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1a]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三十四
論語十六
述而篇
述而不作章
徐兄問述而不作是制作之作乎曰是孔子未甞作一
事如删詩定書皆是因詩書而删定又問聖人不得
時得位只如此聖人得時得位時更有制作否曰看
[034-1b]
聖人告顔子四代禮樂只是恁地恐不大段更有制
作亦因四代有此禮樂而因革之亦未是作䖏又問
如何作春秋恐是作否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
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看来是寫出魯史中間微有
更改爾某甞謂春秋難看平生所以不敢說著如何
知得上面那個是魯史舊文那個是夫子改底字若
不改時便只依魯史如何更作春秋做甚先生徐云
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又公羊榖
[034-2a]
梁傳云其辭則丘有罪焉耳這是多少擔負想亦不
䏻不是作不知是如何○賀孫/録意同
蜚卿問信而好古曰既信古又好古今人多是信而不
好或好而不信如好之者則曰他也且恁地說信之
者雖知是有個理恁地畢竟多欠了個篤好底意思
道夫/
行夫問述而不作章曰雖說道其功倍於作者論来不
知所謂刪者果是有刪否要之當時史官収詩時已
[034-2b]
各有編次但到孔子時已經散失故孔子重新整理
一畨未見得刪與不刪如云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
雅頌各得其所云各得其所則是還其舊位賀孫/集註
黙而識之章
宜久問黙而識之章曰此雖非聖人極致然豈易䏻黙
而識之若不是心與理契念念不忘者不䏻學不厭
如人之為學有些小間斷時便是厭教不倦如以它
人之事為不切於己便是倦今學者須是將此三句
[034-3a]
時時省察我還䏻黙識否我學還不厭否我教還不
倦否如此乃好時舉/
黙而識之至誨人不倦是三節雖非聖人之極致在學
者亦難如平時講貫方能記得或因人提撕方䏻存
得若黙而識之乃不言而存諸心非心與理契安䏻
如此學不厭在學者久亦易厭視人與己若無干涉
誨之安䏻不倦此三者亦須是心無間斷方䏻如此
植/
[034-3b]
問黙而識之曰是得之於心自不䏻忘了非是聽得人
說後記得節/
問黙而識之曰如顔子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猶
是執捉在這个却是聞一善言見一善行便如己有
而弗失矣燾/
黙而識之者黙不言也不言而此物常在也今人但說
著時在不說時不在非禮勿視要和根株取不是只
禁你不看聴言動皆然祖道/
[034-4a]
鄭問何有於我哉曰此語難說聖人是自謙言我不曾
有此數者聖人常有歉然不足之意衆人雖見它是
仁之至義之至精它只管自見得有欠闕處賀孫/
讀黙而識之章曰此必因人稱聖人有此聖人以謙辭
答之後来記者却失上面一節只做聖人自話記了
黙而識之便是得之於心學不厭便是更加講貫誨
不倦便是施於人也時舉/
問何有於我哉恐是聖人自省之辭盖聖人以盛徳之
[034-4b]
至猶恐其無諸己而自省如此亦謙己以勉人之意
曰此等處須有上一截話恐是或有人說夫子如何
故夫子因有此言如逹巷黨人所言如此故夫子曰
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今此章却只是記
録夫子之語耳如曰二三子以我為隠乎吾無隠乎
爾亦必因門人疑謂有不盡與他說者故夫子因有
是言也必大/
徳之不脩章
[034-5a]
或問此章曰須實見得是如何徳是甚麽物事如何喚
做脩如何喚做不脩人而無欲害人之心這是徳得
之於吾心也然害人之心或有時而萌者是不䏻脩
者也徳者道理得於吾心之謂脩者言好脩治之之
謂更須自體之須把這許多說話做自家身上說不
是為别人說問徙義與改不善兩句意似合掌曰聖
人做兩項說在試剖析令分眀徙義是做這件事未
甚合宜或見人說見人做得恰好自家遷在合宜處
[034-5b]
不善便是全然不是這須重新改換方得賀孫/
叔器問徳之不脩可以包下三句否曰若恁地夫子但
說一句便了何用更說四句徙義改過畧似脩徳裏
面事然也别是箇頭項講學自是講學脩徳自是脩
徳如致知格物是講學誠意正心脩身是脩徳博學
審問慎思眀辨是講學篤行是脩徳若徙義改不善
如何地分叔器未及對曰不善是自家做得淫邪非
僻底事徙義是雖無過惡然做得未恰好便是不合
[034-6a]
義若聞人說如何方是恰好便當徙而從之聖人說
這幾句淺深輕重盡在裏面聞義不䏻徙底罪小不
善不䏻改底罪大但聖人不分細大都說在裏面學
者皆當著工夫義剛/
此四句脩徳是本為要脩徳故去講學下面徙義改過
即脩徳之目也㽦/
行父問先知徳不可不脩方知學不可不講䏻講學方
䏻徙義䏻徙義方䏻改不善如此看如何曰脩徳是
[034-6b]
本脩徳恰似說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衆而親
仁學不可不講恰似說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或問徙
義改不善之别曰徙義不是說元初做不是元初夲
心自是好但做得錯了做得不合宜如所謂皆以善
為之而不知其義才移教合義理便是全好若不善
則是元初便做得不是須都改了方得徙義是過失
不善是罪犯賀孫○恪/録别出
行父問徳之不脩一段曰須先理㑹孝弟忠信等事有
[034-7a]
箇地位然後就這裏講學聞義不䏻徙這一件事已
是好事但做得不合義見那人說如此方是義便移
此之不義以從彼之義不善則已是私意了上面是
過失下面是故犯恪/
徳之不脩如有害人之心則仁之徳不脩有穿窬之心
則義之徳不脩仁之徳脩則所言無不仁之言所行
無不仁之行義之徳脩則所言無不義之言所行無
不義之行淵錄云實得仁於心則發出来為仁之言/做出来為仁之行實得義於心則發出来
[034-7b]
為義之言做出/来為義之行聞義不䏻徙不善不䏻改二句雖似
合掌却有輕重深淺聞義者尚非有過但不䏻徙義
耳至於不善則是有過而不䏻改其為害大矣植○/南升
錄别/出
徳之不脩如無害人之心則仁之徳脩無穿窬之心則
義之徳脩聞義不䏻徙是見得自家事未合宜及聞
合宜事便徙而就之不善則是有過惡了如此說方
不合掌南/升
[034-8a]
或問徳之不脩一章曰遷善改過是脩徳中緊要事盖
只脩徳而不遷善改過亦不䏻得長進又曰遷善改
過是兩項不是說改其過而遷於善遷善便是有六
七分是二三分不是自家却見得那二三分是處即
遷而就之要教十分是著改過則是十分不好全然
要改此遷善改過之别如通書中云君子乾乾不息
於誠便是脩徳底事下面便是接說遷善改過底事
意正相類燾/
[034-8b]
立之問此章曰徳是理之既得於吾心者便已是我有
底物事了更須日日磨礲勿令間斷始得徙義與改
不善一似合掌然須著與他分别盖義是事之宜處
我做這一件事覺得未甚合宜便著徙令合宜此却
未見得有不善處至不善便是有過惡須著速改始
得此所以有輕重之别又問此四句若要連續看如
何曰才要連續便是說文字不是要著寔做工夫若
著寔做工夫便一句自是一句時舉/
[034-9a]
李問此章曰此四句是四件事不可一滚說了下面兩
句粗看只是一件事一般然此兩句自有輕重盖見
義不䏻徙此只是些子未合宜處便當徙而從宜不
善不䏻改則大段已是過惡底事便當改了此一句
較重雉/
讀徳之不脩章曰此自是四句若要合說便是徳須著
脩於己講學便更進其徳到徙義改過始是見之於
行事時須時要㸃檢如此說却相連續也時舉/
[034-9b]
問聞義不䏻徙不善不䏻改先生云有輕重其意如何
曰義宜也事須要合宜不䏻徙未為不是却不合宜
那不善底却乖須便打并了叔重云聞義不䏻徙較
輕曰那個大體却無邪惡又曰聞義不䏻徙較宻於
不善不䏻改不善不䏻改較重於聞義不䏻徙節/
徳之不脩至是吾憂也這雖是聖人以此教人然學不
厭之意多見於此使有一毫自以為聖任其自爾則
雖聖而失其聖矣賀孫/
[034-10a]
又曰此是聖人自憂也聖人固無是四者之憂所以然
者亦自貶以教人之意謨/
子之燕居章
叔器問申申夭夭之義曰申申是言其不局促是心廣
體胖後恁地申申舒泰夭夭好貌觀桃之夭夭是少
好之貌則此亦是恁地所謂色愉只是和恱底意思
但此只是燕居如此在朝及接人又不然義剛/
問申申夭夭聖人得於天之自然若學者有心要収束
[034-10b]
則入於嚴厲有心要舒泰則入於放肆惟理義以養
其氣養之久則自然到此否曰亦須稍嚴肅則可不
然則無下手處又曰但得身心収斂則自然和樂又
曰不是别有一個和樂才整肅則自和樂恪/
甚矣吾衰章
據文勢時甚矣吾衰也是一句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是一句惟其久不夢見所以見得是衰若只是初不
