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97 春秋稗疏-清-王夫之 (master)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稗疏卷二
             岳州王夫之撰
 文公
躋僖公 大事祫也而喪畢之祫謂之大祫合羣廟之
 主及新祔之主於太廟各以次序分昭穆躋僖公者
 乃於太廟之中昭穆之列閔僖竝席而僖居上若移
 易昭穆則升僖於閔之左非升於其上矣抑此但紀
[002-1b]
 太廟中之位次而未言廟制故衆說紛紜其云僖為
 禰閔為祖則祖禰之名大亂閔可云文之祖其可為
 僖之禰乎父子之不可假借豈以人爵而紊天倫乎
 僖為穆閔為昭則莊本昭也而穆之桓本穆也而昭
 之而昭穆之名又大亂周道尊尊莫重於父子其生
 其死昭穆一定百世而不改則世次定特以先君無
 子而弟立於是而五廟之制不知所從要此皆為周
 衰之亂政若攷之於禮則君無子可嗣必取諸其子
[002-2a]
 之行以為之後故禮言為人後者為之子而弟必不
 可立何況其兄此乃武周所定不易之制昭穆永明
 廟永定至於後世簒奪相仍無立後之典唯臣子所
 扳立則固不可問已其在於魯或隱桓閔僖同為穆
 如何休孔穎達之說或多立廟而祀不啻五世如汪
 克寛之説俱不可知要以暴行成其邪説唯無子而
 不依昭穆以立後大本既失其末固莫能挽也
六 杜云今廬江六縣而汪氏謂壽州安豐有六國故
[002-2b]
 城按六故皋陶後偃姓之國漢為六安王國正今廬
 州之六安州若安豐故縣在今壽州霍邱之境今芍
 陂猶名安豐塘是也乃蓼國故墟非六也
蘇子 杜云狄滅溫蘇子奔衞今復見葢王復之按蘇
 為縣内之國在西周時刺暴公而作詩者已有國邑
 溫子稱蘇者東遷後畿内之國已亾隨平王而東因
 封于溫其支庻畱仕于周狄雖滅溫蘇氏未亾王葢
 復立其支子仍以蘇之故名為其邑號若奔衞之溫
[002-3a]
 子傳稱蘇子者以其族姓言也抑考滅國之例有二
 有併而有之者有但毁其宗廟社稷後不復能建國
 而不必有其地者如楚滅蕭楚不能有而地入于宋
 蕭因以亾狄之滅溫狄亦不有其地地仍為王畿後
 以與晉特溫子之後不復有國而别立蘇子溫則亾
 也溫亾而蘇氏固存不當以滅溫為疑
諸及鄆 二邑皆莒魯交界之地諸今諸城鄆杜云城
 陽姑幕縣南有員音運/亭今按姑幕今莒州乃莒國
[002-3b]
 都近地楚所入而潰之鄆也此所滅之鄆乃在漢東
 莞今沂水縣二鄆相近魯莒各城而俱名曰鄆猶六
 代時南北各置雍兗州名同而地異也
新城 杜云梁國榖熟時有新城榖熟宋地在今歸德
 然僖六年諸侯圍鄭新城杜云新密在今密縣凡春
 秋所書地有名同而地異者如郜防鄑郚之類必因
 其事迹&KR1140其形勢而後可辨今此同盟宋鄭皆與且
 晉盟諸侯多就近晉之地安知非鄭之新城而為宋
[002-4a]
 之新城乎凡此類杜氏自矜其博辨而不必有實者
 也
有星孛入于北斗 有者非恒有也入于者自外而移
 入也唯五緯不但隨天而行故于恒宿有出有入其
 餘經星隨天而行不自出入北斗非五緯所行之道
 安得有星乍見於外而旋入於中有之其為變異大
 矣孛星之芒因日而見故夕出於東則芒射於西夕
 出於西則芒射於東星之餘氣&KR2326亂映日而為灮芒
[002-4b]
 也北斗云黄道甚逺日所不映而孛氣𤼵芒則尤為
 大異非但如天辰東方已也抑豈區區三諸侯之見
 弑足以當之哉
莒弑其君庶其 莒晉薛稱國以弑自一義例而左傳
 於莒歸首惡於太子僕使僕果有覆載不容之罪則
 春秋必與楚商臣蔡般同正天誅而何為分惡於國
 臨川吳氏謂既因國人以弑君則當自立何為奔魯
 其説良是葢國人衆起以弑僕或與聞而非其主使
[002-5a]
 季文子所言弑君父者亦臣子之詞非必僕為庶其
 之子孫明復謂稱國以弑國之人皆應坐上刑胡氏
 譏其用刑太濫明復所言通國之人豈槩数萬生靈
 而屠之哉亦謂在廷之臣及所帥之衆而已如晉厲
 之弑欒書荀偃士匃誰可末減韓厥驕悖之言亦與
 鄭歸生無異故無首無從無一可赦邾定公所云在
 官者殺無赦正此之謂何疑於明復之言已甚乎莒
 薛國小史不詳其始末以晉例之自見是莒僕亦非
[002-5b]
 一賊也特非首惡也
 宣公
平州 水經濟水過臨濟縣又東北迤為淵渚謂之平
 州州古洲字平州濟之淵渚名也漢為平安縣在溼
 沃側溼沃今蒲臺縣地杜云在泰山牟縣西未是
崇 杜但云秦之與國不記其地而任公輔謂在京兆
 鄠縣甘亭按鄠於夏為有扈氏於殷為崇侯虎之國
 文王伐而滅之其地入周未聞以封諸侯去鎬京密
[002-6a]
 邇固周畿内地周自有周之崇非殷之崇也且鄠在
 上林苑南與杜陵接壤北隔渭水周京故地已為秦
