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a0047 朱子語類-宋-黎靖德 (master)


[127-1a]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二十七
  本朝一
   太祖朝
漢髙祖本朝太祖有聖人之材必大/
或言太祖受命盡除五代弊法用能易亂為治曰不然
 只是去其甚者其他法令條目多仍其舊大凡做事
 底人多是先其大綱其他節目可因則因此方是英
[127-1b]
 雄手段如王介甫大綱都不曾理㑹却纎悉於細微
 之間所以弊也儒用/
問藝祖平定天下如破竹而河東獨難取何耶以為兵
 强則一時政事所為皆有敗亡之勢不知何故如此
 曰這却本是他家底郭威乗其主幼而奪之劉氏遂
 㨿有并州若使柴氏淂天下則劉氏必不服所以太
 祖以書喻之謂本與他無讎隙渠荅云不忍劉氏之
 不血食也此其意可見矣被他辭直理順了所以難
[127-2a]
 取幹/
國初下江南一年攻城不下是時江州亦城守三年盖
 其國小君臣相親故能得人心如此因説先世理平/公仕江南死事
 及此○/徳明
因説今官府文移之煩先生曰國初時事甚簡徑無許
 多虚文嘗見太祖時樞宻院一卷公案行遣得簡徑
 畢竟英雄底人做事自别甚様索性聞畨中却如此
 文移極少且如駕過景靈宫差從官一人過盞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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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難事只消宰相㸃下便了須要三省下吏部吏部
 下太常太常擬差申部部申省動是月十日不能得
 了所差又即是眼前人趙丞相在位甚有意要去此
 等弊然十不能去一二可見上下皆然太祖時公案/乃是蜀中一
 州軍變後申來乞差𬋩攝軍馬樞宻院具已經差使/使臣及未經差使姓名内一人姓樊注云樊愛能孫
 只有一人注此人清亷可使太祖就此人姓上㸃一/㸃就下批四字云只教他去後面有券狀云雜随四
 人某甲某乙太祖又批其下云只帶兩人去小底二/人某童某童大紫騮馬一疋并鞍轡小紫騮馬一疋
 并鞍轡太祖又批其下云不須帶紫騮馬只騎騮馬/去又乞下銓曹疾速差知州後面有銓曹擬差狀約
[127-3a]
 只隔得一二日又有到任申狀其兵馬監押纔到/時其知州亦到了其行遣得簡徑健速如此○雅
秀才好立虚論事朝廷纔做一事閧閧地閧過了事又
 只休且如黄河事合即其處㸔其勢如何朝夕只在
 朝廷上閧河東決西決揚錄云害㡬多了此中論要/導向處亦未住凡作一事皆
 然漢時在上重唐亦多為虚論所沮如憲宗討蔡不/是憲宗如何做得刺武元衡傷裴度憲宗決為之乃
 成/凡作一事皆然太祖當時亦無秀才全無許多閒
 説只是今日何處㸔脩器械明日何處㸔習水戰又
 明日何處教閲日日著實做故事成
[127-3b]
問開寳九年不待踰年而遂改元何也曰這是開國之初
 一時人材麄踈理㑹不得當時藝祖所以立得許多事
 也未有許多秀才説話牽制他到這般處又忒欠得㡬
 箇秀才説話幹/
   太宗真宗朝
才卿問秦漢以下無一人知講學明理所以無善治曰然
 因泛論歴代以及本朝太宗真宗之朝可以有為而不
 為太宗每日㸔太平廣記數卷若能推此心去講學那
[127-4a]
 裏得來不過寫字作詩君臣之間以此度日而已真宗
 東封西祀縻費巨萬計不曾做得一事仁宗有意於為
 治不肯安於小成要做極治之事只是資質慈仁却不
 甚通曉用人驟進驟退終不曾做得一事然百姓戴之
 如父母契丹初陵中國後來却服仁宗之徳也是慈仁
