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a] 
中說卷第三
事君篇 阮 逸 注
房玄齡問事君之道子曰無私問使人之道曰無偏
曰敢問化人之道子曰正其心問禮樂子曰王道盛
則禮樂從而興焉非爾所及也仁之声也礼者義之容也/仁義著則王道盛也樂者
㒷非今尔所及/必待明王乃可或問楊素子曰作福作威玉食不知其
他也不足觀/驕且吝房玄齡問郡縣之治郡縣始於此/秦罷侯置守子曰宗
周列國八百餘年五等諸侯/列国謂封建皇漢雜建四百餘載
而雜封功臣宗室子弟/漢監秦亡之勢雖無五等魏晉巳降滅亡不暇爵然虚名无/魏晉巳有封
權臣之手/實故滅於吾不知其用也之促其用可知矣/觀周漢之永魏晉楊素使謂子
曰盍仕乎子曰䟽屬之南云枕汾水名管岑/䟽属山名山海經汾水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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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先人之弊廬在可以避風雨有田可以具饘粥彈
琴著書講道勸義自樂也願君侯正身以統天下驕/素
規之/故以正時和嵗豐則通也受賜多矣不願仕也以拒之/終巽言子
曰古之爲政者先德而後刑故其人悅以恕我恕謂知刑/悅謂知德及
而行/不得已今之爲政者任刑而棄德故其人怨以詐教我而/怨謂不
矯求苟免/致我犯詐謂子曰古之從仕者養人今之從仕者養已古/歎反
子曰甚矣齊文宣之虐也峻法御下/北齊髙洋以姚義曰何謂克終
子曰有楊遵彦者寔國掌命書本史稱朝章国命一人/楊愔字遵彦文宣時爲尚
已/而視民如傷奚爲不終故不亡/言有賢臣竇威好議禮子曰
威也賢乎哉我則不敢礼之情也夫知礼樂之情者能作識/威所好者礼之文耳文中子不敢者
大抵治定而後議今非其時故曰不敢/礼樂之文者能述隋室礼壤賢威有心北山丈人山之首曰單/山海經云北
[003-2a]
无名氏/孤丈人謂文中子曰何謂遑遑者無急歟子曰非敢
急傷時怠也斯文䘮矣/怠而不修子曰吾不度不執執用/度德不常
不遂遂行/得常房玄齡曰書云霍光廢帝舉帝何謂也書/續
王圖以賜光光盡忠輔之昭帝崩立昌邑王賀賀有罪三千條/有霍光之事言廢帝㪯帝之事光字子孟先是武帝畫周公相成
中子曰書有命邃矣其有成敗於其間天下懸之不得已而臨之/光廢之而立宣帝續書云大臣之義載于業者有七其一曰命文
乎子曰何必霍光古之大臣廢昏舉明所以康天下
也伊尹/古若子遊河間之渚水渚今深州/隋河間郡連涿河上丈人曰何
居乎斯人也音姬發語之端/丈人无名氏居心若醉六經目若營四海
何居乎斯人也文中子去之薛収曰何人也子曰隱
者也收曰盍從之乎去之/訝子子曰吾與彼不相從乆矣
丈人巳來不相從也故曰乆矣/吾吾道也吾道自仲尼与荷蓧至人相從乎名還從隱乎/収問至人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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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否也異於是獨善一身不以天下爲道/言至人有名而難名者也今之隱者子在河上曰
滔滔乎昔吾願止焉而不可得也今吾得之止乎人/聖
䇿於長安今道之不行得以止矣故退居於河曲/時行則行時止則止昔常欲止而心猶有爲故献子見牧守屢
易曰堯舜三載考績仲尼三年有成今旬月而易吾
不知其道苟且之政/痛隋行秦薛収曰如何子曰三代之興邦
家有社稷焉家立社稷世奉其祀/諸侯稱邦卿大夫稱兩漢之盛牧守有子
孫焉罪囯不除/襲爵通侯无不如是之亟也遽也/亟猶無定主而責
之以忠無定民而責之以化雖曰能之末由也巳莫/末
也賀若弼請射於子發必中管隋主宴突厥人使命之射/弼字輔伯平陳有武功爲緫
的弼自矜善射故請子觀/一發中的命弼射一發亦中子曰美哉乎藝也三曰射/六藝次古
君子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而後藝可游也而下君/言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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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子游之弼不恱而退子謂門人曰矜而愎難乎免於今
