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1a] 
申鑒卷第五
吳 郡 黃 省曾 注
雜言下第五
衣裳服者不昧於塵塗愛也衣裳者身之法/昧汚闇塗泥也
可不潔/象固不衣裳愛焉而不愛其容止外矣者人/容止
不可不正/之符表尤容止愛焉而不愛其言行末矣行/言
尤不可不慎/者人之樞機言行愛焉而不愛其明淺矣者/明
不可不瑩/心之神哲尤故君子本神為貴神和德平而
道通是為保真人之所以立德者三一曰貞
[005-1b]
二曰達三曰志貞以為質主也/質實也達以行之
志以成之君子哉必不得已也守一於兹貞
其主也人之所以立檢者四誠其心正其志
實其事定其分心誠則神明應之況於萬民
乎幽明/誠格志正則天地順之況於萬物乎上下/正通
事實則功立相顧/表裏分定則不淫出位/思不曰才之
實也行可為才不可也曰古之所以謂才也
本今之所謂才也末也然則以行之貴也無
失其才而才有失先民有言適楚而北轅者
[005-2a]
曰吾馬良用多御善此三者益侈其去楚亦
逺矣而有才者/此喻為不善遵路而騁應方而動於適/不至
轅/楚北君子有行行必至矣而有才者/此喻為善
或問聖人所以為貴者才乎曰合而用之以
才為貴體用兼全故聖人貴才/如元愷之類才配乎徳分而行之以
行為貴不本於徳末之尚矣/若徒有智能技藝而舜禹之才而不
為邪甚於字/缺矣之以才為貴也/此所謂合而用舜禹之仁雖
亡其才不失為良人哉之以行為貴也/此所謂分而行
或問進諌受諌孰難曰後之進諌難也以受
[005-2b]
之難故也顔由君拒諫而然/後謂後世言臣畏犯若受諌不難
則進諌斯易矣臣直/主明
或問知人自知孰難曰自知者求諸内而近
者也莫遁自知易也/反觀内省神明知人者求諸外而逺者
也知人難哉飾行知人難也/密意深心矯言若極其數也明
有内以識有外以暗昧於知人/明於自知全有内以隱
有外以顯明於知人/昧於自知然則知人自知人則可
以自知未可以知人也急哉固難而自知為/二者較之知人
也/急用已者不為異則異矣君子所惡乎異者
[005-3a]
三好生事也好生奇也好變常也好生事則
多端而動衆好生奇則離道而惑俗好變常
則輕法而亂度故名不貴苟傳行不貴苟難
之名其行苟難之行何貴之有/言生事生奇變常三者其名苟傳權爲茂矣
其幾不若經如經/權不辯爲美矣其理不若絀不/辯
大辯若訥/如絀老子曰文爲顯矣其中不若樸如樸/文不博
爲盛矣其正不若約如約/愽不莫不爲道作大/道當知
道之體大之至也莫不爲妙知神之幾妙之
至也莫不爲正知字/缺一之字/缺一正之至也故君子
[005-3b]
必存乎三至弗至斯有守無誖焉
或問守曰聖典而已矣六經/聖典謂若夫百家者
是謂無守莫不為言要其至矣莫不為徳玄
其奥矣莫不為道聖人其弘矣皆言皆徳皆/言聖典百家
至為奥為弘也/道而唯聖典為聖人之道其中道乎是為九
達通也言聖道無所不逹百家則私蹊曲徑/爾雅曰九達謂之逹謂四道交出復有旁
已/而
或曰辭逹而已矣聖人以文其隩也有五曰
玄曰妙曰包曰要曰文幽深謂之玄川不可/渾渾若
[005-4a]
[005-5a]
也吉凶是也福之類此亦以氣言命/吉凶貧富貴賤壽夭禍夫生我
之制性命存■爾君子循其性以輔其命休
斯承否斯守■凶/吉無務焉無怨焉貧賤無怨/富貴無務
好寵者乘天命以驕乘富貴之命而驕則踰/好寵者為勢位所溺故
事興矣/節陵分之好惡者違天命以濫寒所逼故違/好惡者為饑
且邪僻之行作矣/貧賤之命而濫則苟故驕則奉作承/奉當之不成
承休/不成濫則守之不終守否/不終好以取怠惡以取
甚務以取福惡作怨/惡當以成禍則濫故曰成禍/怨則不守不守
斯惑矣
[005-5b]
或問天命人事曰有三品焉上下不移其中
則人事存焉爾命相近也事相逺也則吉凶
殊矣命無不善不當云相近矣/孔子曰性相近也今既曰命故曰窮理
盡性以至於命詞文/易繫孟子稱性善荀卿稱性
惡之性本惡其善者偽也/荀子有性惡篇大抵言人公孫子曰性無
善惡揚雄曰人之性善惡渾人之性也善惡/揚子脩身篇曰
惡人氣也者所適善惡之焉與/混脩其善則為善人脩其惡則為劉向曰性
情相應性不獨善情不獨惡者情亦善情惡/向之意以性善
故曰相應/者性必惡曰問其理曰性善則無四凶共工/四凶
[005-6a]
苗鯀也/驩兠三性惡則無三仁謂微子箕子比干也/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人無善惡文王之教一也則無周公管蔡公/周
皆武王同母兄弟/旦管叔鮮蔡叔度性善情悪是桀紂無性而
堯舜無情也性善惡皆渾是上智懷惠作惡/惠當
而下愚挾善也理也未究矣唯向言為然子/韓
有類於此/三品之説
或曰仁義性也好惡情也仁義常善而好惡
或有惡故有情惡也曰不然好惡者性之取
舍也實見於外故謂之情爾必本乎性矣仁
[005-6b]
義者善之誠者也何嫌其常善好惡者善惡
