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446 吳文正集-元-吳澄 (master)


[045-1a]
欽定四庫全書
 吳文正集巻四十五
             元 吳澄 撰
  記
   慶原别墅記
新淦龔翊舜咨貽書云去家三十里許介新淦樂安之
間有名山隆中形勢迴復山麓有湫四時不涸心樂其
地營别墅焉將逸吾老于斯他日幸得全其天年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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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斯也榜其屋曰慶原敢蘄一言以療吾癖予素聞舜
咨喜佳山水今慶原之扁寧不謂人傑因于地靈而期演
子孫無窮之慶乎閲書竟與龔之客鄒志宏可道言曰
前儒或詆葬書本骸得氣遺體受䕃之説盖未之思也
程子知道者以為地之美則其神靈安而子孫盛若培
擁其根而枝葉茂此言與葬書之説何異夫以慶之原
于地為非者非也以慶之原于地為然者亦非也得地
于今延慶于後是慶不自天而可以人力致也然則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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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有原乎抑無原乎吾夫子言之矣積善之家必有餘
慶善者慶之原也何也地之吉可遇不可求也其遇不
遇由善之積不積爾嘗見富貴之家禮葬師擇吉兆自
謂子孫可保數百年富貴然不旋踵而遂陵替祖父之
用意福其子孫者乃所以禍其子孫也此無他善之不
積天其肯以吉地福之乎凡興盛之家其始曷嘗有意
于求地哉而天自畀之非人之私意所能求而得者也
鄒可道曰舜咨弱冠失父卓然自樹能亢其宗萬變紛
[045-2b]
紜而生業愈拓苟有一善輒稱父訓家之寶器必識父
之名號于底母宋氏早喪結廬墓側展省如孺子慕劉
令君將孫文其碑辭極悲愴初叔父與其父同甘苦立
門户父既終尊奉叔父如父叔父亡又恭順其兄兄亡
又扶植其孤慨世降俗薄族人不收疏逺之属就髙祖
葬處構追逺亭嵗時率族羅拜譜一族之昭穆劉提學
岳申為叙其意派出樂安龔坊程承㫖鉅夫書淦龔坊
三字表其閭不忘所本也長子衛大幼子衢任石城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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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生三孫命第三孫為長子後其于倫紀之篤有如
此者招致名師接待四方賔友來者既衆居不足以容
則改闢増創園池亭館諸賢皆有詩文花木游觀之美
非専以奉己也暇日領客焚香啜茗觀畫共賞清勝花
晨月夕觴詠相驩其于交契之厚有如此者嘗授天全
招討使經厯不赴一造京師謁中朝諸公不干進而去
識者髙之比其南還多有贈言其器識之不怵于外慕有
如此者讀書通古今為詩句律穏妥集名桃原漁唱竿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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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來辭翰俱優而猶以記未博語未文自慊其志趣之
不厭于内脩有如此者予謂可道所揚舜咨之善予所
欲聞也令復舉善之一言指為慶之原者盖善也者仁
義禮智之根于心也舜咨嘗以心一倅其字心之一則
其固有之善具存而處已應物一一純乎天理之公略
無纎毫利己之私若其倫紀之篤交契之厚器識志趣
之不羣固皆善中之一端也夫如是則心合乎天而天
之福龔氏者如水之汨汨滔滔而來也斯其為慶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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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歟地之吉不待求而自遇其慶也非原于地之吉
原于心之善也可道曰大哉言矣其可愜舜咨之所蘄
也夫請書以遺于是繫之以詩詩曰猗歟舜咨挺拔之
資有光其先超越等夷廣交好賢劬書工詩表表已偉
謙謙益卑靡靡俗學夸博尚辭予諗舜咨學不在兹本
