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j0104 春渚紀聞-宋-何薳 (master)


[001-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渚紀聞卷一      宋 何薳 撰
  雜記
   木果異事
元豐間禁中有果名鴨脚子者四大樹皆合抱其三在
翠芳亭之北歲收實至數斛而託地陰翳無可臨玩之
所其一在太清樓之東得地顯曠可以就賞而未嘗著
一實裕陵嘗指而加嘆以謂事有不能適人意者如此
[001-1b]
戒圃者善視之而已明年一木遂花而得實數斛裕陵
大悦命宴太清以賞之仍分頒侍從又朝廷問罪西夏
五路舉兵秦鳯路圖上師行營憇形便之次至闗嶺有
秦時栢一株雖質榦不枯而枝葉略無存者既標圖間
裕陵披圖顧問左右偶以御筆㸃其枝間而歎其閲歲
之久也後郡奏秦朝栢忽復一枝再榮殿中有記當時
奏圖歎賞之語私相聳異以謂天人筆澤所加囘枯起
死便同雨露之施昔唐明皇曉起苑中時春候已深而
[001-2a]
林花未放顧視左右曰是須我一判斷耳亟命取羯鼓
鼔曲未終而桃杏盡開即棄杖而詫曰是豈不以我為
天公耶由是觀之凡為人君者其一言動固自與造化
密契雖於草木之㣲偶加眷矚而榮謝從之若響應聲
况於陞黜賢否意所與奪生殺貴賤之間哉
   祐陵符兆
哲宗皇帝即位既久而皇嗣未立密遣中貴往泰州天
慶觀問徐神公公但書吉人二字授之既還奏呈左右
[001-2b]
皆無知其説者又元符已來殿庭朝㑹及常起居看班
舍人必秉笏廵視班列懼有不盡恭者連聲云端笏立
繼而哲宗升遐徽宗即位自端邸入承天統而吉人二
字合成潛藩之名無小差徽宗字使/
   定陵兆應
信州白雲山人徐仁旺嘗表奏與丁晉公議遷定陵事
仁旺欲用牛頭山前地晉公定用山後地爭之不可仁
旺乞禁繫大理以俟三歲之驗卒不能回仁旺表有言
[001-3a]
山後之害云坤水長流災在丙午年内丁風直射禍當
丁未年終莫不州州火起郡郡盜興聞之者初未以為
然至後金人犯闕果在丙午而丁未以後諸郡焚如之
禍相仍不絶幅圓之内半為盜區其言無不驗者
   夢宰相過嶺四人
蔡丞相持正為府界提舉日有人夢至一官府堂宇高
䆳上有具衮冕而坐者四人傍有指謂之曰此宋朝宰
相次第所坐也及仰視之末乃持正也既寤了不解至
[001-3b]
公有新州之命始悟過嶺宰相盧宼下至公為四也其/
姪子云/
   兩劉娘子報應
入内都知宣慶使陳永錫言上皇朝内人有兩劉娘子
其一年近五旬立性素謹自入中年即飯素誦經日有
程課宫中呼為看經劉娘子其一乃上皇藩邸人敏於
給侍每上食則就案析治脯脩多如上意宫中呼為尚
食劉娘子樂禍而喜暴人之私一日有小宫嬪㣲忤上
[001-4a]
旨潛求救於尚食既諾之而反從之下石小嬪知之乃
多取紙筆焚之云我且上訴於天帝也即自縊而死不
踰月兩劉娘子同日而亡五月三日也至輿尸出閣門棺
斂初舉尚食之衾而其首已斷旋轉于地視之則羣蛆
叢擁而穢氣不可近逮啓看經之衾則香馥襲人而面
色如生於是内人知者皆稽首云善惡之報昭示如此
不可不為之戒也
   亂道侍郎
[001-4b]
元符間宗室有以妾為妻者因罷開府儀同三司及大
宗正職事蔡元長行詞曰既上大宗之印復捐開府之
儀章申公謂曾子宣曰此語與手持金骨之朶身坐銀
交之椅何異曾復顧申公曰頃時記得是有行侍御史
詞頭云爰遷侍御之史不記得是誰申公顧許冲元曰
此是侍郎向日亂道曾時為樞宻許為黃門也
   烏程三魁
余拂君厚霅川人也其居在漢銅官廟後溪山環合有
[001-5a]
相宅者言此地當出大魁君厚之父朝奉君云與其善
之於一家不若推之於一郡即遷其居於後以其前地
