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a0043 近思錄集註-清-茅星來 (master)


[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近思録集註卷四
              歸安茅星來撰
   存養存養謂存心養性也此與第五卷皆大學誠/意正心修身功夫也而此卷則以涵養於平
   日者言之凡七十條西山真氏曰大舜十六字開/萬世心學之源後之聖賢更相授受雖若不同然
   大扺教人守道心之正而遏人心之流耳孟子於/仁義之心則欲其存而不放本心欲其勿喪赤子
   之心欲其不失凡此皆所謂守道心之正也易言懲/忿窒慾孔子言克己大學言好樂憂患則不得其
   正孟子言寡欲以小體之養為戒以飢渴之害為/喻凡此皆所謂遏人心之流也愚謂近思録此卷
[004-1b]
   所以守道心之正第五/卷所以遏人心之流
或問聖可學乎濓溪先生曰可有要乎曰有請問焉曰
一為要一者無欲也無欲則静虚動直静虚則明明則
通動直則公公則溥明通公溥庶矣乎通書所朱子曰/一即 謂太極
静虚明通即圖之隂静動直公溥即圖之陽動又曰心/纔虚便明明則道理透徹故通通者明之極也心纔直
便公公則自無物我之間故溥溥者公之極也静虚明/通精義入神也動直公漙利用安身也又曰静虚動直
便是隂陽明通公溥便是五行則朱子曰此章之㫖最/為要切學者能深玩而力行之 有以知無極之真兩
儀四象之本皆不外乎此心而日用間自無别用力處/矣又曰學者如何得無欲故伊川只説敬字庶幾執捉
[004-2a]
得定有/下手處 伊川先生曰陽始生甚㣲安静而後能長故
復之象曰先王以至日閉關易傳下同司至日冬至之日/也關周禮 關註界上之門
朱子曰一陽初復陽氣甚微不可勞動故當安静以養/㣲陽如人善端方萌正欲静以養之方能盛大饒雙峯
曰動者天地生物之心而安静者聖人裁成之道則政/事云為之間凡可以扶陽抑隂而贊參化育者必將無
所不用其至矣之愚按上章言純一為學之要此又以/善端發動處言 所以示學者操存省察之要而不可
以其㣲而忽之者也盖上章以統/體言此則又就其切要處言耳 動息節宣以養生
也飲食衣服以養形也威儀行義以養徳也推己及物
以養人也頥卦傳上章言安静以養㣲陽此又歴示以/養之之道見無時無處而不可以養亦無時
[004-2b]
無處而可/以不養也 慎言語以養其徳節飲食以養其體事之
至近而所繫至大者莫過於言語飲食也頥象傳慎言/語節飲食象
傳語也真氏曰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功用/至博大也而象傳獨以言語飲食為言者蓋必已得其
養而後可推以及人故也俞氏曰頥乃口頰之象故取/其切於頥者言之充此言語之類則凡號令政教之出
於己者皆所當慎而不可悖出充此飲食之類則凡財/賦貨税之入於上者皆所當節而不可悖入 此又就
上條中舉其至/切要者言之 震驚百里不䘮匕鬯臨大震懼能安
而不自失者惟誠而已此處震之道也震驚百里二句/震卦彖傳文也
下乃解其意匕以載鼎實升之於俎其形似畢而不兩/岐以棘木為之長二尺刋柄與末祭祀之禮先烹牢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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鑊既納之鼎而加冪焉將薦乃舉冪而以匕出之升於/俎上鬯秬鬯之酒所以灌地而降神鄭康成鬰人註云
鬰鬯者築鬰金煑之以和鬯酒鬯人註云秬鬯不和鬱/者則是鬱者草名不和以鬱者則直謂之鬯言其氣調
鬯也鄭司農及孔穎達則云鬯是香草愚謂後鄭為是/楊氏曰震雷能驚百里而不能失匕鬯於主祭之手者
盖執匕鬯以祭則一敬之外無餘念一鬯之外無餘物/當是之時白刃前臨猛虎後迫皆莫之覺故震雷驚百
里亦莫之聞誠敬所至而懼有所忘也之/上二條就處常言此則又就處變時言 人之所以
不能安其止者動於欲也欲牽於前而求其止不可得
也故艮之道當艮其背所見者在前而背乃背之是所
不見也止於所不見則無欲以亂其心而止乃安艮彖/辭朱
[004-3b]
子曰人之四肢百骸皆能動作惟背不能動止其背是/止於所當止之所 據彖傳艮其止止其所也自解得
分曉程子謂止於所不見恐如此説費力愚按王弼謂/背者無見之物無見則自然静止程子之説盖本於此
 不獲其身不見其身也謂忘我也無我則止矣不能
無我無可止之道行其庭不見其人庭除之間至近也
在背則雖至近不見謂不交於物也除階除也凡門屏/之間曰除朱子曰
程子所謂止於所不見者只是非禮勿視聽言動不見/其身者盖外既無非禮之視聽言動則内自不見有私
己之欲也不交於物者便是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滛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僻之氣不設於身體之意又曰
艮其背不獲其身為静之止行其庭不見其人為動之/止總只見道理當如此不見有己亦不見有人也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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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如此今從伊川説至不獲其身處便説不來行其/庭不見其人愈難通明道答横渠定性書引其語却不
差周子通書之/説與伊川同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如是而止乃得止
之道於止為旡咎也外物不接謂不見其人也内欲不/萌謂不見其身也按語類或以外
物不接數語為只説得静時之止而朱子然之盖接物/而當於理欲之動而不失其正固無害其為止也觀彖
傳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静不失其時數語可見 明道先生曰若不能存養只
是説話遺書下同身此為讀書講論者言之盖古聖賢/言語無非 心切實之學若不能操存涵養則
無以有之於己而所以講論者亦只/古人之説話而已謂於身心無干也 聖賢千言萬語
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
[004-4b]
上去下學而上達也約約束也朱子曰反復入身來非/謂將已縱出者收拾轉來只是知
求則心便在也又曰亦非謂只收放心便了盖收斂得/箇根基方可以做工夫若但知收放心不做工夫則如
近日江西所説只是守那死物事放朱子曰昔陳烈先/生苦無記性一日讀孟子至求其 心句忽悟曰我心
不曾收得如何記得遂閉門静坐不讀書/百餘日以收放心却去讀書遂一覽無遺 李籲問毎
常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無事時如何存養得熟曰古
之人耳之於樂目之於禮左右起居盤盂几杖有銘有
戒動息皆有所養曰上葉本有明道字元李籲字端/伯緱氏人舉進士第 祐中為祕
書省校書郎卒嘗記二先生語一編號師説伊川稱/之盤沐浴之盤盂飲器文中子禮樂篇刻於盤盂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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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几杖是也息謂静時也有銘有戒統承左右起居二/句而言 此一節言古人所以存養之道見無時無處
而不用其力也事陸氏曰朱子白鹿洞學規無誠意正/心之目而以處 接物易之其發明大學之意最為深
切盖所謂誠意正心者亦就處事接物之際而誠之正/之焉耳明乎此而凡陽儒隂釋之學可不待辨而明夫
子告顔子克己復禮而以/視聽言動實之亦此意今皆廢此獨有理義之養心
耳但存此涵養意久則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養意此/教
以無事時/存養之法 吕與叔嘗言患思慮多不能驅除朱子曰/李先生
嘗言心中惡念却易制伏惟閒雜思/慮乍往乍來相續不㫁難為驅除耳曰此正如破屋中
禦冦東面一人來未逐得西面又一人至矣左右前後
[004-5b]
驅逐不暇盖其四面空疏盜固易入無縁作得主定又
如虚器入水水自然入若以一器實之以水置之水中
水何能入來盖中有主則實實則外患不能入自然無
曰上葉本有明道二字毫朱子曰實指理而言盖以/理為主則此心虚明一 私意着不得如一泓清水
有少許沙/土便見 邢和叔言吾曹常須愛養精力精力稍不
足則倦所以臨事皆勉强而無誠意接賔客語言尚可
見況臨大事乎所下諸本並無以字今從遺書增强上/聲 邢和叔名恕鄭州陽武人此程子
述邢恕之言如此亦不以人廢言也倦以氣而言無誠/意以心而言接賔客就其事之最近者言之言語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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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尚可見其倦/與無誠意也 明道先生曰學者全體此心學雖未
盡若事物之來不可不應但隨分限應之雖不中不逺
分音問中去聲而朱子曰全體此心謂此心不為私/欲汩没便是全 體之非更有一心能體此心也此
等當以意㑹又曰此亦只為初學言其大概更須下工/夫方到得細密的當止於至善處如龜山却是隨力量
恁地下梢便都衰塌也又曰明道所謂全體此心者盖/謂涵養本源以為致知力行之地而已未可説得太深
亦不是教人止於此而已也如云聖人千言萬語只/要人求其放心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亦此意
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此是徹上徹下語聖人元無二