心至善天命之性孳孳為善古有大聖雞鳴而起未與
物應為善伊何曰惟主敬曷其謂敬心一不二吾聞舜
咨以此自勵一者無適一者無欲惟心之一萬善具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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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養擴充達泉決川淨盡已私上合于天惟心之一惟
心之善其原深逺其流迤衍其流迤衍施及孫子孰為
慶原心一是已
  十章章四句
   相泉記
吾鄉吏部侍郎李公家在巴山之隂山下有源泉自南而
北可十里許達于宅西乃自西而東遶宅之南合于大
溪而復北流侍郎之從子陽春令濤工于詩扁吟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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䝉泉以其泉自山下出也陽春之孫允思追念祖先扁
所居曰相泉盖鄉人敬漢尚書欒叔元山巔祠之為仙
山麓祠之為神叔元諱巴嘗為沛國相避神之諱故謂
巴山曰相山而巴山下之泉謂之相泉焉昔陽春以卦
名名泉者疑取果行育徳之象今其孫以山名名泉者
不忘繼志述事之孝也夫不舍晝夜盈科而後進孟子
稱泉之徳行如此固陽春之所願果育者也允思持已
温謙應務通洽所繼所述無忝于祖吾将見其如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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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有常吾將見其如泉流之有漸斯泉也䝉卦所象也
亞聖所稱也孫之所名即祖之所名也其源混混其流
涓涓世世不竭是為李氏之相泉乎允思字汝徳云
   墨莊後記
莊之為字草下諧壯聲盖草之盛也假借而他用容貌
之致飾曰莊路途之交㑹曰莊與夫田業之所在曰莊
皆有盛之意焉農之業在田士之業在書士之書猶農
之田田謂之荘則書謂之墨莊可也然農之治莊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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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以養其生而已士之治莊其用亦一自世降俗陋而
其用力或不同用之以明義理而為聖賢者上也用之
以資博洽而為詞章者次也用之以媒利禄而取富貴
者下也莊一也而用有三志之髙卑各異爾古先聖王
之率其民以義種仁穫者無不由夫四術之教書之用
甚大也後人謂經訓乃文章之菑畬抑末矣况以青紫
之拾推本于明經車馬之䝉歸功于稽古何為小用其
書如此哉宋初三司磨勘劉公夫婦目其家所蔵書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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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荘而朂其子以學殖逮一傳再傳果以篤志勤學成
名登進士科累累特餘事磨勘之孫集賢學士公是先
生敞中書舍人公非先生攽學貫古今名塞宇宙而芳
百世遂稱江西儒宗所以用其墨莊者固已占上等之
次次等之上而二先生之族曽孫清之與新安朱子契
猶恐人疑其治莊之志出于下等也乃請朱子發揮其
先代之所望于子孫者盖在上而不在下卓哉斯志乎
中書之冑一派居撫之金谿其八世孫自得自𢎞持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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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莊記來示蘄予増益其語予遲遲數月而不敢僭
其請不置于是書此于朱記之左夫士之立志在我人
莫能奪也疇昔墨莊之子孫每從知道之大儒游繼今
讀書㫁㫁乎不志于下遡公是公非二先生之學以上
達于周公孔子吾于劉氏之莊何幸及觀其道畎之春
畊仁榖之秋熟也邪
   西園記
園池之勝非有補于治道也而君子之觀治或以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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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不然哉臨川山水清逺不以險固為恃田疇之力完
