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a0047 朱子語類-宋-黎靖德 (master)


[062-1a]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六十二
  中庸一
   綱領
中庸一書枝枝相對葉葉相當不知怎生做得一个文
 字齊整方子/
中庸初學者未當理會升卿
中庸之書難看中間説鬼説神都無理會學者須是見
[062-1b]
 得箇道理了方可看此書將来印證賜○䕫孫録云/中庸之書如箇
 卦影相似/中間云云
問中庸曰而今都難恁理會某説箇讀書之序須是且
 著力去看大學又著力去看論語又著力去看孟子
 看得三書了這中庸半截都了不用問人只略略恁
 看過不可掉了易底却先去攻那難底中庸多説無
 形影如鬼神如天地参等類説得髙説下學處少説
 上達處多若且理會文義則可矣問中庸精粗本末
[062-2a]
 無不兼備否曰固是如此然未到精粗本末無不備
 處淳/
問中庸大學之别曰如讀中庸求義理只是致知功夫
 如謹獨修省亦只是誠意問只是中庸直説到聖而
 不可知處曰如大學裏也有如前王不忘便是篤恭
 而天下平底事胡泳/
讀書先須看大綱又看㡬多間架如天命之謂性率性
 之謂道修道之謂教此是大綱夫婦所知所能與聖
[062-2b]
 人不知不能處此類是間架譬人看屋先看他大綱
 次看㡬多間間内又有小間然後方得貫通銖/
問中庸名篇之義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兼此
 二義包括方盡就道理上看固是有未發之中就經
 文上看亦先言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又言君子之
 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先生曰他所以名篇者本是取
 時中之中然所以能時中者盖有那未發之中在所
 以先開説未發之中然後又説君子之時中至○以/下論名
[062-3a]
 篇之/義
至之問中含二義有未發之中有隨時之中曰中庸一
 書本只是說隨時之中然本其所以有此隨時之中
 縁是有那未發之中後面方説時中去至之又問隨
 時之中猶日中之中何意曰本意只是説昨日看得
 是中今日看得又不是中然譬喻不相似亦未穩在
 直卿云在中之中與在事之中只是一事/此是體彼是尾○方子○與上條盖同聞
中庸之中本是無過無不及之中大㫖在時中上若推
[062-3b]
 其中則自喜怒哀樂未發之中而為時中之中未發
 之中是體時中之中是用中字兼中和言之直卿云
 如仁義二字若兼義則仁是體義是用若獨説仁則
 義禮智皆在其中自兼體用言之蓋卿/
中庸之中是兼已發而中節無過不及者得名故周子
 曰惟中者和也中節也天下之達道也若不識得此
 理則周子之言更觧不得所以伊川謂中者天下之
 正道中庸章句以中庸之中實兼中和之義論語集
[062-4a]
 注以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皆此意也人傑/
中庸之中兼不倚之中曰便是那不倚之中流從裏出
 來炎/
問明道以不易為庸先生以常為庸二説不同曰言常
 則不易在其中矣惟其常也所以不易但不易二字
 則是事之已然者自後觀之則見此理之不可易若
 庸則日用常行者便是僴/
或問中庸二字伊川以庸為定理先生易以為平常據
[062-4b]
 中之一字大段精微若以平常釋庸字則兩字大不
 相粘曰若看得不相粘便是相粘了如今説這物白
 這物黑便是相粘了廣因云若不相粘則自不須相
 對言得曰便是此理難説前日與季通説話終日惜
 乎不来聴東之與西上之與下以至扵寒暑晝夜生
 死皆是相反而相對也天地間物未甞無相對者故
 程先生嘗曰天地萬物之理無獨必有對皆自然而
 然非有安排也每中夜以思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
[062-5a]
 之也看得來真个好笑廣/
惟其平常故不可易若非常則不得久矣譬如飲食如
 五穀是常自不可易若是珍羞異味不常得之物則
 暫一食之可也焉能久乎庸固是定理若以為定理
 則却不見那平常底意思今以平常言則不易之定
 理自在其中矣廣因舉釋子偈有云世間萬事不如
 常又不驚人又久長曰便是它那道理也有極相似
 處只是説得来别故某於中庸章句序中著語云至
[062-5b]
 老佛之徒出則彌近理而大亂真矣須是看得它那
 彌近理而大亂真處始得廣云程子自私二字恐得
 其要領但人看得此二字淺近了曰便是向日王順
 伯曾有書與陸子静辨此二字云佛氏割截身體猶
 自不顧如何却謂之自私得味道因舉明道答横渠
 書云大抵人患在自私而用智曰此却是説大凡人
 之任私意耳因舉下文豁然而大公物来而順應曰
 此亦是對説豁然而大公便是不自私物来而順應
[062-6a]
 便是不用智後面説治怒處曰但於怒時遽忘其怒
 反觀理之是非則於道思過半矣忘其怒便是大公
 反觀理之是非便是順應都是對説盖其理自如此
 廣因云太極一判便有隂陽相對曰然廣/
惟其平常故不可易如飲食之有五穀衣服之有布帛
 若是竒羞異味錦綺組繡不久便須厭了庸固是定
 理若直解為定理却不見得平常意思今以平常言
 然定理自在其中矣公晦問中庸二字舊説依程子不
[062-6b]
 偏不易之語今説得是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平常
 之理似以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説中乃是精宻切至
 之語而以平常説庸恰似不相粘著曰此其所以粘
 著盖縁處得極精極宻只是如此平常若有些子咤
 異便不是極精極宻便不是中庸凡事無不相反以
 相成東便與西對南便與北對無一事一物不然明
 道所以云天下之物無獨必有對終夜思之不知手
 之舞之足之蹈之直是可觀事事如此賀孫○與廣/縁盖聞同
[062-7a]
問中庸不是截然為二庸只是中底常然而不易否曰
 是淳/
問明道曰惟中不足以盡之故曰中庸庸乃中之常理
 中自己盡矣曰中亦要得常此是一經一緯不可闕
 可學/
蜚卿問中庸之為徳程云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曰
 中則直上直下庸是平常不差異中如一物竪置之
 常如一物横置之唯中而後常不中則不能常因問
[062-7b]
 曰不惟不中則不能常然不常亦不能為中曰亦是
 如此中而後能常此以自然之理而言常而後能有
 中此以人而言問龜山言髙明則中庸也髙明者中
 庸之體中庸者髙明之用不知將體用對説如何曰
 只就中庸字上説自分曉不須如此説亦可又舉荆
 公髙明處已中庸處人之語為非是因言龜山有功
 於學者然就它説據它自有做工夫處髙明釋氏誠
 有之只縁其無道中庸一截又一般人宗族稱其孝
[062-8a]
 鄉黨稱其弟故十項事其八九可稱若一向拘攣又
 做得甚事要知中庸髙明二者皆不可廢㝢/
或問中與誠意如何曰中是道理之模様誠是道理之
 實處中即誠矣又問智仁勇於誠如何曰智仁勇是
 做底事誠是行此三者都要實又問中庸曰中庸只
 是一事就那頭看是中就這頭看是庸譬如山與嶺
 只是一物方其山即是謂之山行著嶺路則謂之嶺
 非二物也方子録云問中庸既曰中又曰誠何如/曰此古詩所謂横看成嶺側成峯也
[062-8b]
 庸只是一个道理以其不偏不倚故謂之中以其不
 差異可常行故謂之庸未有中而不庸者亦未有庸
 而不中者惟中故平常堯授舜舜授禹都是當其時
 合如此做做得来恰好所謂中也中即平常也不如
 此便非中便不是平常以至湯武之事亦然又如當
 盛夏極暑時須用飲冷就涼處衣葛揮扇此便是中
 便是平常當隆冬盛寒時須用飲湯就宻室重裘擁
 火此便是中便是平常若極暑時重裘擁火盛寒時
[062-9a]
 衣葛揮扇便是差異便是失其中矣
問中庸之庸平常也所謂平常者事理當然而無詭異
 也或問言既曰當然則自君臣父子日用之常以至
 堯舜之禪受湯武之放伐無適而非平常矣竊謂堯
 舜禪受湯武放伐皆聖人非常之變而謂之平常何
