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55 唐語林-宋-王讜 (master)


[007-1a]
欽定四庫全書
 唐語林卷七
             宋 王讜 撰
  補遺起武宗/至昭宗
武宗時李衞公嘗奏處士王龜有志業堪為諌官上曰
龜是誰子對曰王起之子上曰凡言處士者當是山野
之人王龜父為大僚豈不自合有官
李吉甫安邑宅及牛僧孺新昌宅泓師號李宅為玉杯
[007-1b]
牛宅為金杯玉一破無復全金或傷尚可再製牛宅本
將作大匠康䛒宅䛒自辨岡阜形勢謂其宅當出宰相
每命相有案䛒必延頸望之宅竟為牛相所得
李衞公宅在安邑桑道茂謂之玉盌韋相宅在新昌北
街謂之金杯盧氏雜記泓師云長安永寧坊東南是金
盞地安邑里西是玉杯地後永寧為王鍔宅安邑為馬
燧宅後入官王宅賜袁宏及史憲誠等所謂金盞破而
成馬燧宅為奉誠園所謂玉杯破而不完矣
[007-2a]
李衞公在淮揚李宗閔在湖州拜賔客分司衛公懼遣
専使致信好宗閔不受取路江西而過頃之衞公入相
過洛宗閔憂懼求厚善者致書乞一見欲自解復書曰
怨即不怨見即無端初衛公與宗閔早相善中外致力
後位髙稍稍相傾及宗閔在位衞公為兵部尚書次當
大用宗閔沮之未效衞公知而憂之京兆尹杜悰即宗
閔黨一日見宗閔曰何慼慼也宗閔曰君揣我何念杜
曰非大戎乎曰是也何以相救曰某即有䇿顧相公不
[007-2b]
能用曰請言之杜曰大戎有詞學而不由科第至今怏
快若令知貢舉必喜宗閔黙然曰更思其次曰與御史
大夫亦可平治慊恨宗閔曰此即得悰再三與約遂詣
安邑第衞公迎之曰安得訪此寂寞對曰靖安相公有
意旨令某𫝊達遂言亞相之拜衛公驚喜垂涕曰大門
官小子豈敢當此薦拔寄謝重疊其後宗閔復與楊虞
卿議之其事遂格元和已來宰相有兩李少師故以所
居别之永寧少師固言性狷急不為士大夫所稱靖安
[007-3a]
少師者宗閔也
李衞公性簡儉不好聲妓往往經旬不飲酒但好竒功
名在中書不飲京城水茶湯悉用常州惠山泉時謂之
水遞有相知僧允躬白公曰公跡並伊臯但有末節尚
損盛徳萬里汲水無乃勞乎公曰大凡末世淺俗安有
不嗜不慾者捨此即物外世綱豈可榮繫然弟子於世
無常人嗜慾不求貨殖不近聲色無長夜之歡未甞大
醉和尚又不許飲水無乃虐乎君敬從上人之命即止
[007-3b]
水後誅求聚歛廣畜姫侍坐於鐘鼓之間使家敗而身
疾又如之何允躬曰公不曉此意公博識多聞止知常
州有惠山寺不知脚下有惠山寺井泉公曰何也曰公
見極南物極北有即此意也蘇州所産與汧雍同隴豈
無呉縣耶所出蒲魚菰鼈既同彼人又能效蘇之織紝
其他不可徧舉京中昊天觀厨後井俗𫝊與惠山泉脈
相通因取諸流水與昊天水惠山水稱量唯惠山與昊
天等公遂罷取惠山水
[007-4a]
李衞公頗升寒素舊府觧有等第衞公既貶崔少保龜
從在省子殷夢為府觧元廣文諸生為詩曰省司府局
正綢繆殷夢元知作觧頭三百孤寒齊下淚一時南望
李崖州盧渥司從以府元為第五人自此廢等第
周瞻舉進士謁李衞公月餘未得見閽者曰公諱吉君
姓中有之公每見名紙即顰蹙瞻俟公歸突出肩輿前
訟曰君諱偏傍則趙壹之後數不至三賈山之家語不
言出謝石之子何以立碑李收之男豈合書姓衛公遂
[007-4b]
入論者謂兩失之
李衛公徳裕以已非科第常嫉進士及為丞相權要束
手王起知舉將入貢院請徳裕所欲徳裕曰安問所欲
借如盧肇丁稜姚頡不可在去留内也起從之或曰徳
裕初為某處從事時同院有李評事者進士也與徳裕
官同有舉子投卷誤與徳裕舉子即悟復請之曰文軸
當與及第李評事非公也由是徳裕多排斥之
李徳裕自金陵追入朝且欲大用慮為人所先且欲急
[007-5a]
行至平泉别墅一夕秉燭周遊不暇久留及南貶有甘
靈寺僧允躬者記其行事空言無行實葢仇怨假託為

平泉莊在洛城三十里卉木榭臺甚佳有虗檻引泉水
縈迴穿鑿像巴峽洞庭十二峯九派迄于海門有巨魚
脇骨一條長二丈五尺其上刻云㑹昌二年海州送到
在東南隅平泉即徴士韋楚老拾遺别墅楚老風韻髙
邈好山水衞公為丞相以白衣擢升諌官後歸平泉造
[007-5b]
門訪之楚老避於山谷衛公題詩云昔日徴黄綺余慙
在鳯池今來招𨼆逸恨不見瓊枝莊周圍十餘里臺榭
百餘所四方竒花異草與松石靡不置其後石上皆刻
支遁二字後為人取去其所𫝊鴈翅檜珠子栢蓮房玉
橤等僅有存者雁翅檜葉婆娑如鴻鴈之翅栢實皆如/珠子叢生葉上香聞數十步蓮芳玉橤
每跗蕚之上花分五/朶而實同其一房也怪石名品甚衆各為洛陽城族有
力者取去有禮星石獅子石好事者𫝊玩之平泉禮星/石縱廣一
丈厚尺餘上有斗極之象獅子石高三四尺/孔竅千萬遞相通貫如獅子首尾眼鼻皆全
[007-6a]