夢見時也未見得衰處此也無大義理但文勢當是
[034-11a]
如此義剛/
孔子固不應常常夢見周公然亦必曾夢見來故如此
說然其所以如此說之意却是設詞必大/
蜚卿問孔子夢周公若以聖人欲行其道而夢之耶則
是心猶有所動若以壯年道有可行之理而夢之耶
則又不應虚有此朕兆也曰聖人曷甞無夢但夢得
定耳須看它與周公契合䖏如何不然又不見别夢
一個人也聖人之心自有箇勤懇惻怛不䏻自己處
[034-11b]
自有箇脫然無所繫累䖏要亦正是以此卜吾之盛
衰也砥/
問夢周公是真夢否曰當初思欲行周公之道時必亦
是曾夢見曰恐渉於心動否曰心夲是箇動物怎教
它不動夜之夢猶寝之思也思亦是心之動䖏但無
邪思可矣夢得其正何害心存這事便夢這事常人
便胡夢了㝢錄此下云孔子自言老矣以周公之道/不可得行思慮亦不到此故不復夢甚嘆
其衰/如此居甫舉莊子言至人無夢曰清淨者愛恁地說
[034-12a]
佛老家亦說一般無夢底話淳○/㝢同
吾不復夢見周公自是箇徴兆如此當聖人志慮未衰
天意難定八分猶有兩分運轉故他做得周公事遂
夢見之非以思慮也要之精神血氣與時運相為流
通到鳯不至圖不出眀王不興其徴兆自是恁地胡
文定公謂春秋絶筆於獲麟為志一則動氣意思說
得也甚好但以某觀之生出一个物事為人所斃多
少是不好是亦一徴兆也道夫問設當孔子晚年時
[034-12b]
君有䏻用之則何如曰便是不衰如孔子請討陳恒
時已年七十一到此也做得個甚又問程子謂孔子
之志必將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而率與國
以討之不知天子果䏻從乎曰當時惟在下者難告
問果爾則告命稽違得無有不及事之悔乎曰使哀
公䏻從則聖人必一面行將去聞於周王使知之耳
道夫/
問甚矣吾衰也曰不是孔子衰是時世衰又曰與天地
[034-13a]
相應若天要用孔子必不教他衰如太公武王皆八
九十嵗夫子七十餘想見纍垂節/
戴少望謂顔淵子路死聖人觀之人事鳯鳥不至河不
出圖聖人察之天理不復夢見周公聖人騐之吾身
夫然後知斯道之果不可行而天之果無意於斯世
也曰這意思也發得好道夫/
夢周公忘肉味祭神如神在見得聖人真一䖏理㑹一
事便全體在這一事道夫/
[034-13b]
問孔子夢周公却是思曰程先生如此說意欲說孔子
不真見周公然見何害可學/
問伊川以為不是夢見人只是夢寐常存行周公之道
耳集註則以為如或見之不知果是如何曰想是有
時而夢見既分眀說夢見周公全道不見恐亦未安
又問夫子未甞識周公夢中烏得而見之曰今有人
夢見平生所不相識之人却云是某人某人者盖有
之夫子之夢固與常人不同然亦有是理耳壮祖○/集注集
[034-14a]
義/
問此章曰孔子未衰以前甞夢見周公矣伊川却言不
曾夢見何也曰聖人不應日間思量底事夜間便夢
見如高宗夢傅說却是分眀有箇傅說在那裏高宗
不知所以夢見亦是朕兆先見者如此孔子夢奠兩
楹事豈是思慮後方夢見此說甚精微但於此一章
上說不行今且得從程子說去偽/
志於道章
[034-14b]
問志於道曰思量講究持守踐履皆是志念念不舎即
是縂說須是有許多實事䕫孫/
吉甫說志於道䖏曰志於道不是只守个空底見解須
是至誠懇惻念念不忘所謂道者只是日用當然之
理事親必要孝事君必要忠以至事兄而弟與朋友
交而信皆是道也志於道者正是謂志於此也時舉/
道理也是一箇有條理底物事不是鶻淪一物如老荘
所謂慌惚者志於道只是存心於所當為之理而求
[034-15a]
至於所當為之地非是欲將此心繋在一物之上也
端䝉/
志於道如講學力行皆是據於徳則是這箇物事已成
个坯璞子了義剛/
問據於徳曰如孝便是自家元得這孝道理非從外旋
取来據於徳乃是得這基址在這裏植/
據於徳徳者得之於身然既得之守不定亦㑹失了須
常照管不要失了須是據守方得眀作/
[034-15b]
問據於徳云云曰徳者吾之所自有非自外而得也以
仁義禮智觀之可見韓退之云徳足乎已無待乎外
說得也好南升/
道者人之所共由如臣之忠子之孝只是統舉理而言
徳者已之所獨得如䏻忠䏻孝則是就做䖏言也依
仁則又所行䖏毎事不違於仁端蒙/
志於道方有志焉據於徳一言一行之謹亦是徳依於
仁仁是衆善搃㑹處徳眀/
[034-16a]
道是日用常行合做底徳是真箇有得於已仁謂有个
安頓䖏季札/
先生問正淳曾聞陸子夀志於道之說否正淳謂子夀
先令人立志曰只做立志便虚了聖人之說不如此
直是有用力䖏且如孝於親忠於君信於朋友之類
便是道所謂志只是如此知之而巳未有得於己也
及其行之盡於孝盡於忠盡於信有以自得於己則
是孝之徳忠之徳信之徳如此然後可據然只志道
[034-16b]
據徳而有一息之不仁便間斷了二者皆不䏻有却
須據於徳後而又依於仁正淳謂這箇仁是據發見
說曰既見於徳亦是發見䖏然仁之在此却無隠顯
皆貫通不可専指為發見㽦○人傑錄云志於道是/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
之道明得此理得之於身斯謂據於徳然而不依於/仁則二者皆為無用矣依仁不止於發見凡内外隠
顯莫非/仁也
正卿問志道據徳依仁曰志於道猶是兩件物事據於
徳謂忠於君則得此忠孝於親則得此孝是我之得
[034-17a]
於己者也故可據依仁則是平日存主䖏無一念不
在這裏又是據於徳底骨子時舉/
正卿問志道據徳依仁曰徳是自家心下得這箇道理
如欲為忠而得其所以忠如欲為孝而得其所以孝
到得依於仁則又不同依仁則是此理常存於心日
用之間常常存在據徳依仁雖有等級不比志道與
據徳依仁全是兩截志只是心之所之與有所據有
所依不同也賀孫/
[034-17b]
問據於徳依於仁曰徳只是做這一件事底意思據而
勿失仁又親切又問仁是全體徳只是一事之徳否
曰然又曰事父母則為孝徳事兄長則為悌徳徳是
有得於心是未事親從兄時已渾全是孝弟之心此
之謂徳必大/
先生問學者據徳依仁如何分别學者累日說皆不合
乃曰徳是逐件上理㑹底仁是全體大用常依靠處
又曰據徳是因事發見底如因事父有孝/因事君有忠依仁是夲
[034-18a]
體不可須臾離底據徳如著衣喫飯依仁如鼻之呼
吸氣僴/
徳是道之實仁是徳之心道夫/
行夫問志道據徳依仁游藝曰志於道方是要去做方
是事親欲盡其孝事兄欲盡其弟方是恁地至據於
徳則事親䏻盡其孝事兄䏻盡其弟便自有這道理
了却有可據底地位才說盡其孝便是據於孝雖然
如此此只是就事上逐件理㑹若是不依於仁不到
[034-18b]
那事親事兄時此心便沒頓放處依於仁則自朝至
暮此心無不在這裏連許多徳縂攝貫穿都活了志
於道方要去做據於徳則道方有歸著雖有歸著猶
是在事上依於仁則徳方有本領雖然藝亦不可不
去理㑹如禮樂射御書數一件事理㑹不得此心便
覺滯礙惟是一一去理㑹這道理脈絡方始一一流
通無那個滯礙因此又却養得這个道理以此知大
則道無不包小則道無不入小大精粗皆無滲漏皆
[034-19a]
是做工夫䖏故曰語大天下莫䏻載語小天下莫䏻
破恪/
志於道據於徳依於仁游於藝先生曰志者心之所之
道者當為之理為君有君之理為臣有臣之理志於
道者留心於此理而不忘也徳者得也既得之則當
據守而弗失仁者人之本心也依如依乎中庸之依
相依而不捨之意既有所據守又當依於仁而不違
如所謂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是也游於藝一句比
[034-19b]
上三句稍輕然不可大段輕說如上蔡云有之不害
為小人無之不害為君子則是太輕了古人於禮樂
射御書數等事皆至理之所寓游乎此則心無所放
而日用之間本末具舉而内外交相養矣或言志於
道正如顔子仰高鑚堅以求至乎聖人之地否曰若
如此說便是要將此心寄在道裏面底說話道只是
人所當行之道自有様子如為人父止於慈為人子
止於孝只從實理上行不必向𣺌茫中求也謨/
[034-20a]
叔器說志於道云知得這个道理從而志之曰不特是
知得時方志便未知而有志於求道也是志徳是行
其道而有得於心雖是有得於心而不失然也須常
常執守方不失如孝行之已得則固不至於不孝若
不執守也有時解走作如忠行之已得則固不至於
不忠若不執守也有時解有脫落䖏這所以下一據
字然而所以據此徳又只要存得這心在存得這心
在時那徳便自在了所以說依於仁工夫到這裏又
[034-20b]
不遺小物而必游於藝叔器因言禮樂射御書數自
秦漢以来皆廢了曰射如今秀才自是不曉御是而
今無車書古人皆理㑹得如偏旁義理皆曉這也是
一事數是筭數而今人皆不理㑹六者皆實用無一
可缺而今人是從頭到尾皆無用小兒子教他做詩
對大来便習舉子業得官又去習啓事雜文便自稱
文章之士然都無用䖏所以皆不濟事漢時雖不以
射取士然諸生却自講射一年一次依儀禮上說㑹
[034-21a]
射一畨却尚好今世以文取士如義若教它依經㫖
去說些道理尚得今却只是體貼字只就這兩三句
題目上說去全無義理如䇿若是著實論些時務也
尚得今却只是虚說說得好底剗地不得包顯道言
向前義是先引傳注數條後面却斷以己意如東坡
數條却尚得先生然之義剛/
或問志道據徳依仁游藝曰徳是行来行去行得熟已