厚嵗之出者敏博其風俗尚文雅昔多大儒先生以為
之儀則而又涵煦國家徳澤之盛者數十年居是郡者
宜必有名勝之士治亭榭樹花竹以極視聽之娛者焉
然而予數過之未聞有園池之可名者也將昔人之風
流漸泯莫或繼之将孤迥自處者以山川之竒為己足
厭薄于役心事耳目耶將敏為生徇勢利而不暇為此
也以江左之名郡而又當國家太平極盛之世幾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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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陋之嘆者何也延祐戊午余復過焉客始以棠溪饒
睿翁西園為言者于是知其締構之壯麗樹藝之瑰異
賔客之盛游覽之樂而又得園之主人能以文學世其
家嗟夫余固疑其有是而予未之聞耳夫力足以為西
園者非止一棠溪也而饒氏獨以西園名者存乎其人
也棠溪之為棠溪非一日矣而西園之勝獨見名于今
日則遭時升平故也不然其孰能有此而樂之也哉予
將求訪于西園之下上以歌詠聖朝安富之盛而下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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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極其盛以賦焉則俟予重過可也
   小隠源後記
撫州金谿縣東二十里朱氏族望于其鄉昔有倜倘不
羈之士前乎崇寧大觀之時挾弓劒䇿駿馬走大梁之
墟意將頡頏取世資竟不偶則歸治園池亭館植竒花
異木名之曰小隠源日與賔客飲食宴樂而以仙翁自
號身既死子孫不能保其族人所有垂二百年其族之
賢子孫得之新園池亭館如舊仍其名不改也有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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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曰夫所謂隠者道不行身不用潛伏而不見也非
求顯不顯之謂所謂仙者鍊氣銷質不寒不飢離羣絶
俗髙騫逺騰逍遥乎山巖海島之中縹緲乎烟霞雲霧
之表人不得以見其彷彿聞其依稀其視人間一切所
有同于查滓糞壤汙穢臭腐之物棄之若遺而惡得有
如朱翁所有者哉今子復能有翁之所有而不改其名
也何居主者曰小隠吾家舊物也物如舊名亦如舊奚
以改為且昔吾仙翁樂于此吾將于此延師儒講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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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宗族鄉黨子弟來學飬而教之其樂又有大于昔
吾于仙翁之小隠名雖因實則革矣客曰偉哉子之是
舉也因先代名徳之厚也不私耳目之樂于已而公理
義之樂于人識之殊也雖然子之志安在或謂五代竇
禹鈞嘗為是舉多所造就一家五子俱顯于宋初此為
可慕若子之志如是則陋矣五代之季干戈紛紜絃誦
息絶竇氏于斯時篤義方之教而及乎人亦為可尚當
時所教者何人所學者何事一家所成不過如儀儼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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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足多慕邪今文軌大同自京師至郡邑詩書理義之
教洋洋盈耳子興私塾以助明時大有禆益而後可何
也所教所學必有異乎今之所教所學者也主者曰可
得聞與客曰乾淳紹慶間大儒學徒徧東南今其書行
天下人人誦説然其所教所學往往非世儒之所與知
與能子之是舉將以助于時也將以光于宗也充此志
也所造所就果有如洙泗之門顏曽閔冉其人乎上也
果有如伊洛之門謝尹游楊其人乎次也不然昔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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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徒為是詭激假託之名今之塾又秪為是鹵莽滅裂