明道語强徹上徹下言自始學以至成徳皆不外此/但有勉 自然之異耳元無二語見無别下工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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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朱子曰自誠身而言則恭較𦂳自行事而言則敬為/切 朱子曰學者讀書須從自己日用躬行處著力體
騐不可有/少虧父處 伊川先生曰學者須敬守此心不可急迫
當栽培深厚涵泳於其間然後可以自得但急迫求之
只是私己終不足以達道朱子曰栽如種得一物在此/但涵養持守之功繼繼不已
是謂栽培深厚如此而優游涵泳於其間則浹洽而有/以自得矣苟急迫求之則此心已自躁迫紛亂只是私
己而已終不能優游涵泳以達於道也事胡敬齋曰心/不可放縱亦不可逼迫故程子以必有 焉而勿正心
勿忘勿助長為存心之法/雖借孟子之言其義甚精 明道先生曰思無邪毋不
敬只此二句循而行之安得有差有差者皆由不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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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也差初加反無朱子曰毋不敬是用功處所謂正心/誠意也思 邪思至此自然無邪乃功深力到處
所謂心正意誠也又曰學者求無邪思當於正心誠意/處著力然不先致知則正心誠意之功無所施而所謂
敬者亦不得其道所以應事接物處皆顛倒也故聖人/教人必先自致知始 愚按明道所言思無邪當與毋
不敬一例㸔皆在用功處説觀下循而/行之諸語可見不必如朱子所分也 今學者敬而
不見得又不安者只是心生亦是太以敬來做事得重
此恭而無禮則勞也見近本俱作自今從遺書及宋本/ 此言敬而不和之病敬則此心
常存必有所得不見得者謂不見有所/得也若作自字便與下不安犯複矣恭者私為恭之
恭也禮者非體之禮是自然底道理也只恭而不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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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底道理故不自在也須是恭而安此明所以恭而無/禮則勞之故私為
恭者言恭乃人之私自為之而非其本然者也非體之/禮言禮無形體可求故人為之恭以明禮之意然必循
自然之禮以出之則自在也/不為自然便是私為恭之恭今容貌必端言語必正者
非是道獨善其身要人道如何只是天理合如此本無
私意只是箇循理而已此又明所以能恭而安之故如/朱子曰學者初要持敬身心
何便得安須先有些勉强始得又曰/着意把捉不得須是先理㑹箇道理 今志於義理而
心不安樂者何也此則正是剩一箇助之長雖則心操
之則存舍之則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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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亦須且恁去樂音洛長張丈反恁女禁反以恁如/此也指上持字而言言不可 持之
太甚便放下手亦須且如此持守去也當朱子曰整頓/收斂固不無操持太甚之患然學者且 就整頓收斂
處着力但不可用意/安排等候即成病耳如此者只是徳孤徳不孤必有隣
到徳盛後自無窒礙左右逢其原也此條語類以為明/道語 如此者指
上恁字而言孤謂所得孤單别無所有也徳盛則不/孤矣至於左右逢原則有隣矣與論語本文意别
敬而無失便是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敬不可謂中但
敬而無失即所以中也樂音洛之此因學者毎欲求中/於未發 時故言此以見不必
别求也敬則此心常渾然在中作主宰/自不為事物所擾亂故云即所以中 伊川先生曰
[004-8b]
司馬子㣲嘗作坐忘論是所謂坐馳也㣲遺書註一作/綦 司馬子㣲
名承禎唐洛州温人開元中被召至都𤣥宗詔於王屋/山置壇室以居卒年八十九贈銀青光禄大夫謚貞一
先生坐忘見莊子大宗師篇按程子又曰有忘之心乃/是馳也葉少藴曰子㣲作坐忘論七篇一敬信二㫁縁
三收心四簡事五真觀六泰定七得道又為樞一篇以/總其要而别為三戒曰簡縁無欲静心且謂得道者心
有五時身有七候一動多静少二動静相半三静多動/少四無事則静事觸還動五心與道合觸而不動謂之
五時一舉動順時容色和悦二宿疾益消心身輕爽三/填補夭傷還元復命四延數千歲名曰仙人五煉形為
氣名曰天人六煉氣為神名曰神人七煉神合道名曰/至人謂之七候道釋二氏本相矛盾而子㣲之學乃全
本於釋氏大扺以戒定/慧為宗觀七篇序可見 伯淳昔在長安倉中間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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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廊柱以意數之已尚不疑再數之不合不免令人一
一聲言數之乃與初數者無差則知越著心把捉越不
數並上聲差初加反西伊川/語 長安縣名今𨽻 安府 人心作主不定正如
一個翻車流轉動搖無須臾停所感萬端若不作一箇
主怎生奈何葉本章首有明道先生曰五字若不做上/遺書有心字 翻車今農家所用以引水
溉田者也按後漢書靈帝使掖庭令畢嵐作翻車渴烏/施於橋西用灑南北郊路以為可省百姓灑道之費又
魚豢魏畧明帝時博士扶風馬鈞為園以無水灌溉乃作/翻車令兒童轉之引水盖今水車所自始也又爾雅釋
器篇繴謂之罿罬也罬謂之罦覆車也郭璞云今之翻/車也有兩轅中施罥以捕烏然則翻車固有二今觀所
[004-9b]
言流轉動搖無須臾停云云則是謂/水車也 此極言作主不定之病張天祺昔嘗言自
約數年自上著牀便不得思量事不思量事須强把他
這心來制縳亦須寄寓在一箇形象皆非自然君實自
謂吾得術矣只管念箇中字此又為中所繫縳且中字
亦何形象强如字須强上遺書有後字繫縳上遺書無/所字且中下近本俱無字字 此又引張與
司馬二公之事以明上文之意强把這心以下乃程子/窮極其弊病以見天祺不思量事之非自然也為中所
繫縳以下亦程子推言其弊如此也愚按天祺欲制其/外來者使不以動吾之心温公欲守其在中者使不為
外物所動朱子所謂硬截死守是也久朱子曰如釋氏/云如何是佛教人專在此行思坐想 後忽然有悟意
[004-10a]
正如此譬如人有箇家不自作主却倩别人来作/主所以伊川云持其志且教人就裏面理㑹也有人
胸中常若有兩人焉欲為善如有惡以為之間欲為不
善又若有羞惡之心者本無二人此正交戰之騐也持
其志使氣不能亂此大可騐要之聖賢必不害心疾間/去
聲羞惡之惡去聲使遺書作便字此因人心有善惡交/戰之騐而示以定之法也兩此 並指胸中若有兩人
四句而言交戰者見其不能自安於不善也戰勝則為/善矣戰不勝則為不善矣此正要𦂳關頭持其志二語
所以予以自勝之道也大可騐言大可騐其/志之能持與否也心疾亦指首四句言也 某寫字
時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學明道語冩説文謄移禮/書也儀禮特牲饋食
[004-10b]
卒筮冩卦漢書藝文志置寫書之官寫字之寫始此薛/氏曰事有大小理無大小若於事之小者稍有忽略則
天理即有欠缺間㫁故寫字事/雖小而必敬者所以存天理也 伊川先生曰聖人不
記事所以常記得今人忘事以其記事不能記事處事
不精皆出於養之不完固不記事者心之虚也常記得/者心之明也朱子曰常人記
事忘事只是/著意之故 明道先生在澶州日修橋少一長梁曾
博求之民間後因出入見林木之佳者必起計度之心
因語以戒學者心不可有一事澶呈延反度音鐸軍澶/州於石晉為鎮寧 節
度先生差簽書判官故在澶州或問凡事須思而後通/安可謂心不可有一事朱子曰事如何不思但事過則
[004-11a]
不留於心可也一問佛氏但願空諸所有固不是然明/道謂心不可有 事如在試院推筭康節數明日問之
則已忘矣恐亦空諸所有意朱子曰此出上蔡語録只/録得他自己意顔子得一善則拳拳弗失與孟子必有
事而弗忘何/嘗要人如此 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
朱子曰未知者非敬無以/知己知者非敬無以守今人主心不定視心如冦賊
而不可制不是事累心乃是心累事當知天下無一物
是合少得者不可惡也惡去聲心此節申明不可不敬/之意主 所以為心之主宰者
也累繫累也物即事也無一物是合少得者則當即物/以窮其理而順其理之所當然以應之不可惡其為心
之累而欲一切屏棄之也惡字應上/視心如冦賊而不可制之意而言 人只有一箇天
[004-11b]
理却不能存得更做甚人也按遺書或問人與禽獸甚/懸絶矣孟子言人之所以
異於禽獸者幾希莫是只在去之存之上有/不同處伊川答以固是而因語之以此也 人多思
慮不能自寧只是做他心主不定要作得心主定惟是
止於事為人君主於仁之類如舜之誅四凶四凶已作
惡舜從而誅之舜何與焉已當讀作人已之已或因以/誤遺書註一作他與音預
止於事者謂各隨其事之所當止而止之也止則不為/他事所惑故心主自定已作惡者言四凶自己作惡也
人不止於事只是攬他事不能使物各付物物各付物
則是役物為物所役則是役於物有物必有則須是止
[004-12a]
於事此節反覆申明當止於事之意不止於事則中無/主宰而事物雜投如見他人之事而為之兠攬者
言其不切己也不切己則必不能盡其事之所當然之/道故不能使物各付物物即事也則猶道也 問有事
則止於事無事時何所止曰止於敬而已朱子謂静時/能存養則應接處始得力又不可以不知也 以上並
伊川/語 不能動人只是誠不至於事厭倦皆是無誠處
誠以待人則人無不感凡事上接下皆然/誠以處事則事無不成凡在已在人一也 静後見萬
物自然皆有春意心王於敬則無復思慮紛擾自静静/後而此心至虚至明與天地生意常
相接故見萬物自然皆有春意萬物之生意無時間㫁/獨言春者以春則物生之初生意尤易見也詳見首卷
萬物之生意條下可張氏曰明道書窻前有草木覆砌/或勸之芟明道不 云欲常見造物生意又置盆池畜
[004-12b]
