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虞東學詩卷三
宗人府主事顧鎮撰
王
先儒以王風係平王猶以周南召南係二公其失
同也周為周之南召為召之南王則澗水東瀍水
西之王城皆以地言不應從人立説曲言黍離降
風也通志云王為王城東周之地豳為豳風西周
[003-1b]
之地七月者西周之風黍離者東周之風論最直
㨗按洛誥周公曰我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此
召公所相宅名曰王城以㑹諸侯漢之河南是也
我又卜瀍水東亦惟洛食此周公所營名曰成周
以處殷頑漢之洛陽是也康成謂封域在禹貢豫
州太華外方之間疏云外方即嵩髙金仁山謂河
南府伊陽縣之西陸渾山乃嵩高之連峰據此則
自河南伊陽直接陜西華隂縣皆東都之境虢國
[003-2a]
桃林之野在其内矣西/虢康成又言北得河陽漸冀
州之南疏引左傳襄王賜晉陽樊温原之田晉於
是始啟南陽是未賜晉時為周畿内也春秋大事
表言申國在南陽府治南陽縣吕國在府治西三
十里國語當成周者南有申吕自楚滅申因裕州
方城山為固與王城逼近則申吕為王城南户而
虞虢其北戸也漢志云初洛陽與宗周通此宗周/以豐鎬
言東遷後洛亦名宗周衛/孔悝鼎銘即宫於宗周封畿東西長南北短短
[003-2b]
長相覆千里臣瓚案西周方八百里八八六十四
為方百里者六十四東周方六百里六六三十六
為方百里者三十六二都方百里者百方千里也
宛溪顧氏曰周自平王東遷尚有太華外方之間
方六百里之地其時西有虢據桃林之險通西京
之道南有申吕扼天下之膂屏東南之固而南陽
肩背澤潞富甲天下轘轅伊闕被山帶河地方雖
小亦足王也故桓王之世猶能興師以號召諸侯
[003-3a]
虎牢屬鄭仍復收之至惠王始與鄭以武公之略
張弛自如皇綱未盡絶於天下也而孱弱不振日
朘月削楚滅申而東南之蔽失晉滅虢而西歸之
路斷至襄王以温原畀晉而東都之事去矣詩人
所嘆息痛憾於日蹙國百里者其以此歟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揺揺知我者謂我
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
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為我心憂不
[003-3b]
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離彼稷
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
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苗揺韻離靡隔韻憂求/轉韻天人又自為韻
序曰閔宗周而下言大夫行役至宗周過故宗廟宫
室盡為禾黍季本謂以事理推之未必盡然所見黍
離當在野外錢天錫亦謂岐周故地盡以封秦不應
鞠為禾黍此惑於鄭氏秦譜横有西都八百里之説
以為秦不應毁廢本朝宗廟宫室也案史記平王賜
[003-4a]
襄公岐以西之地曰戎侵奪我岐豐秦能逐戎即有
其地是秦封在岐以西豐鎬在岐東為戎所據非秦
有也終襄公世不能克戎至文公十六年逐戎始得
至岐岐以東仍獻之周是豐鎬故都仍隷周境秦不
得過而問焉特為戎殘破平王視同敝帚不復加葺
銅駝荆棘固所不免史言殷墟城壞生麥則周墟黍
稷理亦有之稷三易辭而黍文不變嚴華谷以為協
韻者近之如桃夭摽有梅所咏豈必厯久更見耶此
[003-4b]
何人哉舊斥前人竊意作詩者詫歎平王之憖棄舊
物而不顧也章首用兩彼字結語用一此字言彼固
然已此何人而不加惜也補傳云序詩者道東周大
夫過豐鎬故都不忍去之情狀簡短數言發明一篇
終始之義至今讀之使人流涕誰謂序可無取哉毛
不言興集傳謂賦而興恐亦是因所見以起興○許
氏鈔黍似粱而非粱稷今之穄也黍黄而稷黒黍小
而稷大朱子解二物似差互今以傳文兩易之恐得
[003-5a]
其實蔡氏解黍榖也聲與暑同仲夏乃登故謂之黍
而說文則謂大暑而種愚按月令登黍之文當從蔡
說黍離降風辨見詩說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
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
有佸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于役苟無飢
渴哉音資/來音釐
序謂刺平王而衍者言大夫思其危難以風讀詩記
[003-5b]
曰攷經文不見思其危難以風之意董詩故謂大
夫妻賦此集傳所本也今按篇中以雞之棲牛羊之
下為言似非貴家氣象質疑以大夫托為行役者室
家思念之辭恐或然也曷至哉箋謂何時當來至與
不知其期為一義集傳謂今亦何所至哉本李/迂仲乃以
地言以下章例之箋說是也各有作息之期而行役
不休詩人所以刺也先羊後牛者埤雅言羊性畏露
晚出早歸常先於牛也有佸之佸毛訓㑹下括之括
[003-6a]
毛訓至集傳皆用之陸奎勲曰牛羊有欄括其闗扄
太𤣥羡首四馬就括非其證耶康樂詩云朝遊牛羊
下暮來括揭鳴亦是此義苟無饑渇者所謂萬里之
外以身為本也後漢/書○爾雅鑿墻而棲曰塒又雞棲