 之效縁它至誠惻怛故能動人如此卓/
氣有盛衰盛時便做得未是亦不大段覺如真宗時遼人
 直至澶州旋又無事亦是氣正盛靖康時直㺯得到這
[127-4b]
 般田地前漢如此之盛至光武再興亦只得三四分
 後來一切扶不起亦氣衰故揚/
   仁宗朝
問章獻不如宣仁然章獻輔仁宗後來却無事曰亦是
 仁宗資質好後來亦是太平日乆宫中太寛如雇乳
 母事宣仁不知此一事便反不及章獻可學/
   英宗朝
亞夫問濮議曰歐公説不是韓公曾公亮和之溫公王
[127-5a]
 珪議是范鎮吕晦范純仁吕大防皆彈歐公但溫公
 又於濮王一邊禮數太薄須於中自有斟酌可也歐
 公之説斷不可且如今有為人後者一日所後之父
 與所生之父相對坐其子來喚所後父為父終不成
 又喚所生父為父這自是道理不可試坐仁宗於此
 亦坐濮王於此使英宗過焉終不成都喚兩人為父
 只縁衆人道是死後為鬼神不可考胡亂呼都不妨
 都不思道理不可如此先時仁宗有詔云朕皇兄濮安
[127-5b]
 懿王之子猶朕之子也此甚分明當時只以此為㨿
 足矣亞夫問古禮自何壊起曰自定陶王時已壊了
 盖成帝不立弟中山王以為禮兄弟不得相入廟乃
 立定陶王盖子行也孔光以尚書盤庚殷之兄王争之
 不獲當時濮廟之争都是不争好好讀古禮見得古
 人意思為人後為之子其義甚詳賀孫/
濮議之争結殺在王陶擊韓公蔣之竒論歐公伊川代
 彭中丞奏議似亦未為允當其後無收殺只以濮國
[127-6a]
 主其祀可見天理自然不由人安排方子/
前代許多大疑禮都措置未得如濮廟事英宗以皇伯
 之子入繼大統後只令嗣王奉祭祀天子則無文告
 賀孫/
   神宗朝
神宗鋭意為治用人便一向傾信他初用富鄭公甚傾
 信及論兵鄭公曰願陛下二十年不可道着用兵二
 字神宗只要做鄭公只要不做説不合後來傾信王
[127-6b]
 介甫終是坐此病只𬋩好用兵用得又不著費了無
 限財榖殺了無限人殘民蠧物之政皆從此起西蕃
 小小擾邊只是打一陣退便了却去深入侵他疆界
 才奪得鄯州等空城便奏捷朝廷不審便命官發兵
 去守依舊只是空城城外皆是畨人及不能得歸朝
 廷又發兵去迎歸多少費力熈河之敗䘮兵十萬神
 宗臨朝大慟自得疾而終後來蔡京用事又以為不
 可棄用兵復不利又事幽燕此亦自神宗啟之遂至
[127-7a]
 中朝傾覆反思鄭公之言豈不為天下至論義剛/
神宗極聰明於天下事無不通曉真不世出之主只是
 頭頭做得不中節拍如王介甫為相亦是不世出之
 資只縁學術不正當遂悞天下使神宗得一真儒而
 用之那裏得來此亦氣數使然天地生此人便有所
 偏了可惜可惜卓/
神宗大槩好用生事之人如呉居厚在京西括民買鑊
 官司鑄許多鑊令民四口買一五口則買二其後民
[127-7b]
 怨㡬欲殺之呉覺而免然卒稱㫖其後如蔡京欲舉
 行神宗時政而所舉行者皆熈寧之政非元豐神祖
 自行之政也故了翁摭摘其失以為京但行得王安
 石之政而欺蔽不道實不曾紹復元豐之政也義剛/
神宗事事留心熈寧初闢闊京城至四十餘里盡修許
 多兵備每門作一庫以備守城如射法之屬皆造過
 但造得太文軍人剗地不曉義剛/
熈寧作陣法令將士讀之未厮殺時已被將官打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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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模様了義剛/
論及木圖云神宗大故留心邊事自古人主何曾恁地
 留心義剛/
神宗理㑹得文字極喜陳殿院師錫/建人文嘗於太學中取
 其程文閲之每得則貯之錦囊中及殿試編排卷子