小魚數尾時時觀之云欲觀萬物自得意草之與魚人/所共見惟明道見草則知生意見魚則知自得意此豈
流俗之見可/同日而語 孔子言仁只説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
承大祭看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自然
惟慎獨便是守之之法胖音盤中去聲事問孔子告仲/弓方是持敬之 程子如此説
豈不有自然勉强之異乎朱子曰程子之言舉敬之極/致而言也陳定宇曰程子恐人認見賔承祭作勉强拘
束之敬故云然盖欲如所謂禮之用和為貴也又曰謹/獨便是守之之法又恐人外貌如此而中心不如此必
於一念萌動已所獨知之地而/致謹焉便是持守此敬之法聖人修己以敬以安百
姓篤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於恭敬則天地自位萬物
[004-13a]
自育氣無不和四靈何有不至此體信達順之道禮運/曰鳯
凰麒麟皆在郊藪龜龍在宫沼所謂四靈畢至也又曰/體信而達順朱子曰體信是實體此道於身達順是發
而皆中節推之天下而無所不通也體信是忠無一毫/之偽達順是恕無一物不得其所又曰體信是致中意
達順是/致和意聰明睿知皆由此出以此事天饗帝人惟惰慢/故身心放
逸而昏昧蔽塞敬則虚静而自然通達矣葉氏曰天以/理言故曰事動静語黙無非事也帝以主宰言故曰饗
如郊祀之類朱子曰聰明睿智/皆由此出此便是自誠而明 存養熟後泰然行將
去便有進 不愧屋漏則心安而體舒 心要在腔子
腔子猶今言軀殻也朱子曰但於應事接物時一一/中理便是在也若只兀然守此心則是釋氏入定坐
[004-13b]
禪一旦有事至於吾前此心便已放失問/於未應接時如何曰只是戒謹恐懼而已 只外面有
些隙便走了隙下近本並有罅字遺書同今遵宋本邪/陳氏曰非是裏面本體走出外去只為
念感物逐他去而本然之正體遂為所昏蔽此所以/要操存涵養而不使有些罅隙以至走出之患也
人心常要活則周流無窮而不滯於一隅朱子曰天理/便是活人欲
便是死如大學之有所憂患好樂皆滯於一隅也或疑/主一則滯於一隅曰不主一則方理㑹此事而心留於
彼此正是/滯於一隅 明道先生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只
是敬也敬則無間㫁間去聲子天地設位句見易繫辭/上傳朱 曰天地亦是有主宰方
始如此變易無窮便是天地之敬問恐是説天地間實/理如此曰就天地之間言之是實理如此就人身上言
[004-14a]
之惟敬然後見得理之實處流行不息敬纔間㫁便不/誠不誠便無物是息也王伯厚曰易立乎其中體也易
行乎其中用也朱子謂行以造化言立以卦位言人朱/子曰聖人本意言自然造化流行程子却借來就 身
上而言敬則此理流行不敬則間㫁前輩引經文多是/如此如必有事焉孟子本謂做工夫處程子却引來説
自然/道理 毋不敬可以對越上帝毋不敬説見記曲禮篇/朱子曰只是内無妄思
外無妄動也愚按不妄思則心之所存無非天理/不妄動則外之所為無非天理故可以對越上帝 敬
勝百邪朱子曰學者常提醒此心使如日之升則羣邪/自息不要苦著力着力則反不是 朱子曰自
秦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敬字至程子説得如此親切程/沙隨猶非之以為孔孟無單説敬字者如敬親敬長之
類不知修己以敬敬而無失聖敬日躋何嘗不單獨説/來若有親長時用敬則無親長時便不敬乎亦弗思甚
[004-14b]
矣/ 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仁也當理而無私心為仁敬/以直内則心無所容其
私義以方外則事又/各當於理故曰仁也若以敬直内則便不直矣必有事
焉而勿正則直也以敬直内便有正助之病故不直言/敬而義可見故不别言 以上並明
道/語 涵養吾一伊川語涵一不二不雜指心之本體言/也有以 養之而此心湛然虚明不至
有昏昧放/逸之患矣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自漢
以來儒者皆不識此義此見聖人之心純亦不已也純
亦不已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語王道其要只在慎獨明/道
語則朱子曰能慎獨則無間㫁而其理不窮若少有不/謹 人欲乘之而此心不能無間㫁矣又曰川流不息
[004-15a]
天運也純亦不已聖人之心也/謹獨所以為不已學者之事也 不有躬無攸利不立
已後雖向好事猶為化物不得以天下萬物撓己巳立
後自能了當得天下萬物語類以為伊川語爻不有躬/無攸利䝉卦六三 辭也撓
撓亂也了當猶言了辦也己未能自立則心無所主雖/為善事亦不過見事之善勉强行之終是為物所化是
不免以天下萬物撓亂已也若能自立則應酬在我物/皆聽命何撓之有 朱子曰學者平日講究治國平天
下之道却於自己身心全未曾理㑹得則是/明徳未明而欲民之有以新也無是理也 伊川先
生曰學者患心慮紛亂不能寧静此則天下公病學者
只要立箇心此上頭儘有商量立箇心者謂敬謹操持不/為事物所搖奪則自無紛
[004-15b]
亂不能寧静之患矣此上頭儘有商量者言可為學以/進於道也 朱子曰學者求放心正為要立基址得此
心有存主處為學便/有歸著可以用功 閑邪則誠自存不是外面捉一
箇將來存著今人外面役役於不善於不善中尋箇善
來存著如此則豈有入善之理只是閑邪則誠自存此/節
總以明閑邪則/誠自存之意故孟子言性善皆由内出只為誠便存
閑邪更著甚工夫但惟是動容貌整思慮則自然生敬
上言閑邪則誠自存此節見誠為人心之自然不假外/求誠存則邪自無從入更無所用其閑之之功也孟子
言性善如所謂乍見孺子入井而有怵惕惻隱之心孩/提知愛親稍長知敬兄之類是也皆由内出便是誠也
[004-16a]
性善則自無有邪也動容貌以外言整思慮以/内言敬勝百邪正見閑邪不必著甚工夫也敬只是
主一也主一則既不之東又不之西如是則只是中既
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是則只是内存此則自然天理明
學者須是將敬以直内涵養此意直内是本承上文敬/字而言其
義不之東不之西則不偏於一隅故云只是中不之此/不之彼則不為外物所動故云只是内總以明主一之
義朱子曰主一則所講底義理/方始為我有不然便無安著處本註尹彦明曰敬有甚
形影只收斂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致敬時其
心收斂更著不得毫髪事非主一而何按和靖自言初/見伊川時教看
[004-16b]
敬字焞請益伊川曰主一則是敬當時雖領此語然不/若近時看得更親切祁寛因問如何是主一而尹氏語
之以此之魏鶴山曰孔門説仁處大抵都有敬意如四/勿二如 類是也左傳敬徳之聚能敬必有徳此意極
精自聖學不明率往往以擎跽曲拳正坐拱黙之類為/敬至周程以後如誠字敬字仁字方得聖賢本指其所
謂主一無適之/謂敬最為親切 閑邪則固一矣然主一則不消言閑
閑邪使邪不能入則心自一矣然心一/則邪自無從可入更無所事於閑也有以一為難
見不可下工夫如何一者無他只是整齊嚴肅則心便
一一則自是無非僻之奸此意但涵養久之則天理自
然明奸近本作千古字通用疑有以一為難見不可下/工夫程子因門人有此 故教之以整齊嚴肅使
[004-17a]
有下工夫處也整齊嚴肅如正衣冠尊瞻視之類一專/一也朱子曰主一如持其志閑邪如無暴其氣閑邪使
邪不得入主一則守之於内二者/不可有偏此内外交相養之道也 有言未感時知何
所寓知指心之知覺而言/與他處知字不同曰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
莫知其鄉更怎生尋所寓只是有操而已操之之道敬
以直内也朱子曰若未感時更尋所寓便是有兩箇物/事所以道只有操而已只操便是主宰在這
裏/ 敬則自虚静不可把虚静喚作敬朱子曰周子説/主静正是要人
静定其心自作主宰程子又恐只管求静遂與事物不/交渉故説敬字又曰若把虚静喚作敬則恐入釋老去
 學者先務固在心志然有謂欲屏去聞見知思則是
[004-17b]
絶聖棄知有欲屏去思慮患其紛亂則須坐禪入定如
眀鑑在此萬物畢照是鑑之常難為使之不照人心不
能不交感萬物難為使之不思慮此一節總以見思慮不/能無之意絶聖棄知
見老子道徳經上篇/坐禪入定見佛書若欲免此惟是心有主如何為主
敬而已矣有主則虚虚謂邪不能入無主則實實謂物
來奪之此一節所以示學者以有思慮而不至於紛亂/之道也或問程子言有主則實此又言有主則
虚何也朱子曰此只是有主於中外邪不能入自其有/主於中言之則謂之實自其外邪不入言之則謂之虚
又曰有主則實指理而言/無主則實指私欲而言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於一
[004-18a]
事則他事更不能入者事為之主也事為之主尚無思
慮紛擾之患若主於敬又焉有此患乎焉於䖍反言此/又以常情 之
見心之不可無主以明上文有主則虚邪不能入之意/心用於一事他事更不能入凡人類然但若心在此事
或為此/不審耳 所牽擾便無復湛然虚明之體此又不可以/朱子曰或謂主一主事不同恐亦未然盖無
事則湛然安静而不騖於動有事則隨事應變而不及/乎他是所謂主事者乃所以為主一者也若有所係戀
則必有事已過而心未忘身在此而心在彼者與主一/無適非但不同直是相反愚按朱子謂主事即所以為
主一與程子説小異盖程子從常情之主事言之則主/事與主一有别朱子直就主事之正理言之則主事即
所以為主一二説雖/異而其實相發明也所謂敬者主一之謂敬所謂一者
[004-18b]
無適之謂一且欲涵泳主一之義不一則二三矣至於
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於屋漏皆是敬之事也此節釋/敬字之
義以及其事也不敢欺以内而言不敢慢以外而言不/愧屋漏又兼内外而言之也朱子曰無適者持守得定
不馳騖走作之意耳無適即是主一主一即是敬非無/適之外别有主一主一之外又别有敬也問應此事未
畢復有一事至則當何如曰須是一事畢又理㑹一事/亦無雜然而應之理但甚不得已則權其輕重可也陳
北溪曰無事時心常在這裏不走作固是主一有事時/心主著這箇事更不把别箇事來參揷也是主一 真
西山曰周子主静之言程子主一之訓皆其為人最切/者也而朱子又丁寧反覆之學者誠於是而知勉焉戒