之世矣誅死/弼竟子謂荀恱史乎史乎講禁中依編年躰著前/悅字仲豫漢献帝時侍
申明制度重言美之也/漢紀三十篇詞約事詳謂陸機文乎文乎及辨亡論盖有述/機字士衡作文賦
祖之風/作之志復皆思過半矣子謂文士之行可見謝靈運小
人哉其文傲君子則謹曽爲永加太守多逰山不聽民訟/靈運玄之孫襲爵康樂公性奢豪
朝此傲可見也/召爲侍中稱疾不沈休文小人哉其文冶君子則典字休/沈約
人梁之益務妍侈此冶可見矣/文始制音韻好艶冶之辝梁朝士鮑昭江淹古之狷者也其
丈急以怨怨剌淹字文通爲宋建平王從事有罪下獄上書其/昭字明逺爲宋臨江王叅軍有虚詞而官不逹故多
可見矣/言急皆狷吴筠孔珪古之狂者也其文怪以怒荺疑是吴/南史无吴
強韻多而不精一官一集孔雉珪字徳章与江淹對掌文翰而不/均文之誤也均字叔庠文躰古怪又疑是王荺字元礼為文好押
狂可見矣/肯伏淹皆謝莊王融古之纎人也其文碎賦歌詩傳于楽/莊字希逸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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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文詞辨捷長於屬綴後坐罪誅此纎碎可見矣/有甞作殷妃誄使堯門故事宋帝深衒之螎字元徐陵庾信古
之夸人也其文誕新意自成文躰信字子山与徐陵同為斈/陵字孝穆陳後主詔冊皆陵為之好裁緝
徐庾此誕可見矣/書文躰相夸時稱或問孝綽兄弟子曰鄙人也其文淫
天下文章若无我當歸阿士阿士孝綽小名盖淫詞類舅此鄙可見矣/劉綽字孝綽兄弟孝威孝儀/俱以才名顯其舅王荺常/稱孝綽云
或問湘東王兄弟子曰貪人也其文繁湘東王名子建/南斉世祖之子
文章有集傳世然志貪冨貴繁可見矣/与兄竟陵王子良及隋郡王子隆皆好謝眺淺人也其文捷
室牋詞敏捷此淺可見矣/眺字玄輝為斉新安王記江揔詭人也其文虚陳後主為長/揔字揔持与
政事此詭佞可見矣/夜之飲相和為詩不持皆古之不利人也或乱囯/或䘮身子謂顔
延之王儉任昉有君子之心焉其文約以則理有法則/詞蕳約而
下共之平生不构小莭不營財利儉字仲宝南斉時爲尚書令好/是君子用心也延之字延年宋時為侍郎常言天下之務當与天
彦升粱時掌文誥累為太守凢饋道与親戚以牽米散荒民當世/礼斈文詞風流自比謝安上宴命羣臣作樂儉獨念封禅文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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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人之憂楽人之楽此心可見矣/仕進无不厯其門者昉接引之常言尚書召子仕天下吏/隋尚書署子
使姚義往辤焉曰必不得已署我於蜀用手常恕反/寕僻逺以藏或曰
僻子曰吾得從嚴楊㳺泳以卒世何患乎僻揚雄/嚴君平子
曰吾惡夫佞者必也愚乎愚者不妄動吾惡夫豪者
必也悋乎悋者不妄散若愚恪守其分/佞惑主豪誘衆不子曰逹人哉山
濤也多可而少怪逹/宏或曰王戎賢乎晋司空/戎字濬仲子曰戎
而賢天下無不賢矣膏肓之疾及愍懷之廢又无一言以諌/戎典選未甞進寒素近虚名天下目為
身而已實非䝨/但苟且簡静容子曰陳思王可謂逹理者也以天下讓
時人莫之知也飲酒晦迹兄文帝矯情自飾以求為嗣人不/曹植字子建魏祖欲立為太子植不自雕礪
署兄耳/知子建子曰君子哉思王也其文深以典出師表深矣/親親表典矣
房玄齡問史子曰古之史也辯道明变/約理今之史也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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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詞語/空事問文子曰古之文也約以逹今之文也繁以
塞曰塞/不通理薛收問續詩子曰有四名焉有五志焉何謂
四名一曰化雅也/續大天子所以風天下也之風/形天下二曰政囯/續
風蕃臣所以移其俗也移俗猶易俗也/蕃臣比古諸侯三曰頌魯頌/續周殷以