 也曰堯舜禪受湯武放伐雖事異常然皆是合當如
 此便只是常事如伊川説經權字合權處即便是經
 銖曰程易説大過以為大過者常事之大者耳非有
[062-9b]
 過於理也聖人盡人道非過於理是此意否曰正是
 如此銖/
問道之常變舉中庸或問説曰守常底固是是然到守
 不得處只著變而硬守定則不得至變得来合理斷
 然著如此做依舊是常又問前日説經權云常自是
 著還他一箇常變自是著還他一箇變如或問舉堯
 舜之禪授湯武之放伐其變無窮無適而非常却又
 皆以為平常是如何曰是他到不得已處只得變變
[062-10a]
 得是仍舊是平常然依舊著存一箇變燾/
有中必有庸有庸必有中兩箇少不得賜/
中必有庸庸必有中能究此而後可以發諸運用季札/
中庸該得中和之義庸是見於事和是發扵心庸該得
 和僴/
問中庸二字孰重曰庸是定理有中而後有庸問或問
 中言中立而無依則必至於倚如何是無依曰中立
 最難譬如一物植立於此中間無所依著久之必倒
[062-10b]
 去問若要植立得住須用強矯曰大故要強立徳明/
向見劉致中説今世傳明道中庸義是與叔初本後為
 博士演為講義先生又云尚恐今解是初著後掇其
 要為解也方○諸/家解
呂中庸文滂沛意浹洽方/
李先生説陳幾叟軰皆以楊氏中庸不如吕氏先生曰
 吕氏飽滿充實方/
龜山門人自言龜山中庸枯燥不如與叔浹洽先生曰
[062-11a]
 與叔却似行到他人如登髙望逺方/
游楊吕侯諸先生解中庸只説他所見一面道理却不
 將聖人言語折衷所以多失
游楊諸公解中庸引書語皆失本意
理學最難可惜許多印行文字其間無道理底甚多雖
 伊洛門人亦不免如此如解中庸正説得數句好下
 面便有幾句走作無道理了不知是如何舊嘗看欒
 城集見他文勢甚好近日看全無道理如與劉原父
[062-11b]
 書説藏巧若拙處前面説得儘好後面却說怕人来
 磨我且恁地鶻突去要他不来便不成説話又如蘇
 東坡忠厚之至論説舉而歸之於仁便是不奈他何
 只恁地做个鶻突了二蘇説話多是如此此題目全
 在疑字上謂如有人似有功又似無功不分曉只是
 從其功處重之有人似有罪又似無罪不分曉只得
 從其罪處輕之若是功罪分明定是行賞罰不可毫
 髪輕重而今説舉而歸之於仁更無理㑹或舉老蘇
[062-12a]
 五經論先生曰説得聖人都是用術了明作/
游丈開/問中庸編集得如何曰便是難説縁前軰諸公
 説得多了其間儘有差舛處又不欲盡駁難它底所
 以難下手不比大學都未曾有人説雉/
先生以中庸或問見授云亦有未滿意處如評論程子
 諸子説處尚多觕㽦/
問趙書記欲以先生中庸解鋟木如何先生曰公歸時
 煩説與切不可某為人遲鈍旋見得旋改一年之内
[062-12b]
 改了數遍不可知又自笑云那得箇人如此著述浩/
   章句序
問先生説人心是形氣之私形氣則是口耳鼻目四肢
 之属曰固是問如此則未可便謂之私曰但此數件
 物事屬自家體段上便是私有底物不比道便公共
 故上面便有箇私底根本且如危亦未便是不好只
 是有箇不好底根本士毅/
問或生於形氣之私曰如飢飽寒暖之類皆生於吾身
[062-13a]
 血氣形體而它人無與所謂私也亦未能便是不好
 但不可一向徇之耳植/
問人心本無不善發於思慮方始有不善今先生指人
 心對道心而言謂人心生於形氣之私不知是有形
 氣便有這箇人心否曰有恁地分别説底有不恁地
 説底如單説人心則都是好對道心説著便是勞攘
 物事㑹生病痛底䕫孫/
季通以書問中庸序所云人心形氣先生曰形氣非皆
[062-13b]
 不善只是靠不得季通云形氣亦皆有善不知形氣
 之有善皆自道心出由道心則形氣善不由道心一
 付於形氣則為惡形氣猶船也道心猶柁也船無柁
 縱之行有時入於波濤有時入於安流不可一定惟
 有一柁以運之則雖入波濤無害故曰天生蒸民有
 物有則物乃形氣則乃理也渠云天地中也萬物過
 不及亦不是萬物豈無中渠又云浩然之氣天地之
 正氣也此乃伊川説然皆為養氣言養得則為浩然
[062-14a]
 之氣不養則為惡氣卒走理不得且如今日説夜氣
 是甚大事専靠夜氣濟得甚事可學云以前看夜氣
 多略了足以兩字故然先生曰只是一理存是存此
 養是養此識得更無走作舜功問天理人欲畢竟須
 為分别勿令交闗先生曰五峯云性猶水善猶水之
 下也情猶瀾也欲猶水之波浪也波浪與瀾只爭大
 小欲豈可帶於情某問五峯云天理人欲同行而異
 情却是先生曰是同行者謂二人同行於天理中一
[062-14b]
 人日從天理一人専徇人欲是異情下云同體而異
 用則大錯因舉知言多有不是處性無善惡此乃欲
 尊性不知却鶻突了它胡氏論性大抵如此自文定
 以下皆然如曰性善惡也性情才相接此乃説著氣
 非説著性向呂伯恭初讀知言以為只有二段是其
 後却云極妙過於正䝉可學/
問既云上智何以更有人心曰掐著痛抓著痒此非人
 心而何人自有人心道心一箇生於血氣一箇生於
[062-15a]
 義理飢寒痛痒此人心也惻𨼆羞惡是非辭遜此道
 心也雖上智亦同一則危殆而難安一則微妙而難
 見必使道心常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乃善
 也僴/
因鄭子上書来問人心道心先生曰此心之靈其覺於
 理者道心也其覺於欲者人心也可學竊尋中庸序
 以人心出於形氣道心本於性命盖覺於理謂性命
 覺於欲謂形氣云云/可學近觀中庸序所謂道心常
[062-15b]
 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又知前日之失向来
 専以人可以有道心而不可以有人心今方知其不
 然人心出於形氣如何去得然人扵性命之理不明
 而専為形氣所使則流於人欲矣如其達性命之理
 則雖人心之用而無非道心孟子所以指形色為天
 性者以此若不明踐形之義則與告子食色之言又
 何以異操之則存捨之則亡心安有存亡此正人心
 道心交界之辨而孟子特指以示學者可學以為必
[062-16a]
 有道心而後可以用人心而於人心之中又當識道
 心若専用人心而不知道心則固流入於放僻邪侈
 之域若只守道心而欲屏去人心則是判性命為二
 物而所謂道心者空虚無有將流於釋老之學而非
 虞書之所指者未知然否大雅云前軰多云道心是
 天性之心人心是人欲之心今如此交互取之當否
 曰既是人心如此不好則須絶滅此身而後道心始
 明且舜何不先説道心後説人心大雅云如此則人
[062-16b]
 心生於血氣道心生於天理人心可以為善可以為
 不善而道心則全是天理矣曰人心是此身有知覺
 有嗜欲者如所謂我欲仁從心所欲性之欲也感於
 物而動此豈能無但為物誘而至於陷溺則為害爾
 故聖人以為此人心有知覺嗜欲然無所主宰則流
 而忘反不可據以為安故曰危道心則是義理之心
 可以為人心之主宰而人心據以為準者也且以飲
 食言之凡飢渴而欲得飲食以充其飽且足者皆人
[062-17a]
 心也然必有義理存焉有可以食有不可以食如子
 路食於孔悝之類此不可食者又如父之慈其子子
 之孝其父常人亦能之此道心之正也苟父一虐其
 子則子必很然以悖其父此人心之所以危也惟舜
 則不然雖其父欲殺之而舜之孝則未嘗替此道心
 也故當使人心每聽道心之區處方可然此道心却
 雜出於人心之間微而難見故必須精之一之而後
 中可執然此又非有兩心也只是義理人欲之辨爾
[062-17b]
 陸子静亦自説得是云舜若以人心為全不好則須
 説不好使人去之今止説危者不可據以爲安耳言
 精者欲其精察而不為所雜也此言亦自是今鄭子
 上之言都是但於道心下却一向説是箇空虚無有
 之物將流為釋老之學然則彼釋迦是空虚之魁飢
 能不欲食乎寒能不假衣乎能令無生人之所欲者
 乎雖欲滅之終不可得而滅也大雅/
   章句
[062-18a]
問中庸始言一理中散為萬事末復合為一理云云/
 如何説曉得一理了萬事都在裏面天下萬事萬物
 都要你逐一理㑹過方得所謂中散為萬事便是中
 庸近世如龜山之論便是如此以為反身而誠則天
 下萬物之理皆備於我萬物之理須你逐一去看理
 㑹過方可如何㑹反身而誠了天下萬物之理便自
 然備於我成个甚麽又曰所謂中散為萬事便是中
 庸中所説許多事如智仁勇許多為學底道理與為
[062-18b]
 天下國家有九經與祭祀鬼神許多事聖人經書所
 以好看中間無些子罅隙句句是實理無些子空缺
 處僴/
問中庸始合為一理天命之/謂性末復合為一理無聲/無臭始合