於思慮之未萌謹於事物之既/接無少間㫁則徳全而欲泯矣 嚴威儼恪非敬之道
[004-19a]
但致敬須自此入朱子曰整齊嚴/肅亦是如此 舜孳孳為善若未
接物如何為善只是主於敬便是為善也以此觀之聖
人之道不是但黙然無言主於敬則惡念無從而入故曰/便是為善朱子曰程子未接
物時之論尤能發明孟子言外之意學者所當深念也/然程子又嘗言不獨財利之利凡有利心便不可如作
一事須求自家穏便處皆利心也如此則善利之間相/去毫髪苟辨之不明其不反以利為善者鮮矣此大學
之道所以雖以誠意正心為/重而必以致知格物為先也 問人之燕居形體怠惰
心不慢者可否遺書慢下/無者字曰安有箕踞而心不慢者昔
吕與叔六月中來緱氏間居中某嘗窺之必見其儼然
[004-19b]
危坐可謂敦篤矣學者須恭敬但不可令拘迫拘迫則
難久也踞居御反緱居侯反間音閑敦下楊本無篤字/久下一本無也字也遺書作矣 箕踞申兩足
以手據膝形如箕也漢書張耳傳作箕倨曲禮坐母箕/緱氏宋縣名屬河南府熙寧五年省偃師入緱氏八年
復置偃師縣省緱氏為鎮尹和靖曰嘗親聞此乃謂劉/質夫也 薛敬軒曰古人衣冠偉博皆所以莊其外而
肅其内也後人服一切簡便短窄之衣起居動/静惟務安適所以流為輕佻浮薄不可救藥也 思慮
雖多果出於正亦無害否伊川曰且如在宗廟則主敬
朝廷主荘軍旅主嚴此是也如發不以時紛然無度雖
正亦邪吕與叔患思慮紛擾程子告以主於敬則自然/不紛擾因又以此為問而程子語之如此敬以
[004-20a]
事言莊以容言嚴以法言三者亦非截/然分屬盖程子特各就其重者言之耳 蘓季明問喜
怒哀樂未發之前求中可否蘓季明名昞武功人亦横/渠門人而卒業於程氏者
元祐末吕進伯薦其徳性純茂强學篤志/自布衣召為博士後坐上書邪黨竄鄱陽曰不可既思
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求之又却是思也既思即是已
發本註思與喜怒哀樂一般纔發便謂之和不可謂之
中也樂音洛言朱子曰程子纔思即是已發一語能發/明子思 外之意盖言不待喜怒哀樂之發但有
所思即是已發此意已極精㣲説到/未發界至十分盡頭不可以有加矣又問吕學士言當
求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如何吕學士謂與叔但按與/叔於元祐中為太學博
[004-20b]
士秘書省正字未嘗為學士疑學字/乃博字之譌今中庸輯略作博士曰若言存養於喜
怒哀樂未發之前則可若言求中於喜怒哀樂未發之
前則不可胡敬齋曰學者做工夫不可太過太過反成/助長如與叔所謂求見未發之中執而弗失
亦是太過處雖横渠不免此病如曰不舍其虛明善應/之體之類是也 羅豫章令李延平静坐中看喜怒哀
樂未發時作何氣象李先生謂此意不惟於進學有力/亦是養心之要陸氏曰朱子言敬毎云略綽提撕盖惟
恐學者下手過重不免急迫之病故於延平觀喜怒哀/樂未發一語雖悔其始之辜負而服膺之然於觀之一
字則到底不敢徇見於答劉淳叟諸書至觀心説一篇/極言觀之病雖指佛氏而言而延平之言不能無病亦
在其中此用力於敬/者所不可不知也又問學者於喜怒哀樂發時固當
[004-21a]
勉强裁抑於未發之前當如何用功曰於喜怒哀樂未
發之前更怎生求只平日涵養便是涵養久則喜怒哀
樂發自中節强區兩反中去聲時問未發時當以理義/涵養朱子曰未發 著理義不得纔知有
理有義便是已發當此時有理義之原未有/義理條件只一箇主宰嚴肅便是涵養工夫曰當中之
時耳無聞目無見否曰雖耳無聞目無見然見聞之理
在始得朱子曰程子耳無聞目無見之答以下文若無/事時須見須聞之説參之其誤必矣盖未發之
時但為未有喜怒哀樂之偏耳若其目之有見耳之有/聞則當愈益精明而不可亂豈若心不在焉而遂廢耳
目之/用哉賢且説静時如何曰謂之無物則不可然自有知
[004-21b]
覺處朱子曰無物字恐當作有/物字愚按粹言作有物曰既有知覺却是動也
怎生言静朱子曰此語恐説得太過若云知寒覺暖便/是知覺已動今未曾著於事物但有知覺在
何妨其為静不成静/坐便只是瞌睡也人説復其見天地之心皆以謂至
静能見天地之心非也復之卦下面一畫便是動也安
得謂之静此承上既有知覺怎生言静之意而言非以/徴喜怒哀樂未發至静之時也朱子乃謂於
易卦當為純坤不為無陽之象而不得以復之一陽/已動為比盖誤以此為言喜怒哀樂之未發故耳
曰莫是於動上求静否曰固是然最難釋氏多言定聖
人便言止所謂止如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之
[004-22a]
類是也易之艮言止之義曰艮其止止其所也人多不
能止盖人萬物皆偹遇事時各因其心之所重者更互
而出纔見得這事重便有這事出若能物各付物便自
不出來也便言止下近本無所謂止三字今照遺書及/宋本增 釋氏為釋迦之教者定即前所謂
坐禪入定是也萬物如喜怒哀樂之類皆是更互而出/如或喜或怒或哀或樂是也盖人萬物皆備無所偏倚
隨感而應各當其可便是止其所也若心有偏重則因/物而遷所以人多不能止也 朱子曰止於仁敬者静
也欲止於仁與敬者便是/動一動一静循環無端或曰先生於喜怒哀樂未發
之前下動字下静字曰謂之静則可然静中須有物始
[004-22b]
得這裏便是難處學者莫若且先理㑹得敬能敬則知
此矣問静中有物者何朱子曰只太極也又曰此即坤/中不能無陽到動處却是復只將十二卦排便見
復朱子曰未發之時必有事焉是乃所謂静中之知覺/ 之所以見天地之心也及其已發隨事觀省是則所
謂動上求静艮之所以止其所也持敬之功則貫/乎動静之間而學者不可有須臾之間㫁者也或曰
敬何以用功曰莫若主一季明曰昞嘗患思慮不定或
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如何曰不可此不誠之本
也須是習習能專一時便好不拘思慮與應事皆要求
昞同炳亦作昺必井反在麻謂苧麻也陸璣草木疏/云苧一科數十莖宿根 土中至春自生不須栽種
[004-23a]
一歲三刈故以為心亂之喻其餘如苘麻大麻之類則/須種乃生又一科一莖一歲一刈便不得為心亂之喻
矣無朱子曰修養家無者硬想成有參禪家有者硬想/成 亦是專一方有功然彼所為却難今以人所固有
之理而自求之却甚順而易答朱子曰此條是聽他人/之問而從旁竊記非惟未了 者之意亦未悉問者之
情故其謬誤最/多讀者詳之 人於夢寐間亦可以卜自家所學之
淺深如夢寐顚倒即是心志不定操存不固此下二條/皆答劉安
節之/問也 問人心所繫著之事果善夜夢見之莫不害否
曰雖是善事心亦是動凡事有眹兆入夢者却無害舍
此皆是妄動按周禮春官占夢一正夢二噩夢三思夢/四寤夢五喜夢六懼夢心所繋著而夢周
[004-23b]
禮噩夢以下皆是即樂廣所謂想也惟有眹兆入夢者/周禮所謂正夢樂廣所謂因也程子特從而論其得失
如此可朱子曰聖人無所不用其敬觀周禮夢亦有官/掌之 見愚每夢見故舊親戚次日若不見其人亦必
接其書信或人説及如此等便是正夢又曰吾不復夢/見周公自是箇徴兆如此蓋聖人志慮未衰天意猶有
運轉故遂夢見周公非以思慮也要之聖人精神血氣/與時運相為流通楊泳齋曰如髙宗夢得傳説則自信
而不疑營求於野而果得之常人/心志不定雖有夢而不敢自信也人心須要定使他思
時方思乃是今人都由心曰心誰使之曰以心使心則
可人心自由便放去也今人都由心謂心無所主宰也方/以心使心句所以明使他思時
思之意人心自由以下所以明今人都由心之意問以/心使心句有病否朱子曰無病其意只欲此心有所主
[004-24a]
宰陳安卿曰上心字即是道心專以理義言之也下心/字即是人心而以形氣言之也以心使心則是道心為
一身之主而人心/其聽命也亦通 持其志無暴其氣内外交相養也
説見孟子心之所之謂之志心有所之當敬謹操持不/可妄有向徃無暴其氣者如一語言一步趨安詳和緩
以至喜怒有節之類皆是志不持則無以養其氣而氣/不養則雖欲持其志不可得也故曰内外文相養也
愚按敬以直内則志自持/矣義以方外則氣無暴矣 問出辭氣莫是於言語上
用功夫否曰須是養乎中自然言語順理若是慎言語
不妄發此却可著力論語曾子曰出辭氣斯逺鄙倍矣/却可着力言猶可勉强也惟養乎
中使自然順/理乃為難耳 先生謂繹曰吾受氣甚薄三十而浸盛
[004-24b]
四十五十而後完今生七十二年矣挍其筋骨於盛年
無損也繹曰先生豈以受氣之薄而厚為保生耶夫子
黙然曰吾以忘生徇欲為深恥挍校通生張南軒曰若/他人養 要康强只是
利伊川説出來純是天/理 以上並伊川語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外/書
下同湛皆是不仁原所以把捉不定之故也朱子曰人/心本 然虛定私欲奪之而動搖紛擾矣然則把捉得
定其惟篤/於持敬乎 伊川先生曰致知在所養養知莫過於寡
欲二字朱子曰欲寡則無紛擾之雜而知愈以明無變/遷之患而得愈以固故欲養其知者當思有以
寡其欲也問既致知後如此養否曰此不分先後未知/而不養固無以致知既知而失其所養則知亦不能以
[004-25a]
無失/矣 心定者其言重以舒不定者其言輕以疾朱子/曰言
發於心心定則言必審故的確而舒遲不定則内必紛/擾有不待思而發故淺易而急迫此亦氣動志之一騐
也/ 明道先生曰人有四百四病皆不由自家只是心
須教由自家四百四病者地水火風四者各有一百一/病合之為四百四病也説見佛書要㸔須
教二字言當操而存/之不可聽其出入也 謝顯道從明道先生於扶溝明
道一日謂之曰爾輩在此相從只是學顥言語故其學
心口不相應盍若行之請問焉曰且静坐伊川毎見人
静坐便歎其善學扶溝縣名宋属開封府時明道知扶/溝縣故其門人多於此相從也朱子
[004-25b]
曰亦是程子見人多閒雜思慮故教之收拾此心耳然/終是小偏盖道理自有動時有静時學者不可不專於
静處求伊川謂只用敬不用静便説得平亦是伊川經/歴多故見得如此又曰方無事時敬於自持及應事時
敬於應事讀書時敬於讀書便/自然該貫動静心無時不存 横渠先生曰始學之
要當知三月不違與日月至焉内外賔主之辯使心意
勉勉循循而不能已過此幾非在我者文集勉説見論/語勉 工夫不
間㫁也循循有次序貌朱子曰三月不違者心常在内/雖間或有出時然終是在外不穏纔出便入盖心安於
内所以為主日月至焉者心常在外雖間或有入時然/終是在内不安纔入便出盖心安於外所以為賔此無
他知有致未致意有誠未誠也問過此幾非在我者得/曰此只説循循勉勉自然住不得但此關難過纔過
[004-26a]
則所謂欲罷不能如水/漲船行更無著力處 心清時少亂時常多其清時
視明聽聰四體不待羈束而自然恭謹其亂時反是如
此何也盖用心未熟客慮多而常心少也習俗之心未
