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67 清波雜誌-宋-周煇 (master)


[010-1a]
清波雜志卷第十
中表張元友謂理減年賞於淛東鹽司吏以賂不滿
欲實封奏狀外封貼黄以謂爲渭亟往易之度其中
必不誤書特以此一字見邀昔州郡桉酒官醖造違
律不任沽賣吏受賄於任字上加一㸃遂免責罰豈
刻木輩心傳此術以資弊倖唐史亦載有書漬爲清
者以是知添改偏傍有自來矣
王晉公祜不置田宅曰子孫當各念自立何必田宅
置之徒使爭財爲不義耳嘗以百口保符彦卿無異
志乃植三槐於第中便座謂其子必有任公台者文
正公其子也較以田宅所得孰爲少多非文正之賢
其能成乃父之志
[010-1b]
翰林書待詔請春詞以立春日翦貼於禁中門帳皇
帝閤六篇其一曰漠然天造與時新根著浮流一氣
均萬物不須彫琢巧正如恭已布深仁皇后閤五篇
其一曰春衣不用蕙蘭薫領縁無煩刺繡文曾在𧖟
宮親織就方知縷縷盡辛勤夫人閤四篇其一曰聖
主終朝勤萬幾燕居專事養希夷千門永晝春岑寂
不用車前挿柳枝春端帖子不特詠景物爲觀羙歐
陽文忠公嘗寓規諷其間蘇東坡亦然司馬温公自
著日録特書此四詩蓋爲玉堂之楷式自政宣以後
第形容太平盛事語言工麗以相夸殆若唐人宮詞
耳近時楊誠齋廷秀詩有玉堂着句轉春風諸老從
前亦寓忠誰爲君王供帖子丁寧綺語不須工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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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亦此意頃得玉堂集分爲八帙或云李漢老所編
者亦有皇太子府春端帖子
康定二年劉渙奉使入西羗招納唃厮囉族部蕃法
唯僧人所過不被拘留資給飲食渙乃落髮僧衣以
行李復圭云耳煇得劉氏西行録乃渙所紀往返繫
日以書甚悉且多篇詠雖所至必與蕃僧接且頼其
郷導既仗使節辟官屬計事冝結息信稱詔賜賚茶
綵悉用漢官威儀范蜀公東齋記王聖涂澠水燕談
皆及渙出使事俱不言祝髮渙字仲章保塞人天聖
中以奉禮郎上書請徹簾還政後爲右正言又隨孔
道輔論廢后事以工部尚書致仕元豐元年卒
沈隱侯曰古儒士爲文當從三易易見事一也易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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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二也易讀誦三也邢子才曰沈侯文章用事不使
人覺若胷臆語深以此服之杜工部作詩類多故實
不似用事者是皆得作者之奥樊宗師爲文奥澁不
可讀亦自名家才不逮宗師者固不可效其體劉勰
文心彫龍論之至矣向傳景文筆録復得一編名摘
粹四十八事如辨碑刻及字音三四條皆互出前所
論文見於摘粹爲文奥澁公謂才不逮者不可效其
體以是知公所修唐書後學其可妄議
章子厚在相位一日國子長貳堂白三經義已鏤板
攽行王荆公字說亦合攽行合取相公鈞㫖子厚曰
某所不曉此事請白右丞右丞蔡元度也
熬波之利特盛於淮東海陵復居其最紹興間歳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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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三十餘萬席爲錢六七百萬緍于以佐國用其利
博矣自增置真州一倉遂稍損舊數捍海置堰肈自
李唐國朝范文正公稍移其址疊石外固厥後刓缺
不常隨即補治淳熈改元復圮於潮汐時待制張公
子正守郡益加板築不計工費唯取堅實官貲不足
隂以私帑益之汔今是頼侍御史李粹伯處全記其
成煇是年適在郷里乃得其實鹽席錢緍之數見吳陵志
東坡云昔僦宅於眉一日二婢熨帛足䧟於地視之
深數尺有大甕覆以烏木板先夫人亟命以土塞之
人謂其下有宿藏物欲出也其後坡居于岐欲發地
求藏丹崇德君曰使先姑在必不發也乃止唐李景