成箇物事了惟這箇物事已得於我故孝也是這物
[034-21b]
事流出来做孝忠也是這物事流出来做忠若只說
為子盡孝為臣盡忠這只說得盡說徳不得盖徳是
得這物事於我故事親必孝必不至於不孝事君必
忠必不至於不忠若今日孝明日又不孝今日忠明
日又不忠是未有得於我不可謂之徳惟徳是有得
於我者故可據守之也若是未有得於我則亦無可
據者又問此是成徳否曰便恁地說也不得若做這
物事未成就時一箇物事是一箇物事在孝只是孝
[034-22a]
忠只是忠惟做来做去湊足成就一箇物事貫通時
則千頭萬件都只是這一箇物事流出来道家所謂
安養成胎盖徳是百行之胎也所以君子以成徳為
行依於仁仁是箇主即心也依於仁則不失其本心
既不失其本心則徳亦自然有所據若失其本心則
與那徳亦不見矣游於藝盖上三句是箇主腦藝却
是零碎底物事做那箇又来做這箇是游来游去之
謂也然亦不可㳺從别䖏去須是㳺於藝方得又云/說行
[034-22b]
時只可言志於道不可謂之徳/又云成徳只是要成此徳○燾
問自志於道到依於仁工夫到這䖏縝宻較易些否曰
似恁地都是難問此是顔子不違仁地位否先生問
如何知得顔子䏻如此它人不䏻曰顔子亞聖之資
固易為力若它人用工深亦須到這䖏曰這䖏先要
就志於道上理㑹志於道便恁地利恁地好這須知
是箇生死路頭因以手指分作兩邊去云這一邊是
死路那一邊去是生路這去便善那去便惡知得此
[034-23a]
路是了只管向此路去念念不忘䖏已也在是接人
也在是講論也在是思索也在是今人把捉不定要
做這邊去又要做那邊去一出一入或東或西以夫
子十五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
命皆是從志學做来著工夫須看得聖人志於學䖏
是如何這䖏見得定後去節節有下工夫䖏據於徳
徳者得也便是我自得底不是徒恁地知得便住了
若徒知得不䏻得之於己似說别人底於我何干如
[034-23b]
事親䏻孝便是我得這孝事君䏻忠便是我得這忠
說到徳便是成就這道方有可據䖏但據於徳固是
有得於心是甚次第然亦恐怕有走作時節其所存
主䖏須是依於仁自得於心不可得而離矣到㳺藝
猶言學文雖事未甚要緊然亦少不得須知那个先
那个後始得亦所以助其存主也㝢/
問若是志於道據於徳則雖初學便可如此下功且如
據於徳則得寸守寸得尺守尺若是依於仁則仁是
[034-24a]
指全體而言如何便解依得它曰所謂據於徳亦須
是真箇有是徳方可據守如事親時自無不孝方是
有孝之徳其餘亦然亦非初學遽可及也依仁只是
此心常在不令少有走作也因言周禮先說知仁聖
義中和孝友睦婣任䘏此是教萬民底事又說教國
子以三徳曰至徳以為道本敏徳以為行本孝徳以
知逆惡至徳謂徳之全體天下道理皆由此出如所
謂存心養性之事是也故以此教上等人若次一等
[034-24b]
人則教以敏徳為行本敏是强敏之謂以敏徳教之
使之見善必遷有過必改為學則强力任事則果決
亦是一等特立獨行之人若又次一等則教以孝徳
以知逆惡使它就孝上做將去熟於孝則知逆惡之
不可為夫是三者必相兼若䏻至徳則自兼那兩事
若自下做去亦可以到至徳䖏若只理㑹箇至徳而
無下二者則空疎去又曰自志於道至依於仁是從
粗入精自依於仁至游於藝是自本兼末䏻依於仁
[034-25a]
則其㳺於藝也盖無一物之非仁矣因舉横渠語云
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無不在也禮儀三百威儀
三千無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
旦及爾㳺衍無一物之不體也此是横渠赤心片片
說與人如荀揚何甞有這様說話廣/
志於道志之一字不徒是知己是心中放它不下據於
徳是行道而得之於己然此都且就事上說至依於
仁則無物欲之累而純乎天理道至此亦活徳至此
[034-25b]
亦活却亦須㳺於藝問小學禮樂射御書數之文是
藝否曰此雖小學至依於仁既熟後所謂小學者至
此方得他用䕫孫/
據於徳徳謂得之於心有這箇物事了不待臨時旋討
得来且如仁義禮智有在這裏不待臨時旋討得来
又曰徳是自家有所得䖏在這裏且如事親孝則孝
之理得事兄悌則弟之理得所謂在這裏但得有淺
深又曰志於道據於徳說得尚粗到依於仁方是工
[034-26a]
夫細宻游於藝者乃是做到這裏又當養之以小物
植/
據於徳有時也㑹失了必依於仁此心常存則照管得
到䏻守是徳矣游於藝似若無緊切底事然䏻如此
則是工夫大故做得到了所謂庸言之信庸行之謹
也䕫孫/
讀書須將聖賢言語就自家身上做工夫方見字字是
實用如志道據徳依仁㳺藝將来安排放身上看看
[034-26b]
道是甚麽物事自家如何志之以至據徳依仁㳺藝
亦莫不然方始有得道夫/
子升問上三句皆有次序至於藝乃日用常行莫不可
後否曰藝是小學工夫若說先後則藝為先而三者
為後若說本末則三者為本而藝為末固不可徇末
而忘本習藝之功固在先㳺者從容潜玩之意又當
在後文中子說聖人志道據徳依仁而後藝可游也
此說得自好木之/
[034-27a]
或問游者玩物適情之謂玩物適情安得為善曰㳺於
藝一句是三字公却只說得一字人傑○/集注
自行束脩章
古人空手硬不相見束脩是至不直錢底羔雁是較直
錢底真宗時講筵說至此云聖人教人也要錢義剛/
不憤不啓章
問憤悱曰此雖聖人教人之語然亦學者用力䖏敬仲/
學者至憤悱時其心已畧畧通流但心已喻而未甚信
[034-27b]
口欲言而未䏻達故聖人於此啓發之舉一隅其餘
三隅須是學者自去理㑹舉一隅而不䏻以三隅反
是不䏻自用其力者孔子所以不再舉也謨/
憤悱是去理㑹底若不待憤悱而啓發之不以三隅反
而復之則彼不惟不理㑹得且聽得亦未將做事燾/
悱非是全不曉底也曉得三五分只是說不出問伊川
謂必待誠至而後告之曰憤悱便是誠意到不憤悱
便是誠不到節/
[034-28a]
凡物有四隅舉一隅則其三隅之理可推若不䏻以三
隅反則於這一隅亦恐未必理㑹得在
舉一隅以三隅反只是告徃知来否曰只是凡方者一
物皆有四隅植/
或問程子曰待憤悱而後發則沛然矣如何是沛然底
意思曰此正所謂時雨之化譬如種植之物人力隨
分已加但正當那時節欲發生未發生之際却欠了
些子雨忽然得這些子雨来生意豈可禦也
[034-28b]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章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甞飽子於是日哭則不歌此是
聖人天理燾/
問食於有喪之側而未甞飽亦以其哀傷之極足以感
動人心自不䏻飽也曰哀是哀死者不干生人事所
謂哭死而哀非為生者也若喪家極哀又䏻使人愈
哀耳又有喪家人全不以死者為念視之若無反使
人為之悲哀者同元徳/記○燾
[034-29a]
子食於有喪之側未甞飽也有食不下咽之意謨/
子於是日哭則不歌不要把一箇誠字包却須要識得
聖人自然重厚不輕浮意思時舉/
問博文亦可以學道而上蔡解哭則不歌謂䏻識聖人
之情性然後可以學道曰聖人情性便是理又曰博
文約禮亦是要識得聖人情性思曰睿只是思㑹睿
節○/集義
子於是日哭則不歌上蔡說得亦有病聖人之心如春
[034-29b]
夏秋冬不遽寒燠故哭之日自是不䏻遽忘又曰聖
人終不成哭了便驟去歌得如四時也須漸漸過去
道夫錄云其/變也有漸且如古者喪服自始死至終喪中間節
次漸漸變輕不似如今人直到服滿一頓除脱了便
着華采衣服賀孫○/道夫同
問謝氏之說曰謝氏之學大抵習忘如以三月不知肉
味反是病和韶樂都忘之方是必大/
子謂顔淵曰章
[034-30a]
讀用之則行舎之則藏章曰専在則字上如可以仕則
仕可以久則久之類是也時舉/
此八字極要人玩味若他人用之則無可行舎之則無
可藏唯孔子與顔淵先有此事業在已分内若用之
則見成將出来行舎之則藏了它人豈有是哉故下
文云唯我與爾有是夫有是二字當如此看謨/
問尹氏曰命不足道也曰如常人用之則行乃所願舎
之則藏非所欲舎之則藏是自家命恁地不得已不
[034-30b]
奈何聖人無不得已底意思聖人用我便行舎我便
藏無不奈何底意思何消更言命又曰命不足道也
命不消得更說又曰知命不足道也節/
問命不足道也曰到無可奈何䖏始言命如云道之將
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此為子服景伯說
時舉錄云聖人說命只是為中人以/下說聖人欲曉子服景伯故以命言如曰有命是為
彌子瑕說聖人用之則行舎之則藏未甞到那無可
奈何䖏何須說命如一等人不知有命又一等人知
[034-31a]
有命猶自去計較中人以上便安於命到得聖人便
不消得言命䕫孫/
問用舎行藏章曰聖人於用舎甚輕沒些子緊要做用
則行舎則藏如晴乾則着鞋雨下則赤脚尹氏云命
不足道盖不消言命也植/
義剛曰用舎係乎道之盛衰行藏以道而舒卷已之窮
達非所計故曰命不足道曰用舎是由在别人不由
得我行藏是由在那人用舎亦不由得我仲黙問這
[034-31b]
命只是君子不謂命也之命否曰是義剛/
