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90 讀春秋略記-明-朱朝瑛 (master)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讀春秋畧記卷二   明 朱朝瑛 撰
  桓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書即位以正其始也始之不正而亦書之為親者諱
 也諱之而斥絶其臣以著其從逆故終桓之世不卒
 大夫使天下之人知以從逆為戒則亂臣賊子將孤
 立是懼而不敢肆于為惡矣
[002-1b]
三月公㑹鄭伯于垂鄭伯以璧假許田
 郝氏曰初鄭以祊歸魯名為易許實以解狐壤之怨
 緩救宋之師而未敢㫁然責償也于今五年許不出
 鄭亦不請一旦而責五年之負何也桓公氣餒于簒
 國情迫于親鄭鄭持其急而因以為市以璧假要之
 也先王之胙土可以璧假乎易曰負且乗致冦至經
 所以㣲其辭耳按易田之事罪在無王而歸祊假許
 兩稱鄭伯無貶辭者公羊氏所云不待貶絶而惡見
[002-2a]
 者也
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
 當時惟齊鄭最雄亦惟齊鄭最睦得鄭即無患于齊
 又何患于他國故盟鄭而桓之位定矣春秋時凡弑
 君簒國之人與盟即列于諸侯其風自鄭莊始也
秋大水 冬十月
二年春王二月戊申宋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
 州吁弑君而宋公助之又何怪乎宋督之弑其君乎
[002-2b]
 春秋之書弑君非徒以討亂賊亦以儆天下之庇亂
 賊者耳或疑孔父非名按節南山之詩有曰家父作
 誦以究王訩豈得自稱其字父與甫通傳稱孔父嘉
 孔父之字嘉猶唐杜甫之字美也
滕子來朝
 廬陵李氏曰程沙隨以為春秋大國責賦于小國小
 國不堪多自降爵以從殺禮引子産争承以為証朱
 子極取之按滕初稱侯後稱子以為自降可也杞初
[002-3a]
 稱侯後稱伯又稱子繼復稱伯卒又稱子其升降不
 一者于前説難通矣且爵者王之所命聖人豈因其
 自為升降而升降之則惟時王黜陟之説為可信二
 邾自附庸升而為子説者以為數從齊桓故為請于
 王命為諸侯王能升二邾獨不能降滕杞乎
三月公㑹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
 凡書㑹不書其故此獨書之盖聖人之特筆春秋一
 書之大要㑹也成者平也和解之意未有弑逆之罪
[002-3b]
 而可以和解者不曰平而曰成則亦有成就之義焉
 于此書成宋亂者齊魯陳鄭也亂賊得志人皆效尤
 于後書公薨于齊書齊無知之弑書陳佗之難書鄭
 忽突之爭報報之反無一國得倖脱者然則非成宋
 亂乃齊魯陳鄭自成其亂也自此而相習成風弑君
 不絶于書天下之亂亦成于此子猛子朝之難春秋
 書王室亂以極其亂之所成而春秋亦于是將終矣
 想見夫子當年痛哭流涕而書此也讀之者竦然骨
[002-4a]
 驚豈敢復庇亂賊此亂賊所以懼也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
 程子謂書納者弗受而强致之辭胡氏從之非也書
 如齊納幣亦可謂之強致乎此特據事直書而其惡
 自見者也
秋七月杞侯來朝公榖作/紀侯
 杞宻邇于宋魯受宋賂以震矜于杞故杞來朝左傳
 是也僖公之世杞亦以來朝見入正與此同
[002-4b]
蔡侯鄭伯㑹于鄧