 據趙穿豈能帥孤軍穿秦境南渉渭水而侵之晉雖
 渡河得少梁而去鄠猶逺則此崇國必在渭北河湄
 雖秦而地則近晉杜氏闕之猶知慎也
黄 桓十七年盟于黄杜云齊地而未詳處今以公子
 遂如齊之途計之齊都臨淄魯往當迤南而東漢琅
 邪郡有横縣讀如黄應是其地垂則應在魯近地故
[002-6b]
 遂以辛巳卒而壬午訃已聞為之去籥杜觧垂齊地
 非是
舒蓼 舒蓼應是一國舒不一種故曰衆舒漢有舒縣
 又有龍舒大扺廬江舒城桐城潛山皆羣舒之境舒
 蓼其一也故徐已取舒而楚又滅舒蓼杜云二國非
 是舒既折入於徐蓼國在安豐今霍邱地文五年楚
 已滅之豈一國而再滅乎且經文亦當分别言不應
 滅二國而統以一滅之文
[002-7a]
根牟 杜云琅邪陽都東有牟鄉按陽都乃齊人遷陽
 之陽非東夷國東萊郡有牟平今寧海州又有東牟
 今文登地濵海而僻夷根牟自應在此抑此連齊侯
 伐萊為文與莒伐杞取牟婁同則取之者齊也根牟
 應為萊邑非國也公羊以為魯取齊師方在萊魯豈
 能越萊而取其東國乎
夏四月丙辰日有食之 范寗謂傳例言日不言朔食
 晦日則此丙辰晦之日也己巳齊侯元卒在晦日之
[002-7b]
 下當有閏拘守榖梁之説既不可通則曲為之辭其
 陋甚矣夫丙辰為四月之晦則四月之朔非丁亥則
 戊子推而上之前年十月朔日當為庚寅月中不得
 有癸酉惟丙辰為四月朔肰後可推前年十月為己
 未朔癸酉衞侯鄭卒其十五日而後癸巳徵舒弑君
 為五月八日范寗何此之不知邪春秋紀閏凡二一
 不告月一塟齊景公皆於歲杪故劉仲原言是時厯
 法多謬毎置閏於歳終左氏以閏三月為非禮葢周
[002-8a]
 厯之鹵莽上不合於天時下不宜於人事不待無中
 氣之月而或前或後彊謂之閏秦之後九月實倣於
 此則四月之後周厯無閏可知而安得以内辰為四
 月晦哉若日食必朔而歴家疏謬或前或後故杜氏
 曰不書朔官失之言厯官之也孔子志行夏厯以立
 萬世之法故或言朔或不言朔以著其失范甯小儒
 惡足以知之
邲 水經注濟水合滎瀆東南流得宿須口濟水於此
[002-8b]
 又兼邲目京相璠曰在敖北敖者敖也在今河陰縣
 傳稱楚子次于管在今鄭州晉師在敖鄗之間渡河
 南正在河陰濵河之南岸背水而陳於法當敗宜其
 掬指舟中也水經注所云濟水有邲目者河濟於此
 合流故濟有邲名葢鄭之北境也河陰去鄭州五十
 里
税畝 税畝之説諸家不同攷之於傳左氏言不過藉
 公榖皆言什一以譏其不然乃未明言其税法之重
[002-9a]
 輕故或以為什取其二或以為仍什一而但廢助法
 傳無明文則當熟繹經文以求之經但言税畝則非
 加賦也故謂於公田之外又税其一於説不立肰魯
 之什二後不經見必自此始則朱子十而取二之説
 自伸以實求之言税畝者謂無畝而不税故曰履畝
 助法一夫百畝非僅百畝也唯上地不易之田為百
 畝一易中地則一夫二百畝冄易下地則一夫三百
 畝助法初定之時民或間一歳冄歳而易耕以休地
[002-9b]
 力迨其後人衆而力有餘熟耨而糞之皆成熟地先
 王亦明知後之必墾為肥壤正以此寛民力而勸之
 耕所謂仁之至也唯公田則百畝而無萊萊猶今/之荒也
 田則以三等酌其中葢二百畝而名曰百畝今此履
 畝則凡已耕之土盡入税額葢先王雖名什一而實
 二十而一税畝則無土漏於税外以周制較之什而
 二矣此法李悝宇文融師之名為清姦敝以裕國而
 殃民甚矣觀履畝而税之文則羣疑盡釋三傳之説
[002-10a]
 皆可通也
宣榭 室有東西廂曰廟有室曰寢無室曰榭爾雅既
 有明文廟以祀先朝踐於堂事尸于室無室而何以
 祭胡氏謂是宣王之廟他無攷證獨據吕與叔攷古
 圖&KR0783敦之文耳宋人風尚以畜古器為雅趙明誠歐
 陽永叔以蒐輯金石文字示慱聞於時多贋為之以
 求售者莫能詰辨則此&KR0783敦者不知出何人之手而
 可據以釋經乎杜氏謂講武屋别在雒陽者其説甚
[002-10b]
 允榭本與序通有堂無室於射為宜今之演武廳猶
 其遺制而宣王講武於成周吉日車攻詩有明證豈
 不較信於未知眞偽之銅器邪若公榖以為藏樂器
 之所則以射必有樂或於榭側有樂器之府榭火而
 樂器燬因傳聞而遂以為樂器之藏耳
六月癸卯日有食之 范氏榖梁傳注以癸卯為六月
 晦日而置後己未盟于斷道為閏月按是年正月有
 庚子丁未若六月癸卯晦則正月有丁未而無庚子
[002-11a]
 但六月癸卯朔則有庚子而無丁未故杜氏以蔡侯
 申之卒為二月四日斯為精確葢經文偶脫二月二
 字猶壬申公朝于王所之脫十月也唯六月朔日癸
 卯則斷道之盟為十七日范氏巧䕶榖梁不知厯算
 與十年日食同
 成公
作邱甲 邱甲之制胡氏援引攷證詳矣顧増乘増甲
 之疑尤屬未安據蒐紅之車千乗為訃甸増乗之徵
[002-11b]
 而以漢書一成覈之六十四井而㫄加一里為成㫄