 奏御神宗疑非師錫之文從頭閲之至中間見一卷
 子曰此必陳某之文也寘之第三已而果然儒用/
溫公日錄中載厚陵事甚詳林子中雜記載裕陵事甚
[127-8b]
 詳方子/
   哲宗朝
哲宗常使一舊桌子不好宣仁令換之又只如此再問
 之云是爹爹用底宣仁大慟知其有紹述意也又劉
 摯嘗進君子小人之名欲宣仁常常喻哲宗使知之
 宣仁曰常與孫子説然未曾了得宣仁亦是見其如
 此故皆不肯放下哲宗甚啣之紹述雖是其本意亦
 是激於此也揚/
[127-9a]
哲宗春秋尚富平日寡言一旦講筵説書至乂用三徳
 發問云只是此三者還更有這也問得無情理然若
 有人㑹荅時就這裏推原却煞有好説話當時被忽
 然問後都荅不得義剛/
紹聖四年長安民家得秦璽改元元符是時下公卿雜
 議莫有知者李伯時號多識辨其果秦璽遂降八寳
 赦徳明/
   徽宗朝
[127-9b]
欽聖當時諭宰執有廢劉再立孟之意曾子宣兩存之
 後蔡京以曾欲廢劉治之蔡為相弟卞為樞宻入文
 字謂任伯雨曾謂臣欲謀廢宣仁臣無此事欲案治
 遂治任伯雨其他一二十人當時言事官不及此事
 者亦因以治之揚/
徽廟初上蔡初召上殿問對語不少然上蔡云多不誠
 遂退只求監局之䫫去或謂建中年號與徳宗同不
 佳上蔡云恐亦不免一播後下獄事不知方/
[127-10a]
徽宗因見星變即令衛士仆黨碑云莫待明日引得蔡
 京又來吵明日蔡以為言又下詔云今雖仆碑而黨
 籍却仍舊義剛/
蔡京謀取&KR1609鄯費四千萬緡楊/
今㸔着徽宗朝事更無一着下得是古之大國之君猶
 有一二著下得是而大勢不可支吾那時更無一小
 著下得是使無金人之猖獗亦不能安以當時之勢
 不知有伊吕之才能轉得否恐也不可轉嘗試思之
[127-10b]
 無著可下手事㺯得極了反為金人所持當初約女
 真同滅契丹既女真先滅了契丹王師到日惟有空
 城金帛子女已為女真席卷而去遂竭府庫問女真
 換此空城又以嵗幣二百萬貫而為每嵗空額是時
 帑藏空竭遂斂敷民間云免百姓往燕山打粮草每
 人科錢三十貫以充免役之費民無從得錢遂命監
 司郡守親自徵督必足而後已亦煞得錢共科得六
 百餘萬貫然奉金亦不多恣為用事者侵使更無稽
[127-11a]
 攷及結局日任事者遂㷊簿歴朝廷亦不問又契丹
 相郭藥師以常勝軍來降朝廷處之河北諸路近邊
 塞上後又有契丹甚人來降亦有一軍名義勝軍亦
 處之河北諸路皆厚廩給是時中國已空竭而邊上
 屯戍之兵餼廩乆絶飢寒欲死而常勝義勝兩軍安
 坐而享厚祿故中國屯戍之兵数罵詈之云我為中
 國戰闘守禦㡬年矣今反受飢寒汝軰皆降蕃有何
 功而享厚俸久之兩邊遂相殺及後來金入中國常
[127-11b]
 勝義勝兩軍先往降之二軍散處中國盡知河北諸
 路險要虚實去處遂為金鄉導長驅入中原又徽宗
 先與阿固達盟誓兩邊不得受叛降中國雖得契丹
 空城而無一人又逺屯戍中原之兵以守之飛芻轉
 餉不勝其擾又契丹敗亡餘將数数引兵來降朝廷
 又皆受之盖不受又恐其為盜金人已有怨言又金
 中有張㲄者知平州欲降徽宗親寫詔書以招之中
 間路往又為金所得而張㲄已來降矣金益怨又契
[127-12a]
 丹亡國之主天祚者在金中徽宗又親寫招之若歸
 中國當以皇兄之禮相待賜甲第極所以奉飬者天
 祚大喜欲歸中國又為金所得天祚故為/金人所殺由是金人
 大怒云始與我盟誓如此今乃寫詔書招納我叛亡
 遂移檄來責問檄外又有甚檄文極所以罵詈之語
 今實錄中皆不敢載徽宗大恐遂招引到張㲄來不
 柰何斬其首與金人又作道理分雪天祚之事遂啓
 其輕侮之心然阿固達却乖他常以守信義為説其
[127-12b]
 諸將欲請起兵問罪阿固達每不可曰吾與大宋盟
 誓已定豈可敗盟夷狄猶能守信義而我之所以敗
 盟失信取怒於夷狄之類如此每讀其書㸔得人頭