於弋為桀釋文弋亦作杙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君子陶陶左
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末句不/入韻
黍離閔宗周西周也此言閔周則東周矣君子遭亂
[003-6b]
相招為禄仕許東陽謂仕於伶官如簡兮比是也詩
緝曰當是之時貧且賤焉非恥也故不以閔君子而
閔周執簧執翿備聲容之器由房由敖則歌舞之地
也房當如傳言房中之樂敖則燕舞之位鄭/箋在於房
也○疏曰簧笙管中金薄葉也鄭司農云笙十三簧
劉熙云大笙十九簧疏又曰鄭譜言此路寢之樂謂
路寢之下小寢之内作之也盖路寢以聼政小寢以
燕息下箋以燕言之明不在路寢按儀禮記燕朝服
[003-7a]
於寢又云有房中之樂注曰燕扵路寢相親昵也與
鄭譜合孔疏殊繆爾雅翿纛也注曰今之羽葆幢又
翳也注曰舞者所以自蔽翳宛丘箋謂翳舞者所持
以指麾陳祥道引春秋傳舞師題以旌夏言以纛與
旌引二舞者其説信已而此箋又謂羽舞按羽舞析
衆羽為之非纛也燕舞自用旄舞當以宛丘箋為正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戌申懷哉懷哉曷
月予還歸哉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
[003-7b]
懐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揚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
不與我戍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薪申楚甫蒲許/為韻水子隔韻
懐歸轉/韻本通
此詩之指當以歐陽本義為正彼其之子謂諸侯國
人之當戍者王不能令而勤畿内之民故以揚水之
不能流物為興非戍人指其室家也蔣氏蠡測云以
國風事類攷之彼其之子凡五未有目其室家者况
征戍之人初無携室同行之理故集傳不如本義之
[003-8a]
得也毛以揚為激揚而箋以湍迅申之失其義矣張
子解為悠揚亦似强從我解蘇氏曰水之能自流者
物斯從之水不能自流而或揚之雖東薪之易流亦
不流矣於義為得三國同戍而孔疏乃謂所戍惟申
言甫許者以其同為姜姓重章變文借以為言其實
不戍甫許先儒因之遂有忘親逆理知母不知父之
論義雖正大恐未審於當日之形勢也按申甫之地
皆在南陽許亦近隷開封唇齒相連同為洛邑東南
[003-8b]
門户而楚方横行南服逼近申吕即/甫時加侵擾以為
北窺之計至於桓莊之世滅申滅吕許亦役服於楚
南陽汝寜之境悉為所有遂平步以窺周疆矣故在
宣王之世即有築城之役至於東遷尤不得不亟守
門户以蔽東南縱非母家豈容憖置然彼時皇綱尚
未盡絶平王果能奮勵自强以申司馬之法則晉之
義和鄭之掘突皆綽有英略可號召以敵王愾楚氛
雖惡安敢上抗威稜何藉於戍即不得已而遣戍亦
[003-9a]
當使方伯連帥供其役何至役畿内之民以衛侯邦
詩人所以怨思於平王之微弱也近日宛溪顧氏作
春秋大事表極論東周之可為余為本其義而著之
詩○閻百詩潜丘劄記云案潜夫論申在南陽宛北
謝山之下故詩云亹亹申伯于邑于謝宛西三十里
有吕甫即吕也又齊世家注司馬貞曰南陽宛縣申
伯之國吕亦在宛縣西顧景范方輿紀要云許州府
春秋時許國魏曰許都改曰許昌蒲有二義毛訓草
[003-9b]
鄭訓蒲栁孫毓云蒲草之聲不與戍許相協箋義為
長今二蒲之音無攷姑從質疑作平去通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嘆矣嘅其嘆矣遇
人之艱難矣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女仳離條其歗矣
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
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脩歗平去通/淑轉殊留反
黽勉有無夫婦之義饑饉相棄人道絶矣詩人以為
風俗衰薄其來有自補/傳故不暇責其人而但曰閔周
[003-10a]
也全篇以嵗旱草枯興饑年之憔悴蕭索無潤澤氣
象詩/緝首言蓷生中谷宜可耐旱今生於乾土者已燥
興饑饉則貧者先悴也次言生而長茂者亦燥三言
生於濕地者盡燥則貧富皆憔悴矣詩緝叅/補傳因此而
致仳離則時之艱難不淑為之不淑猶云不幸詩/緝詩
故曰古傷死者之詞曰如何不淑是也啜其泣矣何
嗟及矣言事已至此未如之何也吕/記三言有女仳離
似屬閔者之詞非必其女自作○舊說以蓷草宜生
[003-10b]
髙陸生谷中則傷於水傳/義非也韓詩及三蒼説悉云
益母益母茺蔚也據本草茺蔚生海濵池澤其性宜
濕詩緝叅/陸璣疏馮復京曰毛傳蓷鵻又大車傳菼鵻考諸
書茺蔚子並無鵻名豈毛以蓷為菼乎然則何以又
謂之陸草
有兔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
百罹尚寐無吪有兔爰爰雉離于罦我生之初尚無造
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有兔爰爰雉離于罿我