用舎無預於己行藏安於所遇命不足道也盖只看義
理如何都不問那命了雖使前面做得去若義云不
得也只不做所謂殺一不辜行一不義而得天下有
所不為若中人之情則見前面做不得了方休方委
之於命若使前面做得它定不肯已所謂不得已而
安之命者也此固賢於世之貪冒無恥者然實未䏻
無求之之心也聖人更不問命只看義如何貧富貴
[034-32a]
賤惟義所在謂安於所遇也如顔子之安於陋巷它
那曾計較命如何陶淵眀說盡萬千言語說不要富
貴䏻忘貧賤其寔是大不䏻忘它只是硬將這箇抵
拒將去然使它做那世人之所為它定不肯做此其
所以賢於人也或云看来淵眀終只是晉宋間人物
曰不然晉宋間人物雖曰尚清高然箇箇要官職這
邊一面清談那邊一面招權納貨淵眀却真箇是䏻
不要此其所以高於晉宋人也或引伊川言晉宋清
[034-32b]
談因東漢節義一激而至此者曰公且說節義如何
䏻激而為清談或云節義之禍在下者不知其所以
然思欲反之所以一激而其變至此曰反之固是一
說然亦是東漢崇尚節義之時便自有這箇意思了
盖當時節義底人便有傲睨一世汚濁朝廷之意這
意思便自有高視天下之心少間便流入於清談去
如皇甫規見鴈門太守曰卿在鴈門食鴈肉作何味
那時便自有這意思了少間那節義清苦底意思無
[034-33a]
人學得只學得那虚驕之氣其弊必至於此僴/
問用舎行藏曰此有數節最好仔細看未說到用舎行
藏處且先看箇毋意毋必底意此是甚底心渾然是
箇天理尹氏謂命不足道此本未有此意亦不可不
知也盖知命者不得已之辭人要做這事及至做不
得則曰命是心裏猶不服他若聖賢用之則行舎之
則藏更不消得說命到說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八字
雖用舎行藏地位逺了然就此地頭看也自好某甞
[034-33b]
謂聖人之言好如荷葉上水珠顆顆圓這臨事而懼
便是戒謹恐懼底心若有所恐懼心驚胆畏便不得
了孟子說禹惡㫖酒而好善言湯立賢無方文王望
道而未之見武王不泄邇不忘逺周公思兼三王許
多事皆是聖人事然有小大不同如惡㫖酒乃是事
之小者思兼三王乃是事之大者然亦都是一箇戒
謹恐懼底心人心多縱弛便都放去若是聖人行三
軍這便是不易之法非特行軍如此事事皆然莊子
[034-34a]
庖丁解牛神妙然毎到族心必怵然為之一動然後
解去心動便是懼䖏豈是似醉人恣意胡亂做去韓
文鬬雞聨句云一噴一醒然再接再礪乃謂都困了
一以水噴之則便醒一噴一醒所謂懼也此是孟郊
語也說得好又問觀此䖏則夫子與顔子一般了曰
到此地位大節也同了如孟子說伯夷伊尹與夫子
是則同䖏看伯夷伊尹與夫子豈是一様人但是此
大節䖏同若此䖏不同則不足為聖人矣䕫孫○義/剛錄别出
[034-34b]
叔器說用之則行章曰命是有箇必得底意及不得則
委之於命聖人只是用之則行舎之則藏如孟子所
說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此却是為中才發聖人自是
不論到這裏然此只是尹氏添此一脚夲文非有此
意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比用之則行舎之則藏固是
大相逺但這裏面道理也自完具無欠無剩某甞說
聖人言語如荷葉上水珠子一顆一顆圓叔器問顔
子與聖人同否曰大節目也同如孟子說伯夷伊尹
[034-35a]
孔子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䏻以朝諸侯有天下行
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是則同這便
是大節目䖏皆同若是這个不同時便不喚做聖人
了只是纎細縝宻論来却有不同䖏又曰這一章有
四五節道理義剛/
子路說子行三軍則誰與雖無私意然猶有固必之心
人傑/
子行三軍則誰與宜作相與之與非許與之之與好謀
[034-35b]
而成人固有好謀者然疑貳不決往往無成者多矣
孔子行三軍其所與共事者必臨事而懼好謀而成
者也謨/
亞夫問子行三軍則誰與曰三軍要勇行三軍者要謀
既好謀然須要成事盖人固有好謀而事不成者却
亦不濟事時舉因云謀在先成在後成非勇亦不䏻
決曰然時舉/
好謀而成既謀了須是果決去做教成若徒謀而不成
[034-36a]
何益於事所謂作舎道旁三年不成者也臨事而懼
是臨那事時又須審一審盖閒時已自思量都是了
都曉得了到臨事時又更審一審這懼字正如安而
後䏻慮底慮字相似又曰而今只是據本子看說行
三軍是如此試把數千人與公去行看好皇恐僴/
問用之則行舎之則藏竊意漆雕曾閔亦䏻之曰舎之
則藏易用之則行難若開用之未必䏻行也聖人規
模大藏時不止藏他一身煞藏了事譬如大舡有許
[034-36b]
多器具寳貝撑去則許多物便都住了衆人便沒許
大力量然聖人行藏自是脱然無所係累救世之心
雖切然得做便做做不得便休他人使有此若未用
時則切切扵求行舎之則未必便藏耿直之向有書
云三代禮樂制度盡在聖人所以用之則有可行某
謂此固其可行之具但本領更全在無所係累䖏有
許大本領則制度㸃化出来都成好物故在聖人則
為事業衆人沒那本領雖盡得他禮樂制度亦只如
[034-37a]
小屋收藏器具窒塞都滿運轉都不得砥/
問楊氏曰樂則行之憂則違之孔顔之所同天下文眀
則孔子而已矣其義如何曰龜山解經常有箇纒底
病如解苖而不秀章云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忘勿助
長則苖斯秀秀斯實矣初亦不曉其說徐觀之乃是
因苗字牽引上揠苗又纒上勿忘勿助耳此章取易
来如此比並固亦可通然於本㫖無所發眀却外去
生此議論必大○/集義
[034-37b]
富而可求章
讀富而可求章曰須要仔細看富而可求也一句上面
自是虚意言而可求便是富本不可求矣因舉君子
贏得做君子小人枉了做小人之說又云此章最見
得聖人言語渾成底氣象須要識得時舉/
子在齊聞韶章
史記子在齊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肉味三月當作一
㸃盖是學韶樂三月耳非三月之久不知肉味也去/偽
[034-38a]
夫子之心與韶樂相契所以不知肉味又有習之三月
之說泳/
子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肉味學之一節不知如何今
正好看其忘肉味䖏這裏便見得聖人之樂如是之
美聖人之心如是之誠又曰聖人聞韶須是去學不
解得只恁休了學之亦須數月方熟三月大約只是
言其久不是真箇足頭九十日至九十一日便知肉
味想見韶樂之美是䏻感動人是䏻使人視端而行
[034-38b]
直某甞謂今世人有目不得見先王之禮有耳不得
聞先王之樂此大不幸也道夫/
問孔子聞韶學之三月不知肉味若常人如此則是心
不在焉而聖人如此何也曰此其所以為聖人也公
自思量看久之又曰衆人如此則是溺於物欲之私
聖人則是誠一之至心與理合不自知其如此又問
聖人存心如此之切所以至於忘味曰也不是存心
之切恁地又說壊了聖人它亦何甞切切然存心要
[034-39a]
去理㑹這事只是心自與那道理契合只覺得那個
好自然如此耳僴/
呉伯英問孔子聞韶學之三月不知肉味聖人殆亦固
滯不化當食之時又不免心不在焉之病若何曰主
一無適是學者之功聖人行事不可以此求之也更
是舜之樂盡善盡美而孔子聞之深有所契於心者
所謂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是以學之三月而不
自知其忘味也建○壯祖/别錄見下
[034-39b]
呉伯英問心不在焉則食而不知其味是心不得其正
也然夫子聞韶何故三月不知肉味曰也有時如此
所思之事大而飲食不足以奪其志也且如發憤忘
食吾甞終日不食皆非常事以其所憤所思之大自
不䏻忘也壮祖/
先生甞讀他傳云孔子居齊聞韶音見齊國之人亦皆
視端而形聳盖正音所感如此升卿/
石丈問齊何以有韶曰人說公子完帶来亦有甚據淳
[034-40a]
問伊川以三月不知肉味為聖人滯於物今添學之
二字則此意便無妨否曰是石丈引三月之證曰不
要理㑹三月字須看韶是甚麽音調便使得人如此
孔子是如何聞之便恁地須就舜之徳孔子之心䖏
看淳○/集義
問伊川疑三月即是音字如何曰此䖏最要看他不知
肉味䖏最有意思盖夫子知韶之美一聞之則感之
至深學之三月故至於不知肉味若道一聞之便三
[034-40b]
月不知肉味恐無此道理伊川疑得自是但史記上
有學之二字伊川恐適不曾考到此耳觀此䖏須見
得夫子之心與舜之心分眀為一感之至深故盡心
以學之念念在此而自不䏻忘也時舉/
子在齊聞韶學之三月不知肉味上蔡只要說得泊然
䖏便有些荘老某謂正好看聖人忘肉味䖏始見聖
人之心如是之誠韶樂如是之美又舉史記載孔子
至齊促從者行曰韶樂作從者曰何以知之曰吾見
[034-41a]
童子視端而行直雖是說得異亦容有此理賀孫/
冉有曰夫子為衞君乎章
論子貢問衞君事曰若使子貢當時徑問輙事不唯夫