李衞公厯三朝大權出門下者多矣及南竄怨嫌併集
塗中感憤有十五餘年車馬客無人相送到崖州之句
又書稱天下窮人物情所棄鎮浙西甘露寺僧允躬頗
受知允躬迫於物議不得已送至謫所及歸作書言天
厭神怨百禍皆作金弊為鰐魚所溺室宇為天火所焚
談者藉以𫝊布由允躬背恩所致衞公既殁子煜自象
州武仙尉量移郴州郴尉亦死貶所劉相鄴為諫官先世
世受恩獨上疏請復官爵乞歸葬衛公門人惟蹇士能
[007-6b]
報其徳
李衛公在珠崖郡北亭謂之望闕亭公每登臨未嘗不
北睇悲咽題詩云獨上江亭望帝京鳥飛猶是半年程
碧山也恐人歸去百匝千遭繞郡城又郡有一古寺公
因步遊之至一老禪院坐久見其内壁掛十餘葫蘆指
曰中有藥物乎弟子頗足疲願得以救僧歎曰此非藥
也皆人骼灰耳此太尉當朝時為私憾黜於此者貧道
憫之因收其骸焚之以貯其灰俟其子孫來訪耳公悵
[007-7a]
然如失返步心痛是夜卒
隴西李膠年少恃才俊厯尚書郎李太尉稱之欲處之
兩掖江夏盧相判大計白中書欲取員外郎李膠權鹽
使太尉不答盧不敢再請膠太尉曰某不識此人亦無
因縁但見風儀標品欲與諌議大夫何為有此事盧曰
某亦不識但以要地囑論因於袖中出文乃仇士良書
也太尉歸戒閽者此人來不要通後竟坐他罪出為峽
内郡丞
[007-7b]
李衞公性簡傲多獨居閲覧之勌即效攻作庀器其自
修琴阮唯與中書舍人裴璟相見亦中表也多訪裴以
外事裴坡下送客還公問今日有何新事曰今日坡下
郎官集送蘇湖郡守有飲餞見一郎官不容一同列滿
坐嗤訝公曰誰曰倉部郎中崔駢作酒録事不容倉郎
員外白敏中公問不容有由乎曰白員外後至崔下四
籌三白不敢辭其一遣白請罪名從命崔曰也用到處
出頭出腦白委頓而回去兼不叙别衞公不悦遣馬屈
[007-8a]
白員外至曰公在員外藝譽時稱久欲薦引今翰林有
闕三兩日行出尋以本官充學士出崔為申州又徙邢
洺汾三州後以疾廢洛下
宣宗即位於太極殿時宰臣李徳裕行冊禮及退上謂
宫寺曰適行近我者非太尉耶此人每顧我使我毛髪
森𥪡後二日遂出為荆南節度
杜牧少登第恃才喜酒色初辟淮南牛僧孺幕夜即遊
妓舍廂虞侯不敢禁常以牓子申僧孺僧孺不怪逾年
[007-8b]
因朔望起居公留諸從事客謂牧曰風聲婦人從若有
顧盻者可取置之所居不可夜中獨遊或昏夜不虞奈
何牧初拒諱僧孺顧左右取一篋至其間牓子百餘皆
廂司所申牧乃愧謝牧太師佑之孫有名當世臨終又
為詩誨其二子曹師等曹師名晦辭曹師弟名徳祥晦
辭終淮南節度判官徳祥昭宗時為禮部侍郎知貢舉
亦有名聲晦辭自吏部員外郎入浙西趙𨼆幕王郢叛
趙相以撫御失宜致仕晦辭罷時北門李相蔚在淮南
[007-9a]
辟為判官晦辭辭不就𨼆居於陽羨别墅時論稱之永
寧劉相鄴在淮南辟為判官方應召晦辭亦好色赴淮
南路經常州李贍給事為郡守晦辭於坐間與官妓朱
良别因掩袂大哭贍曰此風塵賤人員外何必如此乃
以步輦隨而遺之晦辭飲散不及易服步歸舟中以告
其妻妻不妬忌亦許之
杜舍人牧才名頗縱聲色嘗自言有鍳别之能時聞呉
興郡有佳色罷宛陵幕往觀焉使君聞其言迎待頗厚
[007-9b]
至郡旬日繼以酣飲睨官妓曰未稱所𫝊也將離郡去
使君敬請所欲曰願泛綵舟許人縱視得以寓目使君
甚悦擇日大具戲舟謳棹較捷之樂以鮮華相尚牧循
泛肆目意一無所得及暮將散忽於曲岸見里婦㩦幼
女年方十餘嵗牧悦之召至與語牧曰今未帶去第存
晩期耳遂贈羅纈一篋為質婦辭曰他日無狀或恐為
所累牧曰不然余今西行求典此郡汝待我十年不來
而後嫁遂書於紙而别後十四年始出刺湖州臨郡三
[007-10a]
日即命訪之女嫁已三載有子二人矣牧召母及女詰
問即出留書示之乃曰其辭也直因贈詩曰自是尋春
去較遲不須惆悵怨芳時狂風落盡深紅色緑葉成隂
子滿枝
進士放牓訖則羣謁宰相其道啟詞者出狀元舉止尤
宜精審時盧肇丁稜及第肇有故次乃至稜稜口訥貌
寢陋迨引見連曰稜等登葢言登科而卒莫能成語左
右莫不大笑後為人所謔云先輩善彈筝諱曰無有曰
[007-10b]
諸公謁宰相日先輩獻藝云稜等登稜等登
李蠙王鐸進士同年也蠙常恐鐸先大用及路巖出鎮
蠙益失勢鐸柔弱易制中官貪之先用鐸焉蠙知之挈
酒一壺謂鐸曰公將登庸矣吾恐不可及也願先事少
接左右鐸妻疑置酖使婢言之蠙驚曰吾豈酖者即命
大白滿引而去
御史府有大夫中丞雜事者總臺綱也侍御史殿中侍
御史有内外彈四推太倉左藏庫左右巡皆負重事也
[007-11a]
不常備有兼領者監察使有祠祭使館驛使與六察為
八分務東都又常一二巡因監决案覆諸道不法事皆
監察亦不常備亦有兼領者事御史不聞攝他官自武
宗始
聖善寺銀佛天寳亂為賊截將一耳後少𫝊白公奉佛
用銀三鋌添補然不及舊者㑹昌拆寺命中貴人毁像
收銀送内庫中人以白公所添鑄比舊耳少銀數十兩