 而開其開也有漸末後開而復合其合也亦有漸賜/○
 䕫孫/録同
   第一章
天命之謂性是専言理雖氣亦包在其中然説理意較
[062-19a]
 多若云兼言氣便説率性之謂道不去如太極雖不
 離乎陰陽而亦不雜乎陰陽道夫/
用之問天命之謂性以其流行而付與萬物者謂之命
 以人物禀受者謂之性然人物禀受以其具仁義禮
 智而謂之性以貧賤夀夭而言謂之命是人又兼有
 性命曰命雖是恁地説然亦是兼付與而言賀孫/
問天命之謂性此只是從原頭説否曰萬物皆只同這
 一箇原頭聖人所以盡己之性則能盡人之性盡物
[062-19b]
 之性由其同一原故也若非同此一原則人自人之
 性物自物之性如何盡得又問以健順五常言物之
 性如健順字亦恐有礙否曰如牛之性順馬之性健
 即健順之性虎狼之仁螻蟻之義即五常之性但只
 禀得来少不似人禀得来全耳燾/
問天命之謂性章句云健順五常之徳何故添却健順
 二字曰五行乃五常也健順乃陰陽二字某舊解未
 嘗有此後来思量既有隂陽須添此二字始得枅/
[062-20a]
問木之神為仁火之神為禮如何見得曰神字猶云意
 思也且如一枝柴却如何見得他是仁只是他意思
 却是仁火那裏見得是禮却是他意思是禮僴○/古注
率性之謂道鄭氏以金木水火土從天命之謂性説来
 要順從氣説来方可泳/
率性之謂道率字輕方子/
率字只是循字循此理便是道伊川所以謂便是仁者
 人也合而言之道也㽦/
[062-20b]
率性之謂道率是呼喚字盖曰循萬物自然之性之謂
 道此率字不是用力字伊川謂合而言之道也是此
 義㽦/
安卿問率性曰率非人率之也伊川解率字亦只訓循
 到吕與叔説循性而行則謂之道伊川却便以為非
 是至其自言則曰循牛之性則不為馬之性循馬之
 性則不為牛之性乃知循性是循其理之自然爾伯/羽
率循也不是人去循之吕説未是程子謂通人物而言
[062-21a]
 馬則為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則為牛之性又不
 做馬底性物物各有箇理即此便是道曰總而言之
 又只是一箇理否曰是淳/
率性之謂道只是隨性去皆是道吕氏説以人行道若
 然則未行之前便不是道乎淳/
問率性之謂道率循也此循字是就道上説還是就行
 道人上説曰諸家多作行道人上説以率性便作修
 為非也率性者只是説循吾本然之性便自有許多
[062-21b]
 道理性是箇渾淪底物道是箇性中分𣲖條理循性
 之所有其許多分𣲖條理即道也性字通人物而言
 但人物氣禀有異不可道物無此理程子曰循性者
 牛則為牛之性又不做馬底性馬則為馬底性又不
 做牛底性物物各有這理只為氣禀遮蔽故所通有
 偏正不同然隨他性之所通道亦無所不在也銖/
問率性通人物而言則此性字似生之謂性之性兼氣
 禀言之否曰天命之謂性這性亦離氣禀不得率循
[062-22a]
 也此循字是就道上説不是就行道人說性善只一
 般但人物氣禀有異不可道物無此理性是箇渾淪
 物道是性中分𣲖條理隨分𣲖條理去皆是道穿牛
 鼻絡馬首皆是隨它所通處仁義禮智物豈不有但
 偏耳隨它性之所通處道皆無所不在曰此性字亦
 是以理言否曰是又問鳶有鳶之性魚有魚之性其
 飛其躍天機自完便是天理流行發見之妙處故子
 思姑舉此一二以明道之無所不在否曰是淳/
[062-22b]
孟子説性善全是説理若中庸天命之謂性己自是兼
 帶人物而言率性之謂道性似一箇渾淪底物道是
 支脉恁地物便有恁地道率人之性則為人之道率
 牛之性則為牛之道非謂以人循之若謂以人循之
 而後謂之道則人未循之前謂之無道可乎砥/
天命之謂性指逈然孤獨而言率性之謂道指著於事
 物之間而言又云天命之性指理言率性之道指人
 物所行言或以率性為順性命之理則謂之道如此
[062-23a]
 却是道因人做方始有也䕫孫/
萬物禀受莫非至善者性率性而行各得其分者道端/䝉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性與道相對則性是體道是
 用又曰道便是在裏面做出底道義剛/
問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伊川謂通人物而言如此
 却與告子所謂人物之性同曰據伊川之意人與物
 之本性同及至禀賦則異盖本性理也而本賦之性
 則氣也性本自然及至生賦無氣則乗載不去故必
[062-23b]
 頓此性於氣上而後可以生及至已生則物自禀物
 之氣人自禀人之氣氣最難看而其可驗者如四時
 之間寒暑得宜此氣之正當寒而暑當暑而寒乃氣
 不得正氣正則為善氣不正則為不善又如同是此
 人有至昏愚者是其禀得此濁氣太深又問明道云
 論性不論氣不脩論氣不論性不明曰論性不論氣
 孟子也不備但少欠耳論氣不論性荀揚也不眀則
 大害事可學問孟子何不言氣曰孟子只是教人勇
[062-24a]
 於為善前更無阻礙自學者而言則不可不去其窒
 礙正如將百萬之兵前有數萬兵韓白為之不過鼔
 勇而進至它人則須先去此礙後可吳宜之問學者
 治此氣正如人之治病曰亦不同須是明天理天理
 明則扵通書剛柔一段亦須著且先易其惡既易其
 惡則至其中在人間惡安得謂之剛曰此本是剛出
 来語畢先生又曰生之謂性伊川以為生質之性然
 告子此語亦未是再三請益曰且就伊川此意理㑹
[062-24b]
 亦自好可學/
問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皆是人物之所同得天命
 之性人受其全則其心具乎仁義禮智之全體物受
 其偏則随其品類各有得焉而不能通貫乎全體率
 性之謂道若自人而言之則循其仁義禮智之性而
 言之固莫非道自物而言之飛潜動植之類各正其
 性則亦各循其性於天地之間莫非道也如中庸或
 問所説馬首之可絡牛鼻之可穿等數句恐説未盡
[062-25a]
 所舉或問/非今本盖物之自循其性多有與人初無干渉多
 有人所不識之物無不各循其性於天地之間此莫
 非道也如或問中所説恐包未盡曰説話難若説得
 闊則人將来又只認目之扵色耳之於聲鼻之扵臭
 四肢之於安佚等做性却不認仁之於父子義之於
 君臣禮之於賔主智之於賢者聖人之於天道底是
 性因言解經立言須要得實如前軰説伊尹耕於有
 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是飢食渇飲夏葛冬裘為樂
[062-25b]
 堯舜之道若如此説則全身已浸在堯舜之道中何
 用更説豈若吾身親見之哉如前軰説文武之道未
 墜於地以為文武之道常昭然在日用之間一似常
 有一物昭然在目前不㑹攧下去一般此皆是説得
 不實所以未墜於地者只言周衰之時文武之典章
 人尚傳誦得在未至淪没先生既而又曰某曉得公
 説底盖馬首可絡牛鼻可穿皆是就人看物處説聖
 人脩道之謂教皆就這様處如適間所說却也見得
[062-26a]
 一箇大體至○方子録云至之問率性之謂道或問/只言馬首之可絡牛鼻之可穿都是説以
 人看物底若論飛潜動植各正其性與人不相干涉/者何莫非道恐如此看方是先生曰物物固皆是道
 如螻蟻之㣲甚時胎甚時卵亦是道在立言甚難須/是説得實如龜山説堯舜之道只夏葛冬裘飢食渴
 飲處便是如此則全身浸在堯舜之道裏他何必言/豈若吾身親見之哉黄丈云若如此説則人心道心
 皆是道否先生曰相似目之於色耳之於聲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佚性也底却認做道仁之於父子義
 之於君臣禮之於賔主智之於賢者有性焉底却認/不得如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李光祖乃曰日用
 之間昭然在是如此則只是説古今公共底何必指/文武孔子盖是言周家典章文物未至淪没非是指
 十方常住者而言也久之復曰至/之却亦看得一箇大體○盖卿同
[062-26b]
問伊川云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此亦通人物而言
 修道之謂教此專言人事曰是如此人與物之性皆
 同故循人之性則為人道循馬牛之性則為馬牛之
 道若不循其性令馬耕牛馳則失其性而非馬牛之
 道矣故曰通人物而言璘/