子或不答便做答時亦不䏻如此詳盡若只問伯夷
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亦未見分曉所謂賢人
如君子而不仁者有矣亦如何便見得出䖏一時皆
當豈無怨悔處只再問怨乎便見得子貢善問才說
道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便見得夷齊兄弟所䖏無非
[034-41b]
天理蒯輙父子所向無非人欲二者相去奚啻珷玞
美玉直截天淵矣㽦/
問子貢欲知為衞君何故問夷齊曰一箇是父子爭國
一箇是兄弟讓國此是則彼非可知問何故又問怨
乎曰此又審一審所以夫子言求仁得仁是就心上
本原䖏說凡讓出於不得已便有怨夷齊之讓是合
當恁地乃天理之當然又何怨大綱衞君底固為不
是到此越見得衛君沒道理又問子欲正名是公子
[034-42a]
郢否曰此又是第二節事第一節須先正輙父子之
名問輙尚在則如何正曰上有天子下有方伯它不
當立如何不正㝢/
夫子為衞君乎若只言以子拒父自不須疑而問今冉
子疑夫子為衞君者以常法言之則衞公輒亦於義
當立者也以輙當立故疑夫子必助之求仁而得仁
者只是不傷其本心而已若伯夷叔齊不讓而於心
終不安人之心本仁才傷著夲心則便是不仁矣謨/
[034-42b]
問子貢有怨乎之問何也曰夫子謂夷齊是賢人恐賢
者亦有過之者於是問以決之看這事是義理合如
此否如其不必讓而讓之則未必無怨悔之心矣夫
子告以求仁而得仁者謂是合恁地若不恁地是去
仁而失仁矣若衞君事則大不然矣子貢所以知其
必不為也䕫孫/
夫子說古之賢人也賢人固有做得間不恰好䖏便未
知得夷齊之讓是與不是若是不必遜則終未免有
[034-43a]
怨悔若有怨悔則讓便未得為是如此則未見得夫
子不為輙所以更問怨乎夫子說求仁而得仁又何
怨恁地便是要讓讓方是合這道理既是以讓為合
理則始知夫子之不為輙義剛/
只伯夷叔齊古之賢人也一句便可知得夫子不為衛
君矣何故更要問怨乎這一句却煞有說話子貢也
是㑹問義剛/
安卿以書問夷齊辨論甚悉曰大槩是如此但更於求
[034-43b]
仁而得仁上看道夫問安字莫便是此意否曰然但
見他說得来不大段緊切故教他更於此上看曰伯
夷不敢安嫡長之分以違君父之命叔齊不敢從父
兄之命以亂嫡庶之義這便是求仁伯夷安於逃叔
齊安於讓而其心舉無隉杌之慮這便是得仁否曰
然衛君便是不䏻求仁耳道夫/
孔子論伯夷謂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司馬遷作伯夷傳
但見得伯夷滿身是怨蘇子由伯夷論却好只依孔
[034-44a]
子說文蔚/
問子貢衛君之問與去兵去食之問皆非尋常問者所
及程子固甞稱之而又曰孔門學者獨顔子為善問
何也曰顔子之問又須親切如此事在顔子又自理
㑹得亦不必問也必大/
問夫子為衛君章程子所引諫伐事或問論非此章答
問夲意當矣今集注全載其說不删此語何也曰諌
伐而餓固非此章本意然亦是伯夷不怨底事故程
[034-44b]
子同引来說必大○/集注
子貢之問意只主讓國諫伐之事却在裏面事如聖人
却是泛說燾/
呉伯英問夷齊讓國而去一以父命為尊一以天倫為
重要各得其本心之正而盡乎天理之公矣所謂孤
竹君當時或無中子之可立則二子將奈何曰縱二
子不立則其宗社之有賢子弟立之可也壮祖/
或問伯夷叔齊之讓使無中子則二子不成委先君之
[034-45a]
國而棄之必有當立者曰伊川說叔齊當立看来立
叔齊雖以父命然終非正理恐只當立伯夷或曰伯
夷終不肯立奈何曰若國有賢大臣則必請於天子
而立之不問伯夷情願矣看来二子立得都不安但
以正理論之則伯夷分數稍優耳胡文定春秋解這
一段也好說呉季札讓國事聖人不取之牽引四五
事為證所以經只書呉子使札来聘此何異於楚子
使椒来聘之事耶但稱名則聖人貶之深矣云云/但
[034-45b]
近世說春秋皆太巧不知果然否也僴/
因說記錄之難如劉質夫記眀道說輙據位而拒父則
衞之臣子去之可也輙去之而從父則衞之臣子拒
蒯聵可也是以蒯聵為得罪於父亦不當立也後胡
文定公引在春秋中說如上句說却是但下句却云
輙去而從父則衞之臣子當輔輙以拒蒯聵則是錯
了後来胡致堂却說立郢為是乃是救文定前說之
錯至若楊文靖說此段尤不可曉文靖之意只欲破
[034-46a]
王元澤說善兄弟之遜必惡父子之爭遂有此病要
之元澤此二句自好也燾○/集義
胡家說夷齊所為全性命之理若他人謂其全性命之
理猶可若謂夷齊要全性命之理而後如此為之此
大害義理殺身成仁亦只是義當殺身即是成仁若
為成仁而殺身便只是利心楊/
飯疏食章
義剛說樂在其中一章先生曰這有三十来箇字但看
[034-46b]
那箇字是先只樂字是先他是先理㑹得那樂後方
見得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吕與叔數句說得
好非是有所見如何道得到義剛/
問樂亦在其中聖人何為如是之樂曰正要理㑹聖人
之心如何得恁地聖人之心更無些子渣滓故我之
心淘来淘去也要如聖人之心恪/
樂亦在其中此樂與貧富自不相干是别有樂䖏如氣
壮底人遇熱亦不怕遇寒亦不怕若氣虚則必為所
[034-47a]
動矣閎祖/
叔器說樂在其中引博文約禮曰顔子自是顔子樂與
夫子也不干事這說得不相似義剛/
問或問謂夫子樂在其中與顔子之不改者又有間矣
豈非謂顔子非樂於簞瓢特不以是而改其心之所
樂至於夫子則隨所寓而樂存焉一曰不改一曰亦
在文意固自不同否然程子則曰非樂疏食飲水也
雖疏食飲水不䏻改其樂也却似無甚異於所以論
[034-47b]
顔子者今集注乃載其說何耶曰孔顔之樂亦不必
分不改是從這頭說入来在其中是從那頭說出来
必大○集注/餘見顔樂章
問上蔡云義而得富得貴猶如浮雲况不義乎曰這是
上蔡說得過當此只說不義之富貴視之如浮雲不
以彼之輕易吾之重若義而得富貴便是當得如何
掉脫得如舜禹有天下固說道不與亦只恁地安䖏
之又如所以長守貴也所以長守富也義當得之亦
[034-48a]
自當恁地保守堯命舜云天之厯數在爾躬允執其
中四海困窮天禄永終豈是不要保守賀孫○/集義
加我數年章
問五十學易一段曰聖人學易於天地萬物之理吉凶
悔吝進退存亡皆見得盡自然無差失聖人說此數
句非是謾然且恁地說聖人必是見得是如此方如
此說謙之/
文振問五十以學易曰也只就卦爻上占考其理合何
[034-48b]
如他書一事是一理易却說得闊也有底事說在裏
未有底事也說在裏又曰易須錯綜看天下甚麽事
無一不出於此如善惡是非得失以至於屈伸消長
盛衰看是甚事都出於此伏羲以前不知如何占考
至伏羲將隂陽兩箇畫卦以示人使人於此占考吉
凶禍福一畫為陽二畫為隂一畫為竒二畫為耦遂
為八卦又錯綜為六十四卦凡三百八十四爻文王
又為之彖象以釋其義無非隂陽消長盛衰伸屈之
[034-49a]
理聖人之所以學者學此而已把乾卦一卦看如乾
元亨利貞人要做事若占得乾卦乾是純陽元者大
也亨者通也其為事必大通然而雖說大亨若所為
之事不合正道則亦不得其亨故雖云大亨而又利
於正卦内六爻都是如此如說潜龍勿用是自家未
當出作之時須是韜晦方始無咎若於此而不䏻潜
晦必須有咎又如上九云亢龍有悔若占得此爻必
須以亢滿為戒如這般䖏最是易之大義易之為書
[034-49b]
大抵於盛滿時致戒盖陽氣正長必有消退之漸自
是理勢如此又云當極盛之時便須慮其亢如當堯
之時須交付於舜若不尋得箇舜便交付與他則堯
之後天下事未可知又云康節所以見得透看他說
多以盛滿為戒如云飲酒愛微醺不成使酩酊又云
康節多於消長之交看又云許多道理本無不可知
之數惟是康節體得熟只管體来體去到得熟後看
是甚麽事理無不洞見賀孫/
[034-50a]
因學者問學易無大過章曰易只有隂陽兩字分竒耦
一畫是陽両畫是隂從此錯綜推為六十四卦三百
八十四爻後来文王却就畫繋之以辭看来易元初
只是畫又曰天地只是一箇隂一箇陽把来錯綜大
抵陽則多吉隂則多凶吉為善凶為惡又看所䖏之
位逐爻看之陽有時而凶隂有時而吉又曰如他經
先因其事方有其文如書言堯舜禹成湯伊尹武王
周公之事因有許多事業方說到那裏若無那事亦
[034-50b]
不說到那裏易則是箇空底物事未有是事預先說
是理故包括得盡許多道理看人做甚事皆撞著他
又曰易無思也無為也易是箇無情底物事故寂然
不動占之者吉凶善惡隨事著見乃感而遂通又云
易中多言貞如利貞貞吉利永貞之類皆是要人守
正又云易如占得一爻須是反觀諸身果盡得那道
理否如坤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須看自家䏻直
䏻方䏻大方䏻不習無不利凡皆類此又曰所謂大
[034-51a]
過如當潜而不潜當見而不見當飛而不飛皆是過
又曰乾之一卦純乎陽固是好如元亨利貞盖大亨
之中又須知利在正非正則過矣又曰如坤之初六
須知履霜有堅冰之漸要人恐懼脩省不知恐懼脩
省便是過易大槩欲人恐懼脩省又曰文王繋辭本
只是與人占底書至孔子作十翼方說君子居則觀