 鄧即今南陽鄧州在漢為宛漢人所云強宛者即此
 地也高帝入關光武起兵皆先取宛其形制之勢可
 知已在周則為申謝之地宣王時蠻荆為讐故以謝
 益申伯之封使扼其要㑹為周之屏翰崧高之詩所
 為作也其後楚得之而益横故嘗合諸侯于此子重
 請申吕以為賞田申公巫臣曰此申吕所以為邑也
 是以為賦以禦北方其關係如此蔡鄭為其鄰壤無
[002-5a]
 鄧則蔡鄭先被其害而王室之藩籬决矣㑹于鄧以
 謀楚可謂得其要歟然謀而無成終使鄧侯失地遂
 服于楚未幾而滅矣楚于是慿陵中夏窺伺王室不
 可復制蔡鄭之謀亦何益哉書之深為蔡鄭惜也
九月入杞
 杞宋宻邇四國㑹稷而杞不與杞盖心非之矣畏魯
 之多助不敢不朝而鄙夷不屑之心或有形于舉止
 而不自覺者故魯人以為不敬而討之
[002-5b]
公及戎盟于唐 冬公至自唐
 君出而反必告于廟禮也魯君之怠于禮者多矣其
 或告焉則史書之夫子因而書至所以明人君之出
 入不可以不謹也不告史不書則春秋亦不得而書
 之矣非有他義也
三年春正月
 正月無王其罪與不奉正朔同也必于三年者胡氏
 以為䘮畢入見之時是已既諱弑君則著其不朝之
[002-6a]
 罪此討桓之㣲詞非譏天王之失政也寪氏之討業
 以自解而鄰國與之莫之非也天王又何知焉然則
 宣公何以有王其罪在敬嬴不在宣公原其始禍又
 在文公不在敬嬴也郝氏以不書王為史文而夫子
 因之則凡書王者豈亦因史文乎取義安在
公㑹齊侯于嬴
 自與齊侯㑹而議昬急于固齊之援也而殺身之禍
 實由于此是以勢利之交君子有所不取矣
[002-6b]
夏齊侯衛侯胥命于蒲
 胥命者盖有善事以相戒飭故特筆書之非徒與其
 信也觀莊二十一年傳鄭虢謀納王胥命于弭則此
 亦可以類推齊僖衛宣之惡一善必書如此鄭虢之
 胥命不書盖缺文也
六月公㑹杞侯于郕杞公榖作紀/郕公榖作盛秋七月壬辰朔日有
食之既公子翬如齊逆女
 隠有公子而翬獨不書公子則翬為隠之罪人明矣
[002-7a]
 桓無公子而翬獨書公子則翬為桓之私人明矣
九月齊侯送姜氏于讙 公㑹齊侯于讙 夫人姜氏
至自齊
 齊侯之送公之㑹于禮未為失而必詳書之者以文
 姜之有汚行特著其授受之明以釋嫌疑而正其始
 也娶夫人必書人道之大端春秋之所重也國家禍
 亂之幾伏于妃匹之際者賢主有所不及防非徒並
 后妃嫡之為患也即一人亦足以致禍亂如漢宣之
[002-7b]
 中興晉武之創業而滅亡之兆已成于王氏賈氏之
 入宫詩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展轉反側
 古聖人于妃匹之際若斯之慎且切也春秋致詳于
 夫人之初入盖亦以此隠僖昭定哀不書盖為公子
 時事且未立為世子故略之耳襄不書則為闕文無
 疑
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年之未聘陽以致女為名其實盖有所謀書弟見其
[002-8a]
 機之宻非親愛不使也魯史既亡不可復考意以紀
 與魯親故欲間之而魯不聽與如以為愛女之過何
 以此後不復來聘而反有郎之師也
有年
 桓公之世大扺皆無年以無年不勝書故一書有年
 而其餘之無年可知也春秋之㫖約而該者如此黄
 氏曰以有年為記異者求之過也
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
[002-8b]
 何以書譏非其地也魯有常狩之地曰大野于郎則
 非其地矣既非常狩之地則必民人之所業也而狩
 于此其所傷必多故書以譏之郎與大野相接公羊
