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48 東軒筆錄-宋-魏泰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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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東軒筆録卷六
             宋 魏泰 撰
韓魏公以病乞鄉郡遂以使相侍中判相州既而疾革
 一夕星隕於園中櫪馬皆鳴翊日公薨上為神道碑
 具述其事
熙寧初朝廷初置條例司諸路各置提舉常平司及俵
 常平錢收二分之息時韓魏公鎮北都上章論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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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罷諸路提舉官常平法依舊不收二分之息魏公
 精於章表其說從容詳悉無所傷忤有皇城使沈惟
 恭者輙令其門客孫棐詐作魏公之表云欲興晉陽
 之甲以除君側之惡表成惟恭以示閣門使李評評
 奪其藁以聞上大駭下惟恭孫棐於大理而御史中
 丞吕公著因便坐奏事猶以棐言為實上出魏公章
 送條例司惟恭流海上孫棐杖殺於市罷公著中丞
 出知潁州制曰比大臣之抗章因便坐而與對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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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誣方鎮有除惡之謀深駭予聞乖事理之實葢因此
 耳
韓魏公慶厯中以資政殿學士知揚州時王荆公初及
 第為校書郎簽書判官㕔公事議論多與韓公不合
 洎嘉祐末魏公為相荆公知制誥因論起注降官詞
 頭遂上疏争舍人院職分其言頗侵執政又為糾察
 刑獄駁開封府斷争鵪鶉公事而魏公以開封為直
 自是往還文字甚多及荆公秉政又與常平議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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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荆公每評近代宰相即曰韓公韓公薨為挽詞
 曰心期自與衆人殊骨相知非淺丈夫又曰幕府少
 年今白髮傷心無路送靈輀
王荆公再罷政事吳丞相充代其任時沈括為三司使
 宻條常平役法之不便者數事獻于吳公吳公得之
 袖以呈上上始惡括之為人而蔡確為御史知雜上
 疏言新法始行朝廷恐有未便故諸路各出察訪以
 視民之願否是時沈括實為兩浙路察訪使還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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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法可行百姓恱從朝廷以其言為信故推行無疑
 今王安石出吳充為相括乃徇時好惡詆毁良法考
 其前後之言自相背戾如此況括身為近侍日對清
 光事有可言自當面奏豈可以朝廷公議私於宰相
 乃挾邪害政之人不可置在侍從疏入落括翰林學
 士知制誥以本官知宣州
京師有僧化成能推人命貴賤予嘗以王安國之命問
 之化成曰平甫之命絶似蘇子美子美舜/欽字及平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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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逾年復大理寺丞既卒年四十七與舜欽官職廢
 斥年夀無小異者
熙寧十年京師旱上焦勞甚樞宻副使王韶言昔桑𢎞
 羊為漢武帝籠天下之利是時卜式乞烹𢎞羊以致
 雨今市易務裒剥民利十倍𢎞羊而比來官吏失於
 奉行者多至黜免今之大旱皆由吕嘉問作法害人
 以致和氣不召臣乞烹嘉問以謝天下宜甘澤之可
 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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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國熙寧六年冬直宿崇文院夢有邀之至海上見
 海中宫殿甚盛其中樂作笙簫鼓吹之伎甚衆題其
 宫曰靈芝宫邀平甫者欲與之俱往有人在宫側隔
 水止之曰時未至且令去他日迎之至此平甫恍然
 夢覺禁中已鳴鐘矣平甫頗自負其不凡為詩紀之
 曰萬頃波濤木葉飛笙簫宫殿號靈芝揮毫不是
 人間世長樂鐘來夢覺時後四年平甫卒其家哭
 訊之曰君常夢往靈芝宫其果然乎當以兆告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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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暮奠若有音聲接於人者其家復哭以錢卜之曰
 往靈芝宫其果然乎卜曰然又三年太常寺曽阜夢
 與平甫㑹因弔之曰平甫不幸早世今所處良苦如
 何但見平甫笑不止傍一人曰平甫已列&KR0726官矣其
 樂非塵世比也阜方喜甚而寤
