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1a]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禮記義疏卷十六
王制第五之二
天子百里之内以共官千里之内以為御共供/同
正義鄭氏康成曰謂此地之田税所給也 孔氏穎
達曰此論畿内千里之地田税所供給之事百里之
内謂去王城百里四面相距則二百里千里之内謂
四面相距為千里去王城四面五百里二者相互也
[016-1b]
葉氏夢得曰官者天子宗廟社稷賓客燕享有司
所共也御者乘輿服膳匪頒賜予王所用也君子廉
於奉己嚴於事神人猶家造以祭器為先犧賦為次
養器為後以奉己為非急也 方氏慤曰以近者與
人欲其易給而無勞以逺者奉己欲其難致而有節
百里之内非不共御也以共官為主爾千里之内非
不共官也以共御為主爾 又曰御者以卑御尊之
稱故凡天子所用之物皆謂之御
[016-2a]
存疑鄭氏康成曰官謂其文書財用也御謂衣食
孔氏穎達曰言田稅知非口率出泉案周禮關市之
賦以待王膳服邦中之賦以待賓客四郊以待稍秣
家削以待匪頒邦甸以待工事邦縣以待幣帛邦都
以待祭祀山澤以待䘮紀幣餘以待賜予是口率出
泉各有所用官府所需卑䙝故用近物進御衣食所
須尊重故用遠物此殷法也 陳氏祥道曰周官太
府頒財或以地之所便或以地之所宜或以類之所
[016-2b]
從豈以近者共官逺者爲御乎又太宰之制國用必
合王府之財為之調度乃可豈官府之所共止於百
里膳服之御必千里乎 劉氏彜曰官謂王國所祿
之士大夫言百里之内專以養鄉遂之民而教以三
物㧞其賢能以共王官用起政教以倡天下者也御
謂王之卿掌政教以御天下之諸侯言千里之内專
以養天下之大賢大能用為公卿上大夫以典其六
卿之治以御八州之諸侯也
[016-3a]
案古止有田賦未嘗有口率出泉鄭説非也又古人
簡質不以簿書為事安見百官所司止文書財用乎
亦不若葉氏之正當也劉氏謂教成鄉遂之民可爲
王官養大賢為公卿以御諸侯義亦迂曲
千里之外設方伯五國以爲屬屬有長十國以為連連
有帥三十國以爲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國以爲州州有
伯八州八伯五十六正百六十八帥三百三十六長八
伯各以其屬屬於天子之老二人分天下以為左右曰
[016-3b]
二伯長上聲帥色類反卒鄭訓聚讀萃孔讀卒/伍之卒陳訓禦卒然之變讀猝從鄭為長
正義鄭氏康成曰屬連卒州猶聚也孔疏屬是繫屬/連是連接卒是
卒伍州是聚/居皆有聚意伯帥正亦長也孔疏但/異其名凡長皆因賢侯
爲之殷之州長曰伯虞夏及周皆曰牧孔疏虞書日/覲四岳羣牧
左傳夏貢金九牧/周禮太宰建其牧老謂上公周禮曰九命作伯春秋
傳曰自陜以東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 孔
氏穎達曰此論畿外設方伯連帥卒正兼二伯之事
長諸侯者非賢不可故因其州内賢侯爲之非州外
[016-4a]
别取賢牧也鄭答張逸云畿内之州不置伯有鄉遂
之吏主之伯即牧也故周禮大宰云施典於邦國建
其牧立其監是畿外邦國有牧畿内不置牧有八伯
也 彭氏汝礪曰千里之外已下以國之體統言八
州已下以國之名數言伯即取諸正正即取諸帥帥
即取諸長之中八伯各有所統而又上屬於天子之
老老謂二伯此先王盛時上下相維而可以長治久
安也 劉氏孟冶曰五官之長自稱於諸侯曰天子
[016-4b]
之老既取其德又取其年
通論陳氏祥道曰古之官有常名有異名内而爲比
長閭師族師黨正州長鄉大夫此常名也及任以師
田之事則爲軍將師帥旅帥卒長兩司馬公司馬此
異名也外而爲公侯伯子男此常名也及寓以連屬
之法則爲屬長連帥卒正州伯此異名也王者建萬
國以分其土親諸侯以合其人不分其土則守不專
不合其人則勢不一上文千八百國分其土也此繼
[016-5a]
以方伯連帥合其人也古者什伍之法於州鄉則聨
其民於師田則聨其徒於宿衛則聨其官故能以中
國爲一人而無内患為屬連卒州以聨其國為長帥
正伯以聨其人故能以天下為一家而無外虞伯皆
稱牧者自内言之則屈於二伯故稱牧曲禮九州之
長入天子之國曰牧是也自外言之則伸於諸侯故
稱伯王制謂方伯之國是也 徐氏自明曰先王舉
天下以封建諸侯苟無紀綱於其間則强弱有以相
[016-5b]
吞而大小無以相維故方伯連帥之設所以維諸侯
之存亡也文王嘗為殷西伯矣至周盛時諸侯千八
百國周召為東西伯分陜而主之太公封於齊亦受
五侯九伯專征之命書顧命畢公太保率東西諸侯
以入至於蔡仲管叔監牧荆豫案荆州牧蔡仲/豫州牧管叔君陳
畢公迭居東郊則大為二伯小為八伯咸出於天子
之命以統天下之諸侯方伯連帥設於下而禮樂征
伐出於上此先王封建之大權也宣王中興此制未
[016-6a]
冺韓侯在韓申伯在荆布在諸侯以統萬國復古之
業於是乎在延及平王牧伯弛職東遷之變唯晉鄭
二國是依向使平王因是二國以振牧伯之任則諸
侯尚可爲也奈何以文侯之賢而歸之於國以鄭伯
之賢而乃奪之政則周之事權於是去矣自是轉相
吞滅莫能統紀春秋之際可得而考者百有七十餘
國而已春秋之初齊僖衛宣未嘗見其受命而齊僖
自以為東伯黎之臣子亦以方伯連帥之職責衛宣
[016-6b]
蒲之役二國又自相推許而春秋亦記曰胥命蓋是
時諸侯莫適所主而望大國之安靖已周室不以為
意齊侯自見爲牧伯之後竊取方伯連帥之權而因
以爲利耳未幾齊桓晉文踵其餘迹而牧伯不出於
王命强大得專行於弱小矣然王使召伯賜齊侯以
侯伯之命是猶有待於王命也晉文致天王於踐土
而䇿命晉侯爲侯伯君子以爲何異於要而取之况
二公之身其親所屠滅者甚衆方之古牧伯比小事
[016-7a]
大之義果何如哉又其甚者郤犨為公族大夫以主
東諸侯將以帥諸侯而使其大夫主之安在其為宗
諸侯也
案公羊傳曰天子三公者何天子之相也天子之相
何以三自陜而東周公主之自陜而西召公主之一
相處乎内鄭氏引周召以釋二伯眉山孫氏駁之謂
三公自三公二伯自二伯一相處内之説不足信古
制有以二伯兼三公者有以三公兼二伯者公羊亦
[016-7b]
謂三公三人一專治内二分治外耳非謂實指二人
一治内一治外也
千里之内曰甸千里之外曰采曰流采音/菜
正義鄭氏康成曰曰甸服治田出穀税孔疏禹貢五/百里曰甸服
百里賦納總二百里納/銍及秸粟米皆治田事曰采九州之内地取其羙物
以當穀稅曰流謂九州之外夷狄流移或貢或不禹
貢荒服之外三百里蠻二百里流 孔氏安國曰采
事也百里之内供王事不一 孔氏穎逹曰此總論
[016-8a]
畿内外九州治田及采取羙物幷九州之外或貢或
不之事
存異孔氏穎達曰殷制中國方三千里面去王城千
五百里五百里為畿内千里外采取羙物曰采周制
則王畿外面各三千里采取羙物大行人侯服其貢
祀物甸服貢嬪物男服貢器物采服貢服物衛服貢
材物要服貢貨物殷千五百里為流周則三千五百
里為流 蔡氏沈曰禹貢侯服百里采卿大夫采邑
[016-8b]
所在
辨正陳氏祥道曰采禹貢所謂侯服百里采流禹貢
所謂荒服二百里流 方氏慤曰千里外莫近於侯
服而采又侯服之最近者莫逺於荒服而流又荒服
之最逺者舉此則綏要之服在其中
案此節本禹貢而約言之孔氏據禹貢以釋甸之義
又不據禹貢以釋采流何邪後人多據蔡氏書傳以
駁鄭氏采取羙物之説則公卿大夫王子弟食邑在