遂詣白公案銀餘恐涉𨼆没故也
[007-11b]
京師貴牡丹佛宇道觀多遊覧者慈恩浴室院有花兩
叢每聞及五六百朶僧恩振説㑹昌中朝士數人同遊
僧舍時東廊院有白花可愛皆嘆云世之所見者但淺
深紫而已竟未見深紅者老僧笑曰安得無之但諸賢
未見爾衆於是訪之經宿不去僧方言曰諸君好尚如
此貧道安得藏之但未知不漏於人否衆皆許之僧乃
自開一房其間施設幡象有板壁遮以幕後於幕下啟
闗至一院小堂甚華潔柏木為軒廡欄檻有殷紅牡丹
[007-12a]
一叢婆娑數百朶初日照輝朝露半晞衆共嗟賞及暮
而去僧曰予栽培二十年偶出語示人自今未知能存
否後有數少年詣僧邀至曲江看花藉草而坐弟子奔
走報有數十人入院掘花不可禁坐中相視而笑及歸
至寺見以大畚盛之而去少年徐謂僧曰知有名花宅
中咸欲一看不敢預請葢恐難捨已留金三十兩蜀茶
三斤以為報矣
宣宗在藩邸常為諸王所法一日不豫鄭太后奏上苦
[007-12b]
心疾文宗召見熟視上貌以玉如意撫背曰我家他日
英主豈疾乎即賜御馬金帶
宣宗在藩邸時為武宗所薄將中害者非一一日宣召
打毬欲圖之中官奏瘡痍遍體腥穢不可近上命舁置
殿下果如所奏遂釋之武宗嘗夢為虎所逐命京兆同
華格虎以進至宣宗即位本命在寅於屬為虎
宣宗即位宫中每欲行幸先以龍腦鬱金藉地上並禁
止每上殿與學士從容未嘗不論儒學頗留意於貢舉
[007-13a]
於殿柱題鄉貢進士或宰臣出鎮賜詩遣之凡欲對公
卿必整容貌更衣盥手然後方出語及政事終日忘倦
章表有不欲左右見者率皆焚爇倡優伎樂終日嬉戲
上未嘗顧笑賜賚甚薄有時㣲行人間採聼輿論以觀
選士之得失
宣宗時越守女樂進有絶色上初悦之數日錫予盈積
忽晨興不樂曰明皇帝只一楊妃天下至今未平我豈
敢忘召詣前曰應左右不得左右奏可以放還上曰放
[007-13b]
還我必思之可賜酖一杯
宣宗多追録憲宗卿相子孫裴諗度之子為學士加承
旨上幸翰林諗寓直便中謝上曰加官之喜不與妻子
相面得否便放卿歸諗降堦蹈謝却召上以御盤内果
實賜之諗即以袗袖跪受上顧一宫嬪取領下小帛裹
以賜諗
宣宗讀元和實録見故江西觀察使韋丹政事卓異問
宰臣孰為丹後周墀曰臣近任江西見丹行事遺愛餘
[007-14a]
風至今在人其子宙見任河陽觀察判官上曰速與好
官御史府聞之奏為御史
宣宗時加贈故楚州刺史贈尚書工部侍郎李徳修為
禮部尚書徳修吉甫長子吉甫薨太常諡曰簡度支郎
中張仲方以憲宗好用兵吉甫居輔弼之任不得為簡
仲方貶開州司馬寳厯中方徵諌議大夫徳修不欲同
立朝連牧舒湖楚三州時吉甫少子徳裕任荆南節度
使檢校司徒平章事上即位推恩徳裕當追贈祖父乞
[007-14b]
迴贈其兄故有是命
武宗任李徳裕雖丞相子文學過人性孤峭徳裕嫉朋
黨擠牛僧孺李宗閔崔珙於嶺外楊嗣復貞穆李公珏
以㑹昌初冊立事亦七年嶺表宣宗即位嶺南五相同
日遷北
宣宗弧矢擊鞠皆盡其妙所御馬銜勤之外不加雕飾
而馬尤矯㨗每持鞠杖乘勢奔躍運鞠於空中連擊至
數百而馬馳不止迅若流電二軍老手咸服其能
[007-15a]
清夜遊西園圖者晉顧長康所畫有梁朝諸王跋尾處
云圖上若干人並食天厨唐貞觀中褚河南裝背題處
具在其圖本張維素家收得𫝊至相國張公𢎞靖元和
中凖宣索并鍾元常寫道徳經同進入内原注時張鎮/并州進圖表
李太尉/衛公作後中貴人崔潭峻自禁中將出復流𫝊人間維
素子周封前涇州從事秩滿在京一日有人將此圖求
售周封驚異之遽以絹數匹贖得經年忽聞款闗甚急
問之見數人同稱仇中尉𫝊語評事知清夜圖在宅計
[007-15b]
閒居家貧請以絹三百匹易之周封憚其逼脅遽以圖
授使人明日果齎絹至後方知詐偽乃是一豪士求江
淮南鹽院時王涯判鹽鐵酷好書畫謂此人曰為余訪
得此圖當遂公所請因為計取之耳及十家事起後落
在一粉鋪家未幾為郭侍郎家閽者以錢三百市之以
獻郭公郭公卒又流𫝊至令狐相家宣宗一日嘗問相
國有何名畫相國具以圖對復進入内
宣宗將命令狐綯為相夜半幸含春亭召對盡爉燭一
[007-16a]
炬方許歸院仍賜金蓮炬送之院吏忽見金蓮蠟燭驚
報院中曰駕來矣俄然綯至院吏謂綯曰金蓮花引駕
燭學士用之得安否頃刻有丞相之命
宣宗以左拾遗鄭言為太常博士鄭朗自御史大夫為
相朗先為浙西觀察使左拾遺鄭言實居幕中朗議以
諫官論時政得失動闗宰輔請移言為博士至大中二
年崔慎由自户部侍郎秉政復以左拾遺杜蔚為太常
博士蔚亦慎由舊寮遂為故事
[007-16b]
崔相慎由亷察浙西左目生贅肉欲蔽瞳人醫久無驗
聞揚州有穆生善醫眼託淮南判官楊收召之收書報
云穆生性粗疎恐不可信有譚簡者用心精審勝穆生
逺甚遂致以來既見白崔曰此立可去但能安神不撓
獨㫁於中則必效矣崔曰如約雖妻子必不使知聞又