問率性之謂道通人物而言則修道之謂教亦通人物
 如服牛乗馬不殺胎不殀夭斧斤以時入山林此是
 聖人教化不特在人倫上品節防範而及於物否曰
[062-27a]
 也是如此所以謂之盡物之性但於人較詳於物較
 略人上較多物上較少砥/
問集解中以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通人物而言修
 道之謂教是專就人事上言否曰道理固是如此然
 修道之謂教就物上亦有箇品節先王所以咸若草
 木鳥獸使庶類蕃殖如周禮掌獸掌山澤各有官如
 周公驅虎豹犀象龍蛇如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昆
 虫未蟄不以火田之類各有箇品節使萬物各得其
[062-27b]
 所亦所謂教也徳明/
問修道之謂教曰游楊説好謂修者只是品節之也明
 道之説自各有意去偽/
問明道曰道即性也若道外尋性性外尋道便不是如
 此即性是自然之理不容加工揚雄言學者所以修
 性故伊川謂楊雄為不識性中庸却言修道之謂教
 如何曰性不容修修是揠苗道亦是自然之理聖人
 於中為之品節以教人耳誰能便於道上行浩/
[062-28a]
修道之謂教一句如今人要合後面自明誠謂之教却
 説作自修盖天命謂性之性與自誠明之性修道謂
 教之教與自明誠之教各自不同誠明之性堯舜性
 之之性明誠之教由教而入者也木之/
問中庸舊本不曾解可離非道一句今先生説云瞬息
 不存便是邪妄方悟本章可離與不可離道與非道
 各相對待而言離了仁便不仁離了義便不義公私
 善利皆然向来從龜山説只謂道自不可離而先生
[062-28b]
 舊亦不曾為學者説破曰向来亦是看得太髙今按/可離
 非道云瞬息不存便是邪妄與章/句或問説不合更詳之○徳明
劉黻問中庸曰道不可須臾離伊川却云存無不在道
 之心便是助長何也曰中庸所言是日用常行合做
 底道理如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
 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皆是不可已
 者伊川此言是為闢釋氏而發盖釋氏不理㑹常行
 之道只要空守著這一箇物事便喚做道與中庸自
[062-29a]
 不同説畢又曰闢異端説話未要理㑹且理㑹取自
 家事自家事既明那箇自然見得與立/
楊通老問中庸或問引楊氏所謂無適非道之云則善
 矣然其言似亦有所未盡盖衣食作息視聴舉履皆
 物也其所以如此之義理準則乃道也曰衣食動作
 只是物物之理乃道也將物便喚做道則不可且如
 這箇椅子有四隻脚可以坐此椅之理也若除去一
 隻脚坐不得便失其椅之理矣形而上為道形而下
[062-29b]
 為器説這形而下之器之中便有那形而上之道若
 便將形而下之器作形而上之道則不可且如這箇
 扇子此物也便有箇扇子底道理扇子是如此做合
 當如此用此便是形而上之理天地中間上是天下
 是地中間有許多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人物禽獸此
 皆形而下之器也然這形而下之器之中便各自有
 箇道理此便是形而上之道所謂格物便是要就這
 形而下之器窮得那形而上之道理而已如何便將
[062-30a]
 形而下之器作形而上之道理得飢而食渴而飲日
 出而作日入而息其所以飲食作息者皆道之所在
 也若便謂食飲作息者是道則不可與龎居士神通
 妙用運水搬柴之頌一般亦是此病如徐行後長與
 疾行先長都一般是行只是徐行後長方是道若疾
 行先長便不是道豈可説只認行底便是道神通妙
 用運水搬柴須是運得水搬得柴是方是神通妙用
 若運得不是搬得不是如何是神通妙用佛家所謂
[062-30b]
 作用是性便是如此他都不理㑹是和非只認得那
 衣食作息視聴舉履便是道説我這箇㑹説話底㑹
 作用底叫著便應底便是神通妙用更不問道理如
 何儒家則須是就這上尋討箇道理方是道禪老云
 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在汝等諸人面門上出入
 云云/他便是只認得這箇把来作弄或問告子之學
 便是如此曰佛家底又髙告子底死殺了不如佛家
 底活而今學者就故紙上理㑹也解説得去只是都
[062-31a]
 無那快活和樂底意思便是和這佛家底也不曾見
 得似他佛家者雖是無道理然他却一生受用一生
 快活便是它就這形而下者之中理㑹得似那形而
 上者而今學者看来須是先曉得這一層却去理㑹
 那上面一層方好而今都是和這下面一層也不曾
 見得所以和那上面一層也理㑹不得又曰天地中
 間物物上有這箇道理雖至没緊要底物事也有這
 道理盖天命之謂性這道理却無形無安頓處只那
[062-31b]
 日用事物上道理便在上面這兩箇元不相離凡有
 一物便有一理所以君子貴博學於文看来博學似
 箇没緊要物事然那許多道理便都在這上都從那
 源頭上来所以無精粗大小都一齊用理㑹過蓋非
 外物也都一齊理㑹方無所不盡方周遍無踈缺處
 又曰道不可須㬰離可離非道也所謂不可離者謂
 道也若便以日用之間舉止動作便是道則無所適
 而非道無時而非道然則君子何用恐懼戒謹何用
[062-32a]
 更學道為為其不可離所以須是依道而行如人説
 話不成便以説話者為道須是有箇仁義禮智始得
 若便以舉止動作為道何用更説不可離得又曰大
 學所以説格物却不説窮理蓋説窮理則似懸空無
 捉摸處只説格物則只就那形而下之器上便尋那
 形而上之道便見得這箇元不相離所以只説格物
 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所謂道者是如此何嘗説物便
 是則龜山便只指那物做則只是就這物上分精粗
[062-32b]
 為物則如云目是物也目之視乃則也耳物也耳之
 聴乃則也殊不知目視耳聽依舊是物其視之明聽
 之聰方是則也龜山又云伊尹之耕於莘野此農夫
 田父之所日用者而樂在是如此則世間伊尹甚多
 矣龜山説話大槩有此病僴/
問道不可離只言我不可離這道亦還是有不能離底
 意思否曰道是不能離底然純說是不能離不成錯行
 也是道時舉録云叔重問道不可離自家固不可離/然他也有不能離底意曰當参之扵心可離
[062-33a]
 不能離之間純説不能離也/不得不成錯行了也是道因問龜山言飢食渴飲
 手持足行便是道竊謂手持足履未是道手容恭足
 容重乃是道也目視耳聽未是道視明聽聰乃道也
 或謂不然其説云手之不可履猶足之不可持此是
 天職率性之謂道只循此自然之理耳不審如何曰
 不然桀紂亦㑹手持足履目視耳聽如何便喚做道
 若便以為道是認欲為理也伊川云夏葛冬裘飢食
 渴飲若著些私吝心便是廢天職須看著些私吝心
[062-33b]
 字録○時舉録云夜来與先之論此先/之云手之不可履云云先生曰云云
此道無時無之然體之則合背之則離也一有離之則
 當此之時失此之道矣故曰不可須㬰離君子所以
 戒慎不睹恐懼不聞則不敢以須臾離也端䝉/
戒謹不睹恐懼不聞即是道不可須㬰離處履孫/
問日用間如何是不聞不見處人之耳目聞見常自若
 莫只是念慮未起未有意於聞見否曰所不聞所不
 見不是合眼掩耳只是喜怒哀樂未發時凡萬事皆
[062-34a]
 未萌芽自家便先恁地戒謹恐懼常要提起此心常
 在這裏便是防於未然不見是圖底意思徐問講求
 義理時此心如何曰思慮是心之發了伊川謂存養
 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則可求中於喜怒哀樂未發
 之前則不可淳○㝢録云問講求義理便是此心在/否曰講求義理属思慮心自動了是已
 發之/心
劉黻問不知無事時如何戒謹恐懼若只管如此又恐
 執持太過若不如此又恐都忘了曰也有甚麽矜持
[062-34b]
 只不要昏了他便是戒懼與立/
戒謹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這處難言大段著
 意又却生病只恁地略約住道著戒謹恐懼已是剰
 語然又不得不如此説賀孫/
戒謹恐懼是未發然只做未發也不得便是所以養其
 未發只是聳然提起在這裏這箇未發底便常在何
 曾發或問恐懼是已思否曰思又别思是思索了戒