[003-11a]
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為古音/譌罹古
音羅罦爾雅釋文孚浮二音此音浮/造覺上去通平集傳叶從造韻非是
此與上篇俱為閔周而衍者綴以桓王失信云云朱
子辨云君子不樂其生一句得之餘皆衍說其指桓
王葢據春秋傳鄭伯射王中肩之事然未有以見此
詩之為是作也今從集傳葢兔脱而雉罹以興小人
致亂而幸免君子忠直而被禍詞義坦白而毛言政
有緩急非其義矣鄭以逢百罹為遇軍役之事亦是
[003-11b]
附序立說疏謂免爰本在葛藟之下但簡劄失次耳
因此序言桓王下序言平王也既不用衍序則篇次
相從正得集傳為比今從毛作興○爾雅繴音/璧謂之
罿音/衝罿罬音/輟也罬謂之罦罦覆車也郭注今之翻車
有兩轅中施罥以捕鳥一物五名展轉相解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逺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
莫我顧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終逺兄弟謂他人母謂他
人母亦莫我有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終逺兄弟謂他人
[003-12a]
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滸父顧上去通涘音/矣母音米有音以
春秋文七年傳宋昭公欲去羣公子樂豫曰不可公
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廕矣葛藟
猶庇其本根故君子以為比况國君乎序謂王族刺
平王此可證矣章首三用緜緜字便見屬系不可斷
絶意箋以葛藟之托於河潤反興兄弟之不䝉恩澤
似於庇本根義未徹而左傳亦不著在河之義吕記
嚴緝以為生非其地失之矣李迂仲獨取王荆公説
[003-12b]
謂河滸水所盪危地也潤澤葛藟而生之亦所以自
固按陸農師亦有是說與左傳鄭箋義正相入終逺
兄弟謂他人父葢謂兄弟乃同父所出今王終逺兄
弟則不以我為同父之人而使謂他人父將誰顧我
乎他人不可謂父則兄弟不當終逺是亦煮豆然萁
之痛下二章倣此箋疏未融集解引蘇王説謂平王
以他人為父則指斥過甚矣○葛藟見周南爾雅滸
水厓又涘為厓又夷上洒下漘李巡曰平上陗下故
[003-13a]
名漘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
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嵗兮龍為霖本韻/蕭古音脩
讒口傷人每乗其間故曰一日不朝其間容刀如上
官桀等之謀譖霍光石顯等之謀譖蕭望之皆伺其
出沐是也集/解葛善攀附蕭艾則離騷所斥者盖指讒
言也采之者以興君之聼讒詩人以采葛采蕭采艾
皆積少以成多如王聼讒皆積微而成惑歐/義盖人之
[003-13b]
譖人多因其不見李/解一日不見如三月三秋三嵗之
久見情疏而讒易入所以可懼不當如鄭箋以采葛
為出使也集傳指為淫奔而列之賦不若懼讒之説
之安故仍從毛傳為興○史雪汀風雅遺音云蕭非
荻也荻安得有香氣今爾雅並沿為荻惟釋文是荻
字辨見許鈔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大車啍啍毳
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
[003-14a]
不信有如皦日
此所謂道之以政齊之以刑者曰不敢曰不奔而猶
以同穴申其誓所謂免而無恥也集傳得之序曰刺
周大夫盖刺其不能以徳禮化民陳古刺今衍說無
當○按司服子男之服自毳冕而下此大夫四命出
封加等為五命或子男入為大夫得服毳衣也毳衣
三章宗彝也藻也粉米也裳二章黼也黻也書曰班
宗彛孔注宗廟之彝也衣以彝為章虎蜼在焉故也
[003-14b]
康成則謂毳畫虎蜼因號宗彞其實虎蜼而已陳祥
道曰康成之言非也書大傳宗彛白宗彞則白而虎
蜼各象其色耳又曰大夫𤣥衣纁裳詩曰如菼菼之
初生其色𤣥言其衣也詩又曰如璊璊之為玉其色
赤言其裳也許鈔云蜼位柚壘三音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丘中有麥
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
留之子貽我佩玖嗟音磋施音/沱玖音几
[003-15a]
賢者隠居丘園之間植麻麥果實以為生民思之而
望其來蘇/氏猶白駒枤杜之義也施施毛以為難進據
孟子文無難進義箋訓舒行為得來食疏繹箋義謂
思賢之至欲飲食之也貽我佩玖詩人多以玉比徳
言有美徳以及我也補/傳○傳曰留大夫氏子嗟字也
子國子嗟父正義云毛時書籍猶多或有所據今考
桓十一年公羊傳古者鄭國處於留及遷鄭而野留
是留亦東都畿内地至祭仲省留途出於宋而被執
[003-15b]
則留又錯入宋境矣當時疑有食采於留而子孫以
為氏者馮復京曰留古劉字今河南緱氏縣有劉聚
周劉康公劉夏劉摯劉狄皆食采於此若襄元年楚
子辛侵宋吕留則屬彭城非此留也路史訛