曰須用天日晴明亭午於静室療之始無憂矣問崔飲
多少曰飲雖不多亦可引滿譚生大喜是日崔引譚生
于宅北樓惟一小䜿在更無人知者譚生請崔飲酒以
[007-17a]
刀圭去贅以綘帛拭血𫝊以藥遣報妻子知㣲數日徵
詔至金陵及作相譚生已卒
大中三年李褒侍郎知舉試堯仁如天賦宿州李使君
弟凟不識題訊同鋪或曰止於堯之如天耳凟不悟乃
為句曰雲攅八彩之眉電閃重瞳之目賦成將寫以字
數不足憂甚同輩紿之曰但一聨下添一者也當足矣
褒覧之大笑
大中四年進士馮涓登第牓中文譽最髙是嵗新羅國
[007-17b]
起樓厚齎金帛奏請撰記時人榮之初官京兆参軍恩
地即杜相審權也杜有江西之拜制書未行先召長樂
公宻話垂延辟之命欲以南昌牋奏任之戒令勿泄長
樂公拜謝辭出宅速鞭而歸於通衢遇友人鄭賔見其
喜形於色駐馬懇詰長樂遽以恩地之辭告之滎陽尋
捧刺京兆門謁賀具言得於馮先輩也京兆嗟憤而鄙
其淺露洎制下開幕馮不預焉心緒憂疑莫知所以亷
卑發日自灞橋乗肩輿門生咸在長樂拜别京兆公長
[007-18a]
揖馮曰勉旃由是囂浮之譽遍於搢紳竟不通顯中間
又涉交通中貴愈招清議官工部郎中眉州刺史仕蜀
至御史大夫
崔郢中丞為京尹三司使永達亭子宴丞郎崔乗醉突
飲夏侯孜為户部使問曰尹曽任給舍否崔曰無孜曰
若不厯給舍尹不合衝丞郎宴命酒糺下籌進罰爵取
三大器滿飲之良乆方起笞引馬前軍將至死尋出為
賔客分司
[007-18b]
太常卿封敖於私第上事御史彈奏左遷國子祭酒故
事太常卿上曰庭設九部樂盡一時之盛敖欲便於觀
閲遂就私第視事
大中十二年七月十四日退朝宰相夏侯孜獨到衙門
以御史大夫李景譲為檢校吏部尚書充劍南西川節
度使時中元休假通事舍人無在館者麻案既受孜出
麻畢乃召當直舍人馮圖宣之捧麻皆兩省胥吏自此
始令通事舍人休澣亦在館
[007-19a]
李景譲為御史大夫初大夫不旬月多拜丞相臺中故
事以百日内他人拜相為辱臺景譲未旬除劍南節度
使未幾請致仕客有勸之曰僕射亷潔縱薄於富貴豈
不為諸郎謀耶笑曰李景讓兒詎餓死乎退居洛中門無雜賔
李琢罷浙西謁景讓且下馬不肯見方去命人斸其馬臺云
李尚書景讓少孤母夫人性嚴明居東都諸子尚幼家
貧無資訓勵諸子言動以禮時霖雨久宅牆夜隤僮僕
修築忽見一船槽實之以錢婢僕等來告夫人謂僮僕
[007-19b]
曰吾聞不勤而獲猶謂之災士君子所慎者非常之徳
也若天實以先君餘慶憫及未亡人當令諸孤學問成
立他日為俸錢入吾門此未敢取乃令閉如故其子景
温景莊皆進士擢第並有重名位至方鎮景譲最剛正
奏彈無所避初夫人孀居猶纔未中年貞幹嚴肅姻族
敬憚訓厲諸子必以禮雖貴達稍怠於辭旨猶杖之景
譲除浙西問曰何日進發景譲忘於審思對以近日夫
人曰此行日吾或有故不行如何景譲懼夫人曰汝今
[007-20a]
貴達不須老母可矣命僮僕斥去衣箠於堂下景譲時
已班白矣搢紳以為美談在浙西左押衙因應對有失
杖死既而軍中洶洶將為亂太夫人乃候其受衙出坐
廰中叱景譲立廰下曰天子以方鎮命汝安得輕用刑
如衆心不寧非惟上負天子而令垂白之母羞尋而死
使吾何面目見汝先人於地下左右皆感咽命杖其背
賔客大將拜泣乞之乆乃許軍中遂息景莊累舉未登
第聞其被黜將笞其兄中表皆勸景譲囑於主司景譲
[007-20b]
終不用曰朝廷取士自有公論豈效人求闗節乎敢主
司知是景譲弟非冒取名者自當放及第是嵗景莊登

温庭筠字飛卿彦博之裔孫文章與李商𨼆齊名時號
温李連舉進士不中宣宗時謫為隨縣尉制曰放騷人
於湘浦移賈誼於長沙舍人裴垣之詞世以為笑
僧從誨住安國寺道行髙潔兼工詩以文章制應宣宗
每擇劇韻令賦誨亦多稱旨累年供俸望方𫀆之賜以
[007-21a]
耀法門上兩召至殿上謂之曰朕不惜一副紫袈裟但
師頭耳稍薄恐不勝耳竟不賜悒悒而卒
南卓郎中與李修古中外兄弟修古性迂僻卓常輕之
修古得許州從事奏官敕下許帥方大讌逓到開角有
卓與修古書修古執書喜白帥曰某與南二十三表兄
弟平生相輕今日某為尚書幕客遂與某書及開緘云
即日卓老不死生見李修古除目帥視書大笑
諸葛武候相蜀制蠻蜑浸漢界自吐蕃西至東接夷陵
[007-21b]
境七百餘年不復侵軼自大中蜀守任人不當有喻士
珍者受朝廷高爵而與蠻垣之習頻為姦宄使蠻用五
千人日開闢川路由此致南詔擾攘西蜀蜀於是凶荒
窮困人民相食由沐浴川通蠻陬也
大中初吐蕃擾邊宣宗欲討代延英問宰臣白敏中奏
宜興師請為都統領兵數萬陣於平川以生騎數千伏
山谷為竒兵有蕃將服緋茸裘寳裝帶乗白馬出入驍
鋭兵未交至陣前者數四頻來挑戰敏中誡士無得應
[007-22a]
之有潞州小將善射躍馬彎弧而前連發兩中其頸摶
而殺之取其服帶奪馬而還蕃兵大呼士衆鼓而前追
