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1a]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一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㣲子
㣲子去之章總㫖 通章大意大都専為微箕暴白精
誠 存疑亦主此説然不必
微子去之節 顧涇陽曰或去或奴或死總是一副心
腸各分頭去做凡皆多方設法為感悟獨夫地也
感獨夫存宗祀二意當兼用 牛春宇曰按書云吾
[022-1b]
家耄遜於荒則㣲子之去只是遯於荒野冀感悟君
心地非便是歸周 樂天齋翼註曰抱器歸周在克
商後 㣲子面縛抱器用脩皆疑其無看来二事雖
不得謂其皆有亦不得謂其皆無面縛之説出於左
氏似可信所謂左牽羊右把茅者不必以手牽之把
之也 奴猶云囚犯也是紂囚箕子以為奴為之二
字則屬箕子身上有二意不極諫而死是其為之奴
[022-2a]
處也佯狂愛辱而不復諫是亦其為之奴處也
殷有三仁焉節 樂天齋翼註曰仁字主愛之理言去
以存祀奴以俟時死以悟主皆是愛君愛國不咈乎
愛之理便全其心之徳矣不平 輔氏謂註不咈乎
愛之理指惻怛而言有以全其心之徳指至誠而言
也此説不是愛之理内也有至誠惻怛心之徳内也
有至誠惻怛雲峯説得好 至誠即作無私看惻怛
即作當理看 曰仁則忠與義皆不足以名之以其
非徒慷慨激烈自表見而已者癸亥録廣炬訂
[022-2b]
栁下惠為士師章 樂天齋翼註曰言人情皆惡直而
好枉直道則雖去無益若枉道則又不必去須上重
下輕抑揚看方見必不肯枉道之意 又曰三黜是
屢黜不限三次䝉引云子未可去而之他邦乎或者
有以見用也此語最細 又曰直道枉道寛説而刑
罰在其中 仕而黜黜而復仕此其和而介之見於
三黜前者三黜而終不去三黜而終不枉道此其和
[022-3a]
而介之見於三黜後者和而介是其同於聖人處和
有不恭意是其異於聖人處
齊景公待孔子章 張彦陵曰即此商量計較此條與䝉引合
便非待賢之誠老不能用以孔子無近功也孔子行
承上二意重不用邉 按䝉引程註各是一説不可
强合予初誤看辛丑六月念七 析疑曰齊之陳氏即魯之
季氏也以季孟之間待之即是陳氏之下諸卿大夫
之上矣尚為薄乎記者載此正見齊待孔子如此之
厚而只為一言不用遂行可見孔子只要行道全不
[022-3b]
顧禄位 按此與程註合乃正説也䝉引不必從
齊人歸女樂章 沈無回曰季桓之用孔子亦知其非
附己者然不無任徳之心不料甫得政而墮三都出
藏甲慮無不强魯而弱季者桓子已心忌之矣獨其
所持正又進用由己去之苦無䇿耳齊人窺見是意故
敢於行間而不虞不受桓子亦樂於齊之有是間故
明受其餌而不辭外借隙於鄰國内分謗於主君而
[022-4a]
隂以快其强國削家之憾此意夫子窺之深矣即女
樂不至亦必不能竟其施於魯使郊而膰焉夫子猶
行也不然桓子果誤於一時則夫子行矣可以悟矣
寜待死之日而始悔不用耶記魯論者不曰魯君受
之曰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若與魯君無與
者明乎季桓子之行孔子也 楊誠齋曰人主之治
天下必先正其治之之主人臣之相其君必先正其
人主之主而小人敵國之欲傾人之國也必先敗其
人主之主而已齊人懲於夾谷而謀魯也不以齊謀
[022-4b]
魯也以魯謀魯也魯以女樂罷朝而孔子行則先敗
其用孔子之主也孰謂用孔子之主非魯君之心乎
註簡賢棄禮依新安説簡賢即貼棄禮看是矣而
棄禮内又當兼季桓子受之二句看而季桓子受之
二句又當各兼二意看季桓子受之一則見桓子之
専擅一則見魯君之失柄三日不朝一則見君之荒
一則見臣之荒總之是棄禮 以齊魯二章對接輿
[022-5a]
輩看則見仕止之義以二章自對看則見久速之宜
久速之宜從接淅膰俎事看出本章所無故麟士
謂不扯為是然看來兩行字内自可包得此意 當
行而行雖謂孔子未嘗行可也 沈無回一條亦太