去而實心未完也宋本與下分作二條但按下文人又/要得剛句則此與下本是相承説自
不得分為二今從近本併之勝朱子曰客慮是泛泛思/慮習俗之心是從來習染偏 之心實心是義理之心
乂曰横渠大段用功夫來説得更精切學者固未免有/㪚緩時但才覺便收斂漸漸做去但得收斂時多散緩
時少便是/長進處人又要得剛太柔則入於不立亦有人生無
喜怒者則又要得剛剛則守得定不囘進道勇敢載則
[004-26b]
比他人自是勇處多語録下同要此承上節而言雖用/心漸熟必 剛而後可以有為也
不立如為外物所動皆是而喜怒為甚故下接言亦有/無喜怒者如劉寛牛𢎞之類終身不見其有喜愠之色
而卒不能有所作為故曰又要得剛盖入於不立則守/不定而囘惟剛則守得定而不囘矣無喜怒者或苦於
進道之不勇而剛則進道勇敢矣末句勇即剛也兼不/囘勇敢而言變文言勇者固張子不敢以剛自居之意
亦以發用處言也過朱子曰剛雖未必中道然終是有/筋骨孔門曾子便 於剛與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
横流若非剛介有筋骨人定立不住又曰横渠作/正䝉時或夜裏黙坐徹曉他直是如此勇方做得 戯
謔不惟害事志亦為氣所流不戯謔亦是持氣之一端
朱子曰横渠學力絶人尤勇於改過獨以戯謔為無傷/一日忽曰凡人之過猶有出於不知而為之者至戯謔
[004-27a]
則皆有心為之其為/害尤甚遂作東銘 正心之始當以己心為嚴師凡
所動作則知所懼如此一二年守得牢固則自然心正
朱子曰持守之要固貴此心常自整頓然學未講理/未明亦有錯認人欲作天理者又不可以不察也
 定然後始有光明若常移易不定何求光明易大抵
以艮為止止乃光明故大學定而至於能慮人心多則
無由光明易説下同次大畜彖曰能止健大正也朱子/曰凡人胸 煩擾則愈見昏昧中有定止則
自然光明荘子所謂泰宇定而天光發也愚按學者見/理不明則不知所止故無以有定而光明此大學言止
於至善所以必/以知止為先也 動静不失其時其道光明學者必時
[004-27b]
其動静則其道乃不蔽昧而明白動静不失其時二句/艮彖傳文也學者以
下乃張子所以/釋彖傳之意今人從學之久不見進長正以莫識動
静見他人擾擾非關己事而所修亦廢由聖學觀之㝠
㝠悠悠以是終身謂之光明可乎長張丈反者此一節/言今之學 不能時
其動静之病從學謂人之從已為學者也見他人擾擾/初非關已之事也而已亦為其所動不能存誠養志以
至於光明故曰所修亦廢此所以必行其庭不見其人/而後可以止也 朱子曰學問臨事不得力固是静中
欠却工夫然欲舍動求静又無此理盖人之身心動静/二者循環反覆無時不然但常存此心勿令放失則隨
動隨静無時不/是用力處矣 敦篤虛静者仁之本仁之本言是乃/為仁之本也
[004-28a]
不輕妄則是敦厚也無所繋閡昏塞則是虛静也此難
以頓悟苟知之須久於道實體之方知其味夫仁亦在
乎熟之而已閡礙同篤孟子説字閡隔礙也不輕妄四/句明敦 虛静四 之意此難以頓悟以
下乃申明敦篤虛静所以為為仁之本也盖不輕妄無/所繋閡昏塞之為敦篤虛静人猶或知之而敦篤虛静
之所以為為仁之本則非久於其道實有以體騐之於/心不能知也張子引而不發亦欲學者深思而自得之
耳横以上/並 渠語
 
 
[004-28b]
 
 
 
 
 
 
 
 近思録集註卷四
[004-29a]
欽定四庫全書
 近思録集註卷四
              婺源江永撰
 朱子曰此/卷存養
或問聖可學乎濓溪先生曰可有要乎曰有請問焉曰
一為要一者無欲也無欲則静虚動直静虚則明明則
通動直則公公則溥明通公溥庶矣乎朱子曰此章之/旨最為要切然
其辭義明白不煩訓解學者能深玩而力行之則有以/知無極之真兩儀四象之本皆不外乎此心而日用間
[004-29b]
自無别用力/處矣 通書 伊川先生曰陽始生甚微安静而後能
長故復之象曰先王以至日閉闗朱子曰一陽初復陽/氣甚微不可勞動故
當安静以養微陽如人善端方萌正欲/静以養之方能盛大 易傳下同 動静節宣以
養生也飲食衣服以養形也威儀行義以養徳也推己
及物以養人也頤卦/傳 慎言語以養其徳節飲食以養
其體事之至近而所繫至大者莫過於言語飲食也頤/象
傳徳朱子曰二者/養 養身之切務 震驚百里不䘮匕鬯臨大震懼能
安而不自失者惟誠敬而已此處震之道也震彖傳匕/葉氏曰
[004-30a]
所以載鼎實鬯秬酒也誠敬盡於祀事則雖震而不為/驚君子當大恐懼中有所主則威震不足以動之矣
 人之所以不能安其止者動於欲也欲牽於前而求
其止不可得也故艮之道當艮其背所見者在前而背
乃背之是所不見也止於所不見則無欲以亂其心而
止乃安不獲其身不見其身也謂忘我也無我則止矣
不能無我無可止之道行其庭不見其人庭除之間至
近也在背則雖至近不見謂不交於物也外物不接内
欲不萌如是而止乃得止之道於止為无咎也艮彖傳/ 朱子
[004-30b]
曰易傳云能使天下順治非能為物作則也惟止之各/於其所而已此說甚當至謂艮其背為止於所不見竊
恐未然據彖辭自解得分曉艮其止止其所也上句止/字便是背字止是當止之處下句止字是解艮字所字
是解背字葢云止於所當止也所即至善之地不獲其/身是無與於己不見其人是亦不見人無己無人但見
此道理各止其所也定人之一身惟背不能動止於背/是止得其所明道若 性書舉其語是此意伊川說却
不同他解艮其止止其所也又說得分曉解艮其背又/自有異想是照顧不到 問易傳說艮其背是止於所
不見曰伊川之意如說閑邪存誠如所謂制之於外以/安其内如所謂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此意亦自好但易
之本意未必是如此動外物不接内欲不萌伊川之說/只是非禮勿視聽言 底意思 問外物無有絶而不
接之理曰此一段亦有可疑外物豈能不接但當於非/禮勿視聽言動四者用力 外既無非禮之視聽言動
[004-31a]
則内自不見有/私己之欲矣 明道先生曰若不能存養只是說話
遺書/下同 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己放之心約之使
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也朱子曰學/問之道無
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孟子開示切要之言程子又發/明之曲盡其指學者宜服膺而勿失也 明道只是大
槩說如此若己放之心如何㑹收得轉來只是莫令此/心逐物去則此心便在這裏只是知求則心便在此便
是反復入身來是問明道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收放心/曰講學讀書固 然要知所以講學讀書所以致知力
行以至習禮習樂事親從兄無非只是要收放心事學/問之道皆所以求放心不是學問只有求放心一 程
先生說是如此不看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二句必 至空守此心無所用也 李籲問每
[004-31b]
常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無事時如何存養得熟曰古
之人耳之於樂目之於禮左右起居盤盂几杖有銘有
戒動息皆有所養今皆廢此獨有理義之養心耳但存
此涵養意久則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養意籲字端伯/程子門人
 吕與叔嘗言患思慮多不能驅除曰此正如破屋中
禦寇東面一人來未逐得西面又一人至矣左右前後
驅逐不暇葢其四面空疎盜固易入無縁作得主定又
如虚器入水水自然入若以一器實之以水置之水中
[004-32a]
水何能入來葢中有主則實實則外患不能入自然無
朱子曰有主則實既言有主便已是實了卻似多了/一實字看來這箇實字謂中有主則外物不能入
永按與後條有/主則虚參看 邢和叔言吾曹常須愛養精力精力
稍不足則倦所臨事皆勉强而無誠意接賓客語言尚
可見況臨大事乎邢恕字/和叔 明道先生曰學者全體此
心學雖未盡若事物之來不可不應但隨分限應之雖
不中不逺矣朱子曰此亦是言其大槩且存得此心在/這裏若事物之來且隨自家力量應之更
須下工夫方到得細密的當止於至善處此亦且是為/初學言 全體此心只是全得此心不為私欲汩没非
[004-32b]
是更有一心能體此/心也此等當以意會 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此是徹
上徹下語聖人元無二語朱子曰告樊遲三語便與告/顔淵仲弓都無異故云此是
徹上徹/下語 伊川先生曰學者須敬守此心不可急迫當
栽培深厚涵泳於其間然後可以自得但急迫求之只
是私己終不足以達道朱子曰栽只如種得一物在此/但涵養持守之功繼繼不已是
謂栽培深厚如此而優游涵泳於其間則浹洽而有以/自得矣苟急迫求之則此心已自躁迫紛亂只是私己
而已終不能優游涵泳以達於道熟道理本自廣大只/是潛心積慮緩緩養將去自然透 若急迫求之則是
起意去趕趁他只是私/意而已安足以入道 明道先生曰思無邪毋不敬
[004-33a]
只此二句循而行之安得有差有差者皆由不敬不正
朱子曰思無邪是心正意誠毋不敬是正心誠意白/永按思未能無邪者亦當勉强禁止如古人以黒
豆記起念善惡乆之而黒者漸少/漸無是也毋不敬亦兼正容言之 今學者敬而不自
得又不安者只是心生亦是太以敬來做事得重此恭
而無禮則勞也恭者私為恭之恭也禮者非體之禮是
自然底道理也只恭而不為自然底道理故不自在也
須是恭而安今容貌必端言語必正者非是道獨善其
身要人道如何只是天理合如此本無私意只是箇循
[004-33b]
理而已朱子曰只是心生言只是敬心不熟也恭者私/為之恭言恭只是人為禮者非體之禮言只是
禮無可捉摸故人為之恭必/循自然底道理則自在也 今志於義理而心不安
樂者何也此則正是剰一箇助之長雖則心操之則存
舍之則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
須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徳孤徳不孤必有鄰到徳盛後
自無窒礙左右逢其原也朱子曰正預期也是亦須且/恁去其說葢曰雖 必有事
焉而勿正亦須且恁地把捉操持不可說道持之太甚/便放下了徳孤只是單丁有這些道理所以不可靠易
為外物侵奪若是處多不是處少便不為外物侵奪猶/助長固是不好然合下未能到從容處亦須且恁去