奔將及黒山獲馬駝輜重不可勝計降者數千人自此
復得河湟故地宣宗見捷書云我知敏中必破賊
白敏中初入邠州幕府罷遊同州謁幕府李鳯侍御乆
不出見曰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坐客皆非之後為
相鳯除官過中書曰此官人頃相遇同州今日猶作常
調等色
[007-22b]
白敏中守司空兼門下侍郎充邠寧行營都統討南山
平夏党項發日以禁軍三百人從敏中請依裴度討淮
西故事開幕擇廷臣充大吏上允之乃以左諫議大夫
孫景昌為左庶子行軍司馬駕部郎中知制誥蔣某為
右庶子節度副使駕部員外郎李旬為節度判官户部
員外郎李元為都統掌記將軍冉昈陳君從為左右虞

白相敏中欲取前進士侯温為壻其妻曰公既姓白又
[007-23a]
以侯氏子為壻人必呼為白侯敏中遂止敏中始婚也
已朱衣矣嘗戲其妻為妾脚夫人安用此
萬夀公主宣宗之女將嫁命擇良壻鄭顥宰相子狀元
及第有聲名待婚盧氏宰臣白敏中奏選尚顥深銜之
大中五年敏中免相為邠寧行營都統將行奏曰頃者
公主下嫁責臣選壻時鄭顥赴壻楚州行次鄭州臣堂
帖追回上副聖念顥不樂為國婚銜臣入骨髓臣在中
書顥無如臣何自此必媒孽臣短死無種矣上曰卿何
[007-23b]
言之晩耶因命左右殿中取一檉木小函扃鑰甚固謂
敏中曰此是顥説卿文字便以賜卿若聼其言不任卿
久矣大中十二年敏中任荆南節度使暇日與前進士
在銷憂閣追感上恩泣話此事盡以此函中文字示之
宣宗時御史馮緘三院退入臺路逢集賢校理楊收不
為之却緘為朝長原注臺中故事三院退/朝入臺一人謂之朝長取收僕笞之
集賢大學士馮植奏論開元中幸麗正殿賜酒大學士
張説學士副知院事徐賢以下十八人不知先舉酒者
[007-24a]
説奏學士以徳行相先非其員吏遂十八爵一時舉酒
今馮緘笞收僕是笞植僕𨽻一般請黜之御史中丞令
孤綯又引故事論救上兩釋之始著令三館學士不避
行臺
令狐綯以姓氏少宗族有歸投者多慰薦之繇是逺近
趨走至有胡氏添令者進士温庭筠戲為詞曰自從元
老登庸後天下諸胡悉帶令
令狐綯罷相其子滈進士在父未罷相前拔觧及第諌
[007-24b]
議大夫崔瑄上疏滈弄父權勢傾天下舉人文卷須十
月送納豈可父為宰相滈私干有司請下御史推勘疏
留中不出
邕州蔡大夫京者故令狐相公楚鎮滑臺之日因道場
中見於僧中令京挈瓶鉢彭陽公曰此子眉目疎秀進
退不懾惜其以卑幼可以勸學乎師從之乃得陪相國
子弟後以進士舉上第尋又學究登科而作尉畿服既
為御史覆獄淮南李相紳憂悸而已頗得繡衣之稱謫
[007-25a]
居澧州為厲員外立所尋稍遷撫州刺史作詩責啇山
四老秦末家家思逐鹿啇山四皓獨忘機如何鬚髪霜
相似更出深山定是非及假節邕交道經湖口零陵鄭
太守史與京同年逺以酒樂相遲坐有瓊枝者鄭君之
所愛蔡强奪之鄭莫之競邕交所為多如此為徳義者
見鄙行泊中興頌所黽勉不前題篇久之似有悵悵之
思纔到邕南制禦失律伏法湘川論者以妄責四皓而
欲買山於浯溪之間不徒言哉詩曰停橈積水中舉目
[007-25b]
孤煙外借問浯溪人誰家有山賣
盧司空鈞為郎官守衢州有進士贄謁公開卷閲其文
十餘篇皆公所製也語曰君何許得此文對曰某苦心
夏課所為公云此文乃某所為尚能自誦客乃伏言某
得此文不知姓名不悟員外撰述者
盧彖安仁李藩侍郎門生性簡易嘗與同年生在藩座
久之彖起更衣藩謂門生輩本風言訖彖適至聞藩言
即拱曰是不敢藩與門生不覺失笑宣宗嘗㣲行遇彖
[007-26a]
妻肩輿左右皆走避上即撤輿觀之大笑而去時人盛
傳彖妻醜
大中十二年李藩侍郎下崔相沆長安令盧彖同年上
巳日期集盧稱疾不至沆忽於曲道遇彖側席帽映一
氈車以避沆時主罰因舉詞曰低垂席帽遥映氈車白
日在天不識同年之面青雲得路可知異日之心時人
比之崔嘏施肩吾
相國韋公宙善治生江陵府東有别業良田美産最號
[007-26b]
膏腴而積稻如坻皆為滯穗大中初除廣州度節上以
番禺珠翠之地垂貪泉之戒京兆從容奏對江陵莊積
糓尚有七十堆宙無所貪上曰此可謂之足榖翁也
崔侍郎安潜崇奉釋氏鮮茹葷血唯於刑辟常自躬親
僧人犯罪未嘗屈法於㕔前慮囚必䘏惻以盡其情有
大辟者俾先示以判語賜以酒食而付去鎮西川三年
唯多蔬食宴諸司以麫及蒟蒻之𩔖染作顔色用象豚
肩羊臑膾炙之屬皆逼真也時人比於梁武而頻於使
[007-27a]
宅堂前弄傀儡子軍人百姓穿宅觀看一無禁止而中
壺預政以玷盛徳
韋楚老李宗閔之門生自左拾遺辭官東歸居于金陵
常乗驢經市中貌陋而服衣布袍羣兒陋之指畫自言
曰上不屬天下不屬地中不累人可謂大韋楚老羣兒
皆笑與杜牧同年生情好相得初以諌官赴徵值牧分
司東都以詩送及卒乂以詩哭之
李相回舊名躔累舉未第嘗之洛橋有二術士一卜者