 加一里者加八里也一成之田七十二井千乘之賦
 為田七萬二千井計地方二百七十里稍弱與漢書
 刑法志馬季長論語注朱子魯頌傳所云三百十六
 里有異乃魯地有今平陰泰安兗州曲阜寧陽泗水
 魚臺單縣濟寧汶上費縣沂水之境規約成方豈但
 二百七十里蒐紅之車不待増乘而已足況史克所
 頌公車千乗僖公已然在邱甲未作之先非昭公時
[002-12a]
 始有是増乗之一疑也抑據楚人二廣一乗百五十
 人為増甲之徵而甲者以甲士得名一車之中車正
 御右止於三士雖楚二廣亦然則一乗止於三甲若
 得臣之戰長狄齊莊伐衞有駟乗者偶肰賈勇之事
 非成法也一乗四甲不贅一甲乎倘増歩卒而不増
 甲士亦不得名増甲是増甲之一疑也嘗以鄭氏王
 制注叅攷之周公定天下九州方七千里名山大澤
 去三之一其為名田者約三千三百萬井以一成出
[002-12b]
 七十二歩卒乗之當有三千三百萬人為兵計唐之
 府兵宋之禁軍廂軍昭代京外衛所之兵制不足以
 當其百之五即隋煬征髙麗開河之役亦不逮其十
 一雖三代之兵不如後世死於戰爭之酷而勞民罷
 敝於原野亦不忍言是民何不幸而生於三代之世
 罹如此之荼毒曽先王而忍於虐民如是乎足知李
 靖之言不仁之甚非古之果爾也若包子良謂十井
 而出一乗則八十家而七十二人為兵天下無非兵
[002-13a]
 矣竪儒之言誣古以禍生民有如此之㦧者按詩稱
 公車千乗公徒三萬則毎乘止三十人而司馬法十
 井為通徒二人通十為成成百井井三百家革車一
 乗徒二十人則原無七十二井出七十二人之法而
 井止三家亦無八家之數大約秦火之後古制亾稽
 繹經者勿掇拾殘闕彊立繁重之法為殃民者之口
 實儒者之立心當如是而已侈淹博而重為不仁之
 説天所不佑非但如作俑者之無後也
[002-13b]
茅戎 水經注云茅亭茅戎也秦穆公自將伐茅津即
 此戎在陜州河北縣西二十里按秦穆伐晉濟自茅
 津非伐茅津也酈道𤣥之誤顯然矣所謂茅亭者在
 今平陸縣境晉地也大河之濱通津所在非戎所可
 雜處去成周亦逺無患於周亦不應渉晉地以伐之
 按王予晉以攒茅之田地在河内修武田以與晉而
 西阻太行戎固依山而處周於文十七年敗之于邥
 垂邥垂漢為新城縣在今伊陽縣則其為伊雒以北
[002-14a]
 之戎夾河而介於河内明矣
新築 太康地記樂陵國有新築縣樂陵地在今山東
 武定府齊衛交界之境衛侵齊而齊迎之與戰也
新宫 不言宣宫而言新宫劉質夫以為神主未遷其
 説是也然謂其二十八月而未遷主為緩而不恭則
 又非是卒哭之後主祔于祖廟祥祭皆于祖廟行之
 喪畢吉祭必待時享之月因行大祫祖廟遷而上新
 主乃居祖廟而時享必於四仲之月周正以建丑之
[002-14b]
 二月為仲則二月正新主入廟之月而是月之内三
 旬各有柔日卜吉乃祭今此甲子前有癸亥卜或不
 吉則須乙亥祫祭主乃入其廟宫則於災之日主尚
 未入亦不得譏之為緩主未入而哭誠於禮為過但
 將欲入廟而廟火更待後仲月吉祭方行靈羈妥侑
 亦足動人子之哀禮以義起亦未為不可劉氏譏之
 過矣抑於此而見諸侯五廟之制周衰文勝其濫甚
 矣遷廟之禮逓遷而上孫居祖廟於其將遷稍加丹
[002-15a]
 堊而已然則當其未遷宣公從祖而祔僖公之主固
 在廟中當名僖宫不名新宫言新宫則創始為之於
 二昭二穆之外矣見於經者煬也武也桓也僖也不
 復以昭穆名而從其謚葢不知其凡幾矣
三望 胡氏於三望之説前後自相刺謬已據公羊傳
 言祭泰山河海矣復取朱長文之言謂泰山禮所得
 祭故不書而獨紀三方其説新巧釋經之大忌也禮
 天子有方望無所不通言四者舉其方耳周禮注四
[002-15b]
 望五嶽四鎮四瀆略舉之其望十三如周都鎬京西
 望唯呉嶽餘或北或南皆在其東望者不至其地遙
 擬其方望而祭之也泰山在魯封内若特祭之自當
 至其山麓望乃因郊而祭泰山去曲阜東北百里外
 則此亦遙望而祭之耳魯既僭郊因而僭望而禮損
 於天子則就近而望焉於嶽則泰山於瀆則河於大
 川則海而四鎮不與泰山既其封内亦半屬齊東浸
 莒地有諸鄆則亦潮之所及而與海通其時河雖北
[002-16a]
 流不徑魯境而濟水自滎瀆與河合而復分則亦河
 之支流也故東望祭海西望祭河北望祭泰山公羊
 之説為允三者實指其所祭山川之數非於四望去
 一而三也若如天子之四望而去其一則北鎮醫無
 閭北嶽恒山皆北望也又豈魯所得祭乎故唯公羊
 之説為長胡氏察之不詳故言之靡定此釋經之所
 以難也
瑣澤 杜云瑣澤地闕按襄十一年傳稱諸侯之師右
[002-16b]
 還次于瑣杜云滎陽菀林縣西有瑣侯亭其地在滎
 陽新鄭之間鄭地也晉㑹衛於此正二國之中途澤
 者以水得名應即瑣也猶鄢陵之或稱鄢也
壬申公孫嬰齊卒 十一月無壬申以十二月丁巳朔