未有所分也何怪其有惡凡言神者莫近於
氣有氣斯有形有神斯有好惡喜怒之情矣
故人作神/人當有情由氣之有形也氣有白黑神
有善惡形與白黑偕隨氣而有/形之白黒情與善惡偕
劉向性情相應之説/情之善惡隨神而彰即故氣黒非形之咎情
作神/情當惡非情之罪也情之惡本於性也/悦言形之黒本於氣
或曰人之於利見而好之能以仁義為節者
是性割其情也性少情多性不能割其棈則
[005-7a]
情獨行爲惡矣曰不然是善惡有多少也非
情也有人於此嗜酒嗜肉肉勝則食焉酒勝
則飲焉此二者相與爭勝者行矣食飲/行謂非情
欲得酒性欲得肉也有人於此好利好義義
勝則義取焉利勝則利取焉此二者相與争
勝者行矣義取利/行謂取非情欲得利性欲得義也
其可兼者則兼取之其不可兼者則隻取重
焉若苟隻好而已雖可兼取闕文/當有矣若二好
鈞平無分輕重則一俯一仰乍進乍退不定/相持
[005-7b]
或曰請折於經曰易稱乾道變化各正性命
是言萬物各有性也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貞/乾彖曰乾道變化各正
觀其所感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是言情
者應感而動者也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咸彖曰天地感而萬物化
萬物之情可見矣/平觀其所感而天地昆蟲草木皆有性焉不
盡善也獨惡之説/此復申情不天地聖人皆稱情焉不
主惡也獨善之説/此復申性不又曰爻彖以情言亦如
之象告爻彖以情言/易繫詞曰八卦以凡情意心志者皆性動
之别名也情見乎辭是稱情也人之情見乎/易繫詞曰聖
[005-8a]
辭言不盡意是稱意也盡言言不盡意/易繫詞曰書不中心
好之是稱心也嘉賔中心好之/詩彤弓曰我有以制其志是
稱志也惟所冝各稱其名而巳情何主惡之
有故曰必也正名
或曰善惡皆性也則法教何施曰性雖善待
敎而成性雖惡待法而消唯上智下愚不移
文/論語其次善惡交爭於是敎扶其善法抑其
惡得施之九品從敎者半畏刑者四分之三
其不移大數九分之一也一分之中又有微
[005-8b]
移者矣然則法教之於化民也幾盡之矣及
法教之失也其為亂亦如之
或曰法教得則治法教失則亂若無得無失
縱民之情則治亂其中乎曰凡陽性升隂性
降升難而降易善陽也惡隂也故善難而惡
易縱民之情使自由之則降於下者多矣無/若
者易故多/法教則為惡曰中焉在曰法教不純有得有
失則治亂其中矣純德無慝其上善也伏而
不動其次也動而不行行而不逺逺而能復
[005-9a]
又其次也之於外逺則行而不返/動謂惡之萌動行則見其下者逺
而不近也凡此皆人性也制之者則心也動
而抑之隱㣲/遏於行而止之履踐/禁於與上同性也行
而弗止逺而弗近與下同終也
君子嘉仁而不責惠尊禮而不責意貴德而
不責怨其責也先已而行也先人淫惠曲意
私怨此三者實枉貞道亂大德然成敗得失
莫匪由之救病不給其竟奚暇於道德哉此
之謂末俗故君子有常交曰義也有常誓曰
[005-9b]
信也交而後親誓而後故狹矣大上不異古
今其次不異海内同天下之志者其盛德乎
大人之志不可見也浩然而同於道志渾合/大人之
可窺量/造化故不衆人之志不可掩也察然而流於
俗俗故易於照鑒/衆庶之志流順世同於道故不與俗浮沈
道故超俗/言大人合
或曰脩行者不為人恥諸神明其至也乎曰
未也自恥者本也恥諸神明其次也恥諸人
外矣夫唯外則慝積於内矣故君子審乎自
[005-10a]
恥行而幽明無怍矣/能自愧恥則必能脩
或曰恥者其志者乎曰未也夫志者自然由
人何恥之有赴谷必墜失水必溺人見之也
赴穽必陷失道必沈人不見之也不察之故
君子慎乎所不察不聞大論則志不弘不聽
至言則心不固思唐虞於上世瞻仲尼於中
古而知夫小道者之足羞也想伯夷於首陽
省四皓於商山而知夫穢志者之足恥也存
張騫於西極使月氏與堂邑氏奴甘父俱出/張騫漢中人建元中為郎應募
[005-10b]
嵗騫亡至大宛為發譯道抵康居康居傳致/隴西徑匈奴匈奴得之傳詣單于留騫十餘
歸復為匈奴所得留嵗餘單于死國中亂騫/大月氏至大夏留嵗餘還並南山欲從羌中
初騫行時百餘人去十三嵗惟二人得還/與胡妻及堂邑父俱亡歸漢拜騫太中大夫
念蘇武於朔垂方也/朔北而知懷閭室者之足鄙
也推斯類也無所不至矣德比於上聖賢/上謂欲
比於下貧賤/下謂徳比於上故知恥欲比於下故
知足恥而知之則聖賢其可幾知足而已則
固陋其可安也聖賢斯幾况其為慝乎邪慝/必無
固陋斯安况其為侈乎放侈/必無是謂有檢純乎
[005-11a]
純哉其上也其次得概而已矣莫匪概也得
其概苟無邪斯可矣君子四省其身怒不亂
德喜不字/缺一義也
申鑒卷第五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