[007-27b]
一筮者乃先訪筮者曰某欲改名赴舉如何筮者曰改
名甚善不改終不成事乃訪卜者鄒先生曰此行慎勿
易名將逺布矣然成遂之後二十年間名字終當改矣
今則已應天象異時方測余言將行又戒之曰郎中必
享榮名後當重任引接後來勿以白衣為隙必為深累
長慶二年及第至武宗登極與上同名始改為回從辛
丑至庚申二十年矣乃曰筮短龜長鄒生之言中矣李
公既為丞郎永興魏相為給事因省㑹魏公曰昔求府
[007-28a]
解侍郎為侍官送一百二人獨小生不䝉一觧今日還
忝金章厠諸公之列坐上皆驚李曰君今脱却紫衫稱
魏秀才僕為試官依前不送何得以舊事相譲李尋為
獨坐三臺肅畏而升相府當時臺官真拜者少後數年
間魏亦自同州入相宣宗時李丞相有九江臨川之行
跋涉江湖喟然而嘆曰不遵洛橋先生之戒吾自取尤

廣州監軍呉徳鄘離京師病脚蹣跚三載歸疾足復平
[007-28b]
宣宗問之遂為上説羅浮山人軒轅集之醫上聞之驛
召集赴京師既至館於南山亭院外庭不得見也諌官
屢以為言上曰軒轅道人口不干世事勿以為憂留嵗
餘放歸授朝散大夫廣州司馬集不受
羅浮生軒轅集莫知何許人有道術宣宗召至京師初
若偶然後皆可驗舍於禁中往往以竹桐葉滿手再三
按之成銅錢或散髮箕踞久之用氣上攻其髮條直如
植忽思歸海上上置酒内殿召坐上曰先生道髙不樂
[007-29a]
喧雜今不可留矣朕雖天下主在位十餘年兢慄不暇
今海内小康矣所不知者夀耳集曰陛下五十年天子
上喜及帝崩夀五十
舊制三二嵗必於春時内殿賜宴宰輔及百官備太常
諸樂設魚龍曼衍之戲連三日抵暮方罷宣宗妙于音
律每賜宴前必製新曲俾宫婢習之至日出數百人衣
以珠翠緹繡分行列隊連袂而歌其聲清怨殆不𩔖人
聞其曲有曰播皇猷者率高冠方履褒衣博帶趨赴俯
[007-29b]
仰皆合規矩有曰葱嶺西者士女踏歌為隊其詞大率
言葱嶺之士樂河湟故地歸國而復為唐民也有霓裳
曲者率皆執幡節被羽服飄然有翔雲飛鶴之勢如是
者數十曲教坊曲工遂寫其曲奏于外往往𫝊于人間
相國李公福庭有槐一本抽三枝直過堂合屋脊一枝
不及相國同堂昆弟三人曰石曰程皆登宰相惟福一
人厯鎮使相而已
大中十二年宣州將康全泰噪逐觀察使鄭熏乃以宋
[007-30a]
州刺史温璋治其罪時蕭寘為浙西觀察使與宣州接
連遂擢用武臣李琢代寘建鎮海軍節度使以張掎角
之勢兵罷後或言琢虚立官健名目廣占衣糧自入宣
宗命監察御史楊載往按覆軍籍無一人虛者載還奏
之謗者始不勝
越人仇甫聚衆攻䧟剡縣諸暨等縣宣宗用王式為浙
東觀察使以武寧軍健卒三千人送之王生擒仇甫以
獻斬於東市
[007-30b]
宣宗時呉居中恩澤甚厚有謀於術者欲敗其事術者
令書上尊號於襪有告者上召至視之信然居中棄市
宣宗崩内官定䇿立懿宗入中書啇議命宰臣署狀宰
相將有不同者夏侯孜曰三十年前外大臣得與禁中
事三十年以來外大臣固不得知但是李氏子孫内大
臣立定外大臣即北面事之安有是非之説遂率同列
署狀
大中末京城小兒疊布蘸水向日張之謂之暈出入案/暈
[007-31a]
出入蘇□杜陽/雜編作捩暈懿宗自鄆王即位暈之言應也
宣宗製泰邊陲曲其辭云海岳晏咸通上即位而年號
咸通
懿宗祠南郊舊例青城御幄前設綵樓命僕寺輩作樂
上登樓以觀衆呼萬嵗起居郎李璋上疏請罷事不行
懿宗嘗幸左軍見觀音像禮之而像䧟地四尺問左右
對曰陛下中國之天子菩薩地上之道人上悦之
滑州城北枕河堤常有淪墊之患貞元中賈丞相耽鑿
[007-31b]
八角井於城隅以鎮河水咸通初刺史李穜以其事上
聞立賈公祠命從事韋岫紀其事
政平坊安國觀明皇時玉真公主所建門樓高九十尺
而柱端無斜殿南有精思院琢玉為天尊老君之像葉
法善羅公逺張果先生並圖形於壁院南池引御渠水
注之疊石像蓬萊方丈瀛州三山女冠多上陽宫人其
東與國學相接咸通中有書生云嘗聞山池内步虛笙
磬之音盧尚書有詩云夕照紗窓起暗塵青松遶殿不
[007-32a]
知春閒看白首誦經者半是宫中歌舞人
薛能尚書鎮鄆州見舉進士者必加異禮李勲尚書先
徳為衙前將校八座方為客司小弟子亦負文藻潜慕
進修固捨歸田里未踰嵗服麻衣執所業於元戎左右
具白其行止不請引見元戎曰此子慕善才與不才安
可拒耶命召之入見其人質清秀復覧其文卷深器重
之乃出郵巡職牒一通與八座先徳俾罷職司閒居恐
妨令子進修爾果䇿名第揚厯清顯出為鄆州節度也
[007-32b]
沈宣詞嘗為麗水令自言家大梁時廏常列駿馬數十
而意常不足咸通六年客有馬求售潔白而毛鬛𩔖朱
甚異之酬以五十萬客許而直未及給遽為將校王公
遂所買他日謁公遂問嚮時馬公遂曰竟未嘗乗因引
出至則奮眄殆不可跨公遂怒捶之又仆度終不可禁