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又曰夫子讀
易與常人不同是他胸中洞見隂陽剛柔吉凶消長
[034-51b]
進退存亡之理其賛易即就胸中寫出這箇理植/
問學易無大過聖人何以有過曰只是聖人不自足之
意聖人此般話也如道者三我無䏻聖仁吾豈敢不
是聖人䏻如此更誰䏻如此程子謂學易者無大過
文勢不然此章五十字誤然章之大㫖在無大過不
在五十上淳/
問五十以學易章先生舉史記云是時孔子年老已及
七十欲賛易故發此語若作五十以學易全無意思
[034-52a]
問孔子少年不學易到老方學易乎曰作彖象文言
以為十翼不是方讀易也問伊川以八索為過䖏如
何曰某不敢如此說㝢/
問伊川前一說則大過在八索之類後一說則大過在
弟子之學易者俱未有定據曰史記加作假古本五
十作卒字加假聲相近五十與卒字相似而併誤也
此孔子繋易之時自謂假我數年卒以學易可以無
大過者為此自謙之辭以教學者深以見易之道無
[034-52b]
窮也謨/
子所雅言章
問子所雅言詩書執禮曰古之為儒者只是習詩書禮
樂言執禮則樂在其中如易則掌於太卜春秋掌於
史官學者兼通之不是正業只這詩書大而天道之
精微細而人事之曲折無不在其中禮則節文法度
聖人教人亦只是許多事僴/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未嘗及易夫子常所教人只是如
[034-53a]
此今人便先為一種𤣥妙之說徳眀/
伊川云夫子雅素之言止於如此若性與天道不可得
而聞者則在黙而識之不知性與天道便於詩書執
禮中求之乎曰語意不如此觀子貢說夫子之言性
與天道自是有說時節但亦罕言之恭父云觀子貢
此䖏固足以見子貢方聞性天道之妙又如說天何
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這是大段警悟
他䖏曰這般䖏是大段分曉又云若寔䏻黙而識之
[034-53b]
則於詩書執禮上自見得性與天道若不寔䏻黙識
得雖聖人便說出也曉不得賀孫問執禮執字恐當
時自以執字目其禮非夫子方為是言曰詩書只是
口說得底惟禮要當執守故孔子常說教人執禮故
云詩書執禮皆雅言也不是當時自有此名賀孫○/集注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章
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聖人不是有
所因為甚事了如此只是意思有所憤發便至於忘
[034-54a]
食樂便至於忘憂至於不知老之將至聖人不肯半
上落下直是做到底雖是聖人若自貶下之辭其寔
超詣却非聖人做不得憤是感之極深樂是樂之極
至聖人不是胡亂說是他真箇有發憤忘食樂以忘
憂䖏次日再問曰如今不必說是為甚發憤或是有
所感只理㑹他忘食忘憂發憤便至於忘食樂便至
於忘憂便與聞韶不知肉味之意相似㽦/
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泛說若是謙
[034-54b]
辭然聖人之為人自有不可及䖏直要做到底不做
箇半間不界底人非是有所因真箇或有所感發憤
而至於忘食所樂之至而忘憂盖有不知其然而不
自知其老之將至也又如好古敏以求之自是謙詞
學不厭教不倦亦是謙詞當時如公西華子貢自䏻
窺測聖人不可及䖏盖聖人䖏已之謙若平易而其
所以不可及者亦在其中矣觀聖人若甚慢只是你
赶他不上人傑○㽦錄云子貢/公西華亦自看得破
[034-55a]
問發憤忘食樂以忘憂曰聖人全體極至沒那半間不
界底事發憤便忘食樂便忘憂直恁地極至大槩聖
人做事如所謂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直是恁地
燾/
問發憤忘食未知聖人發憤是如何曰要知他發憤也
不得只是聖人做事超越衆人便做到極䖏發憤便
忘食樂便忘憂若他人發憤未必䏻忘食樂䖏未必
䏻忘憂聖人直是脫灑私欲自是惹不著這兩句雖
[034-55b]
無甚利害細看来見得聖人超出乎萬物之表㝢/
因說發憤忘食樂以忘憂曰觀天地之運晝夜寒暑無
須臾停聖人為學亦是從生至死只是如此無止法
也僴/
為學要剛毅果決悠悠不濟事且如發憤忘食樂以忘
憂是甚麽様精神甚麽様骨肋因說胡季/随○學䝉
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與
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二章固
[034-56a]
不出乎畧無人欲渾然天理之意要各隨其頭面着
他意思如何譬之皆金也做盞時是一様做釵時是
一様須是隨其意思見得分眀方好不然亦只鶻突
而已發憤忘食是發憤便䏻忘食樂以忘憂是樂便
䏻忘憂更無些小係累無所不用其極從這頭便㸃
到那頭但見義理之無窮不知身世之可憂嵗月之
有變也衆人縱如何發憤也有些無緊要心在雖如
何樂終有些係累乎其中不怨天不尤人樂天安土
[034-56b]
安於所遇無一毫之私意下學上達是天人事理洞
然透徹無一毫之間隔聖人所謂上達只是一舉便
都在此非待下學後旋上達也聖人便是天人則不
䏻如天惟天無人許多病敗故獨䏻知之天非真有
知識䏻知但聖人有此理天亦有此理故其妙䖏獨
與之契合釋氏亦云惟佛與佛乃䏻知之正此意也
伯羽/
對葉公之問見其事皆造極脫然無所係累但見義理
[034-57a]
無窮不知嵗月之有改莫我知之歎見其樂天安土
無入而不自得天人事理洞然無毫髪之間苟有一
毫之私則無以窺此境之妙故曰知我者其天乎道/夫
學者做得事不是須自悔悔了便不要做始得若悔了
第二畨又做是自不䏻立志又干别人甚事因問集
注有未得則發憤忘食之說曰聖人未必有未得之
事且如此說若聖人便有這般事是他便發憤做將
去學者當悔時須是學聖人始得豈可自道我不似
[034-57b]
聖人便休却眀作○/集注
叔器問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何以便見全體至極有非
聖人不䏻及者曰這様䖏也難說可以意曉但是見
得聖人事事透徹事事做到那極致䖏叔器問看聖
賢說話也須先識聖人是甚麽様人賢人是甚麽様
人方見得他說得淺深曰夫子說聖人君子善人有
恒等級甚分眀要見等級只是孟子六謂之說如可
欲之謂善便是那善人如充實之謂美等便皆是那
[034-58a]
賢人事如大而化之以上方是聖人事義剛/
問横渠仲尼憤一發而至於聖之說曰聖人緊要䖏自
生知了其積學者却只是零碎事如制度文為之類
其本領不在是若張子之說是聖人全靠學也大抵
如所謂我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皆是移向下
一等說以教人亦是聖人看得地歩廣闊自視猶有
未十全滿足䖏所以其言如此非全無事實而但為
此詞也必大○/集義
[034-58b]
發憤忘食章東坡云實言則不讓貶言則非實故常略
言之而天下之美莫䏻加焉此說非不好但如此則
是聖人已先計較方為此說似非聖人之意聖人言
語雖是平易高深之理即便在這裏學者就中庸䖏
看便見得高明䖏䕫孫/
我非生而知之者章
問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聖人之敏求固
止於禮樂名數然其義理之精熟亦敏求之乎曰不
[034-59a]
然聖人於義理合下便恁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䏻
也敏求則多䏻之事耳其義理完具禮樂等事便不
學也自有一副當但力可及故亦學之若孟子於此
等也有學得底也有不曾學得底然亦自有一副當
但不似聖人學来尤宻耳仲思問何以言之曰如班
爵禄井田䘮禮之類只是說得大槩然亦是去古逺
無可考䖏但他大綱正制度雖有不備䖏亦不妨伯/羽
好古敏以求之聖人是生知而學者然其所謂學豈若
[034-59b]
常人之學也聞一知十不足以盡之義剛/
子不語怪力亂神章
問子不語怪力亂神集注言鬼神之理難眀易惑而寔
不外乎人事鬼神之理在人事中如何見得曰鬼神
只是二氣之屈伸往来就人事中言之如福善禍淫
便可以見鬼神道理論語中聖人不曾說此㝢問如
動靜語黙亦是此理否曰固是聖人全不曾說這話
與人這䖏無形無影亦自難說所謂敬鬼神而逺之
[034-60a]
只恁地說集注舊/文○㝢
三人行章
聖人之學異夫常人之學才略舉其端這裏便無不昭
徹然畢竟是學人若以自脩為心則舉天下萬物凡
有感乎前者無非足以發吾義理之正善者固可師
不善者這裏便恐懼脩省恐落在裏面去是皆吾師
也䕫孫/
天生徳於予章
[034-60b]
讀天生徳於予一章曰纔做聖人自反無愧說時便小
了聖人須知道天生徳於聖人桓魋如何害得故必
其不䏻違天害己也時舉/
恭父問必不䏻違天害己不知當時聖人見其事勢不
可害己還以理度其不䏻害耶曰若以勢論則害聖
人甚易唯聖人自知其理有終不䏻害者賀孫/