 以為譏逺者言所狩之廣濫及大野旁地故以為逺
 非謂逺于國都也十年傳曰郎吾近邑其証也大野
 即今兖州鉅野縣郎在今魚臺縣
夏天王使宰渠伯紏來聘
 桓之簒弑王即未能灼知之而即位以來未嘗一朝
[002-9a]
 于王乃王之下聘者至于三誰秉國成而茍賤若此
 故特著其官爵名氏以深譏之
 不書秋冬脱簡也説者謂去秋冬以明王之失刑假
 令宰糾之來適當秋冬之時春秋之法不既窮乎定
 十四年有秋無冬昭十年無冬有月無所取義不得
 不為脱簡矣何疑于此
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
 甲戌之下必有脱簡當云陳佗弑其世子免如此則
[002-9b]
 明年殺陳佗討賊之義始明
夏齊侯鄭伯如紀
 外相如惟齊鄭如紀書以事關于魯也州公如曹書
 以過魯也汪氏曰書如紀者惡大國之不能恤小假
 相朝之禮以陵人書如曹者惡小國之不能自保而
 假相朝之禮以依人也
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
 書仍叔之子與武氏子同譏不知其父則曰某氏子
[002-10a]
 知其父則曰某之子㣲之故不名若非世臣則稱人
 而已家氏曰宰糾聘名之所以貶也仍叔子聘不名
 亦所以貶也貴者以名為貶少且賤者以不名為貶
𦵏陳桓公 城祝丘
 莊四年夫人享齊侯于祝丘則祝丘為齊魯界上之
 邑城之以防齊之襲紀意非不善然無益于紀徒違
 時以勞其民耳
秋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
[002-10b]
 書三國從王嘉之也諸侯之人從王征伐此二百四
 十年僅見之事春秋安得不嘉之至于魯桓宋督之
 釋不討與陳佗之不討而反藉其力未必非桓王之
 機權也魯宋陳鄭之罪不同同于無王然而鄭國内
 諸侯也方為王之卿氏法行自近不得不始于鄭欲
 治鄭之罪不得不釋他國以孤其勢唐武宗釋河朔
 三鎮以討澤潞亦用此意惜紀律不嚴以輕率致敗
 聖人未嘗不原其志也稱人非其君也
[002-11a]
大雩 螽公羊/作&KR0977
 書雩書螽皆志旱災也係之于伐鄭之下盖為王事
 之應也五行志恒雨為隂謀之兆恒暘為失衆之占
 伐鄭敗績王命遂不行于天下此旱災所由來也
冬州公如曹
 州在今懐慶府武陟縣周之畿内國也王與鄭以蘇
 忿生之田十二邑其内有州即州國之旁地也程子
 曰為王三公故稱公左傳稱淳于公者當由去國終
[002-11b]
 于淳于因以為號耳淳于屬城陽魯東境也
六年春正月實來
 郝仲輿曰歸曰大歸去曰大去來曰實來終之也按
 諸侯失國書奔此不書奔未失國也未失國而有所
 畏焉托故以出也蘇忿生之田王不能有以予鄭既
 而與鄭伯相搆則温懐之間必為戰地王終不能有也
 如七年鄭與齊衛之伐盟向可見州不能自存勢必
 折而入于鄭故畏而避之來魯如曹欲求援也知不
[002-12a]
 可得遂不敢歸而終于魯左傳曰度其國危故不復
 是也
夏四月公㑹紀侯于成榖梁/作郕
 魯以二姬故與紀侯㑹而謀齊難所以招齊之忌者
 深矣郎之戰雖曰鄭志使齊無惡於魯何不一念婚
 姻之誼乃悍然助之師乎
秋八月壬午大閲
 大閲猶言徧閲周禮仲冬大閲此以盛暑行之故以
[002-12b]
 不時書耳若田獵之禮諸侯雖與天子不同而簡閲
 車徒敎以坐作進退擊刺之法則無不同也如以大
 閲為天子之禮諸侯行之為僣則仲秋教治兵亦天
 子之禮莊八年之以治兵書亦可謂之僣乎
蔡人殺陳佗
 汪氏曰弑君而見殺者十有二唯州吁陳佗無知夏