翌日令諸子乗之亦如是諸僕乗亦如是因求前所直
售宣詞宣詞得之復如是㑹魏帥李公蔚市貢馬前後
至者皆不可公閲馬一閲遂售之後入飛龍上最愛寵
[007-33a]
為當時名馬
咸通十年停貢舉前一年日者言己丑年無文柄值至
仁必當重振明年上加尊號内有至仁兩字韓褒為補
闕上疏請復之夏侯孜謂楊元翼云李九丈行不得事
我行之九丈即衛公也
皮日休鄭尚書愚門生春闈内宴於曲江醉寢别榻衣
囊書笥羅列旁側率皆新飾同年崔昭符鐐之子素易
日休亦醉更衣見日休卧疑他相知也就視乃日休曰
[007-33b]
勿呼之渠方宗㑹矣以囊笥皆皮也時人以為口實
盧𨼆李峭皆王鐸門生時議皆以衽席不修屢黜辱𨼆
從兄擕少相狎志欲引用及擕為丞相除右司員外郎
時崔沆方為吏部侍郎謁擕於私第擕欣然而出沆曰
盧員外入省時議未息今復除糺司員外郎省中所不
敢從他曹惟相公命擕大怒馳去曰舍弟極屈即當上
陳矣𨼆即放出沆乃謁告擕即時替沆官沆謂人曰吾
見丞郎出省郎未見省郎出丞郎隐初自太常博士除
[007-34a]
水部員外郎為左丞李景温抑焉迨右司之命景温弟
景莊復右轄又抑之是時諌官有陳疏者擕曰諌官似
狗一狗吠輒一時有聲
李譜者珏之子自淮南赴舉路經蒲津謁崔公鉉鉉以
子妻之而性忌妬譜宰相子懐不平多争競鉉忽召譜
譲之譜初猶端笏既忿即横手板曰譜及第不干丈人
官職不干丈人語未卒鉉掩耳而去其妻竟怨憤而卒
畢諴家本寒㣲咸通初其舅尚為太湖縣伍伯諴深恥
[007-34b]
之常使人諷令觧役為除官反復數四竟不從命乃特
除選人楊載為太湖令諴延之相第囑為舅除其猥籍
津送入京楊令到任具達諴意伍伯曰某賤人也豈有
外舅為宰相耶楊堅勉之乃曰某每嵗秋夏徵租享六
十千事例錢茍無敗闕終身優足不審相公欲致何官
耶楊乃具以聞諴諴亦然其説竟不奪其志也又王蜀
偽相庾𫝊素與其從弟凝績曽宰蜀州唐與縣郎吏有
楊㑹者㣲有才用庾氏昆弟深念之洎迭乗蜀政欲為
[007-35a]
楊㑹除長馬以鑄之㑹曰某之吏役逺近皆知忝冒為
官寧掩人口豈可將數千家供待而博一虛名長馬乎
後雖假職名止除檢校官竟不捨縣役亦畢舅之次也
案此條采自孫光憲北夢瑣言楊㑹非懿/宗時人原附畢諴之舅事後今仍其舊
咸通初洛中謡曰勿雞言送汝𣗳上去勿鴨去送汝水
中去又曰勿笑父母不認汝及李納為河南尹是年大
水納觀水於魏王堤上波勢浸盛慮其覆溺於是䇿馬
而回時人語曰昔瓠子將壊而王尊不去洛水未至而
[007-35b]
李納已回是時男女多棲於木咸為所漂者父母觀之
不能救
咸通中有司天厯生胡某以老還江南後群郡掾曹辭
不赴歸居建業盧符寳者亦知名士也嘗問近年宰相
不滿四人豈非三台有異乎曰非三台也乃紫㣲受災
耳自今十餘年未可備茍有之即不免大禍後路巖于
悰王鐸韋保衡楊收劉鄴盧攜相次拜後不免池州李
常侍寛守江南數郡皆請盧符寳為判官及守陵陽信
[007-36a]
子弟之譖疎不召盧忿謂人曰李公面部所無者三無
子無宅無冢時有龍公滿禪師李氏所敬也於坐難之
曰今李氏子弟皆長成何言無子盧曰非承家令器又
曰今土墻甲第花竹猶不知其數何言無宅盧曰是王
行立宅李氏安得歌笑於其間時桂林大夫即常侍兄
同營别業於金陵甲第之盛冠於邑下人皆號為土墻
李家宅江南宫城西街内石井欄在通衢中者即宅内
廰前井也自創宅即令家人王行立看守僅數十年矣
[007-36b]
故盧君有此言座客聞之莫不笑及池陽冦起寛死將
歸葬新林為賊所邀舟人盡見殺棺柩不知所在諸子
悉無成立世亂王行立獨守其宅竟死其中
路巖鎮劍南出開逺門街恣為瓦石所擊故京兆尹温
璋諸子之黨也初李蠙舉薛能巖取於省部權京兆尹
事至是謂能曰臨行勞以瓦礫相餞能徐舉笏曰故事
宰相出鎮府司無發人防守者巖甚慙
路相巖與崔雍同在崔相鉉幕雍恃己名聲因醉撫巖
[007-37a]
背曰路子路子争得共崔雍同思門巖恨之巖為丞相
㑹和州不守有石瓊者訟之乃賜雍死
咸通末曹相確楊相收徐相啇路相巖同為宰相楊路
以弄權賣官曹徐但備員而已長安謡曰確確無論事
錢財總被收啇人都不管貨賂幾時休
僖宗好蹴毬鬬鴨為樂自以能於步打謂俳優石野猪
曰朕非步打進士當得狀元野猪對曰或遇堯舜禹湯
作禮部侍郎陛下不免且落第帝大笑
[007-37b]
黄冦入京郭妃不食奔赴行在乞食於都城時人嗟之
僖宗幸蜀御座是明皇幸蜀故物又舁御座人李再忠
經明皇時供奉時以為異原注案廣明元年上距/天寳將百年此説甚妄
僖宗入蜀太史厯本不及江東而市有印貨者每差互
朔晦貨者各徵節侯因争執里人拘而送公執政曰爾
非争月之大小盡乎同行經紀一日半日殊是小事遂
叱去而不知隂陽之厯吉凶是擇所誤於衆多矣
僖宗幸蜀回改元光啟俗諺云軍中名血為光又字體
[007-38a]