問天生徳於予桓魋其如子何孔子既如此說了却又
微服而過宋者乃是天理人事之交盡否曰然所謂
[034-61a]
知命者不立乎巖牆之下若知命者便立乎巖牆之
下也何害却又不立而今所謂知命者只是捨命燾/
魏問謝氏云聖人不敢必其不我害也使其䏻為我害
亦天也是如何曰這說是聖人必其不䏻害己如匡
人其如予何皆是斷然害聖人不得聖人說出自恁
地直截如說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
也公伯寮其如命何這是未定之辭如孟子說吾之
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䏻使予不遇哉遇不遇
[034-61b]
看天如何亦是未定之辭賀孫/
二三子以我為隠乎章
子善說吾無隠乎爾此在弟子自見得如何如顔子只
見得所立卓爾冉子自見得力不足中道而廢聖人
以學者不䏻自去用力故以此警之曰要緊意思都
在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䖏須去仔細認聖人無不
與二三子䖏在那裏時舉録云須要看聖人如/何是無行不與二三子䖏凡日
用飲食居䖏之間認得聖人是如何自家今當如何
[034-62a]
或問鄉黨所得亦足以見聖人之動靜曰與上大夫
言誾誾如也之類這亦可見但夫子所以與二三子
又不止此須是實認得意思是如何賀孫/
夫子甞言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而言性與天道則
不可得而聞想是不曾得聞者疑其有隠而不知夫子
之坐作語黙無不是這箇道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
無非教也聖人雖教人灑掃應對這道理也在裏面
義剛/
[034-62b]
問伊川言聖人教人常俯就若是掠下一着教人是聖
人有隠乎爾何也曰道有大小精粗大者精者固道
也小者粗者亦道也觀中庸言大哉聖人之道洋洋
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此言道之大䖏優優大哉禮
儀三百威儀三千是言道之小䖏聖人教人就其小
者近者教人便是俯就然所謂大者精者亦只在此
初無二致要在學者下學上達自見得耳在我則初
無所隠也銖/
[034-63a]
子以四教章
教人之道自外約入向裏去故先文後行而忠信者又
立行之方也謨/
子善說文行忠信恐是教人之序當先博以文使之躬
行方教之忠信曰此是表裏互說在這裏不是當學
文脩行時不教之存忠信在教人當從外說入又云
學者初来須是先與他講說不然是行箇甚麽忠是
甚物事信是甚物事到得為忠為信時自是說不得
[034-63b]
若平日講說到忠信且只是文到得盡此忠信二節
全在學者自去做如講說如何是孝如何是弟這都
只是文去行其所謂孝所謂弟方始是實事賀孫/
文行忠信如說事親是如此事兄是如此雖是行之事
也只是說話在須是自家體此而行之方是行藴之
於心無一毫不實䖏方是忠信可傳者只是這文若
行忠信乃是在人自用力始得雖然若不理㑹得這
箇道理不知是行箇甚麽忠信箇甚麽所以文為先
[034-64a]
如入孝出弟謹信汎愛親仁非謂以前不可讀書以
前亦教他讀書理㑹許多道理但必盡得這箇恰好
讀書又曰到這裏却好讀書
讀子以四教而其初須是講學講學既眀而後脩於行
所行雖善然更須反之於心無一毫不實䖏乃是忠
信時舉/
文行忠信教不以文無由入說與事理之類便是文小
學六藝皆文也
[034-64b]
子以四教且如小學子䏻食食教以右手䏻言教之男
唯女俞是先教他做箇伎倆這都是文底事而後教
他識義理䕫孫/
問文行忠信恐是博文約禮之意曰然忠信只是約禮
之實燾/
問行是就身上說忠信是就心上說否曰是義剛/
問文行為先忠信為次之說如何曰世上也自有初問
難曉底人便把忠信與說又教如何理㑹也須且教
[034-65a]
讀書漸漸壓伏這箇身心教定方可與說問行有餘
力則以學文是如何曰讀書最不要如此比並如上
說怕人卒急難理㑹須先將文開發他如詩書禮樂
射御書數都是文這自是說務本意不同賀孫/
先生因或者講子以四教問何以有四者之序或者既
對先生曰文便是窮理豈可不見之於行然既行矣
又恐行之有未誠實故又教之以忠信也所以伊川
言以忠信為本盖非忠信則所行不成故耳因問行
[034-65b]
有餘力則以學文何也曰彼將教子弟而使之知大
槩也此則教學者深切用工也問然則彼正合小學
之事與曰然壮祖/
或問此章是先文而後行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是先行
而後文何以不同曰文行忠信是從外做向内則以
學文是從内做向外聖人言此類者多要人逐䖏自
識得銖因問中庸末章自衣錦說至無聲無臭是從
外做向内首章自天命之性說至萬物育是從内做
[034-66a]
向外曰不特此也惟天下聪眀睿知說到溥博淵泉
是從内說向外惟天下至誠經綸天下之大經至肫
肫其仁聪眀聖智達天徳是從外說向内聖人發眀
内外本末小大巨細無不周徧學者當随事用力也
銖/
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章
聖人也只是這箇道理但是他理㑹得爛熟後似較聖
様其實只是這道理君子是事事做得去所謂君子
[034-66b]
不器善人則又不及君子只是知得有善有惡肯為
善而不肯為惡耳有恒者又不及善人只是較依本
分義剛/
問善人是資質大故粹美其心常在於善道所以自不
至於有惡有恒者則是箇確實底人否曰是有恒底
也不到事事做得是只是有志於善而不肯為惡耳
善人則從来恁地好事事依本分但人多等級善人
雖是資質好雖是無惡然不踐迹亦不入於室縁不
[034-67a]
甚曉得道理不可以到聖人只是恁地便住了義剛/
善人是資質自好底人要做好事而自然無惡者也有
恒則只是把捉得定又未到善人自然好䖏在善人
正如上文所謂聖人有恒正如所謂君子然而善人
有恒者皆未知學問者也僴/
問善人有恒者之别曰善人已無惡但不入道有恒者
惟守恒分而已論語中此等皆汎問非切於日用之
急者此等皆置之後面前面自有緊切䖏若緊切䖏
[034-67b]
通餘䖏自理㑹得賀孫/
竇問善人有恒一章有恒者之去聖人高下固懸絶矣
然未有不自有恒而䏻至於聖人者天下事大槩既
是有恒方做得成甞觀分水嶺之水其初甚微行一
兩日流漸大至到建陽遂成大溪看来為學亦是有
恒方可至於聖人曰最是古人斷機譬喻最切縁是
斷時易接時難一斷了便不可接泳/
呉伯英解亡而為有章曰正謂此皆虚夸之事不可以
[034-68a]
久是以不䏻常非謂此便是無常也壮祖/
問亡而為有等與難乎有恒矣不相似曰盖如此則不
實矣只是外面虚張做安䏻有常乎㝢/
亡而為有虚而為盈約而為泰此是說無恒以前事若
是以亡為有以虚為盈以約為泰則不䏻常謂如我
窮約却欲作富底舉止縱然時暫做得將来無時又
做不得如此便是無常亡對有而言是全無虚是有
但少約是就用度上說義剛/
[034-68b]
問難乎有恒矣曰這不是說他無常只是這人恁地有
頭無尾了是難乎有常矣是不㑹有常卓錄云此等/人不可謂有
常之/人矣言此三病皆受於無常之前又曰如說居上不
寛為禮不敬臨䘮不哀吾何以觀之哉不是不去觀
他又不是不足觀只為他根源都不是了更把甚麽
去觀他重在以字上又云將甚底物事去看他居上
寛為禮敬臨䘮哀就裏面方可看他箇深淺過不及
卓錄云如有其寛有其敬有其哀時即觀其淺深當/否如何今既無之則吾復以何者而觀之言更不可
[034-69a]
觀之/矣他都無這箇了更將何以觀之如考試一般若
文字平平尚可就中看好惡若文理紕繆更將甚麽
去考得論語如此䖏多今人都只粗淺滚說過也自
說得只是聖人本意不如此只是看得熟了少間自
分别得出賀孫○卓/錄小異
盖有不知而作之者章
楊問不知而作作是述作或只是凡所作事曰只是作
事又問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不知可
[034-69b]
以作多聞而識之多見擇其善者而從之得否曰聞
見大略爭不多較所聞畢竟多聞須别識善惡而從
見則見得此為是彼為非則當識之他日行去不差
也㝢/
或問此章之義曰聞是聞前言往行見是見目今所為
聞之須要擇其善者而從之必有得於已不是聞詳
見略亦不是聞淺見深不須如此分聞見字盖卿/
問多聞多見之别曰聞是都聞得好說話了從之是又
[034-70a]
擇其尤善者而從之見只是汎汎見得雖未必便都
從他然也著記他終始首尾得失燾/
多聞已聞得好話了故從中又揀擇多見只是平日見
底事都且記放這裏燾/
多見而識之見又較切實
多見姑且識之如沒要緊底語言文字謾與他識在不
識也沒要緊要緊却在多聞擇善而從之如今人却
只要多識却無擇善一著賀孫○因坐/客雜記而言
[034-70b]
讀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章云聞見亦是互相發眀此/下