 徵舒以討賊書若里克寗喜以國殺大夫為文楚比
 以公子相殺為文齊商人則書弑君蔡般不去其爵
[002-13a]
 其意皆不在討賊也宋萬之死于賂崔杼之死于誘
 宋督之死于亂皆不足以言討賊故不書
九月丁卯子同生
 鄭氏曰十二公之生惟此一書榖梁謂疑故志之非
 聖人疑之盖以破群疑耳
冬紀侯來朝
 汪氏曰比事以觀紀不能自強茍焉因人以圖存魯
 不能急人之難晏然而受其朝禮皆不待貶而其罪
[002-13b]
 自見
七年春二月己亥焚咸丘
 杜氏謂鉅野縣南有咸亭則咸丘與大野相隣大抵
 火田之際從禽無厭延及咸丘故書以譏之
夏榖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
 榖在今襄陽府榖城縣與鄧相距百數十里宋李伯
 紀嘗言天下形勢關中為上襄鄧次之是榖鄧雖小
 皆中原之要地宻邇于楚楚之狡焉生心乆矣不能
[002-14a]
 早為之計至是為楚所逼懼而弗守此中原之患非
 獨在榖鄧也故貶而名之不書奔而書朝者國未破
 滅托於相朝之禮而出也
八年春正月己夘烝 天王使家父來聘
 小雅家父義當為名則此家父亦必非字已詳二年
夏五月丁丑烝
 程子曰復烝者必以前烝為未備也弑逆之人明則
 懼大國之討幽則畏鬼神之譴徃徃黷祀以邀庇至
[002-14b]
 于非禮非時而不顧也
秋伐邾 冬十月雨雪
 王氏曰隂陽方中而寒氣先至積隂侵陽之象
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
 紀欲因魯請王命以求平于齊魯公不能乃以婚姻
 之事使紀自結于王約已成矣王遣使至魯定期即
 徃紀逆后二事並行故書曰遂譏其驟也不書王使
 公羊氏曰昬禮不稱王人是也昬禮宗子無父則母
[002-15a]
 命之父母偕歿則躬命之襄八年宋納幣書宋公使
 躬命也此逆后不書王使盖母命耳至于内事例不
 書公使内稱不備也
九年春紀季姜歸于京師
 后歸不書此獨書者王逆之驟紀以禮辭俟後命可
 也歸之亦驟故書以交譏之
夏四月 秋七月 冬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
 汪氏曰書世子朝㑹盟伐者十有三皆非世子所宜
[002-15b]
 也宋成宋佐庶幾序不失位齊光序于薛伯杞伯之
 上其僣已甚鄫巫亞于魯大夫則屈辱甚焉比事考
 之而義自見
十年春王正月
 坤之上六為其嫌于旡陽也故稱龍焉桓之十年十
 八年為其嫌于終旡君也故稱王焉上六者坤之終
 也十年者天道之一終也十八年者人事之一終也
 聖人之作春秋非以擬易而義理精㣲自然符合如
[002-16a]
 此以此知不書王非缺文矣
庚申曹伯終生卒 夏五月𦵏曹桓公
秋公㑹衛侯于桃丘弗遇
 季氏曰齊以紀故與魯有隙衛侯適齊魯疑其謀已
 也故要于桃丘而㑹之特以間齊也衛侯已由他道
 過故弗遇
冬十有一月丙午齊侯衛侯鄭伯來戰于郎
 王明逸曰魯以周班後鄭事已乆逺衅所由生必更
[002-16b]
 有他事是時齊方圖紀而鄭助之其嗛魯也盖以紀
 故與
十有一年春正月齊人衛人鄭人盟于惡曹
 自此盟而後齊僖衛宣鄭莊終其身不復通魯其為
 盟也固矣盖以其助紀而讐之故首齊也結怨固黨
 市井所為故書人以貶之貶而稱人從其所通稱也
 若曰是固不足以為諸侯云耳如侯貶而為伯伯貶
 而為子是以匹夫而操爵命之權非夫子所敢出也
[002-17a]
夏五月癸未鄭伯寤生卒 秋七月𦵏鄭莊公
 鄭之初封在宗周畿内徙于洛東盡有虢鄫之地而
 後比于列侯桓公死于王事武公莊公相繼為王卿