[016-9a]
王畿千里之内未有在畿外者恐蔡亦未為得也今
考禹貢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諸侯孔注
謂采事也男任也百里供王事不一二百里猶任内
事至三百里乃專斥候於外似優於蔡至流為流放
罪人之地則蔡説可與鄭並存至孔氏所論殷周疆
域尤不確若劉敞謂采當作要服二百里蔡之蔡則
二百里蔡之文可據百里采之文亦可據而又必改
字以為之説何邪
[016-9b]
天子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
正義孔氏穎逹曰此論天子設公卿大夫元士之數
方氏慤曰三公取陽數也卿倍公而三之大夫又
三之元士又三之位尊者其事約而總位卑者其事
詳而分故官之法位愈卑而數愈倍焉以周官言之
大宰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下士三十有二人則
中下之士互相倍可知而此不言者陽數窮於九九
故以八十一元士終焉
[016-10a]
存異鄭氏康成曰此夏制也明堂位曰夏后氏官百
舉成數也 陸氏佃曰周官三百六十則夏殷冝二
百四十唐虞宜百二十百二十者唐虞三代所不變
自餘皆稱事為之非其正也
辨正胡氏銓曰明堂位夏后氏之官百比此為少書
夏商官倍是為二百比此為多鄭以為夏何據也
彭氏汝礪曰此實漢博士斟酌建官之法欲以為定
制耳
[016-10b]
案三公大師大傅大保也九卿三孤少師少傅少保
及六官冢宰司徒宗伯司馬司寇司空也周法三公
三孤多六卿兼之實六卿耳三公九卿尚非實數况
大夫士以下能一一覈之乎而必求其為夏為殷彌
鑿矣
大國三卿皆命於天子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次
國三卿二卿命於天子一卿命於其君下大夫五人上
士二十七人小國二卿皆命於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
[016-11a]
二十七人
正義鄭氏康成曰命於天子者天子𨕖用之如今詔
書除吏是矣小國亦三卿一卿命於天子二卿命於
其君此文似誤脱耳或者欲見畿内之國二卿與
孔氏穎逹曰此論天子命諸侯之國卿大夫及士之
數 崔氏靈恩曰大國三卿者周制立司徒兼冢宰
司馬兼宗伯司空兼司寇之事故左傳云季孫為司
徒叔孫為司馬孟孫為司空也三卿命於天子則大
[016-11b]
夫以下皆其君自命之下大夫五人者取小卿為言
司徒之下置小卿二人一小宰一小司徒司空之下
一小司冦一小司空司馬之下惟置一小卿小司馬
也 陳氏祥道曰三等之國卿數不同大夫士之數
則同者卿則合治大夫士則分職故卿數與禄以國
之大小為差大夫士之數與禄則同焉而已於大夫
言下大夫則知卿之為上大夫也於士言上士則知
其有中下也
[016-12a]
通論李氏曰周官大宰職施典於邦國設其參傅其
伍陳其殷施則於都鄙立其兩參即三卿也伍大夫
也殷上士也兩貳卿也司馬職曰凡制軍大國三軍
次國二軍小國一軍皆命卿為之則知雖畿外之小
國猶一卿命於天子也二卿皆命於其君者畿内之
國也畿外舉大國次國以見小國畿内舉公卿以見
大夫 彭氏汝礪曰小國二卿則一人兼三官之事
大國欲其權不侔上故三卿皆命於天子小國欲其
[016-12b]
權足制下故二卿皆命於其君 方氏慤曰受命於
天子為隆受命於其君者為殺
通論徐氏自明曰内諸侯祿外諸侯嗣非有輕重而
又更出迭入為之諸侯不得久其權也列國之卿命
於天子王臣布在諸侯之國而諸侯每嵗貢士於天
子諸侯不得私其人也大國三卿命於天子小國二
卿命於其君命其大不命其小聖人控制大邦優假
小國之意深矣自周之東上失其柄惟陳女叔魯單
[016-13a]
伯鄭祭仲説者以為命大夫齊管仲謂天子之二守
國髙在是天子所命之卿外私自立者相環也至晉
爲伯主多置羣官而天子之命卿其名僅存耳卿以
軍將為名而三軍之制一軍有二卿邲之戰實備六
卿至於司馬司空反位大夫之列不復卿官矣漢初
藩國二千石以上皆漢為置而國事皆隸於傅相文
帝之世淮南厲王逐漢所置二千石請自置七國之
叛衡山淮南之亂大抵皆私自置官也唐節度留後
[016-13b]
皆得辟置其賢者既歸之而怙强負固者又得以私
姦黨而終成藩鎮之亂亦不識内外之勢矣
天子使其大夫為三監監於方伯之國國三人上監古/暫反下
監古銜反/卷末同
正義鄭氏康成曰使佐方伯領諸侯 孔氏穎達曰
此論天子遣大夫往監方伯之事每一州三人三八
二十四人崔氏云殷之方伯皆有三人輔之監所領
之諸侯 馬氏曰周官乃施典於邦國而建其牧立
[016-14a]
其監牧之下又立監所謂三監者是也
存疑陸氏佃曰武王立武庚於邶以管叔蔡叔監之
周官曰建其牧立其監然則武庚二王後其牧與鄭
謂二王之後不為牧不知何據 應氏鏞曰監之詳
無所考先儒以三公之孤四命者當之要亦一人耳
大國三卿其二命於天子孤者王朝所遣二卿大國
所置而亦命於王朝是所以為三人與書梓材曰王
啟監厥亂為民又曰自古王若兹監所從來古矣司
[016-14b]
寇王朝之臣也而命以監臨則為諸侯之長則為監
者不必專遣大夫諸侯既為監則他國亦必聽命而
方伯連帥又不必特制與
案三監監方伯之國疑只是漢置諸侯守相之法而
作王制者見其如此因刺諸書取武王命管叔監殷
事以實之因管蔡與霍叔三人故曰三監又曰天子
使其大夫為三監云云則真漢時法如曹參為齊相
而蘇意為楚相等是也後儒信為實然遂欲以三公
[016-15a]
之孤四命者當之無論止是一人與國三人文不合
抑於使其大夫之旨不更繆乎至黄帝二監亦後世
增附之言與武庚為牧説等耳未足為據應氏又引
梓材王啟監厥亂為民謂為監者不必專遣大夫穿
鑿曲傅尤甚
天子之縣内諸侯祿也外諸侯嗣也
正義鄭氏康成曰縣内選賢置之於位其國之禄如
諸侯不得世位外有功乃封之使之世也冠禮記云
[016-15b]
繼世以立諸侯象賢也 孔氏穎逹曰此論畿内食
采邑諸侯不得繼世及外諸侯父死嗣位之事畿内
公卿大夫之子父死得食父之采邑不得繼父為公
卿大夫故直云禄有罪乃奪之公羊穀梁説云卿大
夫世則權幷一姓妨塞賢路經譏尹氏崔氏是也畿
内諸侯父死視元士若有賢德乃復父位若畿外諸
侯父死未賜爵亦視元士除服則襲父位 馬氏睎
孟曰内諸侯禄而有德者亦可以使之出為諸侯外
[016-16a]
諸侯嗣而有功者可以使之入而為公卿若鄭武公
之類是也 黄氏震曰内諸侯使其有地則權移於
下而人主孤外諸侯不使專其國則藩屛無助而人
主亦孤 李氏曰古者生財有道用財有禮故仕者
世禄而有餘然未嘗不教之以盡其材使見於事業
惟其有禄也所以異於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惟
其有放黜也所以異於官人以世者也
通論葉氏夢得曰内之公卿大夫受田視公侯伯子
[016-16b]
男故通稱為諸侯案此勝於鄭周禮注内諸/侯惟三公及王子弟之説
案古之外諸侯皆自唐虞以來歴千餘年世守其國
世有其民其新朝所封不過數十國耳周初蒲姑滅
而後齊封奄滅而後魯封唐滅而後晉封其滅者其
有罪者也不然舊國無罪而亡先王且有興滅繼絶
之典何嘗利其土地人民而奪之乎若外無可封之
地即文之四友武之十亂亦止於畿内授之采邑周