鄭
朱吕鄭風之説前人以為未了公案盖朱子所執
者論語鄭聲淫一語諸儒則謂聖人所放是聲非
詩因博引禮記師乙之論及左傳韓宣叔向季札
[003-16a]
之言以證鄭詩之非淫論既章已抑猶有未盡者
荀子曰詩者中聲之所止也聲音之道大不踰宫
細不踰徵宫徵皆中聲也不踰之所謂止也此之
謂雅音也淫者反是淫之為言溢也其聲流蕩而
不能止也丹鉛錄曰水溢於平曰淫水雨過於節
曰淫雨聲濫於樂曰淫聲樂記所謂流辟邪散狄
成滌濫之音是也狄成云者言樂之一終甚長若
古之曼聲胡氏紹曽曰都曼之聲音調婉凄弄引
[003-16b]
煩襍所謂靡靡之音使人蕩溢流連不克自禁故
謂之淫之二說者可謂明辨晳矣然則鄭聲之淫
非盡男女邪僻之謂也昔紂使師延為淫樂流傳
東土鄭人得之仿冩其聲而世皆悅焉蕭魚之㑹
至以師悝師觸師蠲比襍歌鐘女樂以為上賂行
於諸侯晉宋之君皆為惑溺夫子所以惡其亂雅
而欲放之如以其詩則鹿鳴四牡之和雅文王大
明之莊肅與夫東門溱洧之淫蕩黑白星淵開卷
[003-17a]
即得何以曰似是而非惡其相亂乎蔡氏尊卜云
先儒皆云衛以男恱女鄭以女恱男鄭風之淫甚
於衛然鄭風二十一篇惟東門之墠後序以為不
待禮而相奔其實序但云刺亂野有蔓草後序以
為男女失時思不期而㑹其實序但云思遇時溱
洧後序以為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淫風大行其實
序亦但云刺亂所云女恱男者不知於何見之即
有其事抑不過閭閻細婦禮教不及者之所為耳
[003-17b]
有若桑中之世族在位相竊妻妾乎有若匏有苦
葉新臺之上烝庶母下納子婦乎有若墻有茨君
子偕老鶉之奔奔之母子為夫婦公然生子相繼
為君乎不特衛也齊風之南山敝笱載驅兄妹宣
淫至殺其夫矣鄭有之乎陳風之月出株林澤陂
君臣聚淫見殺於其子矣鄭有之乎乃夫子曰鄭
聲淫而子夏亦言鄭音好濫淫志反不及衛齊陳
何也曰淫其聲也非淫其詩也其言暢達實補諸
[003-18a]
家所未備今攷朱子集中亦謂舊說不可廢是朱
子原無意必於其間也竊因前人訓釋淫字之義
合之荀子中聲之説而并述蔡氏之論如此若以
先儒未定之案而欲自今定之則我豈敢○案鄭
本西周畿内咸林之地宣王封其母弟友於此是
為桓公幽王時為司徒用史伯計寄帑與賄於虢
鄶東/虢圖取其地及死犬戎之難其子武公掘突從
平王東遷遂滅虢鄶而居之右雒左泲前華後河
[003-18b]
食溱洧焉謂之新鄭今開封府之祥符蘭陽中牟
陽武鄢陵洧川尉氏鄭州河隂汜水滎陽滎澤禹
州密縣新鄭兼涉杞縣與楚界陳留與陳界封丘
與衛界又闌入衛輝府之延津河南府之登封陳
州府之扶溝懐慶府之武涉歸徳府之睢州其闌
入直隷大名府之長垣者為祭仲邑周之東也鄭
為重晉楚日相尋焉故次王漢書地理志云土陿
而險山居谷汲男女亟聚㑹故其俗淫
[003-19a]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
粲兮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
子之粲兮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
予授子之粲兮蓆古祥/龠反
此武公入仕於周而周人美之吕/記宜稱也集/傳緇衣卿
士聼朝之正服毛/傳孔疏朝王不服緇衣退適私朝乃
服緇衣以聼政敝改為兮顧其常居此位常服此服
也武公既定王室受封新鄭入為卿士服是緇衣而
[003-19b]
來善其徳足稱之故言服之安美而尊大也館如覲
禮賜舍之舍授粲如聘禮致饔餼米禾之類武公有
大功於王王所倚賴盖嘗親臨其館駕旋而授粲故
詩人託為王言以冩綣慕無窮之意箋訓適還義迂
曲集傳謂詩人自言恐適館授粲非民所得施於上
者蓆訓大釋詁文程子改訓安舒未詳所據○考工
記三入為纁五入為緅七入為緇粲粟治之精者王/氏
說文稻重一䄷為米六斗大半斗曰粲
[003-20a]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
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
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
可畏也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
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母音米兄虚/王反懷畏平
去/通
仲子祭仲也毛/傳嚴緝云國人知公與祭仲有殺段之
謀乃反其意設為公拒仲之辭云云以天理感動之
[003-20b]
公論開悟之耳愚謂前三句似反其意後五句實誅
其心吕記謂辭雖拒而意實與如寺人僚柤告昭公
以去季氏之謀公執戈以懼之之類也畏我父母即
姜氏欲之之義三言仲可懷二人之隂謀自見叠下
三言字三畏字則所顧惜者此耳至聞襲鄭之期而
伐之則父母兄弟國人皆不能言而公乃無畏矣衍
序言小不忍者大謬○陸疏杞栁屬生水旁樹如栁
葉麤而白理微赤今人以為車榦集傳里之地域溝
[003-21a]
樹也王應麟曰杞有三無折我樹杞栁屬也南山有
杞在彼杞棘梓杞也集于苞杞言采其杞隰有杞桋
枸檵也古義桑亦木之韌者陸疏檀木皮青滑澤材