 謹恐懼正是防閑其未發或問即是持敬否曰亦是
[062-35a]
 伊川曰敬不是中只敬而無失即所以中敬而無失
 便是常敬這中底便常在淳/
問戒謹恐懼以此涵養固善然推之於事所謂開物成
 務之幾又當如何曰此却在博文此事獨脚做不得
 須是讀書窮理又曰只是源頭正發處自正只是這
 路子上来徃徳明/
問中庸所謂戒謹恐懼大學所謂格物致知皆是為學
 知利行以下底説否曰固然然聖人亦未嘗不戒謹
[062-35b]
 恐懼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但聖人所謂念者
 自然之念狂者之念則勉強之念耳閎祖/
所謂不睹不聞者乃是從那盡處説来非謂於所睹所
 聞處不謹也如曰道在瓦礫便不成不在金玉義剛/
問道也者不可須臾離與莫見乎隠兩段分明極有條
 理何為前輩都作一段滚説去曰此分明是兩節事
 前段有是故字後段有故字聖賢不是要作文只是
 逐節次説出許多道理若作一段説亦成是何文字
[062-36a]
 所以前輩諸公解此段繁雜無倫都不分明銖/
用之問戒懼不睹不聞是起頭處至莫見乎隠莫顯乎
 微又用緊一緊曰不可如此説戒謹恐懼是普説言
 道理偪塞都是無時而不戒謹恐懼到得隠微之間
 人所易忽又更用謹這箇却是喚起説戒懼無箇起
 頭處只是普遍都用如卓子有四角頭一齊用著工
 夫更無空缺處若説是起頭又遺了尾頭説是尾頭
 又遺了起頭若説属中間又遺了兩頭不用如此説
[062-36b]
 只是無時而不戒謹恐懼只自做工夫便自見得曾
 子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不成到臨死之
 時方如此戰戰兢兢他是一生戰戰兢兢到死時方
 了僴/
問舊㸔莫見乎隠莫顯乎微兩句只謂人有所愧歉於
 中則必見於顔色之間而不可揜昨聞先生云人所
 不知而已所獨知處自然見得愈是分曉如做得是
 時别人未見得是自家先見得是做得不是時别人
[062-37a]
 未見得非自家先見得非如此説時覺得又親切曰
 事之是與非衆人皆未見得自家自是先見得分明
 問復小而辨於物善端雖是方萌只是昭昭靈靈地
 别此便是那不可揜處曰是如此只是明一明了不
 能接續得這意思去又暗了胡泳/
問莫見乎隠莫顯乎微程子舉弹琴殺心事是就人知
 處言吕游楊氏所説是就已自知處言章句只説已
 自知或疑是合二者而言否曰有動於中已固先自
[062-37b]
 知亦不能掩人之知所謂誠之不可揜也銖/
問伊川以鬼神憑依語言為莫見乎隠莫顯乎微如何
 曰隠微之事在人心不可得而知却被他説出来豈
 非莫見乎隠莫顯乎微盖鬼神只是氣心中實有是
 事則感於氣者自然發見昭著如此文蔚問今人隠
 微之中有不善者甚多豈能一一如此曰此亦非常
 之事所謂事之變者文蔚曰且如人生積累愆咎感
 召不祥致有日月薄蝕山崩川竭水旱凶荒之變便
[062-38a]
 只是此類否曰固是如此文蔚/
戒謹恐懼乎其所不睹不聞是從見聞處戒謹恐懼到
 那不睹不聞處這不睹不聞處是功夫盡頭所以謹
 獨則是専指獨處而言如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是謹
 獨緊切處燾/
黄灝謂戒懼是統體做功夫謹獨是又於其中緊切處
 加功夫猶一經一緯而成帛先生以為然僴/
問謹獨曰是從見聞處至不睹不聞處皆戒謹了又就
[062-38b]
 其中於獨處更加謹也是無所不謹而謹上更加謹
 也燾/
問不睹不聞者已之所不睹不聞也獨者人之所不睹
 不聞也如此看便見得此章分兩節事分明先生曰
 其所不睹不聞其之一字便見得是説已不睹不聞
 處只是諸家看得自不子細耳又問如此分兩莭工
 夫則致中致和工夫方各有著落而天地位萬物育
 亦各有歸著曰是銖/
[062-39a]
戒慎一莭當分為兩事戒慎不睹恐懼不聞如言聽於
 無聲視於無形是防之於未然以全其體謹獨是察
 之於將然以審其幾端䝉/
問戒謹不睹恐懼不聞與謹獨兩段事廣思之便是惟
 精惟一底工夫戒謹恐懼持守而不失便是惟一底
 工夫謹獨則於善惡之㡬察之愈精愈宻便是惟精
 底工夫但中庸論道不可離則先其戒謹而後其謹
 獨舜論人心道心則先其惟精而後其惟一曰兩事
[062-39b]
 皆少不得惟精惟一底工夫不睹不聞時固當持守
 然不可不察謹獨時固當致察然不可不持守廣○/人傑
 録云漢卿問云云先生曰不必分惟精惟一於兩段/上但凢事察之貴精守之貴一如戒謹恐懼是事之
 未形處謹獨㡬之將然處/不可不精察而謹守之也
問戒謹不睹恐懼不聞與謹獨雖不同若下工夫皆是
 敬否曰敬只是常惺惺法所謂静中有箇覺處只是
 常惺惺在這裏静不是睡著了賀孫/
問不睹不聞與謹獨何别曰上一節説存天理之本然
[062-40a]
 下一節説遏人欲於將萌又問能存天理了則下面
 謹獨似多了一截曰雖是存得天理臨發時也須㸃
 檢這便是他宻處若只説存天理了更不謹獨却是
 只用致中不用致和了又問致中是未動之前然謂
 之戒懼却是動了曰公莫看得戒謹恐懼太重了此
 只是略省一省不是恁驚惶震懼略是箇敬模様如
 此然道著敬字已是重了只略略收拾米便在這裏
 伊川所謂道箇敬字也不大段用得力孟子曰操則
[062-40b]
 存操亦不是著力把持只是操一操便在這裏如人
 之氣才呼便出吸便入賜/
問中庸戒懼謹獨學問辨行用功之終始曰只是一箇
 道理説著要貼出来便有許多説話又問是敬否曰
 説著敬已多了一字但略略收拾来便在這裏䕫孫/
問不聞不睹與謹獨如何曰獨字又有箇形迹在這裏
 可謹不聞不見全然無形迹暗昧不可得知只於此
 時便戒謹了便不敢卓/
[062-41a]
問謹獨是念慮初萌處否曰此是通説不止念慮初萌
 只自家自知處如小可没緊要處只胡亂去便是不
 謹謹獨是已思慮巳有些小事已接物了戒慎乎其
 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是未有事時在相在爾室
 尚不愧于屋漏不動而敬不言而信之時謹獨便已
 有形迹了潜雖伏矣亦孔之昭詩人言語只是大綱
 説子思又就裏面剔出這話来教人又較緊宻大抵
 前聖所説底後人只管就裏面發得精細如程子横
[062-41b]
 渠所説多有孔孟所未説底伏羲畫卦只就隂陽以
 下孔子又就隂陽上發出太極康節又道須信畫前
 元有易濓溪太極圖又有許多詳備問氣化形化男
 女之生是氣化否曰凝結成箇男女因甚得如此都
 是隂陽無物不是隂陽問天地未判時下面許多都
 已有否曰事物雖未有其理則具㝢○可學録云謹/獨已見扵用孔子
 言語只是混合説子思恐人不曉又為之分别大凢/古人説話一節開一節如伏羲易只就隂陽以下至
 孔子又推本扵太極然此曰易有太極而已/至濓溪乃畫出一圗康節又論畫前之易
[062-42a]
問謹獨莫只是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處也與那闇室不
 欺時一般否先生是之又云這獨也又不是恁地獨
 時如與衆人對坐自心中發一念或正或不正此亦
 是獨處椿/
問謹獨章迹雖未形幾則已動人雖不知已獨知之上
 兩句是程子意下兩句是游氏意先生則合而論之
 是否曰然兩事只是一理㡬既動則已必知之己既
 知則人必知之故程子論楊震四知曰天知地知只
[062-42b]
 是一箇知廣/
問迹雖未形幾則已動㸔莫見莫顯則已是先形了如
 何却説迹未形㡬先動曰莫見乎隠莫顯乎微這是
 大綱説賀孫/
吕子約書来爭莫見乎隠莫顯乎微只管滚作一段㸔
 某答它書江西諸人將去㸔頗以其説為然彭子夀
 却㸔得好云前段不可須臾離且是大體説到謹獨
 處尤見於接物得力先生又云吕家之學重於守舊
[062-43a]
 更不論理徳明問道不可須㬰離可離非道是言道
 之體段如此莫見乎隠莫顯乎微亦然下面君子戒
 謹恐懼君子必謹其獨方是做工夫皆以是故二字
 發之如何滚作一段㸔曰道不可須㬰離言道之至
 廣至大者莫見乎隠莫顯乎微言道之至精至密者
 徳明/
戒謹不睹恐懼不聞非謂於睹聞之時不戒懼也言雖
 不睹不聞之際亦致其謹則睹聞之際其謹可知此
[062-43b]
 乃統同説承上道不可須臾離則是無時不戒懼也
 然下文謹獨既專就已發上説則此段正是未發時
 工夫只得説不睹不聞也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故君