見干禄章/○時舉
問多聞曰聞只是聞人說底已亦未理㑹得問知有聞
見之知否曰知只是一様知但有真不真爭這些子
不是後来又别有一項知所知亦只是這箇事如君
止於仁臣止於敬之類人都知得此只後来便是真
知淳/
問擇善而從之是已知否曰未擇時則未辨善惡擇了
[034-71a]
則善惡别矣譬如一般物好惡来雜在此須是擇出
那好底擇去那惡底擇来擇去則自見得好惡矣燾/
知之次也知以心言得於聞見者次之謨/
問多聞多見不同如何曰聞是耳聞見是目見問多聞
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如何不擇呂氏說聞愈於見
從愈於識知愈於從如何曰多聞便有所當行故擇
而行之多見雖切然未必當行姑識在賀孫/
仁逺乎哉章
[034-71b]
人之為學也是難若不從文字上做工夫又茫然不知
下手䖏若是字字而求句句而論而不於身心上著
切體認則又無所益且如說我欲仁斯仁至矣何故
孔門許多弟子聖人竟不曾以仁許之雖以顔子之
賢而尚或違於三月之後而聖人乃曰我欲斯至盍
亦於日用體騐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其意又
如何又如說非禮勿視聽言動盍亦毎事省察何者
為禮何者為非禮而吾又何以䏻勿視勿聽若毎日
[034-72a]
如此讀書庶幾看得道理自我心而得不為徒言也
壮祖/
或問我欲仁斯仁至矣曰凡人讀書只去究一兩字學
所以不進若要除却這箇道理又空讀書須把自身
来體取做得去方是無疑若做不去須要講論且如
欲仁斯仁至如何恁地易至於顔子三月不違仁又
如何其餘更不及此又怎生得恁地難論語似此有
三四䖏讀論語須是恁地看方得銖/
[034-72b]
呉伯英講我欲仁斯仁至矣因引有䏻一日用其力於
仁矣乎以證之且曰如先生固甞注曰仁夲固有欲
之則至志之所至氣亦至焉先生曰固是但是解一
日用力而引此言則是說進數歩今公言欲仁仁至
而引前言則是放退數歩地也以此觀先生說經大
率如此
因正淳說我欲仁斯仁至矣曰今人非不知利禄之不
可求求之必不可得及至得底皆是非用力所至然
[034-73a]
而有至終身求之而不止者如何得人皆欲仁所以
後来聖賢不出盡是庸凡便是無肯欲仁者如何得
箇道理使人皆好仁所以孔子謂吾未見好仁者所
謂好徳如好色須是真箇好徳如好色時方可如今
須是自於這裏著意思量道如何不欲仁却欲利禄
如何不好徳却只好色於此猛省恐有箇道理㽦/
問我欲仁曰才欲便是仁在這裏胡子知言上或問放
心如何求胡子說一大段某說都不消恁地如孟子
[034-73b]
以雞犬知求為喻固是但雞犬有時出去被人打殺
煮喫了也求不得又其求時也須遣人去求這箇心
則所係至大而不可不求求之易得而又必得盖人
心只是有箇出入不出則入出乎此則入乎彼只是
出去時人都不知不覺才覺得此心放便是歸在這
裏了如戒慎恐懼才恁地便是心在這裏了又問程
子以心使心如何曰只是一箇心被他說得来却似
有兩箇子細看来只是這一箇心䕫孫/
[034-74a]
陳司敗問昭公章
問昭公娶同姓之事若天王舉法則如何斷曰此非昭
公故為之也當時呉盛强中國無伯主以齊景公猶
云既不䏻令又不受命涕出而女於呉若昭公亦是
藉其勢不得已之故非貪其色而然也天子舉法則
罪固不免亦須原情自有䖏置况不曰孟姬而曰呉
孟子則昭公亦已自知其非矣
子與人歌而善章
[034-74b]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今世間人與那人
說話那人正說得好自家便從中截斷如云已自理
㑹得不消說之類以此類看聖人是甚氣象與人歌
且教他自歌一終了方令再歌而後和之不於其初
歌便和恐混雜他不盡其意此見聖人與人為善賀/孫
若不待其反而後和則他有善亦不得而知今必使之
反之而後和之便是聖人不掩人善䖏義剛/
集注說子與人歌不掩人善盖他歌既善使他復歌聖
[034-75a]
人未遽和以攙雜之如今人見人說得一話好未待
人了便將話来攙他底則是掩善植/
問伊川云歌必全章與割不正不食同意如何曰是直
候歌者徹章然後再從頭和之不是半中間便和恐
是此意㽦/
文莫吾猶人也章
文莫吾猶人也莫是疑辭猶今人云莫是如此否言文
則吾與人一般如云聽訟吾猶人也若躬行君子則
[034-75b]
吾未之有得此與君子之道四丘未䏻一焉之意同
謨/
若聖與仁章
夫子固多謙辭到得說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公西華
便識得所以有正唯弟子不䏻學也之說便說道聖
人有不讓䖏泳/
其他人為之誨人不䏻無厭倦時惟聖人則不厭不倦
正唯弟子不䏻學也言正是弟子不䏻學䖏這若不
[034-76a]
是公西華親曾去做来親見是恁地如何解恁地說
義剛/
為之不厭誨人不倦他也不曾說是仁聖但為之畢竟
是為箇甚麽誨人畢竟是以甚麽物事誨人這便知
得是為之是為仁聖之道誨之是以仁聖之道誨人
義剛/
仁之與聖所以異者大而化之之謂聖若大而未化之
只可謂之仁此其所以異眀作/
[034-76b]
子疾病章
讀此章曰在臣子則可在我則不可聖人也知有此理
故但言我不用禱而亦不責子路之非也時舉/
子路請禱子曰有諸要知子路所以請禱之意是如何
審一審看他意思著落再說来却轉動不得方好說
與他或問有禱之理否曰子路說禱爾於上下神祗
便是有此理子路若要禱但在我不用禱耳
或問子路請禱䖏曰子路若不當請聖人何不直拒之
[034-77a]
乃問有諸何也立之對云聖人不直拒子路故必問
之而後以為無所事禱曰不然盖夫子疑子路禱之
非正故以有諸叩之及子路舉誄聖人知非淫祀乃
云我無所事禱時舉/
子路請禱子曰有諸聖人不直截截他待子路說了然
後從容和緩答他今人才到請禱䖏便截了聖人皆
不如此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亦然
病而禱占亦有此理但子路不當請之於夫子其曰丘
[034-77b]
之禱久矣注云孔子素行合於神眀是也伊川云無
過可悔無善可遷此是解素行合於神眀一句謨/
叔器問子路請禱注下是兩箇意思模様曰是但士䘮
禮那意却只是箇小意思良久云聖人便是仔細若
其他人便須呌喚罵詈聖人却問有諸待他更說却
云是禱久矣這如與人歌而善必反之而後和之様
却不是他心裏要恁仔細聖人自是恁地仔細不恁
地失枝落節大歩跳過去說義剛/
[034-78a]
問疾病而禱古人固行之矣然自典禮之亡世既莫知
所當致禱之所緇黄巫覡始以其說誣民惑衆而淫
祀日繁今欲一切屏絶則於君父之疾無所用力之
際不一致禱在臣子之心必有歉然不足者欲姑隨
世俗而勉焉為之然吾心既不以為然亦必不䏻於
此自致其誠况於以所賤事君親與然則如之何而
可曰今自是無所可禱如儀禮五祀今人尋常皆不
曾祀又尋常動是越祭於小小神物必以為祭之無
[034-78b]
益某向為郡禱旱時如舊例醮祭之類皆甞至誠為
之但才見張天師心下便不信了必大/
奢則不孫章
或問奢則不孫曰才奢便是不孫他自是不戢斂也公
且看奢底人意思儉底人意思那奢底人便有驕敖
底意思須必至於過度僣上而後已然却又是一節
在燾/
問奢非止謂僣禮犯上之事只是有夸張侈大之意便
[034-79a]
是否曰是義剛/
君子坦蕩蕩章
君子坦蕩蕩只是意誠心廣體胖耳
子温而厲章
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須看厲便自有威底意思
不猛便自有温底意思大抵曰温曰威曰恭三字是
主曰厲曰不猛曰安是帶說上下二句易理㑹諸公
且看聖人威底氣象是如何久之云聖人徳盛自然
[034-79b]
尊嚴又云謝氏以此說夷惠過䖏頗是賀孫/
叔器說子温而厲章曰此雖是說聖人之徳容自然如
此然學者也當如此舉偏而補弊盖自舜之命䕫已
如此而臯陶陳九徳亦然不可不知義剛/
問子温而厲一章是縂言聖人容貌鄉黨是逐事上說
否曰然此是就大體上看聖人燾/
問張子云十五年學箇恭而安不成曰恭而安如何學
得成安便不恭恭便不安這箇使力不得是聖人養
[034-80a]
成底事顔子若是延得幾年便是聖人不是到此更
用著力只是養底工夫了顔子工夫至到只是少養
如煉丹火氣已足更不添火只以暖氣養教成就耳
明作/
魏問横渠言十五年學恭而安不成眀道曰可知是學
不成有多少病在莫是如伊川說若不知得只是覷
却堯學他行事無堯許多聪眀睿智怎生得似他動
容周旋中禮曰也是如此更有多少病在良久曰人
[034-80b]
便是被氣質局定變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變得些
子了又更有些子又云聖人發憤便忘食樂便忘憂
直是一刀兩段千了百當聖人固不在說但顔子得
聖人說一句直是傾腸倒肚便都了更無許多㢘纎
纒擾絲来線去問横渠只是硬把捉故不安否曰他
只是學箇恭自騐見不曾熟不是學箇恭又學箇安
賀孫/
朱子語類卷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