[004-34a]
愈於不能執捉者又答吕伯恭曰承喻整頓收斂則入/於著力從容游泳 墮於悠悠此正學者之通患然程
子嘗曰亦須且自此去到徳盛後自然左右逢其原今/亦當且就整頓收斂處著力但不可用意安排等候即
成病/耳 敬而無失便是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敬不可
謂中但敬而無失即所以中也朱子曰未發之中本體/自然不須窮索但當此
之時敬以持之使此氣象常存而不失則自此而發者/必中節矣故程子於此毎以敬而無失為言 吳伯豐
說敬而無失則不偏不倚斯能中矣曰說得慢了只敬/而無失便不偏不倚只此便是中 只是常敬敬即所
以中象敬而無失本不是中只是敬而無失便見得中/底氣 此如公不是仁然公而無私則仁又曰中是本
來底須是做工夫此理方著偏此言持敬而無間斷則/喜怒哀樂渾然在中而無所 倚子夏之言本不為此
[004-34b]
程子取其有/㑹於吾心耳 司馬子微嘗作坐忘論是所謂坐馳也
朱子曰他只管要恁地虚静都無事但只管要得忘便/忘是馳也 葉氏曰司馬承貞字子微唐天寳中隱居
天台之赤城嘗著論八篇言/清淨無為坐忘遺照之道 伯淳昔在長安倉中閒
坐見長廊柱以意數之已尚不疑再數之不合不免令
人一 一聲言數之乃與初數者無差則知越著心把捉
越不定朱子曰人心至靈主宰萬變而非物所能宰故/纔有執持之意即是此心先自動了此程子所
以毎言坐忘即是坐馳又因黙數倉柱發明其說而其/指示學者操存之道則必曰敬以直内而又有以敬直
内便不直/矣之云也 人心作主不定正如一箇翻車流轉動揺
[004-35a]
無須臾停所感萬端若不做一箇主怎生奈何張天祺
昔嘗言自約數年自上著牀便不得思量事不思量事
後須强把他這心來制縛亦須寄寓在一箇形象皆非
自然君實自謂吾得術矣只管念箇中字此又為中所
繫縛且中亦何形象有人胸中常若有兩人焉欲為善
如有惡以為之間欲為不善又若有羞惡之心者本無
二人此正交戰之驗也持其志使氣不能亂此大可驗
要之聖賢必不害心疾張戩字天祺横渠先生之弟司/馬温公字君實 朱子曰天祺
[004-35b]
雖是硬捉且把定得一箇物事在這裏温公又管念箇/中字又更生出頭緒多他所以說終夜睡不得天祺是
硬截温公是死守旋旋去尋討箇中伊川則曰持其志/所以教人且就裏面理㑹譬如人有箇家不自作主却
倩别人來作主處程子謂一心之中如有兩人正是言/意不誠心不實 大凡意不誠分明是吾之賊我要上
他牽下來我要前他拖/教後此最學者所宜察 明道先生曰某寫字時甚敬
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學問作字忽忽則不成字是忘也/或作意令好則愈不好是助也
以此知持敬者正勿忘勿助之間朱子曰若如/此說則只是要字好矣非明道先生之意也 伊川
先生曰聖人不記事所以常記得今人忘事以其記事
不能記事處事不精皆出於養之不完固朱子曰聖人/之心虚明故
[004-36a]
能如此常人記事忘/事只是著意之故 明道先生在澶州日修橋少一
長梁曽博求之民間後因出入見林木之佳者必起計
度之心因語以戒學者心不可有一事問凡事須思而/後通安可謂心
不可有一事朱子曰事如何不思但事過則不留於心/可也明道肚裏有一條梁不知今人有㡬條梁在肚裏
 伊川先生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
今人主心不定視心如寇賊而不可制不是事累心乃
是心累事當知天下無一物是合少得者不可惡也朱/子
曰敬則心存心存則理具於此而得失可驗故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 問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曰心若
[004-36b]
走作不定何縁見得道理如理㑹這一件事未了又要/去理㑹那事少間都成無理㑹須是理㑹這事了方去
理㑹那事須是主一意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此是大/綱說要窮理須是著 不著意如何理㑹得分曉 問
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葢敬則胸次虚明然後能格物/而判其是非曰雖是如此然亦須格物不使一毫私欲
得以為之蔽然後胸次方得處明先答胡廣仲曰敬之/一字真聖學始終之要向來謂必 致知然後有以用
力於此疑若未安葢古人由小學進於大學其於洒埽/應對進退之間持守堅定涵養純熟固已乆矣是以大
學之序特因小學已成之功而以格物致知為始今人/未嘗一日從事於小學而曰必先致知然後敬有所施
則未知以何為主而格物以致其知也故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論敬云但存此乆
之則天理明推而上之古昔聖賢之言亦莫不如此者/ 葉氏曰事至當應初何為累顧心無主應則反累事
[004-37a]
耳少永按天下事皆不/可 不可有厭事之心 人只有一箇天理却不能存
得更做甚人也 人多思慮不能自寧只是做他心主
不定要作得心主定惟是止於事為人君止於仁之類
如舜之誅四凶四凶已作惡舜從而誅之舜何與焉人
不止於事只是攬他事不能使物各付物物各付物則
是役物為物所役則是役於物有物必有則須是止於
葉氏曰應事而不止其所當止是以己之私智攬他/事而不能物各付物者也物各付物者物來而應不
過其則物往而化不滯其迹是則役/物而不為物所役 以上竝伊川語 不能動人只是
[004-37b]
誠不至於事厭倦皆是無誠處 静後見萬物自然皆
有春意問此還是指聖賢而言否潛室陳氏曰觀物㑹/心静者能之固是聖賢如此吾人胸次豈可不
見此境界静/却不分聖賢 孔子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
承大祭看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自然
惟慎獨便是守之之法聖人修己以敬以安百姓篤恭
而天下平惟上下一於恭敬則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氣
無不和四靈何有不至此體信達順之道聰明睿智皆
由此出以此事天饗帝問孔子告仲弓方是持敬底事/程子如此說豈不有自然勉强
[004-38a]
之異朱子曰程子之言舉敬之極致而言也這般處要/寛看識得他意不可迫切求之 亦須見得箇意思方
謹獨以守之非問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是平日功/夫方能如此 一旦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便
能如此曰自這裏做去方能如此只是常能存得此心/便能如此 惟上下一於恭敬這却是上之人有以感
發興起之體信是忠達順是恕體信是無一毫之偽達/順是發而皆中節無一物不得其所聰明睿智皆由此
出這是自誠而明人問上下一於恭敬上之人下之人/也同寅協恭曰聖 之敬熏天炙地不是獨修於九重
而天下之人侮慢自若也如漢廣之詩可見而體信是/實體此道於身達順是發而中節推之天下 無所不
通也和信是實理順是和氣體信是致中底意思達順/是致 底意思此禮記中語言能恭敬則能體信逹順
下體信是盡這至誠道理順即自此發出所謂和者天/ 之達道 聰明睿智皆由是出者皆由敬出以此事
[004-38b]
天饗帝此即敬也聰問聰明睿智如何皆由此出曰且/看敬則如何不㑹 明人之所以不聰不明只縁身心
惰慢便昬塞了敬則虚静自然通達進且以一國之君/看之此心才不専静則姦聲佞辭雜 而不察何以為
聰亂色諛說之容交蔽而莫辨何以為明睿智皆出於/心心既無主則應事接物何以思慮而得其宜所以此
心常要肅然虚明然後物不能蔽/ 問敬中有誠立明通道理曰然 存養熟後泰然行
將去便有進 不愧屋漏則心安而體舒葉氏曰此/謹獨之效
心要在腔子裏問心要在腔子裏莫只是不放却否朱子/曰得之 人心終日放在那裏去得㡬時
在這裏孟子所以只管教人求放心應問心要在腔子/裏若慮事應物時心當如何曰思慮 接不可廢但身
在此則心合在此曰然則方其應接時則心在事上事/去則此心亦不管著曰固是要如此 問心如何得在
[004-39a]
腔子裏曰敬/便在腔子裏 只外面有些隙罅便走了問外面有些/隙罅便走了
莫是功夫間斷便外馳否朱/子曰此心才向外便走了 人心常要活則周流無
窮而不滯於一隅問心如何是活朱子曰心無私便可/推行活者不死之謂 人心活則周
流無偏係即活憂患樂好皆偏係也周活是生活之活/對著死說天理存則活人欲用則死 流無窮活便能
如/此 明道先生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也
敬則無間斷朱子曰易是自然造化聖人本意只說自/然造化流行程子是將來就人身上說敬
則這道理流行不敬便間斷了前輩引經文多是借來/說己意 問不知易何以言敬曰程子說得闊使人難
曉就天地之間言之是實理就人身言之惟敬然後見/得心之實處流行不息敬才間斷是不誠不誠便無物
[004-39b]
是息也天天地也似有箇主宰方始恁地變易便是天/地底敬 理只是直上去更無四邉滲漏更無走作
問子在川上章也是這意思曰固是天地與聖人一般/但明道說得寛 一念不存也是間斷一事有差也是
間/斷 毋不敬可以對越上帝 敬勝百邪朱子曰學者/常提醒此心
如日之升/羣邪自息 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仁也若以敬直内則
便不直矣必有事焉而勿正則直也問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如何便謂之
仁朱子曰亦是仁也若能到私欲净盡天理流行處皆/可謂之仁但從一路入做到極處皆是仁 此亦言敬
以直内義以方外則無一毫私意而仁自在其中爾這/般處要寛看 問以敬直内則不直何也曰此是解直
方三字從上說下來方順以敬則不順矣只問必有事/而勿正二程多主於敬曰孟子本無敬字 有義字程
[004-40a]
子是移將去敬字/上說非孟子本意 涵養吾一葉氏曰心/存則不二 子在川上
