筞命者内史掌諸侯孤卿大夫之筞也王曰者
[014-17b]
史執筞賛王命以告也赤芾彤冕齊黄鑾旂所錫車
服齊黄者馬齊色也拜稽首用作皇考龔伯寶尊敦
者所謂受書以歸舍奠於其廟也此筞命之禮古器多
有是辭故詳釋之
師敦
[014-18a]
[014-18b]
王若曰師丕顯文武應受天命亦
則於汝乃聖祖考克佑先王作乃
用夾烝乃辟亶大命和粤政
皇帝亡昊臨保我乃周粤四方
無不康靜王曰師哀哉今日天殃
俾降䘮首徳不克盡古無承于先王
[014-19a]
鄉汝䘏周邦妥立余小子載乃
事惟王身鎬今余惟疃京乃命命女
恵雝我邦小大猷邦弘潢孽敬明乃
心率以乃友于王身谷汝弗以乃
辟手艱錫汝秬鬯一卣圭一面節邑
三百人稽首敢對揚天子休用作
朕刺祖乙伯咸益姬寶敦其萬思
年子子孫孫永寶用作世宫寶惟元年二
月既望庚寅王格于太室艾内右廷
[014-19b]
銘文二百一十二字曰師者官也則其名耳乃嗣王
命恵雝我邦錫以秬鬯一卣圭一面節邑三百人
乃對揚天子休用作朕刺祖乙伯咸益姬寶敦又云其
萬斯年而斯乃用思古人用字或如此耳此敦言刺祖
乙伯刺公敦云皇考刺公而皆言刺又博古録云太公
望子丁公伋伋子乙公得以此知刺公乃乙公之族也
[014-20a]
師敦
[014-20b]
惟王元年正月初吉丁亥
伯和父若曰師乃祖考
有婚於我家汝佑惟小子
今命汝司我家繼治我西
偏東偏僕馭百工牧臣妾
東栽内外無敢不善錫汝
戈琱㦸縞韠彤矢十五錞
[014-21a]
鐘一磬五金敬乃夙夜用事
拜稽首敢對揚皇君
休用作朕文考乙仲䵼敦
其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享
博古録云此銘伯和父者和衛武公也衛自康叔有國
至武公已三世矣武公能修康叔之政平戎有功故周
平王命之為公今觀文著伯和父稱若曰則知代王而
言者也其謂師乃祖考婚於我家則知為周室之姻
婭舊族耳方兹時師治其東偏為有功焉故銘厥功
[014-21b]
而錫是敦以章其善且復見戈矛錞鍾之物不一等可
謂盛矣然世系所出則前史既闕無所考證不得其傳
焉
牧敦
[014-22a]
[014-22b]
惟王十年十有三月既生魄甲
寅王在周在師保父宫格太
[014-23a]
室即文公今入佑牧立中
廷王呼内史吳冊命牧王若
曰牧昔先王既命汝作司土
今余唯域廬改命汝辟百寮
有同事迺多辝不用先
王作刑亦多虐庶民及傒庶
右不刑不中迺侯之朋
以今響司偪乃辠召故王曰
牧汝毋敢先王作明刑
[014-23b]
用粤乃傒庶右毋敢不明不
中不刑乃申政事毋敢不尹其不
中不刑今余惟疃京乃命錫
汝秬鬯一卣金車漆車畫軒
朱虢卣虎冕練裡旂余
三所服孚敬夙夕勿
癈朕命牧拜稽首敢對揚王
[014-24a]
丕顯休用作朕皇文考益
伯寶尊敦牧其萬年夀考
子子孫孫永寶用
考古録云此敦銘與敦戠敦相似所錫有秬鬯一卣
皮虎冕練裏之類與寅簋相似司服所掌五冕無虎冕
先儒釋毳冕之章宗彞為首宗彞有虎蜼故謂之毳以
是考之虎冕即毳冕也如荀卿云天子山冕山冕即龍
衮也有山龍之文或曰山冕或曰龍衮皆舉一物以名
其服
[014-24b]
敔敦
[014-25a]
惟王十月王在成周南淮節
及内伐浪昴參怡裕敏
隂陽洛王命敔追迎于上洛
[014-25b]
谷至於伊班馬榜首百
執傒臼雜孚人三百鄙于艾
伯之于衣怖復付乃
君惟王十有一月王格于成周
太廟武公入佑敔告禽馘
百傒王蔑敔歴事尹氏
受釐敔圭鬲幣貝五十朋錫
[014-26a]
田于㪉五十田于早五十田敔
敢對揚天子休作尊彞
敔其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
博古録云銘一百四十字首曰惟王十月猶春秋之言
春王正月之意葢言王所以尊主言月所以謹時又曰
王在成周者猶詩之言王居鎬京周公既成洛邑明天
下知所歸往也曰及内伐浪昴猶詩之所謂薄伐玁狁
至于太原者矣曰王命敔追迎于上洛猶詩之出車以
勞還杖杜以勤歸者矣執傒臼雜孚人三百泮宫之執
[014-26b]
訊獲醜之意也曰十有一月格于成周大廟告厥成功
于廟之意也曰敔告禽馘百傒臼者有同乎獻馘曰尹
氏受釐有若乎告廟之終並受其福曰圭鬲幣貝五十
朋者葢鍚以圭璧以作爾寶鑄以鼎彞以著其功與之
幣帛以將其意而其數之多至五十朋足矣而又錫以
土田之衍則受錫者豈得傲然自居其寵耶宜乎對揚
天子之休命而歸美以報其上焉亦猶詩所謂虎拜稽
[014-27a]
首天子萬年之意歟是敦也不惟製作精工而又字畫
竒古其間辭意與商周之書雅頌之文相為表裏揚雄
言周書噩噩爾殆有見於兹也
歴代鐘鼎彞器款識法帖卷十四
[014-27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