强韌可為車按三木皆以比段於里言杞於牆言桑
於園言檀不惟取韻義亦相屬詩之謹細如此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叔于
狩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泃美且好叔適野巷
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泃美且武野音渚/馬音姥
[003-21b]
叔于田乗乗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
襢裼暴虎獻於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叔于田乗乗
黄兩服上襄兩驂鴈行叔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又
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叔于田乗乗鴇兩服齊首
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
掤忌抑鬯弓忌田藪狃不入韻射音樹鴇從爾雅改作/駂弓古音肱二三章後四句皆兩轉韻
序皆刺莊公而衍者一云國人説而歸之一云不義
而得衆非也段何能得衆國人亦何嘗説而歸之子
[003-22a]
封伐京而京叛大叔矣二篇皆其私黨相眤之詞前
篇以于田為仁飲酒為好服馬為武後篇所矜者袒
裼暴虎也所賢者射御足力也可知從臾誇耀不出
少年徵逐服馬飲酒之儔而國人早已心非之矣然
詩意刺莊公不在刺段公實欲厚其毒而先後説都
以公不知禁為言恐見表不見裏也藪澤也鄭有圃
田蓋在圃田也火烈具舉即爾雅所謂火田疏謂宵
田者失之暴虎而獻於公傳謂從公田者是盖叔有
[003-22b]
示勇於公之意而公亦隂縱之大夫種所謂廣侈吳
王之心者詩人已微窺之將叔無狃戒其傷女盖亦
畧示端倪矣騁馬曰磬止馬曰控言良御也發矢曰
縦從禽曰送言善射也集傳改為舍㧞覆彇㧞為矢
末猶發矢也彇即簫弓之梢末所謂弭也既發矢則
弓隨勢倒直指於前以送矢嚴緝謂後手㔢音/蕝而前
手攧也馬慢發罕而釋掤鬯弓言整暇也嚴緝云如
庖丁解牛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亦可想叔
[003-23a]
段洋洋之意矣後篇題加大字所以志别蘇讀如字
許鈔音泰案古本首章原有大字吕嚴本俱仍舊○
爾雅驪白雜毛駂郭曰今之烏驄掤左傳作冰矢筩
盖鬯小戎作韔弓囊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清人在消
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遥清人在軸駟介陶陶
左旋右抽中軍作好彭古音旁英古音央後並同/軸轉音儔龍氏本韻陶讀繇
閔二年傳鄭人惡高克使帥師次於河上久而不召
[003-23b]
師潰而歸髙克奔陳鄭人為之賦清人衍序者本其
説也謂公子素作是詩疑亦有本然不可考矣時衛
方有狄難鄭與衛隣恐其渡河侵軼故使克禦之河
上狄退而克不召春秋書鄭棄其師孔/疏詩極陳玩師
不恤國事之狀以著棄師之本序曰刺文公春秋之
志也清人克所將清邑之衆杜預春秋釋地中牟縣
西有清陽亭水經注清陽亭南有故清人城彭消軸
舊說以為河上地今無所攷姑闕之陶陶之義宜屬
[003-24a]
乗駟介之人説旁旁麃麃合從一例○箋云二矛酋
矛夷矛也各有畵按考工記廬人職六建既備車
不反覆注曰六建五兵與人也五兵者戈也殳也㦸
也酋矛也夷矛也酋短夷長短長重累故曰重英喬
爾雅釋為髙毛訓累荷盖二矛同髙其髙復有等級
謂此二矛刃有髙下重累相負揭孔/疏箋謂喬矛矜近
上及室題所以懸毛羽疏言經傳不言矛有毛羽集
傳謂矛之上勾曰喬按考工矛乃刺兵非勾兵也又
[003-24b]
爾雅矛冐也刃下冐矜也亦不言勾惟許慎有矛象
形之説當以爾雅為正左旋右抽疏謂此將所乗車
耳將在鼓下故御在左若士卒兵車則左人持弓右
人持矛中人御也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羔裘豹飾孔
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
之子邦之彦兮侯音/胡
每章次句毛鄭指人而以三英為三徳集傳則指服
[003-25a]
說竊意文雖指服而意實指人洵直且侯從如濡取
義言其毛理之順色澤之美正以見大夫之正直而
有文也洵直即含下司直意且侯即含下邦彦意舍
命不渝乃直美之實也孔武有力從豹飾取義言稱
是服者之有是武力是以能主國是而不揺補/傳所謂
洵直也三英粲兮從羔裘之晏取義言稱是服者之
有是文采是以為邦家之彦士所謂且侯也而能安
處其命而不變亦從此見矣范逸齋曰五紽五緎五
[003-25b]
總皆所以英裘故謂之三英疑或然歟毛以晏為鮮
盛貌詩緝直訓為安其義較確序曰刺朝而衍者稱
古之君子則亦陳古刺今之作此詩疑當為興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袪兮無我惡兮不寁故也遵大路