遜爲淛西觀察使母鄭早寡家貧子幼居東都因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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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壞得錢盈船鄭乃炷香祝之曰吾聞無勞而獲者
身之災也天必以先君餘慶矜其貧而賜之則願諸
孤它日學問有成乃其志也此不敢取命掩而築之
二事實相似非智識賢明豈能及此然鄭愛㓜子景
莊毎被黜於場屋母輒撻景遜景遜終以朝廷取士
自有公道不肯私囑主司以是論之鄭母似有損於
賢明
無錫郷士張公尚字思齊三舍時爲名進士蹭蹬至
紹興戊辰始預特奏名試待廷對間夢人語之官人
往和州請衣既覺叵測有解之和州請衣必是食禄
之地張自念脫或僥倖亦未應衣賜及唱名在末等
補和州助教始悟衣者醫也爲助教設人勸納敕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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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圖張曰神告之矣乃拜命因賦四十字以自况老
未脫場屋揆才無寸長九重雖射䇿一命不爲郎尚
喜衫仍緑仍憐牒是黄活人何不可政自有良方竟
不霑禄而卒平日詩文皆膾炙人口求諸郷人而未
獲先人所著松巒志亦著此事首句云不信儒冠誤
蹉跎鬢已蒼若夫夢兆則煇近方得之故今重出不
特補志之遺抑亦正詩之誤
吳長文不喜釋氏父卒不召僧營佛果閭巷常與父
往還者各贈二縑韓魏公謂事親之際爲尤難建安
劉同知居留建康薨於官遺戒不事梵唄其家恪遵
治命興化陳丞相當屬纊之際亦以手筆示其子謂
追修無益於逝者豈二公自信平生踐履必可升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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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不假薦助冥福抑矯世俗溺信浮屠氏之說歟長
文名嘗參機政於熈寧
古治百里之邑令拊其俗尉督其姦故令曰明府尉
曰少府唐之名臣繇尉超遷馴至公卿者不可以數
計雖陸贄牛僧孺裴度顏真卿李絳皆此塗出今銓
法以處試吏者腰弓撚箭從事鞍馬巡警阡陌餞迎
貴宦斂扳揖於路左類以麤官目之判司簿尉不可
說未免箠楚塵埃間不特興歎於昌黎公
醖法言人人殊故色香味亦不等醇厚清勁復繫人
之嗜好泰州雪醅著名惟舊蓋用州治客次井蠏黄
水蠏黄不堪他用止可供釀紹興間有呼匠輩至都
下用西湖水釀成頗不逮有詰之者云蠏黄水重西
[010-5a]
湖水輕嘗較以權衡得之煇向還郷郡飲所謂雪醅
亦未見超勝豈秫米日損水泉日増而致然耶抑醖
法乆失其傳大抵今號兵厨皆有此弊不但泰之雪
醅也
韓魏公妻弟崔公孺持論甚正公喜與之語偶汎及
差除公孺忽曰豺狼虎豹虵虺天乃屏置於山林深
僻之地者蓋恐爲人之害也今監司郡守一失選掄
置在要路其爲民害得不甚於豺狼虎豹虵虺乎公
黙然凡今廟堂進擬符節次得不鑒公孺之論而益
精其選
唐路巖爲相密奏應臣下有罪賜死皆令使者剔取
結喉三寸以進驗其實至是賜巖死乃自罹其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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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之處乃楊收死所蓋收爲巖所䧟者
本朝盧公多遜貶朱崖李符知開封府言于趙韓王
曰朱崖雖在海外而水土無他惡貶者多生全春州
在内地而近至者必斃望追改前命亦外示寛貸乃
置於必死之地趙頷之月餘符坐事貶宣州行軍司
馬上怒未巳令再貶嶺外趙具述其事即以符知春
州到郡月餘而卒天道好還其速如是史傳不載似
此不一姑舉二者以爲丗戒
郵亭客舍當午炊暮宿弛擔小留次觀壁間題字或
得親舊姓字寫塗路艱辛之狀篇什有可采者其筆
畫柔弱語言哀怨皆好事者戲爲婦人女子之作頃