 痛更無一版有一件事做得應節拍卓/
宣和内禪惟有呉敏有中橋居士記錄説得最詳銖/
老内侍黄節夫事徽宗言道人林靈素有幻術其實也
 無如溫革言見鬼神者皆稗官某不曾見所作天人
 示現記皆集衆人之妄史部親見節夫聞/其言如此○方子
[127-13a]
   欽宗朝
淵聖即位時日重暈相軋太祖陳橋即位時亦然淵聖
 即位三四日後昏霧四塞豈耿南仲邪説有以䝉蔽
 之乎揚/
欽宗勤儉慈仁出於天資當時親出詔荅所論事理皆
 是但於臣下賢否邪正辨别不分明又無剛健勇決
 之操纔説着用兵便恐懼遂致播遷之禍言之使人
 痛心如詔㫖付主帥論用兵事亦儘有商量處置但
[127-13b]
 其後須有更當子細不可悞事之語又嘗在李先生
 家藥方冊子上見箇御筆其冊子是朝廷紙做乃是
 當時議臣中有請授祖宗科舉之法上既俞之矣明
 日耿南仲馮澥軰又論神宗法制當紹述不可改故
 降御筆云昨來因議臣論奏失於不審遂行出今得
 師傅大臣之言深合朕心所有前降㫖揮更不施行
 當時只縁紹述做得如此了猶且不悟故李伯紀煞
 與欽宗論説但却不合因綱罷而太學生及軍民伏
[127-14a]
 闕乞留之自後君臣遂生間隙疑其軍民脅已方圍
 閉時降空名告身千餘道令其便冝補授其官上至
 節度使綱只書填了數名小使臣餘者悉&KR0819回而欽
 宗已有近日人臣擅作威福漸不可長之語如此教
 人如何做事廣曰自漢唐來惟有本朝臣下最難做
 事故議論勝而功名少曰議論勝亦自仁廟後而蔓
 衍於熈豐若是太祖時雖有議論亦不過説當時欲
 行之事耳無許多閒言語也
[127-14b]
靖康所用依舊皆熈豐紹聖之黨欽宗欲褒贈溫公范
 純仁以畏徽廟遂抹純仁字改作仲淹遂贈文正太
 師揚/
言及靖康之禍曰本朝全盛之時如慶歴元祐間只是
 相共扶持這箇天下不敢做事不敢動被夷狄侮也
 只忍受不敢與較亦不敢施設一事方得天下稍寧
 積而至於靖康一旦所為如此安得天下不亂卓/
   髙宗朝
[127-15a]
二聖北狩時遣曹真中道歸於背心生領上寫云可便
 即來救父母義剛/
胡明仲初召至揚州久之未得對忽聞鄰居有一衛士
 語一衛士云今夜次第去了胡聞之急去問之云官
 家亦去胡只聞得一句便歸呌僕糴數斗米造飯裹
 囊夜出候城門暗中見數騎出謂上也遂出逐後得
 舟渡江乃見一人擁氊坐石上乃上也揚/
渡揚州時煞殺了人那不得過來底切骨怨當時人骨
[127-15b]
 肉相散失㳂路皆帖榜子店中都滿樹上都是這邊
 却放得㡬箇宦者恁地一日康履與諸宦者出觀潮
 帳設塞街軍人皆憤惋不平後成苗劉之變王淵也
 是善戰然未為有大功不及當時諸老將一旦簽書
 樞宻人皆不服一日早只見街上閧閧地人不敢開
 門從隙中窺但見人馬皆滿路見苗傅左手提得王
 淵頭右手提一劍以徇衆少頃盡宦官者逃在人家
 夾壁中底也一齊捉出來殺朱勝非却也未為大乖
[127-16a]
 當時被苖劉做得來可畏了不柰何只得且隠忍去
 調䕶他却未㡬而義兵至這事便都休了是他無狀
 時不合説他調䕶甚有功被義兵來剗地壊了他事
 是他要自居其功這箇却乖當時若不殺了苗劉也
 無了當他若尚在那裏終是休不得義剛/
苗傅乃一愚夫劉正彦本文士先欲投中官唐某唐云
 子乃文臣吾其如子何子換武而來乃可劉既換武
 唐不顧之専主王淵正彦遂鼓扇傅是時命淵簽書
[127-16b]
 武將皆憤怒故起此禍張魏公在平江湯東野作守
 有傳云除書到湯訪于魏公公云可遣一識文理人
 先去拆㸔乃遣教授行果明受赦是時恐諸軍變魏
 公乃與湯商量先搬出犒賞錢使人將舊赦書於樓
 上宣之既而韓世忠軍至遂同謀起兵吕丞相在建
 康推為盟主問朱丞相之功如何曰在城中亦只得
 如此但設有它變渠亦不能死節要之亦有功其後
 苖劉出走到臨平為魏公等所敗朱乃全諱此一節
[127-17a]