熙寧五年辰州人張翹與流人李資詣闕上書言辰州
 之南江乃古錦州地接施黔䍧牁世謂蠻人向氏舒
 氏田氏所據地產硃砂水銀金布黄蠟良田數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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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頃入路無山川之扼若朝廷出偏師壓境上臣二人
 說之可使納地為郡縣書奏即以章惇察訪荆湖南
 北路經制南江事章次辰州遂令李資張竤明夷中
 僧願成等十餘人入境以宣朝廷之意資等𥚹宕無
 謀䙝慢夷境遂為蠻酋田元猛所殺章知不可以
 說下也即進兵誅斬而建沆懿等州又以潭之梅山
 邵之飛山為蘇方楊光潛所據遂乘兵勢進克梅
 山建安化縣又令李誥將兵取光潜師至飛山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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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險不能度而還當是時張頡居憂於鼎州目覩其
 事遂以書詆朝貴言南江殺戮過甚無事者十有八
 九以至浮屍塞江下流之人不敢食魚者數月惇病
 其說且欲其分功以啗之乃上言昔張頡知潭州益
 楊縣嘗建取梅山之議今臣成功乃用頡之議也朝
 廷賜頡絹三百疋而執政猶患其異議會頡服闋乃
 就除為江淮發運使便道之官而不敢食魚之說息矣
王荆公當國郭祥正知邵州武崗縣實封附遞奏書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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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天下之計專聽王安石處畫凡議論有異於安石
 者雖大吏亦當屏黜表辭亦甚辨暢上覽而異之一
 日問荆公曰卿識郭祥正否其才似可用荆公曰臣
 頃在江東嘗識之其為人才近縱横言近捭闔而薄
 於行不知何人引薦而聖聰聞知也上出其章以示
 荆公公恥為小人所薦因極口陳其不可用而止是
 時祥正方從章惇辟以軍功遷殿中丞及聞荆公上
 前之語遂以本官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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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師中平日議論多與荆公違戾及荆公權盛李欲合
 之乃於舒州作傅巖亭葢以公嘗倅舒而始封又在
 舒也吳孝宗對策方詆熙寧新法既而復為卷議十
 篇言閭巷之間皆議新法之善寫以投荆公公薄其
 翻覆尤不禮之
本朝狀元及第不五六年即為兩制亦有十年至宰相
 者章衡滯於舘職甚久熙寧初冬月聖駕出舘職例
 當迎駕方序立次衡顧同列而歎曰頃年迎駕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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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凍倒掌禹錫倐忽已十年矣執政聞而憐之遂
 得同修起居注
京師春秋社祭多差兩制攝事王僕射珪為内外制十
 五年祭社者屢矣熙寧四年復以翰林承㫖攝太尉
 因作詩曰雞聲初動曉驂催又向靈壇飲福盃自笑
 怡聲不辭醉明年強徤更須來是冬遂參知政事
蔡挺自寶元以後歴邊任至於熙寧初猶帥平凉會邊
 境無事因作樂歌以教邊人有誰念玉闗人老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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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曲盛傳都下未幾召為樞宻副使
曽肇為集賢校理兼國子監直講修將作監勑會其兄
 論市易事被責執政怒未已遂罷肇主判滯於舘下
 最為閑冷又多希㫖窺伺之者衆皆危之曽處之恬
 然無悶余嘗贈之詩有直躬忘坎窞祥履任巑岏葢
 謂是也既而曽魯公公亮薨肇撰次其行狀上覽而
 善之即日有㫖除史院編修官復得主判局務
進士及第後例期集一月其醵罰錢奏宴局什物皆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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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年分掌又𨕖最年少者二人為探花使賦詩世謂
 之探花郎自唐已來牓牓有之熙寧中吳人余中為
 狀元首乞罷期集廢宴席探花以厚風俗執政從之
 既而擢中為國子監直講以為斯人真可以厚風俗
 矣未既坐受舉人賄賂而升名第事下御史府至荷
 校參對獄具停廢熙寧執政者力欲致風俗之厚士
 人多為不情之事以希合故中以探花為敗風俗而
 身抵賕墨之罪此不情之甚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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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繹晩為敦朴之狀時謂之熱熟顔回熙寧中台州推
 官孔文仲舉制科庭試對策言時事有可痛哭太息
 者執政惡而黜之繹時為翰林學士語於衆曰文仲
