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c0061 詩欵辨證-清-黃中松 (master)


[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詩疑辨證卷四
             上海黃中松撰
  鹿鳴篇
古者人君以嘉禮賔臣者有四焉宗族兄弟也朋友故
舊也孤卿大夫也公侯伯子男也其禮有饗有燕有食
饗者烹大牢以飲賔几設而不倚爵盈而不飲訓恭儉
也燕者所以示慈惠其樂無算取其驩而已其爵無算
[004-1b]
取其醉而已食者饗禮之中舉樂以薦牲體焉晉語曰
王饗有體薦燕有折爼公當饗卿當燕李如圭謂饗重
而燕輕饗在廟燕在寢是饗與燕非一時事矣朱子亦
云小雅恐是燕禮所用大雅須饗禮用之集傳據儀禮
以正詩而儀禮鼓瑟而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乃燕禮
也又鹿鳴三章言和樂且湛湛者樂之久也燕以示慈
惠不妨於久則此詩為燕無疑序曰鹿鳴燕羣臣嘉賔
是已朱傳以為燕饗賔客之詩且於魚麗南有嘉魚南
[004-2a]
山有臺皆曰燕饗通用之樂獨以蓼蕭湛露為燕諸侯
之詩而彤弓明言一朝饗之亦以為燕諸侯者何歟饗
燕對文則别互文則通也序言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
篚以將其厚意鄭箋曰飲之而有幣酬幣也食之而有
幣侑幣也攷聘禮云致饗以酬幣又云君不親食使大
夫朝服致之以侑幣是鄭以飲之為饗禮食之為食禮
也此詩固兼饗食矣鄭又云饗或上取燕或下就天子
饗元侯歌肆夏合文王諸侯歌文王合鹿鳴諸侯於鄰/國之君與
[004-2b]
天子與/諸侯同天子諸侯燕羣臣及聘問之臣皆歌鹿鳴合鄉
樂是鹿鳴之詩為燕而升歌之樂亦為饗而合樂之章
合樂雖䧏於升歌而鹿鳴亦歌於饗時矣故燕禮云燕
鄰國聘問之賔歌鹿鳴而左傳穆叔如晉晉侯饗之歌
鹿鳴而三拜此其明証也孔氏據此詩之序與箋而謂
天子於羣臣饗燕皆有又據周禮掌客職曰上公三饗/三燕侯伯再
饗再燕子男/一饗一燕知天子於諸侯饗燕皆有據左傳宣十六/年晉使
士會平王室定王饗之又晉/士文伯如周王與文伯燕知天子於聘問之賔饗燕
[004-3a]
俱有據周禮司儀職凡諸公/相為賓致饗食左傳公與晉侯/燕于河上知諸侯相
與饗燕俱有據左傳穆叔如晉晉侯饗之/季文子復命公饗之聘禮公與賓/再饗一
燕/燕禮燕己之/臣子知諸侯於聘問之賓及自與羣臣饗燕
俱有饗燕之禮備矣朱傳非無據耳
  苹
毛傳曰苹䓑也是苹為水草也鄭箋訓為藾蕭是苹為
陸草也攷爾雅原有二訓一曰萍䓑其大者蘋郭註水
中浮萍江東謂之薸詩曰于以采蘋一曰苹藾蕭郭註
[004-3b]
今藾蒿也詩小雅云呦呦鹿鳴食野之苹分别二詩之
蘋苹甚明孔䟽申箋曰萍是水中之草非鹿所食故不
從傳羅願曰鹿豕亦就水旁求食食萍容有之不必易
傳王安石從毛吕記朱傳俱從鄭竊以爾雅所謂萍䓑
者其字加水旁而為萍所謂苹藾蕭者其字乃經文之
苹也則當從藾蕭之訓矣且經文明言野之苹何反謂
水之苹乎但孔䟽郉䟽吕記引陸璣草木䟽俱言苹葉
青白色莖如箸而輕肥初生香可生食又可蒸食今攷
[004-4a]
陸䟽本正相合朱傳則云青色白莖如箸去葉字顛倒
白色兩字義訓大别則不知朱子何所本也
  嘉賔
經止言嘉賔而序言燕羣臣嘉賔孔䟽謂序之羣臣即
經之嘉賔並言之明羣臣亦為嘉賔也范逸齋曰於朝/曰君臣
以名分言也於燕曰/嘉賔以禮意言也黃實夫曰以上下之分言則謂羣/臣自燕飲之禮言則謂嘉