 未是今朝天門乃是其所造隆祐自禁中乗簥以出
 金人䧟京師亦取隆祐適瑶華失火步歸孟氏得免可/學
苗傅并一姓張人不記其名乃教苗起事人走至武夷
 新村張諭人捉之苗衘之遂言於捉者曰某却是苗
 太尉然今捉某却是張則汝功已被張分之矣捉者
 即殺張時韓世忠收范汝為尚在建州韓欲得苗而
 其人乃解送建守李李送行在韓勢盛遂入文字以
 苖為某得被其人奪了其捉人遂編管建守亦罷官
[127-17b]
 其功遂為韓所揚文字所載皆言韓收苗但此中人
 知之以此知天下事多如此文字上如何可全信義
 云劉正彦結王淵王淵結康便更官者其事皆正彦
 教苖為之揚/
髙宗行達㑹稽樓寅亮待次某縣丞寓㑹稽村落中出
 奏書乞建儲髙宗時年二十六七大喜即日除監察
 御史遣黄院子懐勑牒物色授之中使至其家家人
 聞倉卒有聖恩以為得罪且死相與環泣寅亮出使
[127-18a]
 者自懐中出勅命寅亮拜受與使者俱詣行在所此
 事國史不載先生嘗欲聞於太史俾之編入而不果
 每以為恨方子/
樓寅亮明州/人太上朝入文字云自太宗傳子之後至今
 太祖之後有類庶姓者今金未悔過中原未復云云/
 乞立太祖後承大統太上喜遂用樓為察院振/
曾光祖論及中興遺史載孟后過贑州時事與鄉老所
 傳甚合云太后至城中遭某賊放火城中且救火連
[127-18b]
 日不止城外又有一隊賊來圍了城曰其時也是無
 䇿金人是破了潭州後過來分隊至諸州皆是緣港
 上來太后先至洪州時此間王修撰在彼作帥覺得
 事勢不是遂白扈駕執政太后乃去後三四日金果
 至王乃走城中百姓相率推一大寄居作首而降金
 進賢姓傅者言是李侍郎曰不必更説他名字又曰
 信州先降金撫州守姓王聞信守降亦降義剛/
先生脚疼卧息樓下吟咏杜子美古栢行三數遍賀孫
[127-19a]
 侍立先生云偶㸔中興小記載勾龍如淵入争和議
 時言語若果有此言如何夾持前進以取中原最可
 恨者初來魏公既勸車駕到建康當紹興七年時金
 主已簒髙慶裔諸人相繼或誅或死劉豫既見疑於
 金二子又大敗而歸北方更無南向意如何魏公纔
 因吕祉事見黜趙丞相忽然一旦發回蹕臨安之議
 一坐定著竟不能動不知其意是如何因歎息久之
 云為大臣謀國一至於此自今觀之為大可恨若在
[127-19b]
 建康則與中原氣勢相接北靣顧瞻則宗廟父兄生
 靈塗炭莫不在目雖欲自已有不能自已者惟是轉
 來臨安南北聲迹寖逺上下宴安都不覺得外靣事
 事變之來皆不及知此最利害方建康未回蹕時胡
 文定公方被召㳂江而下將去聞車駕已還臨安遂
 穪疾轉去㸔來若不在建康也是徒然出來做得甚
 事是時有陳無玷者字筠叟在荆鄂間為守聞車駕
 還臨安即令人齎錢酒之屬往接胡文定吏人云胡
[127-20a]
 給事赴召去多日兼江面闊船多如何去尋得陳云
 江面雖闊都是下去船你但望見有逆水上來底船
 便是給事船已而果然當時講和本意上不為宗社
 下不為生靈中不為息兵待時只是怯懼為苟嵗月
 計從頭到尾大事小事無一件措置得是當然到今
 日所以長乆安寧者全是宗社之靈㸔當時措置可
 驚可笑賀孫/
建康形勢勝於臨安張魏公欲都建康適值淮西兵變
[127-20b]
 魏公出而趙相入遂定都臨安饒/
東南論都所以必要都建康者以建康正諸方水道所
 湊一望則諸要害地都在面前有相應處臨安如入
 屋角房中坐視外靣殊不相應武昌亦不及建康然
 今之武昌非昔之武昌呉都武昌乃今武昌縣地勢
 迫窄只恃前一水為險耳鄂州正今之武昌亦是好
 形勢上可以通闗陜中可以向許洛下可以通山東
 若臨安進只可通得山東及淮北而已義剛/
[127-21a]
前軰當南渡初有言定都建康者人云建康非昔之建
 康亦不可都雖勝似坐杭州如在深窟裏然要得出
 近外不若都鄂渚應接得蜀中上一邊事體㸔來其