於常山道上得一詩迢遞投前店颼飀守破䆫一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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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復暗顧影不成雙後書女郎張惠卿迨回程和已
滿壁衢信間驛名彡谿謂其水作三道來作彡字形
鮑娘有詩云谿驛舊名彡煙光滿翠嵐須知今夜好
宿處是江南後蔣潁叔和之云盡日行荒逕全家出
瘴嵐鮑娘詩句好今夜宿江南潁叔豈固欲和婦人
女子之詩特北歸讀此句有當於心戲次其韻以志
喜耳煇頃隨侍赴官上饒舟行至釣臺敬謁祠下詩
板留題莫知其數劉武僖自柯山赴召亦記歳月于
仰髙亭上末云侍兒意眞代書後有人題云一入侯
門海樣深謾留名字惱行人夜來髣髴髙唐夢猶恐
行雲意未眞
近年上官遇僚屬日益簡倨縱有從厚者皆以失體
[010-6b]
之名歸之頃黄徽猷崇書爲漕江東嘗對客言公廳
上論職事或未免厲辭色若盃酒間詎可無和氣以
相接晩會徹爼有應循廊者豈有竟夕相陪笑語從
容昏夜使其偕執侍者僕僕疾趨者乎當悉俾就席
次登車且云是亦前輩故事也後得一小說韓黄門
持國典藩觴客早食則凛然譚經史節義及政事設
施晩集則命妓勸飲盡歡而罷雖簿尉小官悉令登
車上馬而去黄所及前輩故事其謂是耶
唐中和四年時溥獻黄巢及家人首并姬妾僖宗御
大元樓受之宣問姬妾汝曹皆勲貴子女丗受國恩
何爲從賊其居首者對曰狂賊凶逆國家以百萬之
衆失守宗祧播遷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賊責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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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置公卿將帥於何地乎僖宗不復問皆戮於市人
爭與之酒其餘俱悲慟昏醉居首者獨不飲不泣至
於就刑神色肅然劉更生傳烈女八篇俱著姓氏唐
史烈女傳亦然而獨遺此若非司馬温公特書於通
鑑中則視死如歸應對不屈之節卒泯泯而不傳惜
不得其姓氏
時又有大將王緒令軍中無得以老弱自隨犯者斬
王潮兄弟獨扶其母緒責之曰軍皆有法未有無法
之軍汝違吾令而不誅是無法也三子曰人皆有母
未有無母之人將軍柰何使人棄其母緒怒命斬其
母三子曰潮等事母如事將軍既殺其母請先母死
將士皆爲之請乃舍之亦以其辭正也或免或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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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於一時未幾緒爲潮所擒
唐柳氏自公綽以來丗以孝悌禮法爲士大夫所宗
玭常戒其子弟曰凡門地高可畏不可恃也立身行
已一事有失則得罪重於他人無以見先人於地下
此其所以可畏也門高則驕心易生族盛則爲人所
嫉懿行實才人未之信小有疵纇衆皆指之此其所
以不可恃也故膏梁子弟學宜加勤行宜加儉僅得
比衆人耳古今家誡深切著明孰踰於此蓋有鏤板
以曉於丗者所謂子弟千百中曷有一二顧省者聽
之藐藐則皆是也姑識此以示兒輩
人凶非宅凶古有是語然空閑之廬乆無人跡亦有
可疑者頃僦數椽茇舍於無錫其屋雖多變怪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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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爲異一夕忽火發於庖屋煙坌而熖不起亟升以
樸滅於茅茨下得尺許通紅炭翌旦再視其處了無
燒痕蓋此舊爲神祠初不知也遂遷他所後其屋卒
歸煨燼僦居去留固輕若創建第宅趣於落成歳月
方隅或犯所禁且不忖分量唯務壯麗不旋踵自速
其釁者多矣爲宰相府頗隘爲奉禮太祝之居則有