 子必謹其獨上既統同説了此又就中有一念萌動
 處雖至隠微人所不知而已所獨知尤當致謹如一
 片止水中間忽有一㸃動處此最緊要著工夫處閎/祖
問道也者不可須㬰離也以下是存養工夫莫見乎隠
 以下是檢察工夫否曰説道不可須㬰離是説不可
[062-44a]
 不存養是故以下却是教人恐懼戒謹做存養工夫説
 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是説不可不謹意故君子以下
 却是教人謹獨察其私意起處防之只看兩箇故字
 便是方説入身上来做工夫也聖人教人只此兩端
 大雅/
問戒謹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或問中引聴於
 無聲視於無形如何曰不呼喚時不見時常準備著
 徳明指坐閤問曰此處便是耳目所睹聞隔窻便是
[062-44b]
 不睹不聞也曰不然只謂照管所不到念慮所不及處
 正如防賊相似須盡塞其來路次曰再問不睹不聞終
 未瑩曰此須意㑹如或問中引不見是圖既是不見
 安得有圖只是要於未有朕兆無可睹聞時而戒懼
 耳又曰不睹不聞是提其大綱説謹獨乃審其微細
 方不聞不睹之時不惟人所不知自家亦未有所知
 若所謂獨即人所不知而已所獨知極是要戒懼自
 来人説不睹不聞與謹獨只是一意無分别便不是
[062-45a]
 徳明/
問林子武以謹獨為後以戒懼為先謹獨以發處言覺
 得也是在後曰分得也好又問余國秀謂戒懼是保
 守天理謹獨是檢防人欲曰也得又問覺得戒謹恐
 懼與謹獨也難分動静静時固戒謹恐懼動時又豈
 可不戒謹恐懼曰上言道不可須㬰離此言戒懼其
 所不睹不聞與謹獨皆是不可離又問泳欲謂戒懼
 是其常謹獨是謹其所發曰如此説也好又曰言道
[062-45b]
 不可須㬰離故言戒謹恐懼其所不睹不聞言莫見
 乎隠莫顯乎微故言謹獨又曰戒謹恐懼是由外言
 之以盡於内謹獨是由内言之以及於外問自所睹
 所聞以至於不睹不聞自發於心以至見於事如此
 方説得不可須㬰離出曰然胡泳/
問中庸工夫只在戒謹恐懼與謹獨但二者工夫其頭
 腦又在道不可離處若能識得全體大用皆具於心
 則二者工夫不待勉強自然進進不已矣曰便是有
[062-46a]
 箇頭腦如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古
 人因甚冠之章首盖頭腦如此若識得此理則便是
 勉強亦有箇著落矣又問費隠一章云夫婦之愚可
 以與知能行及其至也雖聖人有所不知不能先生
 嘗云此處難㸔近思之頗看得透侯氏説夫子問禮
 問官與夫子不得位堯舜病博施為不知不能之事
 說得亦粗止是尋得一二事如此元不曾說著及其
 至也之意此是聖人看得徹底故於此理亦有未肯
[062-46b]
 自居處如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之類真是聖人有
 未能處又如説黙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
 於我哉是聖人不敢自以為知出則事公卿入則事
 父兄䘮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何有於我哉此是聖
 人不敢自以為能處曰夫婦之與知能行是萬分中有
 一分聖人不知不能是萬分中欠得一分又問以實
 事言之亦有可言者但恐非立教之道先生問如何
 曰夫子謂事君盡禮人以為諂相定公時甚好及其
[062-47a]
 受女樂則不免於行是事君之道猶有未孚於人者
 又如原壤登木而歌夫子為弗聞也者而過之待之
 自好及其夷俟則以杖叩脛近於太過曰這裏説得
 却差如原壤之歌乃是大惡若要理㑹不可但已且
 只得休至於夷俟之時不可教誨故直責之復叩其
 脛自當如此若如正淳説則是不要管他却非朋友
 之道矣人傑/
共父問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曰
[062-47b]
 中字是状性之體性具扵心發而中節則是性自心
 中發出来也是之謂情時舉○以/下中和
荅徐彦章問中和云喜怒哀樂未發如處室中東西南
 北未有定向所謂中也及其既發如已出門東者不
 復能西南者不復能北然各因其事無所乖逆所謂
 和也升卿/
問喜怒哀樂之未發不偏不倚固其寂然之本體及其
 酬酢萬變亦在是焉故曰天下之大本發而皆中節
[062-48a]
 則事得其宜不相淩奪固感而遂通之和也然十中
 其九一不中節則為不和便自有礙不可謂之達道
 矣曰然又問於學者如何皆得中節曰學者安得便
 一一恁地也須且逐件使之中節方得此所以貴於
 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無一事之不學無一時而不學
 無一處而不學各求其中節此所以為難也道夫/
自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至天地位焉萬物育焉道怎
 生地這箇心纔有這事便有這箇事影見纔有那事
[062-48b]
 便有那箇事影見這箇本自虚靈常在這裏喜怒哀
 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須恁地方能中
 節只恁地黒淬淬地在這裏如何要得發必中節賀/孫
中和亦是承上兩節説閎祖/
中性之徳和情之徳
喜怒哀樂是隂陽發各有中節不中節又是四象㽦/
喜怒哀樂未發之中未是論聖人只是泛論衆人亦有
 此與聖人都一般或曰恐衆人未發與聖人異否曰
[062-49a]
 未發只做得未發不然是無大本道理絶了或曰恐
 衆人於未發昏了否曰這裏未有昏明須是還他做
 未發若論原頭未發都一般只論聖人動静則全别
 動亦定静亦定自其未感全是未發之中自其感物
 而動全是中節之和衆人有未發時只是他不曾主
 静㸔不曾知得淳/
問惻隠羞惡喜怒哀樂固是心之發曉然易見處如未
 惻隠羞惡喜怒哀樂之前便是寂然而静時然豈得
[062-49b]
 皆塊然如槁木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聞見其手足
 亦必有自然之舉動不審此時喚作如何㝢録云不/知此處是
 已發/未發曰喜怒哀樂未發只是這心未發耳其手足運
 動自是形體如此淳○㝢録云其形/體之行動則自若
未發之前萬理備具纔渉思即是已發動而應事接物
 雖萬變不同能省察得皆合於理處盖是吾心本具
 此理皆是合做底事不容外面旋安排也今説為臣
 必忠為子必孝之類皆是已發然所以合做此事實
[062-50a]
 具此理乃未發也人傑/
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只是思慮未萌無纎毫私欲自
 然無所偏倚所謂寂然不動此之謂中然不是截然
 作二截如僧家塊然之謂只是這箇心自有那未發
 時節自有那已發時節謂如此事未萌於思慮要做
 時便須是中是體及發於思了如此做而得其當時
 便是和是用只管夾雜相滚若以為截然有一時是
 未發時一時是已發時亦不成道理今學者或謂每
[062-50b]
 日將半日來静做工夫即是有此病也曰喜怒哀樂
 未發而不中者如何曰此却是氣質昏濁為私欲所
 勝客来為主其未發時只是塊然如頑石相似劈斫
 不開發来便只是那乖底曰如此則昏時是他不察
 如何曰言察便是吕氏求中却是已發如伊川云只
 平日涵養便是又曰㸔来人逐日未發時少已發時
 多曰然端䝉/
已發未發只是説心有已發時有未發時方其未有事
[062-51a]
 時便是未發纔有所感便是已發却不要泥著謹獨
 是從戒謹恐懼處無時無處不用力到此處又須謹
 獨只是一串事不是兩節炎/
大本用涵養中節則須窮理之功方/
問發而皆中節是無時而不戒謹恐懼而然否曰是他
 合下把捉方能發而中節若信口說去信脚行去如
 何㑹中節燾/
問中庸一篇學者求其門而入固在於謹獨至下文言
[062-51b]
 中之已發未發者此正根本處未發之時難以加毫
 末之功當發之時欲其中節不知若何而用功得非
 即其所謂戒謹恐懼莫見乎隠之心而乃底于中節
 否曰謹獨是結上文一節之意下文又自是一節發