戸口負戈為啟其未寧乎俄而未久亂作長安復䧟
昇州上元縣前有古浮圖嘗有僧指云為此無縣丞正
位詢之自唐初並無縣丞諸司注授勾留在京縱有赴
任者不月餘必死惟光明中有丞張遜到任纔月餘節
度周寳追命上府築夾城訖歸縣未乆與令争競移為
陸州遂安尉
劉贍自丞相出鎮荆南鄭畋為翰林承旨草制云居數
畝之宫仍非已有郤四方之賂惟畏人知路巖謂畋曰
[007-38b]
侍郎乃表薦劉相也出為同州刺史
鄭相畋與盧相携外兄弟同在中書後因議政喧競撲
碎硯王侍中鐸笑之曰不意中書有瓦觧之事
太尉韋昭尉舊族名人位非忝竊而沙門僧澈潜薦之
中禁一二時相皆因之大拜悟達國師知元乃澈之師
世常鄙之諸相在西川行在每謁悟達皆申跪禮國師
揖之請於僧激處喫茶後韋掌武伐成都田軍容致書
曰伏以太尉相公頃因和尚方始登庸在中書則開鋪
[007-39a]
賣官居翰林則倩人把筆葢謂此也
蘆澄為李司空蔚淮南從事因酒席謂一舞妓觧籍公
不許澄怨詞多不遜公笑曰昔之狂司馬今也憨從事
澄索彩具蔚與賭貴兆曰彩大者秉大柄澄擲之得十
一席上皆失聲公徐擲之得堂印澄託醉而起後數月
澄入南省不數年蔚入相
翰林學士孫棨北里志云鄭舉舉巧談諧常有名賢醵
宴乾符中狀元孫偓頗惑之與同年數人多至其舍他
[007-39b]
人或不盡預同年盧嗣業訴醵罰錢致詩狀元曰未識
都知靣頻輸復分錢苦心親筆硯得志助花鈿徒步求
秋賦持盃給暮饘力㣲多謝病非不奉同年嗣業同年
非舊知又力窮不遵醵罰故有此詩曲内妓之頭角者
為都知舉舉降真是也曲中一席四鐶見燭即倍新郎
更倍故曰復分錢一日伺年宴舉舉有疾不來令同年
李深之為酒糾狀元吟曰南行忽見李深之手舞如風
令不疑任你風流稱醖藉天生不似鄭都知
[007-40a]
杜讓能丞相審權之子韋相保衡審權之甥保衡少不
為譲能所禮保衡為相譲能久不中第及登科審權憤
其沈厄以一子出身奏監察御史
崔相沆知貢舉得崔瀣時牓中同姓瀣最為沆知譚者
稱座主門沆瀣一氣
許棠初試進士與薛能陸肱齊名薛擢第尉盩屋肱下
第遊太原棠并以詩送之棠登第薛已自京尹出鎮徐
州陸亦出守南康招棠為倅初高侍郎湜知舉棠納卷
[007-40b]
覧其詩云退鷁已經三十載登龍僅見一千人乃曰世
復有屈於許棠者乎永臨劉相以其子希同年留為淮
南館驛官令和韻棠嗜詩不通南海僕射時為副使知
府事笑謂人曰相公令許棠和韻可謂虐人也棠常言
於人曰往者未成事年漸衰暮行卷達官門下身疲且
重上馬極難自喜得第來筋骨輕健攬轡升降猶愈於
少年則知一名乃孤進之還丹
黄郁三衢人早遊田令孜門擢進士第厯正郎金紫李
[007-41a]
瑞曲江人亦受知於令孜擢進士第又為令孜賔佐具
為孔魯公所嫌文徳中與郁俱䧟刑綱
裴筠婚蕭楚公女言定未幾便擢進士羅𨼆以一絶刺
之畧曰細看月輪還有意信知青桂近嫦娥
秦韜玉應進士舉出於單素屢為有司所斥京兆尹楊
損奏復等列時在選中明日將出牓其夕忽叩試院門
大聲曰大尹有帖試官沈光發之曰聞觧牓内有人曽
與路巖作文書者仰落下光以韜玉為問損判曰正是
[007-41b]

方干貌陋唇缺味嗜魚酢性多譏戲蕭中丞典杬軍倅
呉傑患眸子赤㑹宴於城樓飲促召傑傑至目為風掠
不堪其苦憲笑命近座女伶裂紅巾方寸帖臉以障風
干時在席因為令戲傑曰一盞酒一捻鹽止見門前懸
箔何處眼上垂簾傑還之曰一盞酒一臠鮓止見半臂
著襴何處口唇開袴一席絶倒爾後人多目干為方開

[007-42a]
羅給事𨼆顧博士雲俱受知于相國令狐公顧雖鹺啇
子而風韻詳整羅錢塘人鄉音乖剌相國子弟每有宴
㑹顧獨預之丰韻談諧不辨寒素之子也顧賦為時所
稱而切于成名嘗有啟事陳於所知只望丙科盡處竟
列名於尾科之前也羅既頻不得意未免怨望意為貴
子弟所排契濶東歸黄冦事平朝賢意欲召之韋貽範
沮之曰某與之同舟而載雖未相識舟人告云此有朝
官羅曰是何朝官我脚夾筆可以敵得數輩必若登科
[007-42b]
通籍吾徒為粃糠也由是不果召
駙馬韋保衡為相頗弄權勢及將敗長安小兒競彩戲
謂之打圍不旬日餘韋禍及
大中十二年李衞公謫崖州厯宣懿兩朝無宗相至乾
符二年李蔚為相俄罷去厯乾符廣明中和光啟文徳
龍紀大順景福乾寧悉無宗相而宗室陵遲尤甚居官
者不過郡縣長處鄉里者或為里胥
唐末飲席之間多以上行盃望逺行拽盞為主下次據
[007-43a]
副之既而僖宗西行後方鎮多為下位者所據此其騐

唐末士人之衣色尚黒故有紫緑有墨紫迨兵起士庶
之衣俱皂此其讖也
唐末婦人梳髻謂拔叢以亂髮為胎垂障於目觧者云
羣衆之計目覩其亂發也
 
 
[007-43b]
 
 
 
 
 
 
 
 唐語林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