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5c0180 墉城集仙錄--杜光庭 (master)


[004-001a]
墉城集仙録卷之四竭四
    唐廣成先生杜光庭集
   太眞夫人
夫人者王母之小女也年可十六七名婉羅
字勃遂事玄都太眞王有子爲三天太上府
都官司直主總糺天曹之違比地上之卿佐
年少好委官遊逸虛廢事任有司奏劾以不
親局察降主東嶽退眞王之編司鬼神之師
五百年一代其職夫人因來視之勵其使修
守政事以補其過道過臨淄值縣小吏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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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爲前冤所傷當時殆死夫人見骨相有異
而愍之問其何傷乃爾君賢以實對夫人曰
汝所傷乃重刃關於肺五臟泄漏血凝絳府
氣激腸外此將死之急也不可復生如何君
賢知是神人叩頭求哀乞賜救護夫人於肘
後筒中出藥一丸大如小豆即令服之登時
而愈血絶瘡合無復慘痛君賢再拜跪曰家
財不足不知何以奉答恩施唯當自展駑力
以報所受耳夫人曰汝必欲謝我意亦可佳
可見隨去否君賢乃易名姓自號馬明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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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執役夫人還入東嶽岱宗山崖峭壁石
室之中上下懸絶重巖深隱去地千餘丈石
室中有金床玉几珍物奇瑋乃人跡所不能
至處也明生初但服事只欲學金瘡方既見
神仙來往乃知有不死之道旦夕供給掃灑
不敢懈倦夫人亦以鬼怪虎狼眩惑衆變試
之明生神情澄正終不恐懼又使明生他行
别宿因以好女於卧息之間調戲親接之明
生心堅志靜固無邪念夫人或行去十日五
日或一月二十日方還輒見有仙人賔客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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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駕鳳往來或有拜謁者眞仙彌日盈坐客
到輒令明生出外别室中或立致精細厨食
餚果非常香酒奇漿不覺而至不可名目或
呼明生坐與之同飮食又聞室中有琴瑟之
音歌聲宛妙夫人亦時自彈琴琴有一絃五
音並奏高朗響激聞于數里衆鳥皆爲集於
岫室之間徘徊飛翔驅之不去逮天人之樂
自然之妙也夫人棲止常與明生同石室中
而異榻耳幽寂之所都唯二人或行去亦不
道所往之處但見常有一白龍來迎夫人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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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雲光繡袍乘白龍而去袍上專是明月珠
綴著衣縫帶玉珮戴金華太玄之冠亦不見
有從者既還即龍自去不知所在石室玉床
之上有紫錦被褥緋羅之帳中有服玩之物
瑰金函匳玄黄羅列非世所有不能一一知
其名也有兩卷素書上題曰九天太眞道經
明生亦竟不敢發舒視其文也唯供給水掃
守巖室而己至於服玩亦不敢竊闚之亦不
敢有所請問如此五年愈加勤肅輒不怠惰
夫人嘆而謂之曰汝可謂眞可教也必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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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者也以子俗人而不淫慢恭仰靈氣終莫
之廢雖欲死亦焉可得乎因以姓字本末告
之曰我乆在人間今奉君王命又被太上召
不復得停念汝專謹故以相語欲教汝長生
之方延年之術而我所授服以太和自然龍
胎之醴適可授三天眞人不可以教始學之
者固非汝所得聞矣縱或聞之亦必不能用
以持身也有安期先生燒金液丹法其方祕
要便立用是九君太一之道白日昇天者矣
安期明日來吾將以汝付囑之焉相隨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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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術必傳明日安期先生至乘駮驎著朱衣
遠遊冠帶玉珮及虎頭鞶囊視之可年二十
許潔白嚴整從者六七仙人皆執節奉衛見
夫人甚敬揖稱下官須臾設酒果厨膳飲宴
半日許安期自說昔與女郞遊於安息國西
海際食棗異美此間棗永不及也憶此未乆
已二千年矣夫人云吾昔與君共食一枚乃
不盡此間小棗那可相比耶安期曰下官先
日往九河見司陰君與西漢夫人共遊見問
以陽九百六之期聖主受命之劫下官登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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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年稚不識運厄之紀别當咨太眞王夫人
今既賜坐欲請此數夫人曰期運漫汗非君
所能卒知天地有大陽九大百六有小陽九
小百六天厄謂之陽九地虧謂之百六此二
災是天地之否泰陰陽之孛蝕也大期九千
九百年小期三千三百年而此運鐘聖王不