之周召畢榮皆畿内也其後周公封魯召公封燕别
[016-17a]
建國而采邑猶世畢公封魏康叔封衛外世國而采
邑不世凡祭芮榮外無國而其邑則世皆度其功而
差次之其世采邑者賢德才能任以公卿大夫之位
大則如康叔為司寇聃季為司空小則如滕叔為卜
正毛叔郕叔以親世邑而無官至毛伯有刺厲王詩
則又賢而任職矣若宰周公師尹凡以官舉皆任職
者也若仍叔之子武氏之子未嘗任職無官可稱有
使令之事則亦及之胡傳譏為世官施及童稚誤也
[016-17b]
蓋畿内九十餘國皆為世禄而任職者止六卿二十
七大夫耳豈必人人而官之乎至上士以下則幷不
世禄者諸侯之卿大夫雖不世然如齊之髙國則皆
受邑於王世其禄亦世其職魯之季氏受費臧氏受
防亦世有其邑而季文子之父無逸臧文仲之父伯
瓶皆未嘗為大夫則世其禄而不世官亦與天子之
世禄法等也其後魯三家晉六卿由世禄而變為世
官周之末失使然非古矣
[016-18a]
存疑孔氏穎達曰畿内不世爵而畿外得世者以畿
内公卿大夫輔佐於王非賢不可故不世也畿外諸
侯常有大功報其勞効又在外少事故得世也此父
死子禄者不在九十三國之數雖論夏法殷周亦然
案此即畿内九十三國中其世禄者亦以其祖父有
功報其勞効而卿大夫任職輔王故祿可世而官不
可世畿外世爵亦以國有卿大夫任職輔君非謂侯
國少事非賢亦可以為夏法無據也
[016-18b]
制三公一命卷若有加則賜也不過九命次國之君不
過七命小國之君不過五命卷音衮/古本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卷通曰衮三公八命矣復加一命
則服龍衮孔疏三公八命身著鷩冕/加一命則為上公著衮冕與王者之後同
多於此則賜非命服也孔疏制不合加出君特賜/非禮法之常謂之褒衣
孔氏穎逹曰此論三公以下次國小國之君爵命之
數此篇皆王者之制於此特言制者以三公位尊又
加一命其事極重故也 朱子曰天子之龍一升一
[016-19a]
降上公但有降龍以龍首卷然故謂之卷 方氏慤
曰王之三公在朝則八命而服七章之鷩冕及其出
封加一等乃賜之以九章之衮冕衮雖三公可服非
有加則不賜故曰不過九命典命所謂以九為節者
也 彭氏汝礪曰次國之君謂侯伯卿在内六命出
爲侯伯則賜鷩冕七章之服典命所謂以七爲節也
小國之君謂子男大夫在内四命出為子男則賜毳
冕五章之服典命所謂以五為節也
[016-19b]
存疑鄭氏康成曰虞夏之制天子服有日月星辰周
禮曰諸公之服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孔疏虞夏之/制天子服有
日月星辰者皋陶謨云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㑹宗彛藻火粉米黼黻絺繡是也日一
月二星辰三山四龍五華蟲六此六者皆畫於衣宗/彛七藻八火九粉米十黼十一黻十二此六者皆繡
於裳至周豋龍於山取其神登火於宗彞取其明尊/神明也而冕服九章一曰龍二曰山三曰華蟲四曰
火五曰宗彞皆畫以為繢六曰藻七曰粉米八曰黼/九曰黻皆絺以為繡則衮之衣五章裳四章凡九也
鷩之衣三章裳四章凡七也毳之衣三章裳二章凡/五也希之衣一章裳二章凡三也𤣥者衣無文裳刺
黻而已是以謂之𤣥焉衣法天故章數竒裳法地故/章數耦周禮司服王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
[016-20a]
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則衮冕享先公饗射則鷩冕祀/四望山川則毳冕祭社稷五祀則希冕祭羣小祀則
𤣥冕鄭引此者證三公一命衮謂周制/也周以前則山在衮上不得云一命衮
辨正鄭氏鍔曰周禮言公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則
知自衮冕而上王自有服章無疑衮冕上之章服非
日月星辰而何則王服十二章明矣 楊氏曰詳玩
司服經文則知有虞作服十二章周亦十二章甚明
享先王則衮冕衮冕者繪衮龍於服而冕也享先公
饗射鷩冕者繪華蟲於服而冕也蓋服有六而冕則
[016-20b]
一先鄭謂六服同冕是也祀昊天上帝之服備十二
章則繪三辰於服而冕可知也賈公彦云鄭氏九章
此無正文鄭竝以意解之則疏家已知其非而不之
信矣 林氏之竒曰鄭氏所據不過左氏三辰旂旗
之文左氏謂旗有三辰何嘗謂衣無三辰邪况又謂
上公九章而王服亦九章將何所别郊特牲云祭之
日王被衮以象天則十二章備鄭氏謂有日月星辰
之象此魯禮也豈有周制以九魯乃加以十二之禮
[016-21a]
乎 葉氏夢得曰在内嫌於逼天子故其命以八以
六以四從隂之數在外有人君之道故其命以九以
七以五從陽之數
大國之卿不過三命下卿再命小國之卿與下大夫一
命
正義鄭氏康成曰不著次國之卿者以大國之下互
眀之孔疏大國之卿不過三命則知次國之卿不/過再命大國下卿再命則知下國次卿一命此
卿命則異孔疏大國上卿三命下卿再命次國上卿/再命下卿一命小國上下卿竝皆一命故
[016-21b]
云卿命/則異大夫皆同孔疏大夫則大國次國小國皆同/一命以大國下卿再命差之眀大
夫一命又小國大夫一命則次/國亦可知矣是大夫皆同也周禮公侯伯之卿三
命其大夫再命子男之卿再命其大夫一命 孔氏
穎達曰此論大小國卿大夫命數不同之事
通論孔氏穎達曰此夏殷制案周禮公國之孤四命
與餘卿不同則知此大國之卿不過三命亦謂孤也
大國下卿再命者謂除孤以外之卿就再命之中分
為中卿下卿也故前文云次國之上卿位當大國之
[016-22a]
中是也次國之卿再命亦謂上卿執政者若魯之季
孫下卿一命亦分為中下二等故前文云中當其下
下當其上大夫是也小國之卿雖同一命亦分為三
等故前文云小國之上卿位當大國之下卿中當其
上大夫下當其下大夫其大國次國小國大夫雖同
一命當皆分為上下二等文已具於上今總云下大
夫者對卿言之 陸氏佃曰周官子男之卿再命今
此云小國之卿與下大夫一命者蓋言畿内小國之
[016-22b]
卿如此與上小國之卿皆命於君同義
案本文無次國鄭推之當降大國一等而周禮典命
侯伯之卿大夫與公同子男之卿再命大夫一命故
孔以為此夏殷制其實漢博士約為此制非周亦非
夏殷也
凡官民材必先論之論辨然後使之任事然後爵之位
定然後祿之
正義鄭氏康成曰論謂考其徳行道藝辨謂考問得
[016-23a]
其定也爵謂正其秩次禄與之以常食 孔氏穎達
曰此論擇賢材任以爵禄之事官其人必先論量考
問事已分辨得其定實故云辨雖考問知其實未眀
其幹能故任以事事又幹了然後正其秩次除授位
定然後與之以禄 陳氏祥道曰任事然後爵之者
能者也任官然後爵之者賢者也 馬氏睎孟曰司
馬辨論官材論國中之士也凡官民材者兼乎萬民
而言之也論國中之士其法詳故考校於中年論萬
[016-23b]
民之士其法畧故三年然後論之
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是故公家不
畜刑人大夫弗養士遇之塗弗與言也屛之四方唯其
所之不及以政示弗故生也朝音潮/屛上聲
正義鄭氏康成曰必共之者所以審慎之也書曰克
眀徳慎罰屛猶放去也已施刑則放之棄之役賦不
與亦不授之以田困乏又無賙餼也虞書曰五流有