 推之可知故杜云史誤而榖梁傳曰致公而後録葢
 嬰齊之卒以傳言夢徵之當自洹水之上去鄭近而
 去魯逺且從公伐鄭無先歸在途之禮則其卒應在
 十月壬申及公告至乃追書之卒以壬申從其實也
[002-17a]
 書於十一月公歸柩隨以返乃成喪也此穀梁之義
 精矣
正月庚申晉弑其君州蒲 何氏公羊注曰起正月見
 幽二月庚申死葢因前年十二月丁巳朔推之庚申
 當為二月五日故曲為之説也乃據是年八月有己
 丑十二月有辛未則正月固有庚申左氏於前年歳
 終置閏閏月乙卯晦殺胥童厲公見弑於正月之五
 日非二月也周厯粗踈置閏必於歳終與秦同亦於
[002-17b]
 此可見矣
 襄公
次于鄫 杜云鄫在陳留襄邑縣東南鄭地襄邑今睢
 州境内以宋襄公葬此得名其東南柘城也為宋邑
 明甚何云鄭地傳晉敗鄭徒兵于洧上於是諸矦之
 師次于鄫以待晉師則是密邇相聞㐮邑去鄭甚逺
 豈能知其克捷而不進水經洧水過鄭縣南鄫水從
 西北來注之字正作鄫鄫與潧通音側眞反詩孟子
[002-18a]
 作溱者傳冩之誤溱乃湖廣臨武縣水南流入洭者
 也鄫洧合流可謂之洧亦可謂之鄫其水東過洧川
 西華經陳地又東入淮於宋全無干渉葢諸侯之師
 在洧川故傳云以鄫之師侵楚焦夷及陳焦夷當是
 譙郡今之亳州順鄫水而東則陳與譙受兵矣鄫與
 鄫國之鄫字同音異鄫國音疾綾反此讀如臻
九月辛酉天王崩 杜氏以長厯推之辛酉為九月十
 五日推至二年五月當為癸卯朔則月内無庚寅六
[002-18b]
 月壬申朔九日庚辰十八日己丑而經載五月庚寅
 夫人姜氏薨六月庚辰鄭伯睔卒七月己丑葬齊姜
 殊為舛錯葢於元年己丑嵗終置一閏也唯有閏則
 二年正月乙亥朔三月甲戌朔五月癸酉朔十八日
 庚寅夫人薨六月癸卯朔月中無庚辰故傳以鄭伯
 睔卒為秋七月七月壬申朔九日庚辰十八日己丑
 葬齊姜知經之書鄭伯卒於六月者傳授之誤也成
 十七年丁亥歲己置一閏於十二月後至己丑歳杪
[002-19a]
 纔二十四月而復置一閏葢周末厯法大壊以五年
 再閏為死法故三年一閏又閲二年而復閏全不計
 氣盈朔虚之實而月唯死守經朔一大一小乃以二
 日月見西方四日未見為災異其疎謬誣天如此此
 夫子所以欲行夏厯也
善道 宿州有善道驛葢古名之僅著於今者宋地也
 正呉西北以㑹中國之便道與龍亢之向濠之鍾離
 相櫛比杜云地關未詳
[002-19b]
莒人滅鄫 左氏以莒惡鄫之賂魯而滅晉以亾鄫討
 魯莒人伐魯以疆鄫田是莒用兵伐而滅之也公穀
 則謂莒人以子為鄫後竄其宗以絶其世事同於滅
 葢見昭四年取鄫疑莒既滅之不當與鄟邿同文而
 復滅於魯乃莒之以子冐鄫後者豈非世子巫乎使
 春秋惡其竄冒罪均於滅人之國則不當輕許巫以
 世子之稱且自是以後鄫不冄見則安得復有已姓
 之鄫子左氏謂著邱公不撫鄫鄫叛莒而魯取之杜
[002-20a]
 氏因謂鄫為莒邑叅觀而酌之葢滅鄫實用師以滅
 既滅之後莒因立其子弟為鄫君以服役于晉故晉
 不討莒而討魯葢職貢未亾而姒姓之鄫則已滅也
 昭公取鄫葢取莒之屬國二傳𫝊聞未確知既滅之
 後有已姓之鄫因為之説耳經於此類必待推求而
 後知如一須句僖公取之文公復取之非善通者亦
 且如王安石之譏春秋為斷爛邸報矣
邢邱 邢邱之邢从形㫄之开篆作井邢國之邢从幵
[002-20b]
 音同而文異地固不同邢侯之國初封在順德府郉
 臺縣漢曰襄國後遷夷儀在東昌府聊城縣衞滅之
 地入于衞邢邱非國也地在懷慶韓詩外傳云武王
 伐紂至于邢邱修武勒邱更名邢邱曰懷甯曰修武
 懷今武陟縣也肰懷之為名自虞夏已肰書曰覃懷
 底績史記秦使五大夫綰伐魏拔懐後二嵗拔邢邱
 索隱曰邢邱在武陟縣東南二十里平臯是也括地
 志亦曰平皋古邢邱邑則韓詩以懷為邢邱亦相近
[002-21a]
 而非應劭以邢邱為邢侯國而曰自襄國徙此齊桓
 時衞人伐邢邢遷于夷儀其地屬晉號曰邢邱不知
 从井之邢與从幵之郉判然為二故臣瓚漢書注云
 邢是邱名非國而顔師古直斥應説之非謂晉侯送
 女于邢邱葢謂此其説也漢書於趙襄國縣注曰邢
 侯國後漢書平皋有邢邱故邢國周公子所封則范
 曄仍應劭之誤而臣瓚又折其非杜氏於宣六年赤
 狄伐晉圍懷及邢邱注云今平皋是已乃又以為鄭
[002-21b]
 縣之邢亭明屬晉邑在河内晉啟南陽而有之與鄭
 隔河相去甚逺安得屬鄭邢亭之名他無所見唯野
 王西北京相璠曰是邘亭邘邢字相近乃故邘國因
 而錯亂抑與邢邱相去二百里何杜氏之不審而無
 定論也
己亥同盟于戲 以五月有辛酉推之則八月癸未當
 在下旬據杜觧十二月癸亥門鄭三門為月五日則
 辛酉當為五月晦日八月朔日癸未為二十三日十
[002-22a]
 一月庚寅朔己亥為十日而下推明年五月當為丙