 狂躁真杜園賈誼也王平甫笑曰杜園賈誼可對熱
 熟顔回合坐大噱繹有慙色杜園熱熟皆當時鄙語
熙寧八年王荆公再秉政既逐吕惠卿而門下之人復
 為䛕媚以自安而荆公求告去尤切有練亨甫者謂
 中丞鄧綰曰公何不言於上以殊禮待宰相則庶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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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留也所謂殊禮以丞相之禮雱為樞宻使諸弟皆
 為兩制壻姪皆舘職京師賜第宅田邸則為禮備矣
 綰一一如所戒而言上察知其阿黨亦頷之而已一
 日荆公復於上前求去曰卿勉為朕留朕當一一如
 卿所欲但未有一穏便第宅耳荆公駭曰臣有何欲
 而何為賜第上笑而不答翌日荆公懇請其由上出
 綰所上章荆公即乞推劾先是綰欲用其黨方揚為
 臺官懼不厭人望乃并彭汝礪而薦之其意實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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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無何上黜彭汝礪綰遽表言臣素不知汝礪之為
 人昨所舉鹵莽乞不行前狀即此二事上察見其姦
 遂落綰中丞以本官知虢州亨甫奪校書為漳州推
 官綰制曰操心頗僻賦性姦回論士薦人不循分守
 又曰朕之待汝者義形於色汝之事朕者志在於邪
 蓋謂是也
張諤檢正中書五房公事判司農事上言天下祠廟歲
 時有燒香施利乞依河渡坊塲召人買拆王荆公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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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多主諤言故凡司農啟請往往中書即自施行不
 由中覆賣廟勑既下而天下祠廟各以𦂳慢價直有
 差南京有髙辛廟平日絶無祈祭縣吏抑勒祝史僅
 能酧十千是時張方平留守南京因抗疏言朝廷生
 財當自有理豈可以古先帝王祠廟賣與百姓以規
 十千之利乎上覽疏大駭遂窮問其由乃知張諤建
 言而中書未嘗覆奏自是有㫖臣僚起請必須奏稟
 方得施行賣廟事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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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諤判司農寺吏人盜用公使庫錢事發下開封府鞫
 劾久之未決諤陰以柬禱知府陳繹俾勿支蔓繹遂
 滅裂其事上頗聞之遂令移獄窮治盡得諤請求之
 迹獄具落諤直舍人院追兩官勒停落繹翰林學士
 降授祕書監知滁州
曽魯公識度精審達練治體當其在中書方天下奏報
 紛紜雖日月曠久未嘗有廢忘之者其為文章尤長
 於四六雖造次柬牘亦屬對精切曽布為三司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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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易事被黜曽公有柬别之略曰塞翁失馬今未足
 悲楚相斷蛇後必為福曽赴饒州道過金陵為荆公
 誦之亦歎愛不已
王荆公初罷相知金陵作詩曰投老歸來一幅巾君恩
 猶許備藩臣芙蓉堂下觀秋水聊與龜魚作主人及
 再罷乞宫觀以會靈觀使居鍾山又作詩曰乞得膠
 膠擾擾身鍾山松竹替埃塵只將鳬鴈同為客不與
 龜魚作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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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荆公在中書作新經義以授學者故太學諸生幾及
 三千人以至包展錫慶院朝集院尚不能容又令判
 監直講程第諸生之業處以上中下三舍而人間傳
 以為凡試而中上舍者朝廷將以不次升擢於是輕
 薄書生矯飾言行坐作虚譽奔走公卿之門者若市
 矣會秋試有期而御史黄廉上言乞不令直講判監
 為開封國學試官又有饒州進士虞蕃伐登聞鼓言
 凡試而中上舍者非以勢得即以利進孤寒才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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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被黜落上即此二說疑程考有私遂下蕃於開封
 府而蕃言參知政事元絳之子耆寧嘗私薦其親知
 而京師富室鄭居中饒州進士章公弼等用賂結直
 講余中王沇之判監沈季長而皆補中上舍是時許
 將權知開封府惡蕃之告訐抵之罪上疑其不直移
 劾於御史府追逮甚衆而蕃言許將亦嘗薦親知於
 直講於是攝許將元耆寧及監判沈季長黄履直講
 余中葉唐懿葉濤龔原王沇之沈洙等皆下獄其間
[006-12b]
 亦有受請求及納賂者獄具許將落翰林學士知蘄
 州沈季長落直舍人院迫官勒停元耆寧落舘職元
 絳罷參政以本官知亳州王沇之余中皆除名其餘
 停任諸生坐決杖編管者數十而士子奔競之風少
 挫矣
 
 
 東軒筆録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