成功告於神明也享于宗廟/歌之楽府四曰歎変雅/續変風以陳誨立
誡于家也於家諷剌其上使逹此変以懷舊俗也/囯異政家殊俗詩人哀之歎之所以吟詠凢此四
者或美焉之/嘉美或勉焉則勉之/无足嘉或傷焉則傷之/勉不得或惡
焉則惡也/不足傷或誡焉聞之自誡/語他事使是謂五志所之/皆志子謂叔恬
曰汝爲春秋元經乎春秋元經於王道是輕重之權
衡曲直之繩墨也失則無所取衷矣不及則勸之皆約/衷中也過則抑之
道/㱕中子謂續詩之有化其猶先王之有雅乎續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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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政其猶列國之有風乎風分郡縣而言也/雅合天下而言也子曰郡縣
之政其異列國之風乎郡縣変則惟新是圖/列國変則懐其舊俗列國之風
深以固其人篤俗亦深厚/世修政教故曰我君不卒求我也其上
下相安乎建列國本求治也上安其下則下亦安其上故云相/曰者假列囯之人爲言也我君謂天子也言天子封
安及其變也風/変勞而散其人蓋傷君恩之薄也而不
敢怨安其下/薄謂不郡縣之政恱以幸其人慕成功故民亦擇/苟恱其民幸於
慕之/善而曰我君不卒撫我也其臣主屢遷乎之人爲言/此假郡縣
善政不乆居而屢易之乎/也言我君不終撫吾民使及其變也政/変苛而迫其人蓋怨
吏心之酷也而無所傷焉則政酷民怨/吏苟一時急功雖有善政
未及行也魏徴曰敢問列國之風變傷而不怨郡縣
之政變怨而不傷何謂也子曰傷而不怨則不曰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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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君也猶諸侯君天子/民君本囯諸侯亦吾得逃乎何敢怨不敢怨/可逃避怨而
不傷則不曰彼下矣去也言終替去/彼謂郡縣長下猶吾將賊之又何
傷之/賊害故曰三代之末尚有仁義存焉社稷故/邦家有六代
之季仁義盡矣子孫故/牧守無何則導人者非其路也王路/不以
由之/使人子曰變風變雅作而王澤竭矣之澤/周先王變化變
政作而帝制衰矣之制/漢諸帝子曰言取而行違温彦愽
惡之史大夫有才辨官終美射/彦博大雅弟正觀中爲御面譽而背毀魏徴惡之
直同/二子正子曰愛生而敗仁者其下愚之行歟亡性/觸情殺身
而成仁者其中人之行歟安行/強仁非遊仲尼之門未有
不治中者也纓盖其中賢也/殺身若子路結陳叔逹爲絳郡守下捕賊
之令曰無急也請自新者原之以觀其後刑之未遲/容其攺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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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之曰陳守可與言政矣上失其道民散乆矣如周/隋季
衰苟非君子焉能固窮則盗/小民窮導之以德懸之以信
且觀其後不亦善乎刑在信/容在德薛収問恩不害義儉不
傷禮何如子曰此文景尚病其難行也夫廢肉刑害
於義惡寒而変肅殺之令/義象秋也天不爲人損之可也則損/刑不濫衣弋綈傷
乎禮小善卑當陽之義/礼象夏也君不以中焉可也則中/不偪下雖然以文景之
心爲之可也不可格于後害義傷禮後王必二中道/本心在愛民節用不意其子曰
古之事君也以道不可則止道/直今之事君也以佞道/枉
無所不至皆佞/所至子曰吾於讃易也述而不敢論修之/述謂
立理/論謂别吾於禮樂也論而不敢辯敢辯興衰之極/論㳂革而已不吾於
詩書也辯而不敢議議其得失之由/辯治乱之事不敢或問其故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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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有不可隱各有奥義不可㮣窺是故有可以述則述可以/聖人立言或㣲而顯或盖而彰或曲而中或肆而