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兮不寁好也首章平去通次/章平上通路字
不入韻魗本音讐疏云魗與醜古/今字當即讀為醜與手好為韻
莊公失道君子去國國人思而望之於其循大路而
去也持其袪以留之曰無惡我而不留故舊不可以
[003-26a]
倉卒而遽絶也朱子/舊說下倣此不言惡公醜公而言惡
我醜我立言之體也寁毛訓速嚴申其意曰猶言倉
卒也陸堂以為方音近是故故舊集/傳好舊好蘇/傳以先
君之義諷之庶其或留也嚴/緝離騷云惟黨人之媮樂
兮路幽昧以險隘今云遵大路則君子坦蕩矣故應
從序也吕記曰武公之朝盖多君子矣至於莊公尚
權謀専武力左右前後無非祭仲髙渠彌祝𣆀之徒
君子安得不去之乎
[003-26b]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
鳧與鴈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
在御莫不靜好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
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宜魚何反贈韻/未詳詩總聞云
贈乃貽/之誤
此詩之義箋疏迂曲集傳得之王氏質曰此詩婦為
主辭子興視夜以下皆婦人之辭盖詩人刺時好色
而不恱徳乃陳古賢夫婦相警勵以勤生之語本/義將
[003-27a]
翺將翔舊主人舊於義未融陸農師言鳧鴈常以晨
飛則翺翔當指鳧鴈古/義婦勉其夫謂此時當有鳧鴈
翺翔何不起而弋之弋之以歸而我以中饋之職調
和滋味以飲酒相樂集/傳將白首相要如琴瑟之在御
莫不安静而和好矣又言知子之來相和好者當有
以贈報之以勉其夫不獨厚於室家又當尊賢友善
而因物以結之所謂恱徳而不好色以刺時之不然
也本/義○爾雅鸍音/思沉鳬郭曰鳬似鴨而小鴨則爾雅
[003-27b]
以為舒鳬鶩也李巡曰野曰鳬家曰鶩又爾雅鳬鴈
醜其足蹼其踵企郭曰脚指間有幕蹼屬相連飛則
伸其脚跟宜集傳謂和其所宜内則云牛宜稌羊宜
黍豕宜稷犬宜粱鴈宜麥魚宜苽問毛傳謂遺也左
傳衛侯使人以弓問子貢雜佩毛謂珩璜琚瑀衝牙
之類吕與/叔謂䥴燧箴管帉凡可佩之物范逸齋曰
是詩為民俗而作當以後說為是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
[003-28a]
美且都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玉將將彼姜
孟姜徳音不忘車音姑華音敷英音/央首章翔姜隔句韻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喬松隰
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蘀兮蘀兮風
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吹古昌/戈反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
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003-28b]
四詩皆言刺忽集傳改為淫奔以其詞佻而意暱也
然按左傳六卿餞韓宣子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栁賦
蘀兮皆有求助大國相與倡和之義若果淫詩豈有
鄭人賦鄭詩而自彰其醜者如曰賦詩斷章則牀第
之言不踰閾伯有之賦鶉奔何以見斥於趙孟耶田/間
同車刺忽不昬於齊故極陳齊女之美而忽不與同
車同行為失大國之助也本義舊以同車同/行為逆陳女者非扶蘇刺
忽所美非美狂且狡童盖指祭仲髙渠彌之流箋/義秋
[003-29a]
風吹蘀其勢方危謂祭仲將倚宋逐忽而舉朝無倡
義之人所謂君弱臣强不倡而和也故呼叔伯而告
之言如有能倡者予則為之和而要其成盖憂之切
而其詞迫也詩/緝狡童刺忽朱子序辨極論之後人或
援麥秀之歌為解則又不然本詩言彼狡童兮又言
維子之故既以昭公為子又以昭公為狡童於文理
亦欠順矣嚴緝曰為告忽言之故指狡童為彼而稱
忽為子彼者薄之之詞子者親之之詞陳少南直以
[003-29b]
狡童目祭仲黄實夫善其説范補傳亦言彼祭仲者
賤之子忽者親之盖合扶蘇褰裳上下詩詞所指斥
者總歸於一而當時擅權用事猖狂自恣者無過祭
仲不當援麥秀之義以為斥昭公也或謂仲已老矣
不應目為童華/谷不知詩人之詞本難拘滯當時莊公
諸子忽突亹儀生殺廢置惟仲欲為狂狡已甚老馬
為駒不顧其後仲之謂矣謂之狡童固宜四章賦興
毛傳集傳並同○埤雅木槿一名舜爾雅紅蘢古其
[003-30a]
大者蘬圗經云葒草即水紅詩隰有游龍是也陸璣
云一名馬蓼補傳云山不惟有小木又有大材隰不
惟有華又有草然則一國之大賢材無不有毛言髙
下大小皆得其宜意正如此義屬反興箋説穿鑿説
文凡草木皮葉落陊地為蘀箋謂木葉則説義未周
不與我言食寫祭仲驕蹇自恣之狀而昭公専信任
之不與賢者圗謀危難將及是以憂之不能餐息也
詩人忠愛之至豈有目為狡童者乎
[003-30b]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