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自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此義
此見聖人之心純亦不己也純亦不已天徳也有天徳
便可語王道其要只在慎獨問程子謂自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此義朱子曰是不
曽識得佛氏却略窺得上面些影子自漢以來儒者如/仲舒語只約度有這物事韓退之雖知有這物事又說
得太闊疎了天聖人見川流之不息嘆逝者之如斯原/其所以然乃 命流行不息之體惟聖人之心黙契乎
此故有感焉於此可見聖人純亦不己之心為川流不/息天運也純亦不已聖人之心也謹獨所以 不已學
者之事也乎問川上之歎程子所謂純亦不已者果聖/人之本意 曰程子非以聖人之意本如此也亦曰非
[004-40b]
其心之如是則無以見天理之如是耳其曰其要只在慎/獨者言人欲體此道當如此也葢道無時而不然惟慎獨
則可以無所間斷而不虧真體計有天徳則便是天理便/做得王道無天徳則是私意是 較後人多無天徳便做
王道不成處謹獨與這裏何相闗若不謹獨/便去隱微 間斷了如何得與天地相似 不有躬
無攸利不立已後雖向好事猶為化物不得以天下萬
物撓己巳立後自能了當得天下萬物朱子曰此程子/解易二句後二
句又是復解此意在乎以立己為先應事為後今人平/日講究所以治國平天下之道而自家身已全未曽理
㑹得若能理㑹自家身已雖無外事若不相接然明徳/在這裏了新民只見成推將去 己不立則在我無主
宰雖向好事亦只是見那事物/好隨那事物去便是為物所化 伊川先生曰學者患
[004-41a]
心慮紛亂不能寧静此則天下公病學者只要立箇心
此上頭儘有商量朱子曰學者不先立箇心便似作事/無基址求此心正為要立基址得此
心有箇存主處為學/便有歸著可以用功 閑邪則誠自存不是外面捉一
箇誠將來存著今人外面役役於不善於不善中尋箇
善來存著如此則豈有入善之理只是閑邪則誠自存
故孟子言性善皆由内出只為誠便存永按人性本善/故人心本誠其
有邪者妄也去妄則/無妄矣故誠非外鑠閑邪更著甚工夫但惟是動容貌
整思慮則自然生敬敬只是主一也主一則既不之東
[004-41b]
又不之西如是則只是中既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是則
只是内存此則自然天理明學者須是將敬以直内涵
養此意直内是本本註尹彦明曰敬有甚形影只收斂/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中致
敬時其心收斂更著不得毫髮事非主一而何做問主/一朱子曰做這一事且做一事做了這一事却 那一
事今人做這一事未了又要做那一事心下千頭萬緒/ 問動而無二三之雜者主此一也静而無邪妄之念
者亦主此一也主一兼動静而言曰是日或謂主一不/是主一事如一日萬㡬須要竝應曰一 萬㡬也無竝
應底道理須還他逐一件理㑹然問或人専守主一曰/主一亦是然程子論主一却不 又要有用豈是守塊
然之主一敬聖人言語當初未曽闗聚如說見賓承祭/之類皆是 之目到程子始闗聚說出一箇敬來教人
[004-42a]
然敬有甚物只如畏字相似不是塊然兀坐只收斂身/心整齊純一不恁地放縱便是敬 程先生所以有功
於後學者最是敬之一字有力言敬字只著一畏字形/容亦得故和靖只以收斂身心 之 這心都不著一
物便收斂他說入神祠云云最親切今人若能専一此/心便收斂緊密無些子空罅若這事思量未了又走作
那邉去心便成兩路此心主這一事不為他事所/亂便是不容一物問 只是說静時氣象否曰然 閑
邪則固一矣然主一則不消言閑邪有以一為難見不
可下工夫如何一者無他只是整齊嚴肅則心便一一
則自是無非僻之干此意但涵養乆之則天理自然明
朱子曰只是覺見邪在這裏要去閑他則這心便一了/既一則邪自不能入更不消說又去閑邪恰如知得外
[004-42b]
面有賊今夜須防他則便惺了不須更說防賊天整齊/嚴肅此心便存便能惺惺 才整頓起處便是 理無
别天理但常常整頓起思慮自一容持敬之說不必多/言但熟味整齊嚴肅嚴威儼恪動 貌整思慮正衣冠
尊瞻視此等數語而實加工焉則所謂直内所謂主一/自然不費安排而身心肅然表裏如一矣 永按朱子
又有一條主一似持其志閑邪似/無暴其氣與程子意異故不録 有言未感時知何
所寓曰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更怎生尋
所寓只是有操而已操之之道敬以直内也朱子曰這/處難說只
爭這些子只是看來看去待自見得若未應時又更操/這所寓便是有兩箇物事所以道只有操而已只操便
是主宰/在這裏 敬則自虚静不可把虚静喚做敬朱子曰周/子說主静
[004-43a]
正是要人静定其心自作主宰程子又恐人只管/求静遂與事物不交涉却說箇敬云敬則自虚静 學
者先務固在心志然有謂欲屏去聞見知思則是絶聖
棄智有欲屏去思慮患其紛亂則須坐禪入定如明鑑
在此萬物畢炤是鑑之常難為使之不炤人心不能不
交感萬物難為使之不思慮若欲免此惟是心有主如
何為主敬而已矣有主則虚虚謂邪不能入無主則實
實謂物來奪之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於一事則他事
更不能入者事為之主也事為之主尚無思慮紛擾之
[004-43b]
患若主於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謂敬者主一之謂敬所
謂一者無適之謂一且欲涵泳主一之義不一則二三
矣至於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於屋漏皆是敬之事也
問程子謂有主則虚又謂有主則實朱子曰有主於中/外邪不能入便是虚有主於中義理甚實便是實 心
虚則理實心實則理虚有主則實此實字是好字指理/而言無主則實此實字是不好字指私欲而言以理為
主則此心虚明一毫私意著不得而有主則實者自家/心裏有主外患所不能入此非實 何無主則實者自
家心裏既無以為之主則外邪却入來實其中安得不/謂之實 中有主則實此重在主字上有主則虚重在
敬字上言敬則自虚静故邪不得而奸之也看程子既/言有主則實又言有主則虚此不可泥看須 大意各
[004-44a]
有不同始得適主一無適此等語須力行之方見得真/實意味 無 只是持守得定不馳騖走作之意持守
得定而不馳騖走作即是主一主一即是敬只是輾轉/相解非無適之外别有主一主一之外又别有敬也
敬主於一做這件事更不做别事無適是不走作問思/其所當思如何曰却不妨但不可胡思如思此一事又
别思一件事便不可問方應此事未畢而復有一事至/則當如何曰也須是做一件了又理㑹一件亦無雜然
而應之理但甚不得已則權其輕重可也而問伊川言/主一無適又謂人心常要活則周流無窮 不滯於一
隅或疑主一則滯不能周流竊謂主一則此心便存心/存則物來順應何有乎滯曰固是然所謂主一者何嘗
滯於一事不主一則方理㑹此事/而心留於彼這却是滯於一隅 嚴威儼恪非敬之
道但致敬須自此入永按嚴威儼恪外面勉强把/捉而已然致敬却須自此始 舜
[004-44b]
孶孶為善若未接物如何為善只是主於敬便是為善
也以此觀之聖人之道不是但嘿然無言朱子曰程子/未接物之論
尤能發明言外之意學者所當深念失主/於敬是存養此心在這裏照管勿差 問人之燕
居形體怠惰心不慢可否曰安有箕踞而心不慢者昔
吕與叔六月中來緱氏閒居中某嘗窺之必見其儼然
危坐可謂敦篤矣學者須恭敬但不可令拘迫拘迫則
難久朱子曰近世學者之病只是合下欠却持敬工夫/所以事事滅裂其言敬者又只說能存此心自然
中理至於容貌詞氣往往全不加工又況心慮荒忽未/必真能存得耶程子言敬必須整齊嚴肅正衣冠尊瞻
[004-45a]
視為先又言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如此乃是至論四/心無不敬則四體自然收斂不待十分著意安排而
體自然舒適著意安/排則難乆而生病矣 思慮雖多果出於正亦無害否
曰且如在宗廟則主敬朝廷主莊軍旅主嚴此是也如
發不以時紛然無度雖正亦邪 蘇季明問喜怒哀樂
未發之前求中可否曰不可既思於喜怒哀樂未發之
前求之又却是思也既思即是已發本註思與喜/怒哀樂一般纔發
便謂之和不可謂之中也又問吕學士言當求於喜怒
哀樂未發之前則可若言求中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
[004-45b]
則不可又問學者於喜怒哀樂發時固當勉强裁抑於
未發之前當如何用功曰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更怎
生求只平日涵養便是涵養乆則喜怒哀樂發自中節
曰當中之時耳無聞目無見否曰雖耳無聞目無見然
見聞之理在始得賢且說静時如何曰謂之無物則不
可然自有知覺處曰既有知覺却是動也怎生言静人
說復其見天地之心皆以謂至静能見天地之心非也
復之卦下面一畫便是動也安得謂之静或曰莫是於
[004-46a]
動上求静否曰固是然最難釋氏多言定聖人便言止
如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之類是也易之艮言
止之義曰艮其止止其所也人多不能止葢人萬物皆
備遇事時各因其心之所重者更互而出纔見得這事
重便有這事出若能物各付物便自不出來也或曰先
生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下動字下静字曰謂之静則
可然静中須有物始得這裏便是難處學者莫若且先
理㑹能敬能敬則知此矣或曰敬何以用功曰莫若主
[004-46b]
一季明曰昞嘗患思慮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
又生如何曰不可此不誠之本也須是習習能専一時
便好不拘思慮與應事皆要求一蘇昞字季明張程門/人吕學士與叔也
朱子曰才思即是已發一句能發明子思言外之意葢/言不待喜怒哀樂之發但有所思即是已發此意已極
精微說到未發界至十分盡頭不可以有加矣生問伊/川云求中於喜怒哀樂之前却是已發延平先 謂驗
喜怒哀樂未發之前為如何此說又似與季明同曰但/欲見其如此耳然亦有病若不得其道則流於空故程