 戌朔甲午滅偪陽乃其九日也此即合經文前後推
 之昭然可見十二月不得有己亥傳言十一月自是
 傳寫者誤一作二而傳言閏月戊寅十二月己未朔
 則戊寅不得在閏月明年五月亦不得有甲午此杜
 之注釋經傳善救其失者也特以閏月為門三日則
 不如疑而闕之
柤 京相璠曰彭城偪陽縣故城東北有柤水溝偪陽
[002-22b]
 在今沛縣柤在其境内時尚自為國偪陽滅地乃屬
 宋其南則徐也㑹柤之師既就近而圍偪陽則柤在
 偪陽明矣杜云楚地葢據戰國時楚滅徐宋後地界
 言之非當時疆宇也晉㑹呉以謀楚豈就楚地以結
 言哉
亳城北 亳有三偃師為西亳於時為周畿内地考城
 為北亳於時為宋地亳州故譙也為南亳於時為東
 夷徐境俱去鄭逺鄭方受圍不得越境受盟杜云鄭
[002-23a]
 地鄭不得有亳城也二傳作京者是己京者故叔段
 之邑在今滎陽新鄭二縣間京亳字相近京大也亳
 亦大也殷謂之亳周謂之京故左氏之傳誤
澶淵 杜氏云在頓邱縣南頓邱今䦕州也此宋眞宗
 渡河拒契丹處攷之張晏應劭所説乃繁淵非澶淵
 也大名有繁水南樂在其南故南樂謂之繁陽後漢
 郡國志沛國杼秋縣故屬梁國有澶淵聚注云襄二
 十年盟于澶淵其地在考城之南豐沛碭山之間宋
[002-23b]
 地故謀宋災亦㑹于此後世以繁淵為澶淵而沛梁
 之澶淵隐盖自杜氏始
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此年及二十四年皆比月書日食此釋經者之大疑
 也葢日之𤼵歛於南北者其黄道四十七度八千六
 百分萬分/厯凡一百八十二日六千二百十二分強而
 反約畧計之凡四日而行一度稍弱積一月之日凡
 七度有竒而月之出入黄道二十七日五分日之一
[002-24a]
 強已復反故道餘二日五分日之三凡行三度八千
 八百分強凡差三度有竒安得比月而入食限邪且
 九月十月乃建申建酉之月密邇分前月行黄道内
 二十四年則在七月八月建午建未之月密邇至後
 月出黄道外而日之𤼵斂疾徐不隨月為差何得比
 月而食若出一軌故劉炫以為傳寫之誤而姜岌一
 行郭守敬皆謂必無比月而食之理唯董仲舒以比
 月而食為大異則不知厯法而徒守舊聞曲為之説
[002-24b]
 也凡春秋所書日食舛錯甚衆其故有三傳寫之誤
 一也失閏二也周厯疎錯不能自信置筭法而求之
 占候如穀梁氏以虧傷而知食之鄙論日食之後人
 情驚愕偶有氛珥侵其一隅即詫傳為日食史官不
 審而書之三也今以郭守敬法上推往古凡經所書
 或不日或不朔皆史官之失抑有月分錯謬者則厯
 法不精置閏不當之誤今據授時厯所較定隱三年
 己巳食者己巳實朔史失之桓三年七月壬辰朔食
[002-25a]
 大衍厯及姜岌所推壬辰乃八月朔失閏也莊十八
 年三月食乃五月壬子朔食既失日失朔又訛五為
 三莊三十年九月庚午朔食乃十月大衍授時所推
 皆同失閏也僖十二年三月庚午朔食姜岌大衍授
 時皆五月也傳寫誤三為五僖十五年五月食大衍
 授時皆四月癸丑朔食既失閏史官又失日失朔文
 元年二月癸亥朔食姜岌及大衍皆三月失閏也宣
 八年七月甲子食杜預以為七月晦非也葢十月朔
[002-25b]
 史失朔而傳寫又誤宣十七年六月癸卯朔食乃五
 月乙亥朔食以經朔為朔既誤而又失算厯謬之尤
 者也成十七年十二月丁巳朔食乃十一月姜岌云
 失閏是己襄十五年八月丁巳朔食姜岌及大衍授
 時皆七月也失閏襄二十一年九月庚戌朔二十四
 年七月甲子朔推之皆入食限經所書是己其十月
 庚辰朔八月癸巳朔皆已過交限則必無食理此算
 不精而占候者以氛珥為食也二十七年十二月乙
[002-26a]
 亥朔食乃十一月姜岌及大衍授時皆同失閏也昭
 十五年六月丁巳朔食五月也失閏昭十七年六月
 甲戌朔食大衍授時推之皆九月傳寫誤也詳元李
 謙厯議
雍楡 杜云汲郡朝歌縣東有雍鄉於時齊侯已取朝
 歌其鋒甚鋭魯若逼近而屯遏其歸路必相争戰既
 有畏而次豈敢壓齊壘以相臨乎按後漢書東郡燕
 縣有雍鄉燕南燕今胙城縣在衞輝東南朝歌今淇
[002-26b]
 縣在衞輝西北胙城南接曹州漸嚮魯境非齊西嚮
 之衝可進可退叔孫豹有畏而次自應在此杜觧失
 之
重邱 杜但云齊地未詳其處應劭曰安德縣北五十
 里有重邱鄉故縣也今按漢書地理志平原郡有重
 邱縣葢在德州陵縣二邑界晉帥諸侯之師自東昌
 之夷儀進攻齊之北境齊既納成遂盟于此
門于巢 門于者攻其門也士匄門于鄟門公門于陽
[002-27a]
 州皆圍而攻之杜説是也杜於成十七年舒庸人道
 呉圍巢注巢楚邑則非巢國肰呉楚江北接壤之地
 未聞更有巢邑而楚已并羣舒呉之争地必徑巢國
 巢楚與國為楚捍呉必下巢而後可嚮楚故先攻之
 不言伐巢者呉本志伐楚不為巢興兵巢之拒呉亦