宅五宅三居是也周則墨者使守門劓者使守關宫
[016-24a]
者使守内刖者使守囿髠者使守積吴氏澄曰屛之/四方者常法也
周特擇其雖受刑而情差輕者使之豈人人使之守/門關囿積也哉大概記禮者之言各有所據或有異
同當以/意通之 孔氏穎達曰此論爵人刑人之事皆殷法
也周則天子特假祖廟而拜授之洛誥册命周公是
也諸侯爵人因嘗祭之日祭統云一獻君降立於阼
階之南南鄉所命北面是也周則有爵者刑於甸師
氏 周氏諝曰衆不足以知人可以知人者士而已
故爵人則與士共之刑人則與衆棄之孟子言國人
[016-24b]
殺之而不言國人用之以此 葉氏夢得曰公家不
畜者示不以國藏惡也大夫弗養者示不以家私惡
也士遇而弗與之言者示不以身親惡也
餘論陳氏祥道曰爵人於朝周官鄉老及鄉大夫羣
吏獻賢能之書於王王再拜受之登於天府内史貳
之是也刑人於市周官鄉士遂士所謂肆之三日是
也命之於廟未嘗不論於朝親者在所隱不可慮之
於國人凡此皆周制也
[016-25a]
案此因上民材而言卿大夫尊故爵於廟刑於甸師
民材卑故爵於朝刑於市若秀士執技至下大夫則
亦不刑於市禮所謂刑不上大夫賈子所云造請室
而請罪聞命而自裁也天子諸侯亦不近刑人故春
秋以閽殺吴子著戒此三代通法正不必辨其為殷
為周也
諸侯之於天子也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
朝音/潮
[016-25b]
正義鄭氏康成曰比年每嵗也小聘使大夫大聘使
卿孔疏聘禮記曰小聘曰問三介大聘使卿為介/有五人其小聘惟三介故鄭知小聘使大夫也朝
則君自行然此大聘與朝晉文霸時所制也孔疏昭/三年左
傳鄭子大叔曰文襄之霸也其務/不煩諸侯令三嵗而聘五嵗而朝虞夏之制諸侯嵗
朝孔疏尚書五載一廵狩鄭注廵狩之年諸侯朝於/方嶽之下其間四年諸侯分來朝於京師徧其聘
問無文/可知周之制侯甸男采衛要服六者各以其服數
來朝也孔疏周禮大行人侯服嵗一見甸服二歲一/見男服三嵗一見采服四嵗一見衛服五嵗
一見要服/六嵗一見 孔氏穎達曰此論諸侯遣卿大夫聘問
[016-26a]
及自親朝之事 陳氏祥道曰朝覲宗遇㑹同君之
禮也存頫省聘問臣之禮也諸侯之於天子聘以通
好朝以述職通好不欲疎故比年一小聘述職不欲
數故五年一朝書與周官先言朝而後言廵守朝於
京師者也舜典先言廵守而後言朝朝於方嶽是也
存疑王氏安石曰五年一朝疑即方嶽之朝 胡氏
銓曰五年一朝鄭據左氏為解不知子大叔之言乃
諸侯朝霸主之法非朝天子也文襄不朝京師豈能
[016-26b]
令諸侯朝天子乎夫襄王狩於河陽晉文帥諸侯朝
於王所而已不朝於周也鄭注誤矣
存異黃氏震曰聘者相往來之名非諸侯於天子之
禮
案疏謂此録王制者記文襄事非虞夏亦非殷而引
古孝經注諸侯五年一朝天子天子亦五年一廵守
朱子注朝聘以時亦用此説則或古通禮而晉用之
耳虞書五載一廵守羣后四朝馬融謂四方朝於方
[016-27a]
嶽之下鄭改之謂唐虞嵗朝四方以四季月朝京師
恐唐虞未必勤諸侯若此蔡又改為廵守之明年東
諸侯朝又眀年南諸侯朝又明年西諸侯朝又眀年
北諸侯朝亦無的據周禮大行人六服皆言見不言
朝而大宗伯春曰朝夏曰宗秋曰覲冬曰遇鄭謂朝
禮和宗禮盛覲禮肅遇禮簡孔謂近東者朝春近南
者宗夏近西者覲秋近北者遇冬韓侯是北方諸侯
近西故曰韓侯入覲不知先王何以寛於東嚴於西
[016-27b]
盛於南簡於北疏又言侯服朝者東方以秋西方以
春南方以冬北方以夏則又變其説矣公羊異義言
諸侯四時見天子皆曰朝以朝時行禮也猝而相逢
於路曰遇萬斯大謂凡諸侯來受摯於朝皆曰朝受
享於廟皆曰覲而覲禮有前朝皆受舍於朝之文似
覲未甞不朝諸侯覲於天子為宫方三百歩四門壇
十有二尋深四尺似覲又不於廟則疑朝者四時四
方諸侯來見之通名而覲宗遇則因事異名朝而為
[016-28a]
壇以盟曰覲旅而見曰宗其禮隆猝而見曰遇其禮
簡也周禮所謂一嵗二嵗自廵守之眀年起數與嵗
徧存三嵗徧頫例同謂廵守之眀嵗侯服見二嵗甸
服見三嵗男服見四嵗采服見五嵗衛服見所謂五
年一朝也六嵗當要服見而要服為夷王者所不治
故周官篇首雖言六服承徳而後惟言六年五服一
朝不云六服畢朝也其君朝之眀年大夫小聘又眀
年卿来大聘又眀年大夫聘又眀年卿大聘又眀年
[016-28b]
大夫聘又眀年君再朝如此則十二年中君親朝二
卿大夫聘四大夫小聘六中庸所謂朝聘以時蓋如
此至公羊説謂天子無下聘之義則周禮眀言時聘
以結諸侯之好黃氏謂諸侯於天子有朝無聘則周
禮明言時聘曰問皆非確論也
天子五年一廵守守一作狩手/又反下同
正義鄭氏康成曰天子以海内為家時一廵省之五
年者虞夏之制也周則十二嵗一廵守 孔氏穎達
[016-29a]
曰白虎通云所以廵守者何廵者循也守者牧也為
天子廵行守土牧民恐逺近不同化幽隱不得其所
者故必親自行之謙敬重民之至也所以不嵗廵守
何為太煩過五年為太疎因天道三嵗一閏天道小
備五嵗再閏天道大備故五年一廵守周十二嵗者
象嵗星一周也 朱子曰天子諸侯雖有尊卑然一
往一來禮無不答故四方諸侯分四年入覲則天子
一廵守以答之又曰若一嵗間行不徧則去一方近
[016-29b]
處㑹一方之諸侯使來朝也 吕氏祖謙曰天下非
一人所能獨治故衆建而為君而諸侯又不能保其
常治故又廵其所守不然嵗月易流人心易懈法度
易弛上下易隔作新之治豈能久而不變哉 方氏
慤曰諸侯非徒守天子之土亦所以守天子之法天
子廵之將以脩其法而已
存疑孔氏穎達曰夏與殷依鄭志當六年一廵守六
年者取半一嵗之律吕也
[016-30a]
案夏殷廵守之年諸書無考鄭氏不知何據而孔氏
又從而為之辭
嵗二月東廵守至于岱宗柴而望祀山川覲諸侯問百
年者就見之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命市納賈以觀民
之所好惡志淫好辟命典禮考時月定日同律禮樂制
度衣服正之柴仕佳反依字作柴大音泰賈/價同好去聲辟僻同匹亦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岱宗東嶽也柴祭天告至也覲見
也老人百年則就見之陳詩謂采其詩而視之市典
[016-30b]
市者賈謂物貴賤厚薄也質則用物貴淫則侈物貴
民之志淫邪則所好者不正 孔氏穎逹曰嵗二月
者皆以夏之仲月律厯當其中也二月八月又晝夜
分五月十一月隂陽終故取四仲月也岱者言萬物
相代於東方宗尊也岱為五嶽之首故為尊也既告
至之後為宫加方明於壇天子出宫東門外拜日反
祀方明祀方明之後乃以㑹同之禮見諸侯王升立
於壇上南面諸公中階之前北面諸侯東階之東西
[016-31a]
面諸伯西階之西東面諸子門東北面諸男門西北
面玉降階南面而見之三揖既升壇使諸侯升公拜
於上等侯伯於中等子男於下等見諸侯之後問百
年者就見之若未至方嶽於道路有百年者王亦先
見之也大師掌樂之官令各陳其國風之詩以觀君
政之善惡命典市之官進納物賈之書以觀民之好
惡若民志淫邪愛好邪辟之物由在上教之不正此
陳詩納賈所以觀民風俗是欲知君上善惡也典禮
[016-31b]
之官於周則大史也考校四時及十二月之大小時
有節氣早晚月有弦望晦朔考之使各當其節又正
定甲乙之日隂管之同陽管之律玉帛之禮鼓鐘之
樂及制度衣服各有等差當正之使正堯典云恊時