看刻了桓子大全孟子交際章朱子謂墮三都季氏
何以不怨盖是時季氏自不奈陪臣何此是近情之
論壬寅八月初四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章 林震華曰鳳正所以尊
夫子也非時而見故為徳衰而用一何字則有不宜
[022-5b]
衰之意故下遂以来者可追諷之己之一字正見是
可追處從政者殆而則冷語拖説此節意聫而語散
乃歌體李九我曰語意只渾渾説鳳而譏孔子之意
自在不必説鳳又説孔子 接輿胸中自有所謂徳
徳其所徳非吾所謂徳 接輿人名莊子屢見之而
髙士傳乃云陸通字接輿大全刑疏主此今説者遂謂陸通
接夫子之輿而歌皆出附㑹 存疑説約皆主此説
[022-6a]
殊謬 老龍孔鳳春秋時極竒品題
孔子下節 顧涇陽曰天下有一毫不可為豪杰不肯
犯手天下有一毫可為聖賢不肯放手
長沮桀溺耦而耕三節 附顧麟士曰按通義仁山金
氏曰古之隠者不以姓名自見人亦不得而知之論
語所載若荷蕢晨門荷蓧丈人皆以其物與事名之
不得姓名之真也獨長沮桀溺若得其姓氏者然長
與桀古無此姓氏而名又皆從水夫子使子路問津
而不告則一時何自而識其姓名計亦以其物色名
[022-6b]
之盖二人耦耕於田其一長而沮洳其一桀然髙大
而塗足故因以其物色名之猶荷蓧丈人之云爾
按此與看接輿法同然終近鑿 是知津矣似譏非
譏語意含蓄桀溺則發洩殆盡 䝉引謂桀溺詞語
意思又較從容得多與此又不同 誰以易之句大
全張氏是一様説饒氏是一様説存疑是一様説從
存疑可也
[022-7a]
子路行以告節 四書鏡曰斯人人字兼君民言
子路從而後節 荷蓧便知非負荷世道之人 樂天
齋翼註曰㑹其意只責子路不務農耳
子路拱而立節
止子路宿節 丈人之待子路前倨後恭是欲動子路
而不知隠然為子路所動也若謂其以田野氣味動
子路之隠則淺
明日節
不仕無義節 張彦陵曰此節不仕一句提起下皆明
[022-7b]
此句意長幼之節五句就丈人身上説是責其忘世
之非君子之仕四句就君子身上説是明其用世之
志通節重一義字龔應身曰仕字有委曲周旋栖栖
皇皇意 義字只依雙峯為是壬申十月刪改 刁䝉吉曰
長幼之節句緊根見二子來君臣之義尤重於長幼
長幼之節其所明也君臣之義其所蔽也因其明以
曉其蔽此易納約自牖之道 樂天齋翼註曰行義
[022-8a]
與行道不同行道在君必待遇而後行行義在我無
論遇與不遇而皆當行的君子之仕不拘定在朝如
惓惓為世之心而不肯已便是行義故道行則此義
親見於吾身固行義之事也道不行則此義昭掲於
天下亦行義之心也 義字原總去就説但此對丈
人言則重在就一邉故存疑以註非忘義以徇禄為
餘意
逸民章總㫖 姚承菴曰天地變化草木蕃天地閉賢
人隠是固然矣不曰天之生斯民也使之開太平不
[022-8b]
使之自遺逸而已乎數子之逸雖曰為世所遺然不
無自遺逸之意一有自遺逸之意胸中即有可不可
非所稱天民大人矣故記者冠以逸民二字無可無
不可者不先主逸字於胸中也盖逸民有心避世而
聖人無意終藏故詳列逸民而以己終之見惓惓不
忘用世意
逸民節 張彦陵曰逸民二字乃記者所標逸非隠逸
[022-9a]
之逸言其胸懐瀟洒不可以常格拘者如心逸日休
之逸盖髙民也是故有以隠而逸者有以仕而逸者
其心一而已 徐自溟曰逸有遺逸意言其未獲大
用也逸有隠逸意言其自沒於世也逸有飄逸意言
其不受塵鞅也逸有安逸意言其不任勞役也逸有
散逸意言其各行己志也 兼衆説以解逸字較註
似勝然畢竟遺逸是正意姚承菴説妙
不降其志節 陳新安以非君不事為不降志以不立
惡人之朝為不辱身此不可曉不降不辱總是一事
[022-9b]
志以立心言身以制行言
謂栁下惠少連節 輔潛菴曰倫是義理之次第則慮
亦人之正思慮也人之公心即義理所在故曰中慮
姚承菴曰其斯而已矣應上降志辱身句凡世之
降志辱身者一向潦倒不知名節道義為何物二子
雖降辱而言行必依名節道義中倫中慮是尚志潔
身之流也所稱逸民者意在斯乎而已矣者二子無
[022-10a]