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
也且末句不/入韻
此篇詞意佻薄似屬可疑然六卿餞韓子太叔實賦
此詩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於他人乎義炳事白
安能别為之說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已箋疏
以突當之非也突非祭仲不得入君鄭數年復為仲
所逐雖據櫟圗復重以四國之援繼之以魯終弗克
[003-31a]
納處櫟者十有八年卒以盟傅瑕復入而祭仲高渠
彌傅瑕等生殺在手桓十七年髙弑忽莊/十四年傅殺子儀置君如奕
棋非所謂狂童恣行者乎此詩疑在忽被弑子亹初
立之時故序不曰刺突忽而曰思見正明年齊人遂
殺子亹而轘髙渠彌矣祭仲以智免是亦大國之正
之也歐論云褰裳涉溱言非道逺而難至而鄭謂揭
衣渡水徃告以難豈無他人怨諸侯不相救恤耳而
鄭謂先嚮齊晉宋衛後之荆楚衍說也亂臣賊子人
[003-31b]
人得而誅之縱爾不我思豈無聲大義以相正者李/解
惟狂童之狂已甚故望之切而怨之深也詩緝曰蘀
兮望大夫相與扶持褰裳望大國之見正○說文溱
作潧水經潧水出鄭縣西北平地南入洧水洧水出
密縣西南馬嶺山又東過鄭縣南潧水從西北來注
之盖古鄭城在今新鄭縣治西北潧水在北洧水在
南亦鄭環衛國都之水也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子之昌兮俟我乎
[003-32a]
堂兮悔予不將兮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
與行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巷古胡/貢反
東門之墠茹蘆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逺東門之栗有
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即古子/悉反
二篇同為刺亂丰疏云鄭國衰亂婚姻禮廢有男親
迎而女不從後乃追悔此陳其辭也坊記子云昏禮
壻親迎見於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壻恐事之違也以
此坊民婦猶有不至者其即此詩之指與巷毛訓門
[003-32b]
外疏引叔于田𫝊謂之里塗盖門外之里塗也堂即
禮所謂主人升堂西面賔升堂北面者箋說非是後
二章乃自言衣服之備欲變初志而從之詩/緝士昏禮
女純衣纁袇此言錦衣庶人妻也箋/說或曰在塗之所
服古義從衛/風碩人箋禮又言婦乗車姆加景景即詩之褧也
塗中所以禦塵婦人不殊裳此衣裳異文者疏云詩
須韻句故别言之叔伯毛謂迎已者按叔伯非定稱
禮舅姑皆有饗送者之文或此女自呼其送者駕而
[003-33a]
從之不待其迎歟東門之墠刺不待禮而相奔二篇
皆女主其辭也東門之外有墠墠之旁有阪茹蘆生
焉指其所欲奔男之處也詩/緝東門之道有栗栗之下
有成行列之家室繹箋意當為女子自述其處由下
子不我即觀之箋意是也二篇俱從集傳為賦○禮
記注封土曰壇除地曰墠故傳云除地町町者爾雅
茹蘆茅蒐本草一名蒨其根可染絳阪邢氏謂陂陀
不平而可種者踐毛訓淺集傳用伐柯𫝊改為行列
[003-33b]
其義乃當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風雨瀟瀟雞
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
君子云胡不喜
五公子之亂時事反覆士之隨勢變遷失其常度者
多矣故詩人思見君子焉詩/緝風雨雜至而如晦喻世
之昬亂雞鳴在暗而思曙喻君子居亂而思治君子
不改其度則世道可挽故見之而心悦如疾之去其
[003-34a]
體焉彚/纂陸機演連珠云貞乎期者時累不能行是以
迅風陵雨不謬晨禽之察南史袁粲傳粲初名愍孫
峻於儀範廢帝惡之迫之疾走愍孫雅步如常顧而
言曰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所謂君子雖居亂世不改
其度也集傳賦也今從毛作興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寜不嗣音青青子佩
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寜不來挑兮逹兮在城闕兮一
日不見如三月兮佩讀/如皮
[003-34b]
鄭國之人廢於學問由庠序之教不行後曰遂有欲
毁鄉校者矣詩人之刺盖在公子五爭之際朱子疑
其詞意儇薄施之學校全不相似及作白鹿洞賦云
廣青衿之疑問則仍從序説衿與襟同青衿青領也
父母在衣純以青鄭/箋士佩瓀玖玉而緼組綬赤黄/色玉
藻文也毛言青組綬猶大夫純組綬而鄭言緇組綬
孔謂所讀本異者或其然歟子寜不嗣音毛以嗣為
習韓以嗣為詒詒寄也謂不寄聲來問鄭用韓說挑
[003-35a]
達城闕閒日遨遊無度本義云生徒分散朋友不復
羣居不相見而思之之辭○爾雅觀謂之闕指宫闕