餘先哲所見乃如此
紹興初先人爲丹徒簿曾魯公丞相時簿領金壇爲
僚意好甚篤後曽待淛西帥幹闕權嘉禾新塍稅復
相解后一日語先人連夕夢有俾更名云名更方貴
曽元名偶有所避改後名蓋三十年前已形於夢兆
矣自此參大政再登宰席一時僚舊無在者深有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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輓意而先人故倦游但欲廟令以俟老平生往返書
尺束如牛腰散失殆盡獨餘許祠禄一帖曾素善飲
毎醉則命徹爼拭案語客曰請卓子喫一服感應元
復各舉一大白方散煇㓜即接侍風味高勝晉宋間
人也
至和三年劉原父使契丹檀州守李翰勞其
行役劉云跋涉不辭但山路迂曲自過長興却西
北行六程到柳河方稍南行意甚不快又云聞有
直路自松亭關往中京纔十餘程自柳河纔二百
餘里翰笑曰盡如所示乃初踏逐修館舍已定至
今迂曲後范中濟子竒出使虜道使者由迂路
以示廣逺范詰之曰抵雲中有直道旬日可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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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乃出此耶虜情得嘿然縁二公素精地理學
故毋得而欺煇出疆過白溝日行六七十里若
百餘里窮日力方到或問今日之程行逺答曰
此中宿食頓地里逺近初不定蓋亦取夫館舍
之便
嘉祐赦敕服緑涖事十五年改緋光禄卿王端建議
公卿子弟襁褓得官未嘗從事而錫命與年勞者等
何以示勸請以涖事日爲始遂著爲令時以爲當推
此類而言亦有合舉行者
廣南黎洞非親喪亦頂白巾婦人以白布巾纒頭家
有祀事即以青葉摽門禁往來人皆文身男女同浴
故曰冐白郷風舊摽青社酒酣文身老及㓜川谷女
[010-9b]
同男近有族人自海外歸詢之曰然
紹興庚辰在江東得蜀人黄大輿梅苑四百餘闋煇
續以百餘闋復謂昔人譜竹及牡丹芍藥之屬皆有
成詠何獨於梅闕之乃采掇晉宋暨 國朝騷人才
士凡爲梅賦者第而録之成三十卷謀於東州王錫
老詞以苑名矣詩以史目可乎王曰近時安定王德
麟詩云自古無人作花史官梅須向紀中書蓋已命
之矣煇復攷少陵詩史專賦梅纔二篇因他汎及者
固多取專賦略汎及則所得甚鮮若併取之又有疑
焉叩於汝隂李遐年李曰詩史猶國史也春秋之法
襃貶於一字則少陵一聮一語及梅正春秋法也如
巡簷索笑滿枝斷腸健步移逺梅之句至今宗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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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故事其可遐遺非少陵則取專賦可也後在上饒
梅苑爲湯平甫借去湯時以寓客假居王顯道侍郎
宅不戒于火厦屋百間一夕煨燼尚何有於梅苑哉
梅史隨亦散佚雖嘗補亡而非元本歳當花開時未
嘗不哦其詩歌其曲神交揚州法曹西湖處士懷舊
編而訴遺恨焉
羣赴郡宴甲年少勇於見色甫就席乙以服辭乃命
徹樂勸詶次甲尤乙曰敗一席之懽爾也真所謂不
自殞滅禍延過客也賔主爲之烘堂五十年前服親
喪終制不觴客人亦不敢招致親舊欲相𣢾必就寺
觀具素饌仍不置酒時謂當然不以爲異
沿江烽火臺每日平安即於發更時舉火一把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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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即於次日平明舉煙一把緩急盗賊不拘時候
日則舉煙夜則舉火各三把紹興初江東安撫大使
李光所請煇生長江南足不涉極邊初未識所謂烽
火者但讀陸務觀放翁記游梁觀塞上傳烽詩月黒
望愈明雨急滅復見初疑雲罅星又似山際電亦可
想像得髣髴云
清波雜志卷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