 説也是如今杭州一向偏在東南終不濟事記得岳
 飛初勵兵於鄂渚有㫖令移鎮江陵飛大㑹諸將與
 謀徧問諸將皆以為可獨任士安不應飛頗怒之任
 曰大將所以移鎮江陵若是時某安敢不説某為見
 移鎮不是所以不敢言據某㸔這裏已自成規模已
[127-21b]
 自好了此地可以阻險而守若往江陵則失長江之
 利非某之所敢知飛遂與申奏乞止留軍鄂渚建康
 舊都所以好却以石頭城為險此城之下上流之水
 湍急必渡得此水上這岸方得所以建業可守屯軍
 於此城之上金兵不可向矣賀孫/
建康形勢雄壯然攻破著淮則只隔一水欲進取則可
 都建康欲自守則莫若都臨安或問江陵曰江陵低
 在水中心全憑堤被他殺守堤之吏便乖那堤一年
[127-22a]
 一次築只是土節/
張戒見髙宗髙宗問㡬時得見中原戒對曰古人居安
 思危陛下居危思安陳同父極愛此對方子/
太上曰朕恨不手斬耿南仲揚/
岳飛嘗面奏金人欲立欽宗子來南京欲以變換南人
 耳目乞皇子出閤以定民心時孝宗方十餘嵗髙宗
 云卿將兵在外此事非卿所當預是時有参議姓王
 者在候班見飛呈劄子時手震及飛退上謂王曰岳
[127-22b]
 飛將兵在外却來干與此等事卿縁路來見他曾與
 甚麽人交王曰但見飛沿路學小書甚宻無人得知
 但以此推脱了但此等事甚緊切不知上何故恁地
 説如飛武人能慮及此亦大故是有見識某向來在
 朝與君舉商量欲拈出此等事㝷数件相類者一併
 上之將其後裔乞加些官爵以顯之未及而罷義剛/
范伯達如圭盡裒仁宗時論立英宗許多文字進呈一
 日太上謂陳康伯曰范某近進一文字亦好朕此意
[127-23a]
 定已久遂命陳公論立太子事一時盡定振/
昭慈小不快髙廟問疾因話間曰有一事乆欲説與官
 家髙廟請其故曰宣仁廢立之説皆是子厚之徒撰
 造中間雖嘗辯白然載在國史者尚未嘗改可令史
 官重議刪脩以昭明聖母之徳於萬世時趙忠簡當
 國遂薦元祐故家子弟如范如圭數人方始改得正
 然亦頗有偏處才是元祐事便都是熈豐時事便都
 不是後趙罷張魏公繼之又欲脩改動盖魏公亦不甚/主張元祐事
[127-23b]
 令史官某等簽出未及改而又罷趙復相遂以為言
 而辭趙張因是/有不協處是時又有人上書乞禁錮子厚子孫
 親戚者髙廟欲從之趙有文字説但禁其子孫足矣
 恐不可及其親戚上批以為省所奏可見仁恕更宜
 子細無貽後悔未㡬趙復罷謝祖信為諫官遂排擊
 之不遺餘力嶺表之貶實祖信之力也祖信邵武人
 乃子厚之壻因言當時若非髙廟要辯别邪正如此
 則一代史冊被他糊塗萬世何以取信廣/
[127-24a]
太上出使時至磁州磁人不欲其往諫不從宗忠簡欲
 假神以拒之曰此有崔府君廟甚靈可以卜珓仍其
 廟有馬能如何遂入燒香其馬啣車輦等物塞了去
 路宗曰此可以見神之意矣遂止不往後太上感其
 事以為車輦是即位之兆不曾闗白中書只令内官
 就玉津園路口造崔府君廟令曹詠作記一日北使
 來秦出接過玉津園見歸之奏所見太廟不知是何
 神太上因語之秦曰金以為功今却歸功於神恐金
[127-24b]
 使見之不便即日拆之秦全是倚金脅太上每取㫖
 時只是説過一日除周葵作何官太上曰周葵為彼
 官未乆且令在彼秦不應下來即批勅除之政府一
 人云適間上意未允秦曰此等事只是奏過便了遂
 除之取綦崇禮御批事徐惇立作一宰相拜罷記載
 其事秦欲毁之行文字令天下盡投官焚其書徐先
 不喜於秦矣又以此書懼不可言一日只見一使來
 下書并封文字一束徐視之乃直省舊吏送其所作
[127-25a]
 書藁也小人中有好人如此揚○璘錄云檜末年作/事皆與光堯争勝光堯
 作崔府君廟於玉津園路口檜設計移之曹筠言水/漲光堯逐之檜遂除他從官今上奏邊事檜遽闍其
 俸殿中侍御史周葵欲言户部尚書梁汝嘉梁結中/書舍人林侍聘林宻禱於檜檜遂除周葵起居郎不