 為楚守也若穀梁責巢不飾城請罪胡氏責呉子不
 假道釋甲則皆迂而不切事情
 昭公
[002-27b]
虢 此所謂東虢也北虢在大陽夾河之壤平陸陜州
 皆其地乃虢仲之國而此東虢則虢叔之封鄭桓公
 東遷有虢檜之地故為鄭邑西自汜水縣東至滎陽
 皆虢故封穆天子傳畜獸于東虢號曰虎牢汜水也
 滎陽有虢亭後漢書曰故虢叔國此則虢之故都地
 入鄭而猶名曰虢晉楚之㑹㑹于此
鄆 説者以謂有三鄆非也西鄆漢為廪邱今為鄆城
 縣字一作運東鄆在故東莞今為沂水縣後漢郡國
[002-28a]
 志云東莞有鄆亭齊為昭公取而居之此鄆也其地
 與莒接壤或為莒或為魯故曰莒魯爭鄆為日乆矣
 文十五年諸城及鄆為魯邑及成九年又為莒邑而
 楚入之葢宣成之間莒復取之于魯不見於經者所
 謂内失地不書也
疆鄆田 疆者聚土為塹其外溝之為關以通出入也
 周禮封人凡封國封其四疆造都邑之封域亦如之
 鄆本莒邑魯先世嘗取之莒而未毁莒封别為己封
[002-28b]
 至是復取之乃擴其舊封包鄆於内欲使長為己域
 言田者邑城在内田在外疆其田之四界也必帥師
 者将有築掘之役恐莒來爭以重兵臨之也杜但云
 正其封疆未得委悉
防兹 杜氏分防兹為二邑謂防在平昌縣西南兹在
 姑幕縣東北按經言牟婁及防兹地異則言及則防
 兹非二邑也漢書獨載琅邪郡有兹鄉縣後漢書唯
 載平昌有蔞鄉云是牟婁注云有防亭者亦徒據杜
[002-29a]
 預之説非他有證則其為二邑非三邑明矣
納北燕伯于陽 公羊傳作納公子陽生其謬明甚陽
 生立於哀公五年辛亥歳卒于十年丙辰歳去是年
 庚午四十七年若此時已出奔在燕而&KR1497兵以入當
 以二十矣其死也猶謚曰悼乎且於時孺子荼未生
 陽生何所嫌而奔燕故曰其謬明甚陽左傳作唐杜
 云中山有唐縣按中山之唐在燕之西飛狐口倒馬
 關之左自齊而往絶燕而過之孤懸西隅高偃不能
[002-29b]
 懸軍深入北燕伯亦不能逺恃齊以為援且又鮮虞
 國都非燕地也足知杜説之非按漢書涿郡有陽鄉
 縣當是燕地葢在文安大城之間為燕齊之孔道正
 不當從傳作唐而以中山之唐當之
州來 州來書入又書滅則其為國亾疑而杜云楚邑
 當由傳言楚子狩于州來謂是其邑耳如楚子田于
 孟諸孟諸豈亦楚邑乎州來國小服役於楚㳺獵其
 地唯其所為耳前漢地理志下蔡故州來國在今夀
[002-30a]
 州楚之東侵疆域止於舒蓼未嘗北至壽潁州來之
 亾實亾於呉若平王曰州來在呉猶在楚也則言其
 國已滅他日已取之為尤易耳非州來之先己在楚
 也若為楚邑則已失之何言猶在哉
冬有星孛于大辰 公羊傳曰大火為大辰伐為大辰
 伐參/也北辰亦為大辰夫彗體無灮傅日為灮其出也
 必於黃道為近北辰在極北至幽之處不得有孛則
 其非北辰明矣參之名為大辰他無所攷唯大火為
[002-30b]
 大辰而劉向言濫于蒼龍之體則是在房心尾而灮
 及七宿也然有疑者經不繋月而但言冬則是盡一
 冬而恒見矣自建酉之月至建亥之月皆冬也而以
 月令攷之建戌之月日在房建亥之月日在尾心方
 隨日以沒大火隱而孛亦不得見且大火在天漢之
 西傳亦云西及漢唯參於周正之冬夕見東方而漢
 在其西言及者互東西而逺及之謂則又似劉向之
 説為不審參觀衆説似公羊伐為大辰之説為長
[002-31a]
許世子止弑其君買 諸家之説唯陳氏謂止眞同商
 臣蔡殷之大逆而程子曰蔡般許止疑同故皆書葬
 斯據經以為定論葢君弑而不書葬者君而見弑必
 於己有慝故既正賊臣之罪而復以不成喪貶其君
 聖人之精義也若子之於父則天下無不是之父母
 父雖不父不為賊子分過故使成喪而書葬原其父
 所以甚其子也比事而觀子之弑父不同於臣之弑
 君大義昭然矣楚頵不書葬則不以王爵與之之通
[002-31b]
 例又一義也左氏云飲太子之藥卒此實録也是止
 之以毒弑父也亾疑又云盡心力以事君舎藥物可
 也乃左氏之臆説耳若榖梁以為不嘗藥曲為止辨
 夫嘗藥者亦嘗其毒否耳若病所服藥則平人飲之
 無傷而薑桂芩連反其證則殺人豈平人嘗之而病
 者即可飲乎即云不嘗藥亦必止知有毒故不嘗也
 傳經者必欲為趙盾許止解使滔天之惡與不知道
 之臣子同罰則欲甚盾止之罪而宋萬商臣皆可末
[002-32a]
 減矣以經斷之止之毒殺其父為覆載不容之大逆
 也亾疑若左氏所云舍藥物可也尤為不孝之口實
 程子言父母病委之庸醫之手是大不孝然則為子
 者但以避藥殺之名視庸醫之溫凉妄投而疾視其
 死乎且倉卒之疾醫不及至子自知方可以使生而
 逡廵避嫌致令暴殞其惡不更甚乎釋經而為曲説
 則賊道唯程子及陳氏之言為正
盜殺衛侯之兄縶 凡春秋所書盜皆下大夫以降而
[002-32b]
 擅殺人者三代無艸野弄兵冦掠之事葢列國林立
 國必有軍卿行必有旅無能犯也自陪臣執國命始