能禳至於滅亡遺吉自復快耳今大厄猶爲
卒未然唐世是小陽九之始計訖來甲申歲
百六將會矣爾時道德方隆凶惡頓肆聖君
受命乃在壬辰無復千年亦尋至也西漢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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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具已經見所以相問者當是相試耳然復
是司陰君所局夫陽九者大旱海涌而陸燋
百六者海竭而陵澗自填四海水減溟洲成
山連城之鯨萬丈之鮫不達期運之度唯叩
天而索水詞訟紛紜布於上府三天煩於省
察司陰亦疲於謹按矣九河之口是赤水之
所衝其深難測今已漸枯八氣蒸於山澤流
沙壅於源口於是四海俱會群龍鼓舞爾乃
須甲申之年將飛陰洪倒流矣今水母上天
門而告期積石開萬泉而通路飛陰風以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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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生注玄流以遐布洋溢在數年之中漫衍
終九載之暮也既得道登眞體靈合妙至其
時也但當騰虚空而盻山波遊浮嶽而視廣
川乘玄鴻以凑丹城御虬輦而邁景雲耳咄
嗟之間忽焉便適可以翔身娱目豈足掛意
乎當今日且論酒事何用此爲及耶因指明
生向安期曰此子有心向慕殆可教訓昔遇
因縁遂來見隨雖質穢未盡而淫慾已消今
未可授玄和太眞之道且欲令就君受金液
丹方若可得爾便宜將去夫流俗之人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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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危經胃内薄血津疲羸肝膂不注其眼唇
口不辯其機蓋大慈而不合天人欲奔走而
不及靈飛適宜慰撫以成其志不可試以仙
變八威也想勿加切刻令其失正矣安期曰
諾但恐道淺術薄不足以訓授耳下官昔受
此方於廣成丈人先師爲道德至妙窈冥其
心無視無聽言其行也無跡言其止也無留
神炁接於玄漠四骸寄於靈丘存志無以踞
崆峒之上膝間草木忽林生而成洪阜動之
若叩地而不言求之輒移載而莫宣不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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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得其術不解何縁造其根當此之時實復
罔然矣以四五十年中勤守匪懈乆修奴役
以奉顔色遂蒙顧盻漸見告悟今越湯池而
入生地時開朱顔以對問見示以求道之難
易于時乃賜與金液之要言也此則先師之
成法實不敢倉卒而傳之也要當令在二十
年之内必使其闚天路矣下官往與女郞俱
會圓丘觀九陔之罍落望弱水而東流賜酣
玄碧之芳酒不覺高卑而詠歌嘗開尊笈以
盻靈籙偶見玉胎瓊膏之方服之刀圭立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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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天解形萬變上爲眞皇此術徑妙蓋約於
金液之華又速於霜雪九轉之鋒今非敢有
譏捨近而從遠遠徑而近煩實思聞神方之
品第願知眞仙之高尊苟卑降有殊又非所
宜論瓊腴之方必是侍者未可得用耶夫人
曰君未知乎此是天皇之靈方乃眞人所宜
用耳非流俗下尸所能闚𨵦也仙方凡有九
品一名太和自然琅玕之醴二名玉胎瓊液
之膏三名飛丹紫華流精四名朱光雲碧之
腴五名九泉紅華神丹六名太清金液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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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名九轉霜雪之丹八名九鼎雲英九名雲
光石流飛丹此皆九丹之次第也得仙者亦
有九品第一上仙號九天眞王第二次仙號
三天眞皇第三號太上眞人第四號飛天眞
人第五號靈仙第六號眞人第七號靈人第
八號飛仙第九號仙人此九仙之品第也各
有差降不可超越彼學知金液已爲過矣至
於玉皇之所餌非淺學所宜聞也君雖得道
而乆在世上囂濁染於正炁塵垢鼓於三一
恐猶未可登三天而朝太上邁扶桑而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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眞玉胎之方尚未可愈何況下才而令聞其
篇目耶安期有慙色退席曰下官實不知靈
藥之妙品殊異乃爾信駭聽矣因自陳曰下
官曾聞女郞有九天太眞道經清虚明鏡鑒
朗玄冥誠非下才可得仰瞻然受遇彌乆接
引每重不自省量希乞教訓不審其書可得
見乎如暫睹盻太眞則魚目易質矣夫人哂
爾而笑良乆曰太上道殊眞府遐邈將非下
才可得交關君但當弘今日之功無伐非分
之勞矣我正爾暫北到玄洲東詣方丈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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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於玉庭遊蓬萊以匿景太上有命親勑我