 待光堯應之便改除○可學錄云周葵為御史欲按/知臨安府某人某人遂結一從官厚於檜者曰端公
 將揺動公早朝其人遂直入檜幕中再三懇告檜先/奏事遽擢葵為起居郎葵不得上至省中與某從官
 相見袖中出所欲上章奏乃/是臨安尹某從官方悟其黠
靖康建炎太上未立時有一宗室名叔向秦王位下人
 自山中出來招數十萬人欲為之忽太上即位南京
[127-25b]
 欲歸朝廷然不肯以其兵與朝廷欲與宗澤其謀主
 陳烈曰大王若歸朝廷則當以其兵與朝廷不然即
 提兵過河迎復二聖叔向卒歸朝廷後亦加官之類
 拘於一寺中亦與陳烈官烈棄之而去竟不知所之
 烈去叔向隂被害揚/
張子韶人物甚偉髙廟時除講筵嘗有所奏陳上云朕
 只是一箇至誠張奏云陛下對羣臣時如此退居禁
 中時不知如何云亦只是箇誠又問對宫嬪時如何
[127-26a]
 上方經營荅語間張便奏云只此便是不誠先生云
 髙宗容諫故臣下得以盡言張侍郎一生學佛此是
 用老禪機鋒徳明/
論及黄察院劾王醫師先生曰今此東百官宅乃王醫
 師芲園後來籍為百官宅直卿曰中貴只合令入大
 内住庶可免闗節之類先生曰他若出來外面與人
 打闗節也得更是今大内甚窄無去處便是而今都
 不是古古人置宦者正以他絶人道後可入宫今却
[127-26b]
 皆有妻妾居大第都與常人無異這都不是出入又
 乗大轎記得京師全盛時百官皆只乗馬雖侍從亦
 乗馬惟是元老大臣老而有疾底方賜他乗轎然也
 尚辭遜未敢便乗今却百官不問大小盡乗轎而宦
 者將命之類皆乗轎見説北朝却不如此中貴出入
 宫禁只獨自若有命令只是自勒馬亦無人引裹一
 幞頭却取落兩隻脚在懐裏自勒馬去這却大故省
 徑且如祖宗朝百官都無屋住雖宰執亦是賃屋自
[127-27a]
 神宗置東西府宰相方有第今却宦者亦作大屋以
 祖宗全盛之天下而猶省費如此今却不及祖宗天
 下之半而耗費却如此安得不空乏義剛/
逆亮臨江百官中不挈家走者惟陳魯公與黄瑞明耳
 是時廖剛請駕幸閩中以為閩中天險人民忠義是
 時閩中盜賊正充斥乃降㫖令開閩中路闊丈五尺
 又宿州之戰髙宗已遜位日雇夫五百人立殿廷下
 人日支一千足各偹擔索髙宗懲維揚之禍故百官
[127-27b]
 搬家者皆不問揚錄云逆亮犯順時朝士皆辦去惟/陳魯公黄通老不動當時亦有言者
 令止之太上曰任之揚州時/悔不先令其去多壊了人
問庚辰親征詔舊聞出於洪景盧之手近施慶之云劉
 共甫實為之乃翁嘗從共甫見其草本未知孰是曰
 是時陳魯公當國命二公人為一詔後遂合二公之
 文而一之前段用景盧者後段用共甫者問此詔如
 何曰亦做得欠商量盖名義未正故也記得汪丈嘗
 以此相問某荅曰此只當以淵聖為辭盖前時屈己
[127-28a]
 請和也猶以鸞輅在北之故今其禍變若此天下之
 所痛憤復仇之義自不容己以此播告則名正言順
 如八陵廢祀等説此事隔闊已久許多時去那裏來
 儒/用
   孝宗朝
孝宗小年極鈍髙宗一日出對廷臣云夜來不得睡或
 問何故云㸔小兒子讀書凡二三百遍更念不得甚
 以為憂某人進云帝王之學只要知興亡治亂初不
[127-28b]
 在記誦上意方少解後來却恁聰明試文字有不如
 法者舉官必被責邵武某人作省元五母鷄用畆字
 孝宗大怒欲駁放了後又不行
問夀皇為皇子本末曰本一上殿官樓寅亮上言舉英
 宗故事且謂太祖受命而子孫無為帝王者當於太
 祖之下選一人飬宮中他日皇子生只添一節度使
 耳繼除臺官趙忠簡遂力贊於外當時宫中亦有齟
 齬故飬兩人後來皆是髙宗自主張未禪位前數日
[127-29a]
 忽批云宗室其可追贈秀王諡安喜先已安排了若
 不然夀皇如何處置可學/
髙宗將禪位先追贈秀王可謂能盡父子之道者矣僴/
髙宗初張魏公奏事論恢復中外皆言上神武不可及
 後來講和了便休夀皇初年要恢復只要年嵗做成