 各有徒衆藏兵甲春秋深惡其壞封建頒爵之大㳒
 故自卿而下名不登於春秋盟會侵伐則稱人殺君
 與大夫則稱盜不如後世之史艸竊之冦匹夫而得
 以名見也左氏求名不得之説曲而迂矣乃胡氏謂
 齊豹為司冦例得書名不知唯天子之司㓂為卿侯
 國之司㓂亦下大夫耳孔子為魯司㓂且不得與三
[002-33a]
 桓等况豹仕於縶而又見奪乎胡氏據檀弓之文歸
 罪於宗魯不知孔子之告琴張乃君子愼擇交遊之
 精義非春秋討賊之大法責宗魯可也釋齊豹之首
 惡其可乎齊豹非鄉而書盜又何疑焉又縶二傳作
 輒出公不應與伯祖父同名左氏為是
胡 杜氏失注括地志胡城在豫州偃城縣界其地在
 陳之東蔡之北南近於汝南後漢書在汝陰
鸜鵒 鸜鵒寒皋也一名寒號蟲當冬無毛穴處而嘑
[002-33b]
 號達旦俗謂其鳴曰得過且過其糞方書謂之五靈
 脂其鳥不耐寒故不踰濟公羊傳寫之誤鸜訛作鸛
 鸛本音貫注公羊者讀之為權因曲為之説誣已陸
 佃不知鸜鵒之異謂南人剪舌教之作人語者尤為
 疏陋鸜音瞿鴝音章句之句鴝鵒者鵓鳩也俗謂之
 㧞哥巢而不穴豈足為異哉
 定公
容城 應劭酈道𤣥俱以南郡之華容為容城華容今
[002-34a]
 監利縣在漢南五百里濱大江而與郢宻邇使許遷
 於此鄭豈能深入楚地而滅之許自城父遷析依楚
 北境以自固而召陵之㑹改而從晉故不敢復居于
 析背楚而北遷容城雖無所攷大要在宛雒之東汝
 蔡之北故皋鼬之㑹許男未歸而已遷亟避楚也鄭
 以夙怨就近而滅之其非華容决矣
柏舉 水經注舉水出龜頭山歴赤亭下分為二水注
 于江謂之舉洲吳楚戰于柏舉即此舉水庾仲容荆
[002-34b]
 州記作莒京相璠曰柏舉漢東地或作洰按此則柏
 舉當在漢川雲夢之間所謂舉水者疑今之竹筒河
 也故傳曰自小别至于大别葢漢北也而京相璠謂
 之漢東非是
沙 杜云陽平元城縣有沙亭是沙鹿非沙也魏郡漢
 自有沙縣今為渉縣乃古沙侯國正在衛北齊西而
 西禦晉之孔道齊衛相結叛晉自應在此
從祀先公 釋經者以經為主以傳為輔資傳以證經
[002-35a]
 不可屈經而就傳經言從祀先公盜竊寳玉大弓相
 連成文非二事明甚葢陽虎從定公以祀因作亂而
 掠寳玉大弓以叛從者陽虎從也不言盜從者不可
 加盜於祀先公之上且當其從祀尚未為盜也中庸
 曰陳其宗器則寳玉大弓以祀而陳而虎因得竊之
 合二句為一事順讀之大義自昭然矣傳稱禘於僖
 公經不言禘者亂從中起不成禘也乃三傳皆以為
 升僖于閔上釋從為順則當音縱於文義殊為牽彊
[002-35b]
 或其時有升僖於閔上之事亦未可知廬陵李氏謂
 逆祀為臧文仲所為非季氏之惡陽虎欲暴季氏之
 罪不宜以此乃三桓賜族季氏有費皆出於僖公則
 升僖於閔自季氏之欲而文仲迎合之是詘僖正以
 抑三桓此不足以破三傳之説特傳言禘于僖公方
 且擬僖公于太廟固未嘗不尊崇僖公而杜氏云退
 僖公懼於僖神則曲為之説要使有此亦魯自從公
 論而釐正非虎之假公以濟姦也胡氏據馮山之説
[002-36a]
 謂始祀昭公尤從千載後懸為臆揣既不言昭而言
 先又於從字之義無取經所書者重在竊玉弓而不
 在祀言祀者所以見當祭而難作為亂之大者觀下
 重言得寳玉大弓知聖人之於宗器之得失必詳其
 始末也
夾谷 傳曰祝其實夾谷漢有祝其縣屬東海郡范曄
 書因載祝其春秋時曰夾谷注云定公十年㑹齊孔
 子相曄書又云祝其有羽山則其為今淮安之海州
[002-36b]
 明矣其地乃郯莒之境非齊魯之不應逺渉而㑹於
 此按萊蕪淄川皆有夾谷在萊蕪者酈道𤣥謂是家
 桑谷在淄川者一曰祝其則此夾谷為淄川之地魯
 東齊西正其地矣春秋之祝其非漢之祝其古今異
 名勿容混注也
鄆讙龜陰 此鄆東鄆今鄆城也讙在漢蛇邱縣與僑
 如圍棘之棘相近當在汶上縣之北龜山在泰安州
 陰山之北也三邑皆夾汶之壤葢齊取鄆以居昭公
[002-37a]
 併取二邑之田昭公不能有而奔晉齊遂據之故六
 年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圍鄆不能克而八年公兩
 侵齊以爭之至是乃歸于魯
埀葭 傳云埀葭實郹氏而杜云高平鉅野縣西南有
 郹亭甚矣杜之徒務博記而不揆之事理也傳云使
 師伐晉將濟河邴意茲決策遂濟水而伐河内齊衛
 之君皆在焉杜曾不思鉅野之去河内相去幾許而
 云在鉅野邪鉅野魯地也衛欲伐晉而東馳狂者不
[002-37b]
 尒也按郹音古闃反實與湨通以水言則从水以地
 言則从邑一也湨水出濟源至温縣入河實河内地
 晉師不出未與交兵故曰次已逼晉境故邴意茲曰
 數日而及綘鉅野之説舛謬較著漢書注引杜説為
 信然相承淆訛敝流後學弗能止也
脤 杜解祭社之肉盛以脤器按古無脤字从辰从肉