 士則莊公之立親受命于王明矣以其抗王無人臣
 禮故卒之與他諸侯同若射王中肩罪浮于楚又當
 削其卒𦵏然而書之無異者左氏或言之太過未可
 信也
九月宋人執鄭祭仲
[002-17b]
 鄭莊伐宋而納馮致有華督之弑其所以為馮者至
 矣身歿未幾宋人執祭仲而納突致有鄭忽之奔卒
 成高渠彌之弑宋莊之所以報鄭者即效鄭莊之所
 為非有意于反噬也習見鄭莊之嗜利喜亂以為固
 然而行之也杜氏以仲為名胡氏以仲為字未有名
 其君于下而字其臣于上者將仲子之詩序何足據
 所可據者首語而已亦未見其為祭仲作也
突歸于鄭 鄭忽出奔衛
[002-18a]
 凡臣之逐君皆以自奔為文者言自取之也君人者
 強弱之勢在已而已既曰自奔則亦可以自奮豈權
 臣所得而制之書出奔之君無不爵者即未踰年亦
 宜稱子此則書名而已初讀之疑有闕文而實非也
 嘗讀詩小序其首語最為近古于他諸侯美刺皆稱
 諡惟忽與陳佗稱名正與春秋相合知忽之為君必
 有匹夫行故匹夫之不成其為君也詳詩畧記
柔㑹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
[002-18b]
 家氏曰以大夫盟諸侯末流之獘因是而外交強國
 以脅制其君此其權輿也按此盟書㑹外志也宋因
 㑹而要魯以責賂于鄭也
公㑹宋公于夫鍾公羊/作童 冬十有二月公㑹宋公于闞
 郎之戰實始于忽公之汲汲于㑹宋者欲固突而拒
 忽也一年六㑹皆詳書而不削非徒以屢㑹為譏亦
 以大義不明而報怨太亟也汪氏曰宋責突賂魯㑹宋
 以祈免以是卒不相得
[002-19a]
十有二年春正月 夏六月壬寅公㑹紀侯莒子盟于
曲池紀左作杞曲/池公作敺蛇
 莒紀皆在魯東壤地相接必有争伐之事如隠四年
 之取牟婁是也故公為之盟以平之當從公榖作紀
秋七月丁亥公㑹宋人燕人盟于榖丘
 明年之戰燕人與焉則燕亦宋黨也公為鄭請于宋
 而不得復因燕以請之
八月壬辰陳侯躍卒 公㑹宋公于虛虛公/作郟
[002-19b]
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于龜 丙戌公㑹鄭伯盟于武

 不踰四月三㑹宋而弗成可以已矣今又四月之間
 而三㑹何其不憚煩也及宋一辭平即與鄭盟而謀
 伐之又何反覆若此之驟也紛紛離合唯利是視此
 皆不待貶而惡見者也突以簒得位亦書爵者其罪
 已明則書爵以著諸侯之成亂也凡簒弑而書爵者
 皆此義也許氏曰觀隠十年見兵革之亂觀桓十一
[002-20a]
 年十二年見㑹盟之亂
丙戌衛侯晉卒
 衛宣禽獸之行人所弗齒而卒𦵏無異詞著其罪已
 著于立之之時也衛人既不齒其穢惡而立之則穢
 惡之行自然無所復忌籧篨戚施又何誅焉春秋從
 同同而卒之𦵏之所以戒後之為人臣者定䇿危亂
 之中當慎擇之于其始也
十有二月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
[002-20b]
十有三年春二月公㑹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衛
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衛師燕師敗績
 魯既㑹鄭伐宋遂要鄭以援紀齊怒魯之助紀又怒
 鄭之反其父所為也故合三國以攻之發難者始于
 齊而合衆者始于魯也故書公及吕氏曰桓公之為
 紀謀無以為保紀之道而徒挾鄭以戰幸而勝齊謂
 可以固紀矣而不知所以促紀之亡者在此役也
三月𦵏衛宣公 夏大水 秋七月 冬十月