辯議皆然/論則論則論曰夫子有可有不可乎子曰可不可天下
之所存也我則存之者也而存之者耳非我自可否也/夫經天下之公言也故我續子
間居儼然其動也徐若有所慮敦/貌其行也方也/短歩若
有所畏恭/礼其接長者恭恭然如不足接㓜者温温然
如有就得中/敬愛子之服儉以挈無長物焉也/長剰綺羅錦
繡不入于室曰君子非黄白不御然絲色/黄白取自婦人則有
青碧易者/染之子宴賔無貳饌味/不重食必去生味必適中/適
果菜非其時不食曰非天道也非其土不食曰非地
道也性者也/皆保真郷人有窮而索者求/索曰爾於我乎取無
擾爾鄰里郷黨爲也里五州爲郷五族爲黨/周礼五家爲鄰五鄰爲我則不厭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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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喪子必先往救之/匍匐反必後衰/未忘子之言應而不
唱不唱始/問則應唱必有大端及則唱之/人言所不子之郷無爭者化/近易
或問人善子知其善則稱之不善則曰未甞與乆也
子濟大川有風則止不登髙不履危不乗悍馬/悍不奔
馭郷人有水土之役則具畚鍤以往曰吾非從大夫
也從行畚布忖反鍤楚洽反/畚草噐鍤鍬也非大夫則銅川府君之喪喪/父勺飲不入口者
三日營葬具曰必儉也吾家有制焉棺椁無飾衣衾
而舉帷車而載亡者生所御物/飾謂
飾也衾帷塗車蒭靈則不從五
世矣靈者善謂俑者不仁不殆於用人乎/礼曰塗車蒭靈自古有之孔子謂蒭旣葬之曰自仲尼
巳來未甞無誌也於是立墳髙四尺不樹焉東西南比/孔子曰我
也封之崇四尺/之人不可弗識子之他郷舎人之家主人/舎於岀入必告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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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曰奚適而無禀有所禀/言人動萬春郷社社祀句龍/所居郷名子必
與執事翼如也翼如恭貌/執爼豆之事芮城府君起家被起/除服爲
御史將行謂文中子曰何以贈我子曰清而無介極/清
介/則直而無執則執/直甚曰何以加乎子曰太和爲之表而/清
和/外至心爲之内内至/直而行之以恭守之以道道内/恭外退而
謂董常曰大厦將㒹非一木所支也御史可救/言隋將㒹非子曰
婚娶而論財夷虜之道也君子不入其郷古者男女
之族各擇徳焉不以財爲禮正今/引古子之族婚嫁必具
六禮納徴請期親迎/納采問名納吉曰斯道也今亡矣三綱之首不可
廢吾從古之綱/夫爲婦子曰惡衣薄食少思寡欲今人以
爲詐我則好詐焉不爲誇衒若愚似鄙今人以爲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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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則不耻也子曰古之仕也以行其道於人/道行今之仕
也以逞其欲所欲/厚巳難矣乎太平/難致子曰吏而登仕勞而
進官非古也其秦之餘酷乎以政教也春秋有功賞邑而/周礼胥吏執事而已非委之
酷故用吏才而官不授徳/巳非假之以名噐也秦政古者士登乎仕從王命爲仕/士謂俊造也吏執
乎役役/力禄以報勞官以授德官則爲天下設也/禄及勞者一身而已子曰美
哉公旦之爲周也外不屑天下之謗而私其迹曰必
使我子孫相承而宗祀不絶也也曰者假周公爲言也/不屑不介意也迹謂攝位
内實逹天下之道而公其心曰必使我君臣相安而
禍亂不作謂終復子明辟也/逹道制礼作樂也公深乎深乎安家者所以
寧天下也存我者所以厚蒼生也身所以寕囯厚民/奉文武業必存我故遷
都之義曰洛邑之地四逹而平使有德易以興無德
[003-8b]
易以衰宅義不恃險而在修徳/曰者周公云也卜洛相無功作五斗先生傳續/王
飲五斗自作五斗先生傳以見志/字无功子之弟也不遇時則縱酒一子曰汝忘天下乎能忘/言未
下/天縱心敗矩吾不與也倫之法/責其敗人
中說卷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