 者古唇字也若云以蜃飾器字當作蜃大蛤也葢似
 今之螺鈿祭祀之器未聞以蜃飾之即令有之亦不
[002-38a]
 當舎肉而言器而言其飾按祭禮有脀鄭司農曰脀
 爼實也禮所云先生之脀折脅一膚一是也孔氏音
 之承反徐鉉音署陵反
定姒 定非諡也葢季孫薄於君母哀公或非定姒所
 出傳謂不赴不祔則亦不諡從定公而稱定姒若曰
 定公之姒氏耳若以為謚則襄公之母姒氏已諡定
 矣茲復謚定姒與皇祖姑同宗廟之中何以别乎
 哀公
[002-38b]
句繹 杜云邾地按後小邾射以句繹來奔小邾人安
 得以邾地附魯杜於彼無以自解但注云句繹地名
 辭之窮也繹一作嶧繹今之嶧縣孟子所生而史云
 孟子騶人劉薈騶山記云邾城北有嶧山宣十年魯
 伐邾取之後邾復取之經不書者失地不書也此則
 邾之邑也若句繹則小邾非繹也漢書東海下邳縣
 注云嶧山在西後漢書謂之葛嶧山云本嶧陽山注
 云山出名桐書所謂嶧陽孤桐是也句葛音相近句
[002-39a]
 繹葢即葛嶧下邳今淮安邳州小邾在邾南葛嶧亦
 在嶧山之南明此為小邾地杜解非是
用田賦 田賦之説諸家各異要當以經文為正國語
 所載孔子之言田出禾芻米不過是正與經文合用
 田者言不用戸口也賦者賦之為兵也傳曰悉索敝
 賦孔子曰可使治其賦皆謂兵也杜氏以為賦其馬
 牛何氏以為斂取其財物自不如陳君舉益兵之説
 為當葢兵車之馬牛自官所畜牧非取之民於周禮
[002-39b]
 可攷其大畧武城言放牛於桃林歸馬於華山不言
 還之民間衛文公季年三百乘乃有騋牝三千魯頌
 侈言在坰之馬自足給兵車之用公家所養不待求
 於民也至謂一成之田出長轂一乘尤為不典兵車
 制極精好非民間所能為考工記車人輪人之法極
 詳極慎非國工不能自司空之屬官司典造使責之
 樸吝之農民則折轅毁輪為敵擒耳其言商賈出之
 者亦非商賈集於津要之地假令方百里之國地僻
[002-40a]
 非貨賄所通區區一二販夫而能供一國之兵車牛
 馬乎或商賈之税入於泉府者儲以資修治之需非
 全倚之以求盈也杜氏又謂家財之外又征其田則
 是加賦而不可謂之用田用田者言舎其所宜用之
 夫家而用其所不宜用也後世有所謂隨糧帶丁之
 亂政與此畧同特其所賦者使為兵尤加虐耳周制
 雖寓兵於農然當定徹之初畧用井里為夫家之率
 雖云百畝而一夫乃有上地中地下地之别則抑或
[002-40b]
 三百畆而一夫且無職事者其夫家之賦自若迨其
 後遵用一定之户籍時有登耗皆以丁口之衆寡為
 凖大約不出於定額之上下葢田止供粟而人以賦
 兵至於春秋之世萊田漸墾成熟且有山麓水涘新
 闢之壤田溢於夫家之舊額者多矣宣公税畝已無
 不税之田而兵制未改成公作丘甲兵漸増而猶據
 畫井之邱甸舊籍之夫家以為率至於此則用田畝
 起賦不問人之衆寡但有田若干畝而即賦一兵其
[002-41a]
 賦之多少雖無可攷要之盡廢夫家之籍唯田是役
 商賈游民坐食而無征戍之苦唯肰民固以田為大
 害必且棄先疇為游惰以祈免乎鋒鏑此茍簡之政
 厲農之尤酷者而亂國邪臣藉口以為無㳺移無規
 避之良法者也故曰用田賦置夫家於不用之謂也
 然則所謂甸地方八里㫄加一里為成出長轂一乗
 歩卒七十二人者以甸成定兵制而不論夫家且兵
 賦之数如此其繁重葢好戰樂殺之士為此説而託
[002-41b]
 為司馬法以殃民非周先王之制為然也三代兵制
 無可攷以魯言之方五百里為田二十五萬井而詩
 曰公徒三萬大國三軍其数止於七千五百要皆以
 戸口之版籍酌用其丁壯而必不以田為率明矣漢
 以下儒者釋經多承戰國之邪説誣為先王之典若
 周制則孟子時已去其籍又經秦火之後尤無足徵
 惟據經文以求本義尚不致以辯言亂政毒天下哉
鄖 杜云鄖𤼵陽也廣陵海陵縣東南有𤼵繇口以鄖
[002-42a]
 為𤼵陽以𤼵陽為𤼵繇展轉求合何其牽強而失真
 也且魯之㑹呉衛宋皆與固延呉而晉之中國海陵
 今揚州之通州海門縣地僻在江海之隅方春秋時
 為輪蹄之所不至必非㑹盟之所京相璠曰琅邪姑
 幕縣南四十里有員亭姑幕今莒州乃呉魯所由通
 之徑員本音運加邑亦同公羊作運以音相似而譌
 耳自當以姑幕之員為是
黃池 黄池黄水也水出小黄之黄溝經外黄至沛入
[002-42b]
 泗黄水所自出謂之黄溝一曰黄池在今杞縣之西
 大河之南故國語曰呉王夫差起師將北㑹黄掘溝
 于商魯之間北屬之沂西屬之沛葢自沛泝黄水而
 上也云商魯之間者商宋也黄水經外黄今考城縣
 宋地也以地考呉子但泝沛黄二水未嘗濟河而北
 杞縣在河之南與考城相近黄池在此必矣杜云刲
 邱縣南黄池近濟水則在大河之北失之
 春秋稗疏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