月正日同律度量衡文小異而意同也 方氏慤曰
春而東廵守夏南秋西冬北所以順天時也必居方
嶽之下使諸侯知所趨故也天髙故燔柴以上達山
川逺故望而祀之就見百年以乞老者之言也詩所
[016-32a]
以志詩言之哀樂足以見民風之厚薄民風之厚薄
足以知上政之得失故命大師陳詩焉民之所志所
好不必皆淫僻觀之蓋所以防其淫僻也王者必頒
厯以一天下正朔故廵守則考時月定日考之慮其
不一定之欲其無差也律有隂陽禮有隆殺樂有清
濁制有大小度有長短衣服有文質未甞同也此所
謂同欲其同出於天子則正於一也 陳氏祥道曰
柴望先於覲諸侯尊神也見百年先於陳詩納賈貴
[016-32b]
老也尊神而後貴老貴老而後觀民事之序也陳詩
納賈所以觀在下者之所尚考時月至於制度衣服
所以觀在上者之所行考時月定日所以和天道同
律禮樂制度衣服正之所以齊人道也言禮樂制度
則衣服舉矣又言衣服者蓋民徳之不一僭亂之所
起常在於衣服之間故也 蔡氏沈曰時日之差由
於積日故其序先粗後精凡百制度受法於律故其
序先本後末
[016-33a]
存疑金氏履祥曰既類而出四嶽又四祭焉數而凟
矣本文言柴而望祀於山川蓋柴即望祀所用欲其
氣之旁達也 鄭氏康成曰同隂律也
存異陸氏佃曰東廵守至於岱句宗讀如宗祀文王
於眀堂之宗天一而尊故曰宗柴山川卑而衆故曰
望秩宗在柴上尊也秩在望下卑也於柴言宗故於
望亦言秩若但言類言禋則亦但言望而已
案周禮大師執同律以聴軍聲則隂律曰同固有據
[016-33b]
但此文法冝以考時月句定日句同律禮樂制度衣
服句與虞書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一例而以正
之二字總結上文言考之定之同之總歸於正也
山川神祗有不舉者為不敬不敬者君削以地宗廟有
不順者為不孝不孝者君絀以爵變禮易樂者為不從
不從者君流革制度衣服者為畔畔者君討有功徳於
民者加地進律絀丑/律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舉猶祭也不順者謂若逆昭穆孔/疏
[016-34a]
如魯逆祀/躋僖公流放也討誅也律法也孔疏釋詁文法謂/法度諸事皆是即
大行人上公九命繅藉九寸冕/服九章建常九斿之等是也 孔氏穎達曰山川
是外神故云不舉不舉不敬也山川在其國境故削
以地宗廟是内神故云不順不順不孝也宗廟可以
表眀爵等故絀以爵禮樂雖為大事非是切急所須
故以為不從君惟流放制度衣服便是政治之急故
以為畔君須誅討此四罪先輕後重 陳氏祥道曰
不敬則無禮不孝則不仁不從與畔則不道無禮未
[016-34b]
至於不仁不孝未至於不道此所以削地而後絀爵
絀爵而後流討也削絀流討而繼之以加地進律者
退不肖然後可以進賢故也 馬氏睎孟曰進律者
進以爵也若子男以五為節則進之以七侯伯以七
為節則進之以九也
通論應氏鏞曰四廵之禮與舜典所載無甚相逺也
然帝舜脩五禮輯五瑞復五器上下交際之儀温温
乎其可挹也王制以削絀流討之罰警於先以加地
[016-35a]
進律之賞誘於後賞罰黜陟之政凜凜乎其甚嚴也
夫舜豈全無黜陟哉特其徳勝而不深特乎法焉耳
世之淳漓治之煩簡徳之盛衰於此可觀矣 李氏
曰先王之政已亡其餘澤已熄鄭人來歸祊而泰山
之祀不舉魯躋僖公而宗廟不順杞用夷禮作淫樂
而禮樂變易作丘賦聚鷸冠而制度革祭祀不舉而
不能削其地宗廟不順而不能絀其爵變禮易樂而
不能流革制度而不能討此春秋之所以作也
[016-35b]
五月南廵守至于南嶽如東廵守之禮八月西廵守至
于西嶽如南廵守之禮十有一月北廵守至于北嶽如
西廵守之禮歸假于祖禰用特假音格禰/乃禮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假至也特特牛也祖下及禰皆一
牛 孔氏穎達曰案爾雅釋山云泰山為東嶽郭注
在奉高縣西北霍山為南嶽郭注在衡陽湘南縣南
今在廬江潛縣西漢武帝以衡山遼曠因讖緯皆以
霍山為南嶽故移其神於此其土人皆呼為南嶽華
[016-36a]
山為西嶽郭注在𢎞農華隂縣西南恒山為北嶽郭
注在恒山上曲陽縣西北 方氏慤曰天子之出必
造乎禰及其歸也必假於祖禰出而造之所以象生
時之必告也歸而假之所以象生時之必面也特一
牛也用特以見約焉則廵守之不為煩費可知 黄
氏震曰此刺虞書而為之
通論馬氏端臨曰古者帝王廵守以省方觀民初非
遊適然舜必五載周必十二載又以四嶽為戻止之
[016-36b]
地蓋雖本憂民之心尚有煩民之事故出必有期止
必有方 李氏格非曰田僕職曰以田以鄙則王之
於都鄙未嘗無廵守而止言四嶽之諸侯者蓋先王
之於畿内諸侯也有祭祀以馭其神則山川無不舉
祭祀無不順有禮俗以馭其民則禮不得變樂不得
易制度衣服不得革矣蓋聖人治之畧則考之詳治
之詳則考之畧所以致四海於一堂之上也
餘論胡氏安國曰其宮室道塗可以預脩故民不勞
[016-37a]
供給調度可以預備故物不費自秦而後廵逰無度
至長吏以不辦被誅民庶以煩勞自厭而廵守之義
亡矣故春秋書公朝于王所以所非其所為貶正本
之義也
案十一月北廵守傳言周雖改正廵狩烝享皆自夏
焉則周亦以夏正子月北廵守矣而孔子贊易於復
言后不省方何邪豈周之廵守自以周正故子月不
出而傳者妄與
[016-37b]
天子將出類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禰諸侯將出宜乎社
造乎禰類陸徳明作禷/造七報反下同
正義鄭氏康成曰類宜造皆祭名其禮亡孔疏古尚/書説非時
祭天謂之類鄭注雖非常祭類正禮而為之歐陽説/以事類為之若舜攝位及廵守及征伐各以事類也
小宗伯凡天地之大災類社稷宗廟爾雅起大事動/大衆必先有事於社而後出謂之宜大祝一曰類二
曰造是三/者皆祭名 皇氏侃曰行必有主無則主命載於齊
車書云用命賞于祖是也今出辭别先從卑起最後
至祖取遷主則行若還則先祖後禰不復告天白虎
[016-38a]
通云天道無内外也 孔氏穎達曰此論天子廵守
之禮知此是廵守者以下别云出征也類乎上帝祭
告天也宜乎社者廵行方事誅殺封割應載社主云
宜者令誅伐得宜社主地又為隂誅殺亦隂也造至
也謂至祖父之廟也白虎通云獨言禰何辭從卑不
敢留尊者之命至禰不嫌不至祖也諸侯將出謂朝
王及自相朝盟㑹征伐之事不得告天故從社始亦
載社主也造乎禰者亦告祖及載主也 周氏諝曰
[016-38b]
類者言雖有事而祈亦類於常禮宜者求其無所不
宜故孫炎以宜為求見福佑也造求其有所至也帝
者逺人而尊故以禮言之社者近人而卑故以福佑
言之禰則親之而已故以所至言之 方氏慤曰前
言廵守之歸而不言出此言出而不言歸互相備也
馬氏睎孟曰類禮則畧於祭天宜禮則畧於祭地
通論陳氏祥道曰書曰類于上帝詩曰是類是禡周
禮小宗伯兆五帝於四郊四望四類亦如之凡天地
[016-39a]
之大災類社稷宗廟則為位肆師類造上帝則為位
大祝六祈一曰類二曰造類上帝大㑹同造於廟詛
祝掌類造之祝號禮記曰天子將出類于上帝造于
禰則類者類其神而祭之也造者即而祭之也類之
所施或于上帝或于日月星辰或于社稷或于宗廟
類之所因或以廵守或以大師或以大災造則或于
上帝或于宗廟凡此皆有所祈也不若大旅之有所
告而已故大祝六祈有類造而無旅焉鄭康成以宗
[016-39b]