 問夀皇時人才已不及髙宗時曰髙宗也無人當時
 有許多有名底人而今㸔也只如此問岳侯若做事
 何如張韓曰張韓所不及却是它識道理了又問岳
[127-29b]
 侯以上者當時有誰曰次第無人胡泳/
上初恢復之志甚鋭及符離之敗上方大慟曰將謂畨
 人易殺遂用湯思退再和之後又敗盟揚/
夀皇合下若有一人夾持定十五六年做多少事道夫/
夀皇直是有志於天下要用人嘗歎自家不如箇孫仲
 謀能得許多人賀孫/
某嘗謂士大夫不能盡言於夀皇真為自負蓋夀皇儘
 受人言未嘗有怒色但不樂時止與人分䟽辨析爾
[127-30a]
 道/夫
夀皇晚來極為和易某嘗因奏對言檢旱天語云檢放
 之弊惟在於後時而失實只這四字盡得其要領又
 言經緫制錢則曰聞巧為名色以取之民其於天下
 事極為諳悉道夫/
問或言孝宗於内殿置御屏書天下監司帥臣郡守姓
 名作揭貼于其上果否曰有之孝宗是甚次第英武
 劉共甫奏事便殿嘗見一馬在殿廷間不動疑之一
[127-30b]
 日問王公明公明曰此刻木為之者上萬㡬之暇即
 御之以習據鞍騎射故也又曰某嘗以浙東常平事
 入見奏及賑荒上曰其弊只在後時失實此四字極
 切荒政之病儒用/
嵗旱夀皇禁中祈雨有應一日引宰執入見恭父奏云
 此固陛下至誠感通然天人之際其近如此若他事
 一有不至則其應亦當如此願陛下深加聖慮則天
 下幸甚恭父斯語頗得大臣體因言梁丞相白/蓮事○道夫
[127-31a]
因言孝宗末年之政先生曰某嘗作孝宗挽辭得一聫
 云乾坤歸獨御日月要重光雉/
因論夀皇最後所用宰執多是庸人如某人不知於上
 前説何事可學云某人却除大職名與小郡又有被
 批出與職名外恁却是知他不足取曰夀皇本英鋭
 於此等皆照見只是向前為人所誤後來欲安静厭
 人喚起事端且如此打過至於大甚則又厭之正如
 惡駿馬之奔踶而求一善馬騎之至其駑鈍不前則
[127-31b]
 又不免加以鞭䇿薛補闕曾及某人夀皇云亦屡以
 意導之而不去舉此亦可見大抵作事不出於義理
 而出于血氣乆之未有不消鑠者向來封事中亦嘗
 言此可學/
髙宗大行夀皇三年戴布幞頭着衣衫遵行古禮可謂
 上正千年之失當時宰相不學三日後便服朝服雖
 夀皇謙徳不欲以此喻羣臣然臣子自不當如此可
 謂有父子而無君臣賜/
[127-32a]
孝宗居髙宗䘮常朝時裹白幞頭著布袍當時臣下却
 依舊著紫衫周洪道要著涼衫王季海不肯止於紫
 衫上繫皂帶今上登極常時著白綾背子臣下却著
 涼衫頗不失禮而君之服遂失其舊人傑○廣錄云/今上居孝宗䘮
 臣下都著涼衫方正得臣為君服人主之服却有未/盡頃在潭州聞孝宗訃三日後易服心下殊不稳不
 免使人傳語官員且著涼衫後來朝/廷行下文字來方始敢出榜曉示
   寧宗朝
上即位踰月留揆以一二事忤㫖特批逐之人方服其
[127-32b]
 英斷先生被召至上饒聞之有憂色曰人心易驕如
 此某今方知可懼黄問曰某人專恣當逐何懼之有
 曰大臣進退亦當存其體貎豈宜如此又問恐是廟
 堂諸公難其去故以此勸上逐之曰亦不可如此何
 不使其徒諭之以物論不唯恐丞相久勞機務或欲
 均佚俟其請去而後許之則善矣幼主新立豈可導
 之以輕逐大臣耶且如陳源之徒論其罪惡須是斬
 之乃善然人主新立復教以殺人某亦不敢如此做
[127-33a]
 也至/
向改慶元年號時先擬隆平某云向來改隆興時有人
 議破以為隆字近降字今既説破則不可用又曰淳
 熈本作純字時人有言此字必改言未既而改文字
 至盖純字有屯字在旁又曰真宗時揚大年擬進豐
 亨字上曰為子不了不用義剛/
 
 
[127-33b]
 
 
 
 
 
 
 
 朱子語類卷一百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