 明中與常行之道欲其中節正當加謹於欲發之際
 佐/
問渾然在中恐是喜怒哀樂未發此心至虚都無偏倚
 停停當當恰在中間章句所謂獨立而不近四傍心
[062-52a]
 之體地之中也曰在中者未動時恰好處時中者已
 動時恰好處才發時不偏於喜則偏於怒不得謂之
 在中矣然只要就所偏倚一事處之得恰好則無過
 不及矣蓋無過不及乃無偏倚者之所為而無偏倚
 者是所以能無過不及也銖/
問渾然不待勉強而自中乎當然之節曰事事有箇恰
 好處因言滎陽王哀樂過人以其哀時直是哀纔過
 而樂亦直是樂情性之變如此之易不恒其徳故也
[062-52b]
 燾/
問未發之中寂然不動如何見得是中曰已發之中即
 時中也中節之謂也却易見未發更如何分别某舊
 有一説謂已發之中是已施去者未發是方来不窮
 者意思大故猛要之却是伊川説未發是在中之義
 最好大雅/
問伊川言未發之中是在中之義如何曰是言在裏面
 底道理非以在中釋中字問伊川又云只喜怒哀樂
[062-53a]
 未發便是如何說不發曰是言不曾發時徳明/
伊川言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中也者言寂然不動
 者也故曰天下之大本喜怒哀樂未發無所偏倚此
 之謂中中性也寂然不動言其體則然也大本則以
 其無不該徧而萬事萬物之理莫不由是出焉發而
 皆中節謂之和和也者言感而遂通者也故曰天下
 之達道喜怒哀樂之發無所乖戾此之謂和和情也
 感而遂通言其事則然也達道則以其自然流行而
[062-53b]
 理之由是而出者無不通焉先生後来説達道/意不如此○端䝉
喜怒哀樂未發程子敬而無失之説甚好閎祖/
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程子云敬不可謂之中敬而無
 失即所以中也未説到義理涵養處大抵未發已發
 只是一項工夫未發固要存飬已發亦要省察遇事
 時時復提起不可自怠生放過底心無時不存養無
 事不省察人傑/
因論吕與叔説中字大本差了曰他底固不是自家亦
[062-54a]
 要見得他不是處文蔚曰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乃在
 中之義他引虞書允執厥中之中是不知無過不及
 之中與在中之義本自不同又以為赤子之心又以
 為心為甚不知中乃喜怒哀樂未發而赤子之心已
 發心為甚孟子蓋謂心欲審輕重度長短甚於權度
 他便謂凢言心者便能度輕重長短權度有所不及
 尤非孟子之意即此便是差了曰如今㸃檢他過處
 都是自家却自要識中文蔚曰伊川云涵養於喜怒
[062-54b]
 哀樂未發之前則發自中節矣今學者能戒謹恐懼
 於不睹不聞之中而謹獨於隠微之際則中可得矣
 曰固是如此亦要識得且如今在此坐卓然端正不
 側東不側西便是中底氣象然人説中亦只是大綱
 如此説比之大段不中者亦可謂之中非能極其中
 如人射箭期於中紅心射在貼上亦可謂中終不若
 他射中紅心者至如和亦有大綱喚做和者比之大
 段乖戾者謂之和則可非能極其和且如喜怒合喜
[062-55a]
 三分自家喜了四分合怒三分自家怒了四分便非
 和矣文蔚/
問吕氏言中則性也或謂此與性即理也語意似同銖
 疑不然先生曰公意如何銖曰理者萬事萬物之道
 理性皆有之而無不具者也故謂性即理則可中者
 又所以言此理之不偏倚無過不及者故伊川只說
 狀性之體段曰中是虚字理是實字故中所以狀性
 之體段銖曰然則謂性中可乎曰此處定有脱誤性
[062-55b]
 中亦説得未盡銖因言或問中此等處尚多略為説
 破亦好先生曰如何解一一嚼飯與人喫銖/
吕氏未發之前心體昭昭具在説得亦好徳明録云伊/川不破此説
 ○/淳
問吕與叔云未發之前心體昭昭具在已發乃心之用
 南軒辨昭昭為已發恐太過否曰這辨得亦没意思
 敬夫太聰明㸔道理不子細伊川所謂凡言心者皆
 指已發而言吕氏只是辨此一句伊川後来又救前
[062-56a]
 説曰凡言心者皆指已發而言此語固未當心一也
 有指體而言者寂然不動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
 遂通是也惟觀其所見如何此語甚圎無病大抵聖
 賢之言多是略發箇萌芽更在後人推究引而伸觸
 而長然亦須得聖賢本意不得其意則從那處推得
 出來問心本是箇動物不審未發之前全是寂然而
 静還是静中有動意曰不是静中有動意周子謂静
 無而動有静不是無以其未形而謂之無非因動而
[062-56b]
 後有以其可見而謂之有耳横渠心統性情之説甚
 善性是静情是動心則兼動静而言或指體或指用
 隨人所㸔方其静時動之理自在伊川謂當靜時耳
 無聞目無見然見聞之理在始得及動時又只是這
 静底淳舉伊川以動之端為天地之心曰動亦不是
 天地之心只是見天地之心如十月豈得無天地之
 心天地之心流行只自若元亨利貞元是萌芽初出
 時亨是長枝葉時利是成遂時貞是結實歸宿處下
[062-57a]
 梢若無這歸宿處便也無這元了惟有這歸宿處元
 又從此起元了又貞貞了又元萬古只如此循環無
 窮所謂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説已盡了十月萬物收
 斂寂無蹤跡到一陽動處生物之心始可見曰一陽
 之復在人言之只是善端萌處否曰以善言之是善
 端方萌處以徳言之昏迷中有悔悟向善意便是復
 如睡到忽然醒覺處亦是復底氣象又如人之沉滯
 道不得行到極處忽少亨達雖未大行已有可行之
[062-57b]
 兆亦是復這道理千變萬化隨所在無不渾淪淳/
先生問銖曰伊川説善觀者却於已發之時觀之尋常
 看得此語如何銖曰此語有病若只於已發處觀之
 恐無未發時存養工夫先生曰楊吕諸公説求之於
 喜怒哀樂未發之時伊川又説於已發處觀如此則
 是全無未發時放下底今且四平著地放下要得平
 帖湛然無一毫思慮及至事物来時隨宜應接當喜
 則喜當怒則怒當哀樂則哀樂喜怒哀樂過了此心
[062-58a]
 湛然者還與未發時一般方是兩下工夫若只於已
 發處觀則是已發了又去已發展轉多了一層却是
 反鑑看来此語只説得聖人之止如君止於仁臣止
 於敬是就事物上説理却不曾説得未發時心後来
 伊川亦自以為未當銖曰此須是動静兩下用功而
 主静為本静而存養方始動而精明曰只為諸公不
 曾説得静中未發工夫如胡氏兄弟說得已發事太
 猛了銖曰先生中和舊說已發其義先生因言當時
[062-58b]
 所見次第云云銖/
龜山説喜怒哀樂未發似求中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
 方/
㽦以所論湖南問答呈先生先生曰已發未發不必太
 泥只是既涵養又省察無時不涵養省察若戒懼不
 睹不聞便是通貫動静只此便是工夫至於謹獨又
 是或恐私意有萌處又加緊切若謂已發了更不須
 省察則亦不可如曾子三省亦是已發後省察今湖
[062-59a]
 南諸説却是未發時安排如何涵養已發時旋安排
 如何省察必大録云存養省察是通貫乎已發未發/功夫未發時固要存飬已發時亦要存養
 未發時固要省察已發時亦要省察只是要無時不/做功夫若謂已發後不當省察不成便都不照管他
 胡季隨謂譬如射者矢傅弦上放欲求中則其不中/也必矣某謂内志正外體直覷梁取親所以可中豈
 有便閉目放/箭之理○㽦
再論湖南問答曰未發已發只是一件功夫無時不涵
 養無時不省察耳謂如水長長地流到髙處又略起
 伏則箇如恐懼戒謹是長長地做到謹獨是又提起
[062-59b]
 一起如水然只是要不輟地做又如騎馬自家常常
 提掇及至遇險處便加些提控不成謂是大路便更
 都不管他任他自去之理正淳曰未發時當以理義
 涵養曰未發時著理義不得纔知有理有義便是已
 發當此時有理義之原未有理義條件只一箇主宰
 嚴肅便有涵養功夫伊川曰敬而無失便是然不可
 謂之中但敬而無失即所以中也正淳又曰平日無
 涵養者臨事必不能強勉省察曰有涵養者固要省
[062-60a]
 察不曾涵養者亦當省察不可道我無涵養功夫後
 扵已發處更不管他若於發處能㸃檢亦可知得是
 與不是今言涵養則曰不先知理義底涵養不得言
 省察則曰無涵養省察不得二者相捱却成擔閣又
 曰如涵養熟者固是自然中節便做聖賢於發處亦