伯之四類為日月星辰蓋以四類在四郊四望之下
而知之也爾雅以詩之是類是禡為師祭蓋以大祝
大師類上帝而知之也社稷宗廟非大烖則無類祭
上帝非廵守之所至則無造祭廵守於其將出則類
上帝於其所至則造上帝大師於其將出亦類上帝
於其所至特禡於所征之地而已昔武王伐紂既事
而退柴于上帝成王營洛位成之後用牲于郊牛二
此蓋類禮也何則書於舜之既受命則類乎上帝湯
[016-40a]
之既受命則告于上天是既事則必祭祭必以類禮
也於舜之既受命言類則湯之既受命而類可知既
受命而類則師之既事邑之既成又可知也類造之
禮其詳不可得而知要之劣於正祭與旅也觀祀天
旅上帝而大宗伯掌之類造上帝小宗伯肆師掌之
則禮之隆殺著矣四類日月星辰于四郊則類上帝
蓋南郊乎 又曰帝非不可以言造以類為主社禰
非不可以言類以造為主
[016-40b]
存疑張子曰類者與旅相似言既祭東方帝則東方
山川百神皆從而至祭所謂類者以一類祭也若非
時有事於一方則止以其方之百神從祭於一方之
上帝故亦言類 彭氏廉夫曰宜于社載社主以行
造于禰或亦載父主
案張子謂若有事於一方則止祭其方之帝之神理
或有之而廵守周歴四方則將出必不先類一方也
若彭氏載父主之説則㫁不然七廟無虚主載祧主
[016-41a]
不載禰主文王世子在軍守于公禰以在外親之也
非真禰主史記武王載木主號為文王或因公禰之
名而誤耳
天子無事與諸侯相見曰朝考禮正刑一徳以尊于天
子朝直/遥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事謂征伐孔疏知非䘮者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
孔氏穎達曰朝謂常朝雖四時而來朝朝是總名也
諸侯相與朝王之時考校禮儀正定刑法專一道徳
[016-41b]
以尊崇天子不言樂者禮中兼之 方氏慤曰考天
子之禮則禮樂自天子出矣正天子之刑則征伐自
天子出矣禮樂征伐皆自天子出則諸侯莫有異心
故能一徳以尊於天子也
存疑陸氏佃曰相見主言天子見不見在天子也
案古諸侯朝天子天子無不見者陸氏説恐非或曰
尊于天子見尊於天子也
天子賜諸侯樂則以柷將之賜伯子男樂則以鼗將之
[016-42a]
諸侯賜弓矢然後征賜鈇鉞然後殺賜圭瓚然後為鬯
未賜圭瓚則資鬯於天子柷昌六反鼗音桃鈇音斧鉞/音越圭一作珪瓚音贊鬯音
暢/
正義鄭氏康成曰柷鼗皆所以節樂將謂執以致命
圭瓚鬯爵鬯秬酒也得其器乃敢為其事 孔氏穎
達曰凡與人之物置其所與大者於地執其小以致
命於人將行也謂執以行命柷以節一曲之始其事
寛故以將諸侯之命鼗以節一唱之終其事狹故以
[016-42b]
將伯子男之命也賜弓矢謂八命作牧者宗伯注侯
伯有功徳者加命得專征伐當州之内若九命為二
伯則得專征一方五侯九伯也若七命以下不得弓
矢之賜則尚書大傳所謂以兵屬于得專征伐者此
弓矢則尚書彤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矢千案尚書/今本作
盧弓一盧矢百左/傳作旅弓矢千於周禮則唐弓大弓合七而成規
者賜鈇鉞謂上公九命者賜鈇鉞然後得専討晉文
公雖賜弓矢未賜鈇鉞不得專殺故執衛侯歸于京
[016-43a]
師圭瓚以大圭為柄黃金勺青金外而朱其中鼻寸
衡四寸瓚槃大五升口徑八寸下有槃口徑一尺鼻
勺為龍口有流前注賜圭瓚亦謂上公九命者若未
賜圭瓚則用璋瓚鬯者釀秬黍為酒和以鬱金之草
謂之鬱鬯不以鬱和則直謂之鬯而已 馬氏睎孟
曰征與殺以致天討弓矢鈇鉞所以致天討之器諸
侯必俟天子之賜者臣無有作威所用惟君之所賜
而已 周氏諝曰禮獨以鬯為言者僭莫僭於祭鬯
[016-43b]
者九獻之首芬芳下達於淵泉諸侯道足以首出一
國徳足以下達然後賜圭瓚使自為鬯不爾則資鬯
於天子示其所以事神明者不足於己而有待於上
也
通論孔氏穎達曰魯無弓矢之賜陳恒弑君孔子請
討簒逆當征也若鄰國無罪而輒征之則不可
案諸侯能和民人則賜樂能征不服則賜弓矢能殺
有罪則賜鈇鉞能脩孝道則賜鬱鬯孔謂此賜樂非
[016-44a]
九錫之樂故伯子男能受之夫古諸侯有是善則賜
是物豈必拘於九哉書云搏拊琴瑟以詠堂上之樂
也下管鼗鼔堂下之樂也合止柷敔堂上堂下合樂
也合樂盛故以賜諸侯堂下卑故以賜伯子男搏拊
不賜升歌堂上最尊也
天子命之教然後為學小學在公宮南之左大學在郊
天子曰辟雍諸侯曰頖宮辟璧同/頖泮同
正義鄭氏康成曰學所以斆士之宮辟眀雍和也所
[016-44b]
以眀和天下孔疏謂於此學中習學道藝欲/使天下之人悉皆眀達諧和頖之言
班也孔疏頖是/分判之義所以班政教尊卑異名也 孔氏穎
達曰以經文承上諸侯之下故直云天子命之教不
云命諸侯
案詩注云築土壅水之外圓如璧注又云頖之言半
也南通水北無也二注不同者此注解其義詩注解
其形也案朱子詩傳亦以/形名則詩注為確
存疑鄭氏康成曰尚書傳曰百里之國二十里之郊
[016-45a]
七十里之國九里之郊五十里之國三里之郊孔疏/此伏
生多士傳文國城居中四面各半如百里之國則面/有五十里以十分之四為郊面五十里則郊二十里
若周則司馬法云百里郊天子方千里以百里為郊/則諸侯之郊皆計竟大小故鄭注聘禮云逺郊上公
五十里侯伯三十里子/男十里近郊各半之也此小學大學殷之制孔疏以/殷人養
國老於右學養庶老於左學知左學小而右學大也/若周則大學在國小學在郊亦具下文故知非周也
朱氏申曰小學以教未成人者言在左則大學在
右可知大學以教成人者言在郊則小學在國可知
辨正張子曰此小學是教國子胄子之幼小者未能
[016-45b]
入大學則其學在宮之左右天子諸侯所視之大學
必在國中無在郊之理此大學即郊學對小學而言
大耳非國子胄子俊造所居但國之設學校必均故
於四郊為之立學學者之就學無甚逺之差也郊學
則鄉遂大夫教之國中大學則天子諸侯所自視者
也郊學雖非俊造國胄之所居亦有時而往如行禮
於其間使不帥教者觀之 王氏安石曰天下不可
一日無教學不可一日廢於天下王制所謂命之教
[016-46a]
然後為學者何也曰教不可不資之天子資之天子
道徳所以一也立諸侯未有不命之教者古之立國
也必資禮於天子所謂命之教矣
案伏生所述猶為近古孔因鄭此殷制之説又引司
馬法辨周異於殷夫殷之諸侯大半因夏之舊周之
諸侯大半因殷之舊其城郭郊野皆定久矣安見周
之郊必異殷之郊且周止據司馬法百里郊一句推
之亦初無眀據也大學小學詳辨下文
[016-46b]
天子將出征類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禰禡於所征之地
受命於祖受成於學出征執有罪反釋奠於學以訊馘
告禡音罵又音伯詩既伯既禱/訊又作誶音信馘古獲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禡師祭也為兵禱其禮亦亡孔疏/禡祭
始造軍法者蓋蚩尤或曰/黄帝熊氏以為祭地非也受命于祖告祖也受成于
學定兵謀也釋奠禮先師也訊馘所生獲㫁耳者孔/疏
訊是生獲而可言問者/馘是已死而截耳者詩曰執訊獲醜孔疏小雅/出車篇又
曰在頖獻馘孔疏魯頌/泮水篇馘或為國 孔氏穎達曰此
[016-47a]
論天子出征所祭之事受命於祖謂出時不敢自專