别行外此亦不足以見二子也 中倫中慮只説不
隨似不當兼不激不激在降志辱身内 䝉引即從
三黜章看其中倫中慮極是但其所云辭氣雍容與
三黜猶仕此二意不重中倫二句只要説其不流不
重在和上
謂虞仲夷逸節 隠居是以隠為髙放言是言不合乎
經所以示不可用也註獨善自廢乃自隠居放言中
推出他那意思如此不可説隠居就是獨善放言就
是自廢身字根隠字来猶云身之將隠也囂俗汚世
[022-10b]
不得而染之故曰中清廢者故為放縱而令人廢之
合乎用晦之道也故曰中權 包氏云放置也不
復言世務 大全辯卓菴張氏曰放猶置也胸中欲
言者姑置不發如後人不談國事之類舊説誤將放
字看作猖狂自恣不知此特莊周之流耳聖人是取
逸民非取異端也 按此看放字最妙與注亦不碍
即介之推身將隠焉用文之之意戊午五月念四 樂天齋
[022-11a]
翼註曰清權二句講須斟酌只在他逸處模寫便是
講太好是時中了 呉省菴曰中清中權只是合得
二者内一端不可謂全是清權 鄒嶧山曰道雖以
致用為貴然時不可出亦有獨善其身而特立於汙
濁之世而合乎道之清者道雖以正言為常然經不
可守亦有辭若詭正而不失乎用晦之宜而合乎道
之權者 䝉引云隠居放言比之中倫中慮者又不
同矣存疑曰隠居則行未必中慮矣放言則言非中
倫矣按此俱是 鄭申甫曰上節即中倫中慮上見
[022-11b]
其雖降志辱身非汙也下節即中清中權上見其雖
隠居放言非誕也 呉因之曰夷齊不降志辱身此
天下所明知也至惠連則似和而縱矣仲逸則似隠
而僻矣而夫子謂其中倫中慮中清中權正所謂發
潛徳之光而取人於形迹議論之外者也 仲逸夷
齊是一流人但夷齊是清而剛者仲逸是清而柔者
隠居放言與不降不辱同但不降不辱則風節外
[022-12a]
露而隠居放言則光芒盡斂矣予前以清而剛清而
柔分之最明隠居雖與北海之辟同而其剛柔之用
則分矣予前疑夷齊仲逸分别處只在放言不在隠
居則大誤也辛丑六月念八改
我則異於是節 可不可以迹言道則必從其可惟以
道為可則是無可無不可也 以南軒則夷齊輩為
有不可恵連輩為有可依蒙引則各兼可不可蒙引
較是
大師摯適齊章 張彦陵曰非其官之罪也故書其職
[022-12b]
非其人之罪也故書其名非其心之亡魯也故書其
地 徐自溟曰這些人在魯而樂亡這些人去魯而
樂存此三家驅之去乎孔子導之去乎倘周天子詔
太常之典吾知其各執伎而起矣惜哉以洋洋並奏
之侣而沒之烟霞縹緲之外也 樂天齋翼注曰適
是避地入是避世太師作一頭是諸人之倡下兩平
看 諸侯三飯魯備天子樂故有四飯不言初飯者
[022-13a]
只依蒙引解為是謂孔子正樂而去其一者未必然
看來應依朱子説壬申
周公謂魯公曰章 沈無囬曰周公之治魯也尊尊而
親親太公曰易世其衰矣此語世世傳之後人見魯
之式㣲或歸咎於貽謀之過不知魯之可以一變至
道者皆其忠厚之餘澤而其漸至式㣲者則子孫不
能守先世之典刑耳故記者於魯事日非賢人散亡
之後而記開國之語便知魯之所以衰非其先世之
過也 林次崖曰不是怕大臣怨方用他 専其權
[022-13b]
久其任皆所謂以也
周有八士章 樂天齋翼註曰周字見氣運之隆培養
之厚意不重四乳八子之異只重賢上 王宇泰曰
逹是明於義理适是宏度而能容物突有御難之才
忽有總理之才夜柔順不迫得夜之道夏剛明不阿
得夏之道隨才能順應騧徳超尋常亦駿馬名 此
種意思大全蒙引存疑淺説皆無之而近來講章始
[022-14a]
有之可見雅俗之分亦以近來課士有以二字為題
者不得不及此也然豈無超脱之法乎 八士皆雙
生止見於繁露而古注因之至謂八士為南宫氏則
因逸周書克殷解有命南宫忽振鹿臺之財南宫有
逹遷九鼎因以書之南宫适合之遂以八士為南宫
氏此不足據也國語亦止言詢于八虞不言其何氏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一
[022-14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