往定神仙於流沙之外受鴻飛乎九霄之房
校眞人之遐紀舉天靈於崑閬漱龍胎于玄
都之宫試玉女于衆仙之堂天事靡鹽將未
暇相示以太眞經也若子能勤正一於太清
解三皇之妙籙抱神光於幽林制群仙於五
嶽陳山形以招衆靈役恒華而命四瀆者然
後尋我於三天之丘見索於鍾山王屋則眞
書可得而授焉如其不然无爲屈逸駿而步
滄津捐舟檝而濟溟海矣想誤日用之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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鍊金液以求眞樂生生而享年存正氣以營
身爾乃返華髮於童顔保乆視乎靈津也如
向所論陽九百六應期輒降夫安危無專否
泰有對超然遠覽悵懷感慨亢極之灾可避
而不可禳明期運所鍾聖主不能知是以伯
陽棄周而關令悟其國弊天人之事彰於品
物君何爲屑屑乆爲地仙乎孰若先覺以高
飛超風塵而自潔避甲申於玄途並眞靈而
齊列乎言爲心盡君將勗之安期長跪曰今
日授教輒奉修焉夫人語明生曰吾不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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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汝隨此君去勿憂念也我亦時時當往視
汝因以五言詩二篇贈之可以相存明生流
涕而辭乃隨安期先生受九丹之道詩曰
暫寫墉城内命駕岱山阿仰瞻太清闕雲樓
鬱嵯峨虛中有眞人來往何紛葩鍊形保自
然俯仰挹太和朝朝九天王夕館還西華流
精可飛騰吐納養青牙至樂非金石風生自
然歌上下凌景霄羽衣何婆娑五嶽非妾室
玄都是我家下看榮競子篤似蛙與蟆顧盻
塵濁中憂患自相羅苟未悟妙㫖安事於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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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禍凑由道泄密慎福臻多
   其一
昔生崑陵宫共講天年延金液雖可遐未若
太和仙仰登冥靈臺虛想詠靈人忽遇扶桑
王九老仙都眞駕驂紫虬輦靈顔一何鮮啓
我尋長途邀我自然津告以鴻飛術受以玉
胎篇瓊膏凝玄器素女爲我陳俯挹琳鳳腴
仰上飄三天雲綱立爾步五嶽可暫還玄都
安足遠蓬萊在脚間傳授相親愛結友爲天
人替即由刑對禍必無愚賢祕則享無傾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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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軀命顛
   其二
賦詩畢明生隨安期負笈入女几山夫人乘
雲龍而去矣明生隨師周遊青城廬潜凡二
十年乃受金液之方鍊服而昇天矣
   麻姑
麻姑者乃上眞元君之亞也孝桓帝時神仙
王遠字方平降於蔡經家將至一時頃聞鼓
簫人馬之聲及至舉家皆見之方平戴遠遊
冠朱衣虎頭鞶囊五色之綬帶劍少鬢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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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中形人也乘羽蓋車駕五龍龍各異色麾
節旛旗前後導從威儀奕奕如大將軍也有
十二隊五百士皆以蠟密封其口鼓吹皆乘
麟從天而下懸集於庭從官皆長丈餘不從
道行既至從官皆隱不知所在唯見方平與
經父兄弟及母相見獨坐良乆即令人與麻
姑相訪經家經亦不知麻姑何人也言曰王
方平敬報姑余乆不行人間今來在此想姑
能暫來語乎有頃使者還不見其形但聞其
語云麻姑再拜但不相見忽已五百餘年尊
[004-011b]
卑有序修敬無階煩信承來在彼登頃即到
而先受帝命當按行蓬萊今便暫往如是當
還還便親覲願未即去如此兩時間麻姑至
矣來時亦先聞人馬簫鼓之聲既至從官半
於方平也麻姑至蔡經亦舉家見之是好女
子年可十八九許於頂中作髻餘髮垂之至
腰其衣有文章而非錦綺光彩耀日不可名
字皆世所無有也入拜方平平爲之起立坐
定召進行厨皆金盤玉杯無限也餚膳多是
諸花果而香氣達於内外擘脯而行之如栢
[004-012a]
炙云是麟脯也麻姑自說云接侍已來見東
海三爲桑田向到蓬萊水又淺於往者會時
略半也豈將復還爲陵陸乎方平笑曰聖人
皆言海中行復揚塵也姑欲見蔡經母及婦
姪時弟婦新産數十日麻姑望見乃知之曰
噫且止勿前即求少許米來得米便撒之擲
地謂以米祛其穢也視米皆成眞珠矣方平
笑曰姑固少矣吾老矣了不喜復作此狡獪
變化也方平語經家人曰吾欲賜汝輩酒此
酒乃出天厨其味醇醲非世人所宜飲飲之
[004-012b]
或能爛腸今當以水和之汝輩勿怪也乃以
一升酒合水一斗攪之賜經家人人飮一升
許皆醉良乆酒盡方平語左右曰不足復還
取也仍以千錢與餘杭姥相聞求其沽酒須
吏使還得一油囊酒五斗許使傳餘杭姥答
言恐地上酒不中尊仙飲耳又麻姑爪如鳥
爪蔡經見之心中所念言背大癢時得此爪
以爬背當佳否方平已知經心中所念即使
人牽經鞭之謂曰麻姑神仙也汝何忽謂爪
可以爬背耶但見鞭著經背亦不見有人持
[004-013a]
鞭者方平告經曰吾鞭不可妄得也是日又
以一符一傳授蔡經鄰人陳尉能召鬼魔救
人治疾蔡經亦得解蛻之道如蛇蟬耳經常
從王君遊涉山海或暫歸家王君亦有書與
陳尉多似篆文或眞書字廓落而大陳尉世
世寳之宴畢方平麻姑命駕昇天而去簫鼓
導從一如初焉



墉城集仙録卷之四
[004-013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