之實後視今猶今視昔也其何能有以光于宗而亦何
能有以助于時也哉以斯源也為斯塾也教者何以教
學者何以學非可以鹵莽非可以滅裂此朱氏也彼朱
氏也安得起雲谷遯翁于九原而問諸主者曰客之言
是也小隠翁曰子平今主者元善元善之弟受益來游
為予道其顛末遂記之
   景雲樓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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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毛侯總戎柄長萬夫居松滋二十餘年其弟自廣平
奉二親就養官所侯之悦其親者無不備至有游處之
地有寢息之室又建一樓以極登臨眺望之樂二親既
以夀終禮葬畢侯驅馳王事于外弟留佐戎幕守墳墓
越數年樓敝敞而大之以書問名于伯氏侯泫然曰
吾尚忍名斯樓也邪斯樓也吾親疇昔之所登臨眺望
者也吾嘗觀唐史狄梁公登大行顧瞻白雲孤飛而曰
吾親舍其下悵望久之而去古人懷親追逺之心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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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而或替今吾親已歿而樓復新吾尚忍名斯樓也耶
無已則取梁公顧瞻白雲之意而名之曰景雲志不忘
吾親也時侯年踰六十而有孝子終身之慕侯于是過
人逺矣臨川吳澄曰漢諸葛孔明自比管樂人莫之許
惟知孔明者信其然孔明卒無忝于二子而又有光焉
侯之竊效梁公亦猶是梁公唐社稷臣其忠之盛皆孝
之推也侯厯官臨事悉心竭力固已得移孝為忠之槩
俾當大任决大疑其不為梁公矣乎然則侯之自期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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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名一樓而已哉侯名淵字巨源弟名洧字巨濟樓之
未名景雲也曰先月樓
   山間明月樓記
龔舜咨居于新淦之逺郊志氣卓越嘗游京師將有命
自天而登仕版矣一旦幡然而去别予于禁林曰吾欲
歸玩栖碧山中之月予甚髙之贈之以詩末句有云浩
歌歸去渾無事栖碧山前月上東舜咨既歸而余亦歸
過客來言舜咨有樓扁曰山間明月予味其樓之名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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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之夫萬古常峙者山也萬古常明者月也眉山蘇子
指山間明月為用不竭之無盡蔵是矣又謂月之盈虚
如彼其卒莫消長則不無疑焉月固無消長也而豈有
盈虚也哉古今人率謂月盈虧盖以人目之所覩者言
而非月之體然也月之體如彈丸其遡日者常明常明
則常盈而無虧之時當其望也日在月之下而月之明
向下是以下之人見其體之盈及其弦也日在月之側
自下而觀者僅得見其明之半于是以弦之月為半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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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其晦也日在月之上而月之明亦向上自下而觀者
悉不見其明之全于是以晦之月為全虧倘能飛步太
虚旁觀于側則弦之月如望乘凌倒景俯視于上則晦
之月亦如望月之體常盈而人之目有所不見以目所
不見而遂以為月體之虧可乎知在天有常盈之月則
知人之曰盈曰虧皆就所見而言爾曽何損于月哉登
樓玩月其亦有悟于斯乎若夫春之花月夏之竹月秋
之桂月冬之梅月影淡香清興致無極足以快賞心足
[045-13b]
以供樂事如蘇子之所謂用不竭此衆人之玩月者而
已客喜予言書以詒舜咨龔之主與客試其登斯樓對
酒浩歌而以予之所言問諸月
   蛾眉亭重修記
姑熟之水西入大江其汭有山突起曰采石横遏其衝
江之勢撞激齧射浩蕩而不可禦山之骨峻削刻露巉
絶而不可攀其下有磯曰牛渚晉温常侍嶠然犀燭怪
之所也其上有亭曰蛾眉宋元祐張守環之所創也俯