為烏程縣學不二三年君厚為南宫魁而莫儔賈安宅
繼魁天下則相宅之言為不妄然君厚之家不十年而
朝奉君殁君厚兄弟亦繼殂謝今無主祀者則上天報
施之理又未易知也
   丑年世科第
先友提學張公大亨字嘉甫霅川人先墓在弁山之麓
[001-5b]
相墓者云公家遇丑年有赴舉者必登高第初未之信
熈寧癸丑嘉甫之父通直公著登第元豐乙丑嘉甫登
乙科大觀己丑嘉甫之兄大成中甲科重和辛丑嘉甫
之弟大受復中乙科此亦人事地理相符之異也
   張無盡前身
張無盡丞相為河東大漕日於上黨訪得李長者古墳
為加修治且發土以驗之掘地數尺得一大盤石石面
平瑩無它銘欵獨鐫天覺二字故人傳無盡為長者後
[001-6a]

   坡谷前身
世傳山谷道人前身為女子所説不一近見陳安國省
幹云山谷自有刻石記此事於涪陵江石間石至春夏
為江水所浸故世未有模傳者刻石其畧言山谷初與
東坡先生同見清老者清語坡前身為五祖戒和尚而
謂山谷云學士前身一女子我不能詳語後日學士至
涪陵當自有告者山谷意謂涪陵非遷謫不至聞之亦
[001-6b]
似憒憒既坐黨人再遷涪陵未幾夢一女子語之云某
生誦法華經而志願復身為男子得大智慧為一時名
人今學士某前身也學士近年來所患腋氣者緣某所
葬棺朽為蟻穴居於兩腋之下故有此苦今此居後山
有某墓學士能啓之除去蟻聚則腋氣可除也既覺果
訪得之已無主矣因如其言且為再易棺修掩既畢而
腋氣不藥而除
   李偕省試夢應
[001-7a]
李偕晉祖陳瑩中之甥也嘗言其初被薦赴試南宫試
罷夢訪其同舍陳元仲既相揖而陳手執一黃背書若
書肆所市時文者顧視不輟略不與客言晉祖心怒其
不見待即前奪其書曰我意相念故來訪子子豈不能
輟書相語也元仲置書似略轉首已而復視書如初晉
祖復前奪書而語之曰子竟不我談我去矣元仲徐授
其書於晉祖曰子無怒我乎視此乃今歲南省魁選之
文也晉祖視之即其程文三塲皆在而前書云别試所
[001-7b]
第一人李偕方欲更視其後夢覺聞扣户之聲報者至
焉後刋新進士程文其帙與夢中所見無纎毫異者
   馬魁二夢證應
馬魁巨濟之父既入中年未得子母為置妾媵偶獲一
處子質色亦稍殊麗父忻然納之但每對鏡理髮即避
匿如有沮喪之容父宻詢其故乃垂泣曰某父守官某
所既解官不幸物故不獲歸塟鄉里毋乃見鬻得直將
畢塟事今父死未經卒哭尚約髮以白繒而以綘綵蒙
[001-8a]
之懼君之見耳無他故也涓父惻然乃訪其母以女歸
之且為具舟載其資裝遣之是夕涓母夢羽人告之云
天錫爾子慶流涓涓後生巨濟即以㳙名之㳙既赴御
試畢夢人告之曰子欲及第須作十三魁涓歴數其在
太學及預薦送止作十二魁心甚憂之殆至賜第則魁
冠天下果十三數也
   貢父馬謔
劉貢父初入館乃乗一騍馬而出或謂之曰此豈公所
[001-8b]
乘也亦不慮趨朝之際有從羣者或致奔踶之患耶貢
父曰諾吾將處之也或曰公將何以處之曰吾令市青
布作小襜繫之馬後耳或曰此更詭異也貢父曰奈何
我初幸館閣之際不謂俸入不給桂玉之用因就亷直
取此馬以代步不意諸君子督過之深姑為此以揜言
者之口耳有何不可
   種柑二事
東坡先生惠州白鶴峯上梁文云自笑先生今白髪道
[001-9a]
傍親種兩株柑時先生六十二歲也意謂不十年不著
子恐不待也章申公父銀青公俞年七十集賔親為慶
㑹有餉柑者味甘而實極瑰大既食之即令收核種之
後圃坐人竊笑蓋七八也後公食柑十年而終收一作/
錄/
   元參政香飯
陳秀公丞相與元參政厚之同日得疾陳忽寄聲問元
安否曰參政之疾當即痊矣某雖小愈亦非久世者續
[001-9b]
請其説秀公曰某病中夢至一所金碧煥目室間羅列
甕器甚多上皆以青帛羃之具題曰元參政香飯也某
問其故有守者謂某曰元公自少至老每食度不能盡