有所禀承祖禰皆告以祖為尊故特言祖即前文造
乎禰也但前據告行此據以征伐之事故云受命然
則受命於祖在造乎禰之前但前文類帝宜社禡於
所征之地總説出行之時然後本初時受命受成之
事所以文倒也受成於學謂在學謀論兵事好惡可
否其謀成定受此成定之謀於學也出師征伐執此
有罪之人還反而歸釋菜奠幣於學以訊馘告先聖
[016-47b]
先師也直云先師文不具耳
通論周氏諝曰受命非不於禰也以禀於尊者為主
受成非不於朝也以謀於衆者為主訊馘之所告非
不及廟社也以受成者為主
存疑鄭氏康成曰釋奠釋菜奠幣 孔氏穎達曰釋
菜奠幣案大胥職云春入學舍采合舞文王世子亦
云釋菜鄭注禮輕惟釋蘋藻無牲牢無幣帛文王世
子又云興器用幣注云以器成告徒用幣無菜亦無
[016-48a]
牲牢又始立學者釋奠於先聖先師及行事必以幣
是釋奠有牲牢有幣帛無用菜之文此以釋菜解經
釋字奠幣解經奠字似以訊馘告但有菜幣無牲牢
也於事有疑
辨正黄氏震曰釋奠即舎采周禮春入學舎采呂覽
仲春上丁命樂正習舞舎采文王世子春官釋奠於
先師秋冬亦如之用之視學釋奠之禮一也又曰凡
始立學必釋奠於先聖先師及行事必以幣用之始
[016-48b]
立學釋奠之禮二也此出征反釋奠於學三也其所
行之禮皆以采而非菜也蓋贄見必先用幣故事神
亦先用幣釋置采帛而奠安神位之前此禮之最重
者若菜則菹也物之薄而禮之末故惟士子始入學
用之學記曰大學始教皮弁祭菜是也文王世子曰
既興器用幣然後釋菜亦謂立學既已興器用幣世
子入學亦用菜人無生而貴者耳釋奠與釋菜全不
相干鄭氏因月令誤以采為菜遂以士始入學之禮
[016-49a]
釋此且分釋與奠為二誤益甚矣
天子諸侯無事則嵗三田一為乾豆二為賓客三為充
君之庖乾音干庖/歩交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三田者夏不田蓋夏時也孔疏夏/禹以仁
讓得天下又避其夏名故不/田此取春秋緯運斗樞文周禮春曰蒐夏曰苖秋
曰獮冬曰狩乾豆謂腊之以為祭祀豆實也庖今之
厨也 孔氏穎達曰自此至覆巢一節論天子以下
田獵之事無事謂無征伐出行䘮凶之事獵在田中
[016-49b]
又為田除害故稱田也鄭釋廢疾曰嵗三田謂以下
乾豆三事為田也非脯而云乾者謂作醢及臡先乾
其肉故云乾豆是上殺者也二為賓客中殺者也三
充君庖下殺者也案穀梁桓四年范寗云上殺中心
死速乾之以為豆實次殺射髀骼死差遲故為賓客
下殺中腸汙泡死最遲故充庖厨又車攻毛傳云自
左膘而射之達於右腢為上殺逹右耳本次之射左
髀達於右䯚為下殺是亦有三等之殺先宗廟次賓
[016-50a]
客尊神敬賓之義 方氏慤曰事謂䘮荒之類天子
諸侯於無事之嵗然後田則其田也可謂有節矣春
蒐夏苖秋獮冬狩則田所行之時也乾豆賓客充君
之庖則田所為之事也所行之時有四所為之事有
三故曰嵗三田也與易言田獲三品同義公羊氏以
夏不田誤矣夫乾豆所以奉神賓客所以奉人充庖
所以奉己先神而後人先人而後己故其序如此
無事而不田曰不敬田不以禮曰暴天物
[016-50b]
正義鄭氏康成曰不敬者簡祭祀畧賓客 孔氏穎
達曰暴天物者田獵不以禮殺傷過多是暴害天所
生之物以禮田者則下文天子不合圍以下至不覆
巢皆是也 馬氏睎孟曰田者所以供祖廟可田而
不田故曰不敬田雖以殺為上而殺之中又有禮焉
故曰不以禮 黄氏震曰天地生萬物聖人贊之以
禮所以輔相天地而交萬物有道也
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羣天子殺則下大綏諸侯殺則
[016-51a]
下小綏大夫殺則止佐車佐車止則百姓田獵綏鄭讀/緌今如
字/
正義鄭氏康成曰合圍掩羣為盡物也綏當為緌有
虞氏之旌旗也下謂弊之孔疏/於地 仆/佐車驅逆之車
孔疏驅驅出禽獸使趨/田者逆逆要不得令走 孔氏穎達曰天子四時田
獵皆得圍但圍而不合若諸侯惟春田不得圍其夏
秋冬皆得圍圍亦不合故下曲禮云國君春田不圍
澤此諸侯不掩羣者是畿内諸侯為天子大夫故下
[016-51b]
曲禮云大夫不掩羣此並熊氏説若皇氏則以此為
夏殷禮下曲禮為周禮也綏旌旗無斿者周謂之大
麾於周則春夏田用綏故鄭答趙商云春夏用大麾
秋冬用大常詩傳天子發抗大綏諸侯發抗小綏此
抗綏以表天子諸侯之獲也大夫殺則止佐車則天
子諸侯殺未止佐車也云佐車止則百姓田獵以此
推之則天子殺然後諸侯殺諸侯殺然後大夫殺
方氏慤曰佐車止則百姓田獵者蓋尊卑先後之序
[016-52a]
也 馬氏睎孟曰此田以禮之事也示其有愛物之
仁也
餘論李氏覯曰兵者不祥之器若無故而習是習殺
人也故因田而教焉鳥獸亦含血氣若無故而殺是
暴天物也故因祭而行焉以彰事神之禮即以作不
虞之備
案鄭諸經改字朱子亦多從本字獨此訾鄭誤而以
為正立執綏之綏則不然御車之法御者先升執綏
[016-52b]
以授乘車者乘車者升則御者釋之而執轡以驅豈
有常抗此綏以立者且驅馳之節在轡不在綏也詩
韓奕言淑旂綏章注云綏章染鳥羽或旄牛尾注於
旂竿之首為表章詩傳天子發抗大綏諸侯發抗小
綏是綏即指旌旗言之抗者舉之極髙猶詩言孑孑
干旄孑孑干旌言旌可言旄言旂言綏亦可抗即孑
孑之貌不必定改為緌耳蓋綏當殺時抗之則殺竟
自當下之也獵時車上所建者大綏小綏獵竟獻禽
[016-53a]
虞人所立者虞旗虞旌兩不相礙孔氏誤以大綏小
綏亦以表獲因致胡氏謂旗當立不當仆駁之此以
誤致誤若謂夏殷所用周不得用則眀堂位所陳四
代服器孰非當時所兼用乎
獺祭魚然後虞人入澤梁豺祭獸然後田獵鳩化為鷹
然後設罻羅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昆蟲未蟄不以火
田不麛不卵不殺胎不殀夭不覆巢獺他逹反又他瞎/反豺音柴罻音尉
麛又作麑音迷卵力管反殀/子表反天烏老反覆音福
[016-53b]
正義鄭氏康成曰取物必順時候也梁絶水取魚者
罻小網也昆眀也眀蟲者得陽而生得陰而藏麛卵
胎夭未成物重傷之也殀㫁殺也少長曰夭覆敗也
孔氏穎達曰月令正月獺祭魚孝經緯云獸蟄伏
獺祭魚則十月中也是獺一嵗再祭魚此謂十月時
正月雖獺祭魚虞人不得入澤梁也月令九月豺乃
祭獸夏小正十月豺祭獸則是九月末十月初也鳩
化有漸月令季夏鷹乃學習孟秋鷹乃祭鳥其鳩化
[016-54a]
為鷹則八月時也罻捕鳥網也又爾雅云鳥罟謂之
羅草木零落謂十月時月令季秋草木黄落其零落
則十月時也故毛詩傳云草木不折不操斧斤不入
山林此謂官民總取材木若依時取者則山虞云仲
冬斬陽木仲夏斬陰木不在零落時也昆蟲未蟄不
以火田謂未十月時也從十月以後至仲春皆得火
田故司馬職云春火弊也不麛不卵國語云獸長麛
夭鳥翼鷇卵是春尤甚此注云重傷未成物則四時
[016-54b]
皆然也夭與麛相連故鄭云少長曰夭 彭氏翼夫
曰麛鹿子亦凡獸子之通稱不覆巢惡傷其字乳又
盡物而取之也
通論陳氏祥道曰昆蟲未蟄不以火田以火伏而後
蟄者畢故也然孟春啟蟄而周禮仲春之田有火弊
者焚圃草以田可也焚山林以田不可也月令仲春
禁焚禮也郊特牲季春出火為焚非禮也春秋時楚
子田使齊侯載燧此火田之所用者與
[016-55a]
存疑方氏慤曰獺祭魚蓋孟春之月也豺祭獸蓋季
秋之月也魚陰物也其性随陽而上春為陽中魚於
是時則易取故獺祭魚而入澤梁者因以為取魚之