[045-14a]
眺淮甸平晲天門一水中通三山旁翼修曲如蛾眉狀
亭之所以名也據險而臨深凭髙而望逺水天一色景
物千態四時朝暮變化不同雖巧繪莫能殫也頻江竒
觀未能或之雙者元祐至今餘二百年亭嗣葺盖亦屢
矣延祐五年秋予舟過之又得寓目而嘅亭之將敝也
明年夏留金陵姑孰郡侯命其客持書抵予曰采石鎮
距郡三十里自昔號為重地多事之際英雄豪傑鷹揚
虎鬬承平之世韻人勝士醉吟醒賞流風槩可想見䝉
[045-14b]
恩守此土幸與千里之民相安境内凡有前代遺跡不
可坐視其廢壞蛾眉亭三間榱之朽者易矣瓦之闕者
補矣壁之圮者今以甓矣塗之以堊繚之以楯肇謀于
嵗初訖功于春杪一時聞者樂趍其事中朝達官大書
其扁亭與名額煥然一新重修嵗月不可以無述敢徴
一言惟侯嘗仕江西行省綽有令譽其牧郡也㢘正如
江西時聲實孚于上下郡事治而心思靡所不周一亭
之㣲可以觀政他日郡民思之觸目皆遺愛也豈特四
[045-15a]
方來游來觀之人唶唶嘆美而已哉烏乎近年氣習日異
仕而無媿恥者十八九也旦夕蠒絲其民苟獲盈厭則
翩翩而髙翔官府猶傳舍爾事之當為者有不暇為况
可以不為者而肯為之乎如侯之為其識慮逺矣然侯
之聲不待今而著也侯之實又豈以久而渝哉侯名鐵
柱亞中大夫太平路總管翰林學士承㫖司徒公之子
也是嵗五月丙辰記
   道山記
[045-15b]
崇仁山在縣之西北一名羅山巍然髙大為一邑之鎮
縣郭之南阜横如几案與羅山正對前無障蔽極目逺
眺盡見縣北峰巒之秀山下之水北流而東至南門外
瀦為大池渟涵如鏡是謂南湖湖山之北為樂安縣尹
李氏所有尹之子𢎞道新構面湖臂山地據南郭之勝
山有神館以祠既往之仙靈以俟方來之仙隠而名之
曰道山道山之主人諗于客曰嘗聞海中蓬萊諸山飛
仙所宅人跡不得而到漢以來圖書祕府清嚴幽邃衆
[045-16a]
所尊慕視山如道家蓬萊山故祕府有道山之稱彼擬
其似此期其真山之名同而所以名者異也客曰幸哉
兹山之得斯名也乎道也者大而天地莫能載小而人
之日用莫能遺未易以言語繪畫也唐韓子略言其用
于原道之篇盖自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傳之孔子以至
于鄒孟氏周之衰也世喪道失柱下守蔵史著書五千
言論道其㫖以清靜無為為本孟子既沒孔道失傳人
但見老子所言超乎末俗因是專以老氏為道家學孔
[045-16b]
之徒名曰儒家者流而不得與于道之名韓子作原道
雖極其辯而卒莫能奪比及宋代孔道大明于下非漢
唐所可等倫然老氏専道之名猶如昔也戰國之際燕
齊之間目蓬萊三島曰三神山後世遂易神山之名為
道山焉道云道云神仙云乎哉清靜云乎哉山之主人
家世皆出仕同乎孔氏用世之道異乎老子之清靜無
為也况道家之流一降而為神仙再降而為法術為符
籙為科教愈降愈卑逺于老氏矣是烏可以名道也今
[045-17a]
也治民能言游之愛治材能冉有之藝無一非孔道之
用何羡乎圖書祕府之擬于蓬萊者哉語曰仁者樂山
又曰義重如山有樂山之仁而人䝉其惠有如山之義
而事合其宜則道山之道韓子所謂合仁與義而言者
也彼老氏去仁與義而言之道又奚足云于是道山主
人囅然而笑曰客之言是也深契我心之所同然請筆
之以為道山記
   靜虚精舍記
[045-17b]
心學之妙自周子程子發其祕學者始有所悟以致其
存存之功周子云無欲故靜程子云有主則虚此二言
者萬世心學之綱要也不為外物所動之謂靜不為外
物所實之謂虚靜者其本虚者其效也江州栁從龍雲
卿家闤闠之中厭喧囂之聒擇幽曠之地為蔵息之廬
晨省之暇燕休其間飽玩聖賢之書而扁曰靜虚将俾
外物不能波其止水之停窒其靈府之空也卓然斯志
雲卿年長矣而學于予予故為之陳其槩周子言靜而
[045-18a]
程子言敬敬者心主于一而無所適也夫苟主于一而
無所適則未接物之前寂然不動非靜乎既接物之後
應而不蔵非虚乎靜虚二言敬之一字足以該之學靜
虚者亦曰敬以存其心而已所存之心何心哉仁義禮
智之心也非如異教之枯木死灰者仁義禮智四者統
于一一者仁也仁者天地生生之心也而人得之以為
心故愛人利物之心滿腔皆是而傷人害物之心一毫
無之由父母兄弟而宗族婣戚朋友鄉里欲人人各得
[045-18b]
其所温然如九州四海而為春視人之所願成全之視
人所患救䕶之盖同生天地之間皆吾之同氣同體也
或傷害于彼而便益于我且不為也况無便益于我而
傷害于彼者其肯為哉周子所謂忩前之草與已之意
思一同程子所謂靜後見天地萬物自然皆有春意者
即此也能存此心則妄念不起惡事不留此心廓然豁
然與天地同其靜虚聖學之極也然豈易至哉期學而
至之惟當主敬以存吾心之仁此其大槩也其悉則有
[045-19a]
周子程子之書在雲卿躍然翻然于此實用其力再見
之日其必有以異于今
 
 
 
 
 
 
[045-19b]
 
 
 
 
 
 
 
 吳文正集巻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