[002-21a]
十有四年春正月公㑹鄭伯于曹
 慮四國之報怨故為㑹以謀之㑹于曹者併欲結曹
 也昔年射姑來朝意欲親魯故引以為黨
無氷
 無氷者終無氷也書二月則繫于二月不書二月則
 繫于正月不書月則繫于春其實一也是時魯宋鄭
 衛皆以悖逆得國而莫之誰何此恒燠所由來劉向
 以為周衰無寒嵗失之舒也
[002-21b]
夏五 鄭伯使其弟語來盟語榖梁/作禦
 夏五不月逸文也書弟者明其以寵爱之故任以機
 宻也義與齊年畧同
秋八月壬申御廪災 乙亥嘗
冬十有二月丁巳齊侯禄父卒
宋人以齊人蔡人衛人陳人伐鄭公羊蔡/在衛下
 榖梁氏曰以者不以者也范氏曰本非所得制今得
 以之也陳氏曰伯者之令行于天下則諸侯之師用
[002-22a]
 之若其固然無復書以者矣或書以者必中國而用
 夷狄者也
十有五年春二月天王使家父來求車
 周禮九貢有器貢盖謂孤桐浮磬之類若車者天子
 所以錫諸侯非諸侯所以貢天子也此而求之甚于
 求賻求金矣
三月乙未天王崩 夏四月己巳𦵏齊僖公
 王氏曰天王方崩魯無奔䘮㑹𦵏之事而㑹𦵏齊僖
[002-22b]
 則如禮比事以觀不貶而惡自見按此後莊王僖王
 不書崩皆脱簡也春秋天子之事即王室不告亦宜
 攷而書之况莊公元年莊王錫桓公命王姬由魯歸
 于齊至十一年王姬之歸齊復然十二年而莊王崩
 何為而不告䘮
五月鄭伯突出奔蔡 鄭世子忽復歸于鄭
 突既書爵而又名之罪其簒也簒而書奔固也邪正
 自明不嫌同辭也忽之奔也不書爵而復則稱世子
[002-23a]
 與之更始使得自新也發憤振作鄭非忽有而誰得
 有之春秋之引人于善如此復歸者失位而復也非
 是則書歸而已
許叔入于許 公㑹齊侯于艾公羊作□/榖梁作蒿
 齊侯新立欲假定許以為名魯既失突之助亦欲因
 許以結齊且以許之怨鄭又欲樹許以撓忽是以為
 此㑹也名雖定許實以濟私故書之與凡㑹同
邾人牟人葛人來朝
[002-23b]
 三國連書盖同日而至也來朝非君即其世子同至
 而旅見乃以自賤也故賤而人之
秋九月鄭伯突入于櫟
 前書歸者有宋之助也此書入者難辭莫有助之者
 也向者藉宋以有國而責賂不饜宋遂反戈以相向
 祭仲因而逐之及其入櫟也未嘗藉他國之力而亦
 得入焉卒因之以復有鄭以是而知有國者在於自
 強而已非大國之所能助亦非權臣之所得制也惜
[002-24a]
 乎忽之得正而不能自強而能自強者乃出於簒國
 之突此亂之所以不息也
 按左傳此後載高渠彌弑昭公忽及子亹子儀之弑
 經皆不書夫人臣弑君鄰國討賊皆事之莫大者其
 不書也鄭人不成其為君故不告與抑左傳不足信
 與
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衛侯陳侯于袲伐鄭公羊宋公/上有齊侯
袲作/侈
[002-24b]
 永嘉吕氏曰突在櫟忽在鄭今云伐鄭其為伐忽明
 矣高氏曰宋之伐鄭期于服突不期忽之歸也忽歸
 則不利于宋故又伐忽
十有六年春正月公㑹宋公蔡侯衛侯于曹
夏四月公㑹宋公衛侯陳侯蔡侯伐鄭
 諸侯之序有定制以至之先後易其序此主㑹者之
 所為也夫子因之而不革以至之先後可以知其志
 之緩急以其志之緩急可以知其喜亂之淺深也㑹
[002-25a]
 曹未定所謀則蔡先于衛伐鄭以謀納突則衛先于
 蔡盖衛朔以不正得國其為突謀如火之就燥水之
 流濕自然無所留滯也
秋七月公至自伐鄭
 伐鄭之師自去冬以至今秋乃得休息勞民亦已甚
 矣
冬城向
 黄氏曰向即隠二年莒所入之向在魯莒境上故城
[002-25b]
 之季氏曰因其服而城之也後降于莒故宣四年伐