候也獸陽物也其質乘陰而成秋為陰中獸於是時
則可取故豺祭獸而田獵者因以為取獸之候也
案方氏獺祭魚據月令似較據孝經緯為確然月令
於季春言天子始乘舟薦鮪于寢廟以鮪先至而薦
之則是春未必聴民漁也蓋魚春而孕夏乃别孕若
[016-55b]
春而聴民漁與不卵不殺胎異矣故以孔疏為確
冢宰制國用必於嵗之杪五穀皆入然後制國用用地
小大視年之豐耗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量入以為出
杪音眇/量音亮
正義鄭氏康成曰制國用如今度支經用杪末也小
大豐耗謂小國大國豐凶之年各以嵗之収入制其
用多少多不過禮少有所殺也通三十年之率當有
九年之蓄出謂所當給為孔疏給謂給百官賓客及/民人為謂為造國家器服
[016-56a]
也/ 孔氏穎達曰自此至以樂一節論冡宰制國用
及年之豐耗幷䘮祭及所蓄積之法凡制國用多少
必計地大小又視年之豐耗若地大年豐則制用多
地小年耗則制用少先以三十年通融之法留九年
蓄外計見在之物以制國用每年所入分為四分一
分擬為儲積三分為當年所用二年又留一分三年
又留一分是三年總得三分為一年之蓄通三十年
之率當有十年之蓄也此云當有九年之蓄者崔靈
[016-56b]
恩云三十年之間大畧有閏月十三足為一年故惟
有九年之蓄王肅以為二十七年有九年之蓄而言
三十者舉成數也未知孰是
通論劉氏彛曰用地大小者欲知萬民多寡之實也
視年豐耗者以裁國家費用之宜也通以三十年所
入之數則豐耗在其中矣即其通數以為禮制則三
十年之内雖有凶荒國用亦不匱又有九年之蓄在
外所以防大凶災保育其民者也 馬氏睎孟曰嵗
[016-57a]
之杪萬物皆成九賦皆入故周官以九式均節財用
必在於九賦之後也國之用在於財財之所出在於
地地之所生本於天時地之所出有多寡而天時之
所成亦有多寡故曰用地小大視年之豐耗蓋禮之
大倫以地之廣狹而為常禮之厚薄以年之上下而
為變也
案冡宰掌六典統百官均四海於職無所不統而獨
言制國用者承平之世府庫盈餘君心易侈心侈則
[016-57b]
用奢用奢則斂厚斂厚則民貧民貧則亂作古之冡
宰節以九式凡君所用大府司㑹職幣職嵗皆得據
式以争君莫之違也後世乃取惟王不㑹一言以縱
欲國服為息四字以朘民是惡知制用足國之道哉
祭用數之仂䘮三年不祭惟祭天地社稷為越紼而行
事䘮用三年之仂䘮祭用不足曰暴有餘曰浩祭豐年
不奢凶年不儉仂音勒/又音力
正義鄭氏康成曰仂算今年一嵗經用之數而用其
[016-58a]
什一也越紼行事不敢以卑廢尊越猶躐也紼輴車
索也孔疏未葬之前屬紼於輴以備火災今/祭天地社稷須越躐此紼而往祭所䘮大事
故用三嵗之什一暴猶耗也孔疏物被殘/暴則虚耗浩猶饒也
陳氏澔曰暴殘敗之義言不齊整/浩汎濫之義所謂以羙没禮也 孔氏穎達曰私
䘮者是其卑天地社稷是其尊今雖遭私䘮既殯以
後若有天地社稷之祭即行之 馬氏睎孟曰國用
不止於䘮祭而言䘮祭舉重也䘮用三年之仂祭則
用數之仂何也祭有常典而䘮出非常之變也出於
[016-58b]
非常之變故䘮三年不祭非特哀有所隆而祭亦有
所不暇也禮之厚薄與年之上下豐年則用豐年之
仂凶年則用凶年之仂豐年而加於仂之外則謂之
奢凶年而畧於仂之内則謂之儉乃所以與年之上
下也 黄氏震曰不奢不使過於數之仂不儉不使
不及於數之仂也
通論孔氏穎達曰天地社稷故有越紼之禮六宗及
山川之等卑於天地社稷待䘮終乃祭其宫中五祀
[016-59a]
在䘮内則亦祭之故曽子問曰君薨五祀之祭不行
既殯而祭之自啟殯至於反哭五祀之祭不行既葬
而祭之但祭時須人既少衆官不皆使盡去不為越
紼也天地社稷之祭預卜時日今忽有䘮故既殯越
紼行事若遭䘮之後當天地郊社常祭之日其啟殯
至於反哭則避此郊社祭日而為之案禮卒哭而祔
練而禘於廟此等為新死者而為之則非常祭也其
常祭必待三年䘮畢也其春秋之時未至三年而為
[016-59b]
吉祭者皆非禮也 程子曰越紼則是猶在殯宫於
時無由致齊又安能脱䘮服衣祭服此皆難行縱天
地之祀不可廢則止可使冢宰攝耳 張子曰惟天
地社稷越紼而行事則是未葬則如何祭是時雖欲
祭之不可得也若居䘮未祭則因禮有緦不祭之文
方䘮之初雖功緦如何可祭又豈可三年廢祖先之
祭久而哀殺可齊則便可祭以人情酌之三年之䘮
期可祭期之䘮既葬可祭緦功之䘮踰月可祭祭各
[016-60a]
以其盛服祭罷反䘮服 吕氏大臨曰䘮不貳事則
祭雖至重亦有所不可行盖祭而誠至則忘哀祭而
誠不至不如不祭之為愈也後人哀死不如古人之
隆故多疑於此
案周禮大宗伯王不與祭則攝位而天官亦有宰祭
之文注謂有故則王不祭冡宰宗伯皆可攝之夫故
孰有大於王䘮方在殯者參以程子之論則未葬以
前天地社稷之祭使冡宰或宗伯攝既葬則親往耳
[016-60b]
越紼與大輅越席之越同謂輅車之索不用絲而用
苧麻也
存疑方氏慤曰易歸竒於扐以象閏扐者指間也揲
蓍而四分之竒歸之指間此所謂扐方四分之一耳
數之仂一年所用四分之一也三年之仂三年所用
四分之一也
辨正孔氏穎達曰仂是分散之名考工記以其圍之
阞謂三分之一此知為什一者以民税一嵗之十一
[016-61a]
謂祭所用亦謂什一也
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
曰國非其國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
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後
天子食日舉以樂溢音/亦
正義鄭氏康成曰菜色食菜之色民無食菜之饑色
天子乃日舉以樂侑食
通論孔氏穎達曰積貯滿九年之後則腐壊當隨時
[016-61b]
給用 李氏格非曰魯荘公冬大無麥禾臧孫告糴
於齊傳曰古者税什一豐年備敗不外求而上下皆
足也雖累凶年民弗病也一年不艾而百姓饑君子
非之 又曰先王之治田蕩之以溝均之以遂足以
禦凶旱舍之以列瀉之以澮足以禦水溢而猶恃九
年之蓄者待天災之盡也先王備水旱者具矣而猶
有水旱之患盖天時不可知雖先王之備法猶有不
免也 陳氏祥道曰古者天子大䘮大荒大札則不
[016-62a]
舉天地有烖邦有大故則不舉至於荒政則蕃樂大
凶則弛縣然則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
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豈不冝哉 應氏鏞曰
此非謂旱乾水溢亦不廢樂也謂既有三十年通制
之規模雖凶災而民不病則常時可以日舉樂耳盖
雖一飯之頃而不忘乎民也若夫偶值凶年則雖有
備而亦豈敢用樂乎
案三十年之通則是蓄有十年之食故雖有水旱而
[016-62b]
民無菜色文傳解云有十年之積者王無一年之積
者亡正與此相表裏或曰九年之蓄非直謂蓄有九
年之食盖指九年耕之所蓄則食僅支三年國無三
年之食故曰不足無六年所耕之蓄則是國無二年
之食故曰急無三年所耕之蓄則國且無一年之食
故曰國非其國也不然有九年六年不具論猶有三
年之食而曰國非其國不已甚乎
欽定禮記義疏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