 須審其是非而行涵養不熟底雖未必能中節亦須
 直要中節可也要知二者可以交相助不可交相待
 㽦/
[062-60b]
論中○五峯與曾書○吕書○朱中庸説○易傳説感
 物而動不可無動字自是有動有静○據伊川言中
 者寂然不動已分/明○未發意亦與戒愼恐懼相連然
 似更提起自言此大本雖庸聖皆同但庸則憒憒聖
 則湛然某初言此者亦未嘗雜人欲而説庸也○如
 説性之用是情心即是貫動静却不可言性之用○
 在中只言喜怒哀樂未發是在中如言一箇理之本
 後方就時上事上說過與不及之中吕當初便説在
[062-61a]
 中為此時中所以異也方/
在中之義大本在此此/言包得也至如説亭亭當當直上直下亦
 有不偏倚氣象方/
問中庸或問曰若未發時純一無偽又不足以名之此
 是無形影不可見否曰未發時偽不偽皆不可見不
 特赤子如此大人亦如此淳曰只是大人有主宰赤
 子則未有主宰曰然淳/
問中庸或問説未發時耳目當亦精明而不可亂如平
[062-61b]
 常著衣喫飯是已發是未發曰只心有所主著便是
 發如著衣喫飯亦有些事了只有所思量要恁地便
 是已發淳○義/剛同
問或問中坤卦純陰不為無陽之説如何曰雖十月為
 坤十一月為復然自小雪後其下面一畫便有三十
 分之一分陽生至冬至方足得一爻成爾故十月謂
 之陽月盖嫌於無陽也自姤至坤亦然曰然則陽畢
 竟有盡時矣曰剥盡於上則復生於下其間不容息
[062-62a]
 也廣/
問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曰喜怒哀樂如東西南北不
 倚於一方只是在中間又問和曰只是合當喜合當
 怒如這事合喜五分自家喜七八分便是過其節喜
 三四分便是不及其節又問達字舊作感而遂通字
 看而今見得是古今共由意思曰也是通底意思如
 喜怒不中節便行不得了而今喜天下以為合當喜
 怒天下以為合當怒只是這箇道理便是通達意大
[062-62b]
 本達道而今不必説得張皇只將動静看静時這箇
 便在這裏動時便無不是那底在人工夫却在致中
 和上又問致字曰而今略略地中和也喚做中和致
 字是要得十分中十分和又問㸔見工夫先須致中
 曰這箇也大段著脚手不得若大段著脚手便是已
 發了子思説戒慎不睹恐懼不聞已自是多了但不
 得不恁地説要人㑹得只是略略地約住在這裏又
 問發須中節亦是倚於一偏否曰固是因説周子云
[062-63a]
 中也者和也天下之達道也别人也不敢恁地説君
 子而時中便是恁地㸔䕫孫○以/下致中和
致中和須兼表裏而言致中欲其無少偏倚而又能守
 之不失致和則欲其無少差繆而又能無適不然銖/
致中和所謂致和者謂凡事皆欲中節若致中工夫如
 何便到其始也不能一一常在十字上立地須有偏
 過四旁時但久久純熟自别孟子所謂存心養性收
 其放心操則存此等處乃致中也至於充廣其仁義
[062-63b]
 之心等處乃致和也人傑/
周樸純仁問致中和字曰致字是只管挨排去之義且
 如此煖閤人皆以火爐為中亦是須要去火爐中尋
 箇至中處方是的當又如射箭纔上紅心便道是中
 亦未是須是射中紅心之中方是如致和之致亦同
 此義致字工夫極精宻也自修/
問未發之中是渾淪底發而中節是渾淪底散開致中
 和注云致者推而至其極致中和想也别無用功夫
[062-64a]
 處只是上戒謹恐懼乎不睹不聞與謹其獨便是致
 中和底工夫否曰致中和只是無些子偏倚無些子
 乖戾若大段用倚靠大段有乖戾底固不是有些子
 倚靠有些子乖戾亦未為是須無些子倚靠無些子
 乖戾方是致中和至/
存養是静工夫静時是中以其無過不及無所偏倚也
 省察是動工夫動時是和才有思為便是動發而中
 節無所乖戾乃和也其静時思慮未萌知覺不昧乃
[062-64b]
 復所謂見天地之心静中之動也其動時發皆中節
 止於其則乃艮之不獲其身不見其人動中之静也
 窮理讀書皆是動中工夫祖道/
問中有二義不偏不倚在中之義也無過不及隨時取
 中也無所偏倚則無所用力矣如吕氏之所謂執楊
 氏之所謂驗所謂體是皆欲致力於不偏不倚之時
 故先生於或問中辨之最詳然而經文所謂致中和
 則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致之一字豈全無所用其力
[062-65a]
 耶曰致者推至其極之謂凡言致字皆此意如大學
 之致知論語學以致其道是也致其中如射相似有
 中貼者有中垜者有中紅心之邊暈者皆是未致須
 是到那中心方始為致致和亦然更無毫釐絲忽不
 盡如何便不用力得問先生云自戒謹而約之以至
 於至静之中無所偏倚而其守不失則天地可位所
 謂約者固異於吕楊所謂執所謂驗所謂體矣莫亦
 只是不放失之意否曰固是不放失只是要存得問
[062-65b]
 孟子所謂存其心養其性是此意否曰然伊川所謂
 只平日涵養底便是也枅○僴録云問致字之義曰/致者推至其極之謂云云問
 吕氏所謂執楊氏所謂驗所謂體或問辨之已詳延/平却云黙坐澄心以驗夫喜怒哀樂未發之時氣象
 為如何驗字莫亦有吕楊之失否曰它只是要/扵平日間知得這箇又不是昏昏地都不管也
或問致中和位天地育萬物與喜怒哀樂不相干恐非
 實理流行處曰公何故如此看文字世間何事不係
 在喜怒哀樂上如人君喜一人而賞之而千萬人勸
 怒一人而罰之而千萬人懼以至哀矜鰥寡樂育英
[062-66a]
 材這是萬物育不是以至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
 長幼相處相接無不是這箇即這喜怒中節處便是
 實理流行更去那處尋實理流行子蒙/
問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之分定便是天地位否曰有地不得其平天不得其
 成時問如此則須專就人主身上説方有此功用曰
 規模自是如此然人各隨一箇地位去做不道人主
 致中和士大夫便不致中和學之為/王者師問向見南軒上
[062-66b]
 殿文字多是要扶持人主心術曰也要在下人心術
 是當方可扶持得問今日士風如此何時是太平曰
 即這身心亦未見有太平之時三公燮理隂陽須是/先有箇胷中始得○
 徳明/
天地位萬物育便是裁成輔相以左右民底工夫若不
 能致中和則山崩川竭者有矣天地安得而位胎天
 失所者有矣萬物安得而育升卿/
元思問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此指在上者而言孔子
[062-67a]
 如何曰孔子已到此地位可學/
問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此以有位者言如一介之士
 如何得如此曰若致得一身中和便充塞一身致得
 一家中和便充塞一家若致得天下中和便充塞天
 下有此理便有此事有此事便有此理如一日克已
 復禮天下歸仁如何一日克已於家便得天下以仁
 歸之為有此理故也賜/
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便是形和氣和則天地之和應
[062-67b]
 今人不肯恁地説須要説入髙妙處不知這箇極髙
 妙如何做得到這處漢儒這㡬句本未有病只為説
 得廹切了他便説做其事即有此應這便致得人不
 信處佐/
問静時無一息之不中則陰陽動静各止其所而天地
 於此乎位矣言隂陽動静何也曰天髙地下萬物散
 殊各有定所此未有物相感也和則交感而萬物育
 矣問未能致中和則天地不得而位只是日食星隕
[062-68a]
 地震山崩之𩔖否曰天變見乎上地變動乎下便是
 天地不位徳明/
問善惡感通之理亦及其力之所至而止耳彼達而在
 上者既日有以病之則夫灾異之變又豈窮而在下
 者所能救也哉如此則前所謂力者是力分之力也
 曰然又問但能致中和於一身則天下雖亂而吾身
 之天地萬物不害為安泰且以孔子之事言之如何
 是天地萬物安泰處曰在聖人之身則天地萬物自
[062-68b]
 然安泰曰此莫是以理言之否曰然一家一國莫不
 如是廣/
問或問所謂吾身之天地萬物如何曰尊卑上下之大
 分即吾身之天地也應變曲折之萬端即吾身之萬
 物也銖/
 
 
 朱子語𩔖卷六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