則分減别器未嘗殘一食也此甕所貯皆其餘也世人
每食不盡則狼籍委棄皆為掠剩所罰至於減算奪祿
無有免者今元公由此當更延十年福算也後數月而
秀公薨元果安享耆夀其孫中大公紹直云/
   楊文公鶴誕
[001-10a]
楊文公之生也其胞蔭始脱則見兩鶴趐交掩塊物而
蠕動其母急令密棄諸溪流始出户而祖母迎見亟啓
視之則兩翅歘開中有玉嬰轉反而啼舉家驚異非常
器也余宣和間於其五世孫德裕家見其八九歲時病
起謝郡官一啓屬對用事如老書生而筆蹟則童稚也
   了齋排蔡氏
陳瑩中為橫海軍通守先君與之為代嘗與言蔡元長
兄弟了翁言蔡京若秉鈞軸必亂天下後為都司力排
[001-10b]
蔡氏之黨一日朝㑹與蔡觀同語云公大阮眞福人觀
問何以知之了翁曰適見於殿庭目視太陽久之而不
瞬觀以語京京謂觀曰汝為我語瑩中既能知我何不
容之甚也觀致京語於陳了翁徐應之曰射人當射馬
擒賊當擒王觀黙然後竟有郴州之命
   姚麟奏對
姚麟為殿帥王荆公當軸一日折簡召麟麟不即往荆
公因奏事白之裕陵裕陵詢之麟對曰臣職掌禁旅宰
[001-11a]
相非時以片紙召臣臣不知其意故不敢擅往裕陵是
之又有語麟馭下過嚴者裕陵亦因事勵之麟恐伏而
對曰誠如聖訓然臣自行列蒙陛下拔擢使掌衛兵於
殿庭之間此豈臣當以私恩結下為身計耶裕陵是之
   李右轄抑神致雨二異
李右轄公素初為吉州永豐尉夜夢二神赴庭一神秉
牒見訴云某縣境地神也被隣邑地神妄生威福侵境
以動吾民民因為大建福宇日饜牲牢之奉某之祠香
[001-11b]
火不屬也以公異日當宰衡天下故敢求決於公公素
為抑隣神越疆之罪二神拜伏而出既覺聞報新祠火
起神座一爇而盡又大觀間公自工部郎中出典泗州
是歲淮甸久不雨至於苗穀焦垂郡幕請以常例啓建
道場禱于僧伽之㙮公曰唯容作施行郡民憫雨之心
晨夕為遲而至旬日略無措置事件殆至父老扣馬而
請及怨讟之言盈于道路往來親舊與寮屬乗間委曲
言者再三公但笑答曰某沗領郡寄凶旱在某之不德
[001-12a]
無日不念也且容更少處之一日晨起視事畢呼郡吏
只今告報㙮下具佛盤啓建請雨道場仍報郡官俱詣
行香且各令從人具雨衣從行一郡腹誹以為狂率既
至㙮下焚香致敬訖復令具素飯畱郡官就食待雨而
歸飯罷烈日如焚公再率郡寮詣僧伽前炷香黙禱者
久之休于僧寺須臾雷起南山甘澤傾注舉郡懽呼集
香花迎擁公車還郡而㪚一雨三日千里之外蒙被其
澤時郡倅曾紱帥郡官密以前日公漫不省衆請而一
[001-12b]
出便致霈澤如宿約者何謂也公徐語之曰某自兩月
前意念天久不雨必為秋田之害即於治事㕔後齋居
飯素取僧伽像嚴潔致供晨夕祈禱非不盡誠前夕忽
夢僧伽見過其言上帝以此方之民罪罸至重勑龍鎖
水老僧晨夕享公誠禱特於帝前以公罪已憂歲之心
陳於帝今已得請來日幸下訪當以隨車為報也某拜
謝再三既覺知普照王非欺我者遂決意帥諸公同詣
㙮下焚禱俟之無他異也
[001-13a]
   生魂神
余嘗與許師正同過平江夜宿村墅聞村人坎鼓羣集
為賽神之㑹因往視之神號龍太保者實旁村陸氏子
固無恙也每有所召則其神往謂之生魂神既就享村
人問疾雖數百里皆能即至其家囘語患人狀師正之
室余氏歸霅川省其母忽得疾師正憂之因禱神往視
以驗之神應禱而去須㬰還曰我至汝婦家方潔齋請
僧誦法華經一作僧逵法華者/施戒諸神滿前皆合𤓰
[001-13b]
以致肅敬我不得入頃刻鄰人婦來觀前炳二燭乃是
牛脂所為但聞血腥迎鼻而諸神驚唾而散我始敢前
病人能啜少粥自此安矣余與師正始未深信及歸驗
之皆如其言因相戒以脂為燭云
 
 
 
 春渚紀聞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