 莒取向啖氏曰下有十一月則此十月也今之八月
 農功未畢不可興役左氏以為書時者非也
十有一月衛侯朔出奔齊
 張氏曰朔立已五年而二公子逐之必因其陵蔑天
 子而後得有辭以致討所以莊六年王人子突救衛
 公榖之説盖有所傳矣按榖梁傳謂天子召朔而不
 徃公羊傳疑有闕文大約謂天子欲發小衆而朔不
[002-26a]
 應及奔齊又托疾不徃請罪耳何註太鑿且不達
十有七年春正月丙辰公㑹齊侯紀侯盟于黄
 汪氏曰紀為魯之姻國而衛朔在齊故齊欲納朔而
 盟魯魯亦欲平紀而盟齊也卒之齊滅紀而納朔盟
 之不足恃具見矣
二月丙午公㑹邾儀父盟于趡㑹公榖/作及
夏五月丙午及齊師戰于奚公無夏字/奚榖作郎
 及不書人内稱不必備也盟黄未幾而師已侵境齊
[002-26b]
 尚無魯寜復有紀甚矣齊之詐也
六月丁丑蔡侯封人卒 秋八月蔡季自陳歸于蔡
 陳蔡宻邇蔡季果為蔡後則封人之卒季當星夜奔
 䘮何至越月而始歸其非獻舞明矣季之在陳何氏
 以為辟獻舞者近是辟獻舞而出故獻舞立召之而
 始歸耳
癸巳𦵏蔡桓侯
 昭七年衛告䘮于王且請命王未嘗賜諡何獨莊王
[002-27a]
 之于蔡桓則諡之蔡季請諡之説本于啖氏而胡氏
 從之非也以八月癸巳與二月丙午攷之則癸巳乃
 八月中旬也自蔡至周且將千里季歸未及二旬即
 得所請無是理矣郭氏曰此誤也即以蔡言之宣十
 七年書蔡侯申卒哀四年書盗殺蔡侯申蔡文公即
 蔡昭公之高祖世數未逺同名曰申豈得以三傳皆
 然謂非誤耶以此推之桓侯之為誤文明矣
及宋人衛人伐邾
[002-27b]
 自八年伐邾之後邾之不相通者且十年未聞一矢
 之加遺也今桓公為趡之盟不數月而遂伐之是盟
 者適所以為兵端也
冬十月朔日有食之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于濼公與夫人姜氏遂
如齊公羊無/與字
 汪氏曰僖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榖以公及夫
 人不敢專行也曰與則匹敵之義而無彼此尊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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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矣
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齊丁酉公之䘮至自齊
 徃以正月薨以四月歴三月之乆其間豈無政事公
 晏然忘返則齊之所以中其欲而迷惑之者可知已
 公竟不悟至于殺身豈天之假手於齊以報寪舍之
 事耶不然何憒憒至此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己丑𦵏我君桓公
 凡簒弑而得國者書𦵏無異辭所以媿諸侯之莫討
[002-28b]
 而反助之無以自别于亂賊也宋莊鄭厲之儔皆然
 不獨為魯諱也賊未討而書𦵏者胡氏謂外賊難討
 夫君父之讐不與共天下何論内外盖以齊襄之強
 而加之以文姜之親文姜不去則讐未易復也為莊
 公計者難言之矣莫若外以彭生之除示仇怨之既
 釋而内則吞聲飲泣以俟齊之衅庶乎可耳此春秋
 變例書𦵏之意也
 讀春秋畧記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