子云今只道敬慎此條記得極好涵養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只是戒 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且未
有一箇動綻大綱且約住執持在這裏到謹獨處便是/發了當中時雖耳無聞目無見然須是常有箇主宰執
[004-47a]
持底在這裏始得不是一向放倒又不是一向空寂了/下面說復卦便是說静中有動不是如瞌睡底静中問
常自有箇主宰執持後又說艮卦又是說動中要静復/卦便是一箇大翻轉底艮卦艮卦便是兩箇翻轉底復
卦無但操存得在時少間喜怒哀樂自有一箇則在說/耳 聞目無見之答以下文若無事時須見須聞之
參之其誤必矣葢未發時但為未有喜怒哀樂之偏耳/若其目之有見耳之有聞則當愈益精明而不可亂豈
若心不在焉而遂廢耳目之用哉愈子思只說喜怒哀/樂今却轉回見聞上去所以說得 多愈見支離紛冗
都無交涉此程門請問記録者之罪中問心本動物不/審未發之前全是寂然而静還是静 有動意曰不是
静中有動意周子謂静無而動有不是無以其未形而/謂之無非因動而後有以其可見而謂之有耳方其静
時動之理只在伊川謂當中時耳無聞目無見但見聞/之理在始得及動時又只是這静底 謂之無物則不
[004-47b]
可無物恐當作有物伊問未發之前當戒謹恐懼提撕/警覺則亦是知覺而 川謂既有知覺却是動何也曰
未發之前須常恁底醒不是瞑然不省若瞑然不省則/道理何在成甚大本曰常醒便是知覺知覺須是動何
以謂之未發曰知覺雖是動不害其為未動若喜怒哀/樂則又别也問知覺雖是動而喜怒哀樂却未發否曰
是下面說復見天地之心說得好復一陽生豈不是動/問一陽雖動然未發生萬物便是喜怒哀樂未發否曰
是心其言静時既有知覺豈可言静而引復以見天地/之 為說亦不可曉葢當至静之時但有能知覺者而
未有所知覺也故以為静中有物則可而便以纔思即/是已發為比則未可以為坤卦純隂而不為無陽則可
而便以復之一陽已動為比則未可也復問静中有知/覺曰此是坤中不能無陽到動處却是 只將十二卦
排便見乃問静中有物莫是含喜怒哀樂之理否曰喜/怒哀樂 是感物而有猶鏡中之影鏡本照物安得有
[004-48a]
影曰然則静中有物乃鏡中之光明曰此却說得近似/所謂静中有物者只是知覺便是伊川云才知覺便是
動此恐說得太過若云知得寒覺得煖便是知覺一箇/物事今未曽知覺甚事但有知覺在何妨其為静不成
静坐便是瞌睡其問某作事時多不能主一曰只是心/不定人須是定 心問非不欲主一然竟不能曰這箇
須是習程子也教人習問莫是氣質薄不曰然亦須涵/養本原則自然别 無事時固是敬有事時敬便在事
上所以程子説到専一時方好蓋専一則有事無事/皆是如此程子答或人問末梢這一句是緊要處人於
夢寐間亦可以卜自家所學之淺深如夢寐顛倒即是
心志不定操存不固朱子曰魂與魄交而成寐心在其/間依舊能思慮所以做出夢來若
心神安定夢寐亦不至顛倒之胡氏說夢亦有可取者/胡氏曰心為萬物之至靈人 所以有夢夢之所以多
[004-48b]
變也然聖人誠存賢人存誠則夢治若夫思慮紛擾精/神不定則所夢雜亂或正或邪亦與旦晝之所為等耳
善學者既謹其言動而/又必驗諸夢寐之間 問人心所繫著之事果善夜
夢見之莫不害否曰雖是善事心亦是動凡事有朕兆
入夢者却無害捨此皆是妄動人心須要定使他思時
方思乃是今人都由心曰心誰使之曰以心使心則可
人心自由便放去也問孔子夢周公恐渉於心動否朱/子曰心本是箇動物怎教他不動
夜之夢猶寢之思也思亦是心之動處但無邪思可矣/夢得其正何害心存這事便夢這事常人便胡夢了
問以心使心上心字是道心下心字是人心以心使心/則是道心為一身之主而人心聽命也曰亦是如此然
[004-49a]
觀程先生之意只是說自作主宰耳所問以心使心此/句有病否曰無病其意只要此心有 主宰 只是一
箇心被他說得來却似有兩/箇子細看來只是這一箇心 持其志無暴其氣内外
交相養也朱子曰持志所以直其内也無暴其氣所以/防於外也兩者各致其功而無所偏廢焉則
志正而氣自完氣完而志益正其於存養之功且將無/一息之不存矣 以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觀之則
見内外交相/養之理矣 問出辭氣莫是於言語上用工夫否曰
須是養乎中自然言語順理若是慎言語不妄發此却
可著力 先生謂繹曰吾受氣甚薄三十而浸盛四十
五十而後完今生七十二年矣校其筋骨於盛年無損
[004-49b]
也繹曰先生豈以受氣之薄而厚為保生邪夫子黙然
曰吾以忘生徇欲為深恥南軒張氏曰若他人養生要/康强只是利伊川說出來純
是天/理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朱子曰人心湛然虚/定者仁之本體把捉
不定者私欲奪之而動静紛擾矣然則把捉得定其惟/篤於持敬乎 問心之本體湛然虚明無一毫私欲之
累則心徳存把捉不定則為私欲所亂是心外馳而其/徳亡矣曰如此則是把捉不定故謂之不仁今此但曰
皆是不仁乃是言惟其不仁所/以致把捉不定也 外書下同 伊川先生曰致知在
所養養知莫過於寡欲二字朱子曰致知者必先有以/養其知有以養之則所見
益明所得益固欲養其知者惟寡欲而已欲寡則無紛/擾之雜而知益明矣無變遷之患而得益固矣 問養
[004-50a]
知莫過於寡欲是既知後便如此養否曰此不分先後/未知之前若不養之此知如何發得既知之後若不養
則又差了為二者自是兩箇話頭本若無相干但得其/道則交相 養失其道則交相為害 問養知莫過於
寡欲此句最緊切曰便是這話難說又須/是格物方得若一向靠著寡欲又不得 心定者其
言重以舒不定者其言輕以疾朱子曰言發於心心定/則言必審故的確而舒
遲不定則内必紛擾有不待思而發/故淺易而急迫此亦志動氣之驗也 明道先生曰人
有四百四病皆不由自家則是心須教由自家永按四/百四病
佛家之說謂人身為四大之合各有百一病也/氣體之病非人所能為心則操之在我而已 謝顯
道從明道先生於扶溝一日謂之曰爾輩在此相從只
[004-50b]
是學顥言語故其學心口不相應盍若行之請問焉曰
且静坐伊川每見人静坐便嘆其善學問程子嘗教人/静坐如何朱子
曰亦是他見人要多慮且教人收拾此心耳初學亦當/如此 明道云無可行時且去静坐葢静坐便涵養得
本原稍定雖是不免逐物及自覺而收斂歸來也有箇/著落若不曽存養得本原茫茫然逐物在外便要收斂
歸來也無箇著身處也道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葢精神不定則 理無湊泊處又云須是静坐
方能收斂故明道教人静坐葢為是時諸人相從學中/無甚外事 教之如此今若無事固是只得静坐若特
地將静坐做一件工夫則是釋子坐禪矣但只著一敬/字通貫動静則於二者之間自無間斷處 問伊川見
人静坐如何便嘆其善學/曰這却是一箇總要處 横渠先生曰始學之要當
[004-51a]
知三月不違與日月至焉内外賓主之辨使心意勉勉
循循而不能已過此㡬非在我者朱子曰内外賓主之/辨在内之日多即是
為主在内之日少即是為客終以屋喻之三月不違者/心常在内雖間或有出時然 是在外不穩便才出即
便入葢心安於内所以為主日月至焉者心常在外雖/間或有入時然終是在内不安才入即便出葢心安於
外所以為賓日至者一日一至此月至者一月一至此/不違者心常存日月至者有時而存此無他知有至未
至意有誠未誠故貴於見得透則心意勉勉循循自不/能己矣過此㡬非在我者猶言過此以往未之或知言
過此則自家著力不得待他自長進去仁問三月不違/者是仁常在内常為主日月至焉者是 常在外常為
賓否曰此倒說了心常在内常為主心常在外常為客/問如此則心不違仁者是心在仁内否曰不可言心在
[004-51b]
仁内略略是恁地意思方勉勉循循之說猶是真箇到/那田地實知得那滋味 自不能已要住不得過此㡬
非在我言不由我了如推車相似才推動了自然不停/ 永按或問謂不違者仁在内而我為主日月至焉者
仁在外而我為客葢朱/子未定之說 文集 心清時少亂時常多其清時
視明聽聰四體不待羈束而自然恭謹其亂時反是如
此何也葢用心未熟客慮多而常心少也習俗之心未
去而實心未完也朱子曰客慮是泛泛底思慮習俗之/心是從來習染偏勝之心實心是義
理之心說横渠大段用/功夫來 得更精切人又要得剛太柔則入於不立
亦有人主無喜怒者則又要得剛剛則守得定不囘進
[004-52a]
道勇敢載則比他人自是勇處多朱子曰看來這道理/須是剛硬立得脚住
方能有所成曽子子思孟子都是如此剛果決烈方能/傳這道理若慈善柔弱底終不濟事 語録下同
 戲謔不惟害事志亦為氣所流不戲謔亦是持氣之
一端末子答劉子澄曰戲謔亦是自家有此玩侮之意/以為之根而日用間流轉運用機械活熟致得臨
事不覺出來又自以為情信辭巧主於愛人可以無害/於義理故不復更加防遏以至於此葢不惟害事而所
以害於心術者尤深昔横渠先生嘗言之矣此當痛改/不可緩也 永按張子作東銘亦以戲言戲動為戒戲
謔之害事納侮啓釁招尤致侮是也人之有口/才多機智而好狎侮者尤易犯此病當深戒之 正心
之始當以己心為嚴師凡所動作則知所懼如此一二
[004-52b]
年守得牢固則自然心正矣葉氏曰視心如嚴師則知/所敬畏而邪僻之念不作
 定然後始有光明若常移易不定何求光明易大抵
以艮為止止乃光明故大學定而至於能慮人心多則
無由光明問艮何以光明朱子曰定則明凡人胷次煩/擾則愈見昏昧中有定止則自然光明莊子
所謂泰宇定而天光發是也也葉氏曰止水/可鑑而流水不可鑑亦此理 易說下同 動静不
失其時其道光明學者必時其動静則其道乃不蔽昧
而明白今人從學之乆不見進長正以莫識動静見他
人擾擾非闗己事而所修亦廢由聖學觀之冥冥悠悠
[004-53a]
以是終身謂之光明可乎艮彖傳學葉氏曰動静各有/其時然 者多失於不當動
而動因循廢學/終何光明之有 敦篤虚静者仁之本不輕妄則是敦
厚也無所繫閡昬塞則是虚静也此難以頓悟苟知之
須久於道實體之方知其味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朱/子
曰張子敦篤虚静之說於學者為有功為敦厚虚静是/為仁之本 李孝述問仁為動之始禮 動之極義為
静之始智為静之極智無所作為又所以為動之本而/仁禮之所由發也曰横渠先生曰虚静者仁之本亦此
意所葉氏曰言動輕妄而不純篤則此心外馳非仁也/有 繫閡昬塞而不虚静則此心罔覺非仁也然必存
心之乆實體於己然後/能深知其味 孟子說
[004-53b]
 
 
 
 
 
 
 
 近思録集註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