言此則城上髙闕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
實廷女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
之言人實不信信音/伸
揚之水三章篇皆言水不能自流之意詳見王風讀
詩記曰無信人之言非教之以不信人言也忽既微
[003-35b]
弱强公子復多其臣大抵懷二心而外市僅一二人
實心向之者乃暗於情事不知所倚故提其耳而告
之朱子舊說云所親者惟二人亦不能自保於讒間
忽之所以亡歟序曰閔無臣者得之古義曰突以少
奪長尚有㑹兵而謀納之者忽實伯兄當立乃自失
位以至復國訖於被弑外不聞有鄰國之援内不聞
有臣民之戴意其人必多猜忌於物無親者讀此可
想見其大槩
[003-36a]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
樂我員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
茹藘聊可與娛
此貞士閔亂而自申其志也前刺亂為刺淫亂則此
閔亂亦閔淫亂衍者謬以亂為喪亂益以公子五爭
兵革不息男女相棄云云質/疑箋疏附之彌失其解吕
記嚴緝並沿其誤當以集傳為正如雲如荼言冶容
誨淫盡成習氣彚/纂見風俗之敗惡也縞衣綦巾詩人
[003-36b]
自指其妻箋/說猶曰荆釵布裙云爾詩/緝 說文巾佩巾
也即禮記所謂帉恱闉曲城也闍城䑓也毛/傳荼乃茅
草秀出之穗孔/疏應劭所謂野菅白華者非苦菜及委
葉二種按苦菜則邶風所謂荼苦委葉則周頌所謂
荼蓼茹藘見前傳謂茅蒐之染女服也鄭以衣既縞
素不應復染改為染巾緣上縞衣綦巾言之此亦宜
為巾故李迂仲引箋義曰染巾也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
[003-37a]
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
相遇與子偕臧首章平/上去通
序曰思遇時而衍者自出其東門以下三詩俱以兵
革言之皆衍說也此序下云君之澤不下流民窮於
兵革男女失時思不期而㑹焉吕記云澤不下流盖
講師見零露之意而附益之嚴緝云思遇時者厭亂
而思治也不期而遇非詩意二說皆是至其解義仍
沿箋疏則泥於有美一人之辭也記以邂逅為男女
[003-37b]
之㑹緝以邂逅為婚姻之成今以簡兮末篇例之則
美人恐有别指清揚婉兮齊詩以美莊公則邂逅二
字直作遇合解耳魏志崔琰傳注云大丈夫為有邂
逅耳謝靈運詩邂逅賞人心與我傾懷抱古人用邂
逅字多有屬君友者案左傳襄二十七年子太叔賦
野有蔓草趙孟曰吾子之惠也昭十六年子齹亦賦
此詩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韓詩外傳孔子遇
程木子於郯歌此詩之首章似未可斥以為淫集傳
[003-38a]
賦而興也今從毛為與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兮女曰觀乎士曰既
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
之以勺藥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
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
其相謔贈之以芍藥渙蕳平去通既且之且/疏音徂與兩乎字為韻
此即東門所謂如雲如荼者故彼序曰閔亂此序亦
曰刺亂閔刺别者詩人語有含露朱子辨云鄭俗淫
[003-38b]
亂乃其風聲氣習流傳已乆不為兵革不息男女相
棄而然案韓詩薛君注鄭國之俗三月上已之溱洧
兩水之上招魂續魄秉蘭草祓除不祥是其氣習流
傳恬不為怪士不識閑家之節女不守闚觀之貞乗
時並出舉國若狂所謂亂也女曰士曰皆作詩者述
其辭○溱洧詳見褰裳通典周制女巫掌嵗時祓除
釁浴韓詩傳謂三月桃花水下之時執蘭祓除續漢
書三月上已官人並褉飲東流水上宋書魏已後不
[003-39a]
復用已但用三日毛傳蕳蘭也陸璣曰其莖葉似藥
草澤蘭春秋傳曰刈蘭楚詞云紉蘭皆是也羅願曰
蘭草一名都梁香一名水香其澤蘭葉尖微有毛不
光潤方莖紫節八月花白人多種於庭池此蘭葉光
潤生荆州都梁山下清水中因名都梁可殺毒虫除
不祥古義曰羅意以此蘭為水香而左傳楚詞之蘭
乃澤蘭耳本草注勺藥亦名江離韓詩傳勺藥離草
也古今注一名可離將别故贈之羅願曰其根可以
[003-39b]
和五臟制食毒古者有芍藥之醬服䖍文頴伏儼輩
解芍藥稱具美也毛氏以為香草今醫方但用其根
故陸璣不識其花遂云無香氣耳○孔疏云尚書之
三風十愆疾病也詩人之四始六義救藥也疾病尚
輕有可生之道則醫之治也用心銳扁鵲之療太子
是也疾病已重有將死之勢則醫之治也用心緩秦
和之視平公是也詩人救藥亦猶是矣典刑未亡覬
可改正則箴規之意切鶴鳴沔水殷勤而責王也淫
[003-40a]
風大行莫之能救則匡諫之志微溱洧桑中咨嗟太
息而已不敢望其存也案孔氏此條可謂讀書見大
義者故備錄之
[003-40b]
虞東學詩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