賔/之言亦明晰故朱子從之當已張橫渠引漢光武友/嚴光為証云
禮有仕而未受祿/者不純臣之道范淳夫曰羣臣在位者嘉/賔聘而未受祿者分已仕未
[004-4b]
仕言夫君之燕臣其事不一有因祭而燕者有因朝而
燕者有因聘而燕因錫有功而燕者如張范之説則序
於經文嘉賔之外添一羣臣而經文但言未受祿之嘉
賔不及羣臣又於典禮多掛漏矣但觀樂記言大學始
教宵雅肄三官其始也鄉飲酒注言卿大夫貢士而與
之飲酒歌鹿鳴采其嘉賔示我以善道又有明徳可則/效也四牡采其忠孝之心皇華采其欲
咨謀於/賢者也曰始官曰貢士則似指始仕者言韓子曰楊侯
始冠舉於鄉歌鹿鳴而來則唐時猶行此禮而鄭康成
[004-5a]
讀示我周行之示為寘謂當寘於周之列位亦似指嘉
賔為未在位矣意此詩本為士之始進者而作其後燕
羣臣嘉賔而通奏之歟
  周行
毛傳曰周行至道也王肅述之曰謂羣臣嘉賔也夫飲/食以饗之瑟笙以樂之
幣帛以将之則能好愛我好/愛我則示我以至美之道矣謂示我以至美之道鄭箋
曰示當作寘寘置也周行周之列位也好猶善也人有/以徳善我者我
則置之於周之列/位言已維賢是用孔疏曰中庸曰治國其如示諸掌注/云示讀如寘之河干之寘寘置
[004-5b]
也是示寘聲相近故誤為示也易傳者以其上下皆曰/嘉賔此獨言人明有異也又大東卷耳並有周行之文
皆為周之列位此不得異且下云視民不恌乃作視字/此則為示明其不同也且聖君賢臣講道之樂觀其垂
法道教宏深非直燕曰話言而已明是據今嘉賔本其賢/徳由其先有善徳置之于官緣此皆賢所以燕饗此章
本其賢下章言其法上下/相副于義為長故易傳也謂箋義為長歐陽永叔曰鄭
改示為寘遂失詩義李迂仲曰此言人臣樂君之燕饗
何為至此方寘於列位所辨皆當朱傳曰周行大道也
意與毛近謝叠夫曰古之聖賢無一時而忘學問無一/事而非道徳鹿鳴之其樂將幣人見
其和樂而已不知所望于嘉賔者講聖人/之道徳談先王之禮樂皆相示以道也朱克升曰道/者日
[004-6a]
用事物當然之理日用之/間坦然可以由之者也闡發其義可謂詳矣許白雲
以下之徳音為有徳之言即示我之周行尤為明快又
攷緇衣子曰私惠不歸徳君子不自留/焉詩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鄭注云行道也
言示我以忠信之道王安石依/此註釋詩時未睹毛詩故本國語
立説其義稍偏不若至道大道之尤包舉要與毛傳不
大相異及箋詩而易之未見其勝
  蒿芩
毛傳曰蒿菣去刃/切也蓋本爾雅爾雅注郭璞云今呼青
[004-6b]
蒿香中炙啖者為菣孫炎云荆楚之間謂蒿為菣是也
又陸疏云蒿青蒿也荆豫之間汝南汝隂皆云菣也本
草綱目曰諸蒿皆白此蒿獨青二月生苗莖葉俱深青
七八月有黃華甚細結實如粟米然則蒿之類不一惟
青蒿得專蒿名今詩直言食野之蒿則為青蒿可知毛
傳又曰芩草也不指為何草孔氏引草木疏曰莖如釵
股葉如竹蔓生澤中下地鹹處為草真實牛馬亦喜食
之陸釋文引説文曰蒿也然則此詩二章之蒿固為蒿
[004-7a]
而首章之苹三章之芩皆為蒿類陳長發舉蒿之類甚
見詩雅者八又見詩者一/見雅者二不見詩雅者三獨不及芩殆偶忘歟
  四牡篇
序曰四牡勞使臣之來也有功而見知則説矣攷左傳
曰四牡君所以勞使臣也敢不重拜魯語曰四牡君所
以章使臣之勤也敢不拜章則此為勞使臣之詩無疑
矣孔氏謂有功見知則説總述勞意於經無當也此論
甚明黃實夫曰内不足者急於人知自信不篤者急於/人之我信人臣之于國要其無愧於天無
[004-7b]
愧於天下後世則已矣知與不知誠有不足計四牡詩/人以有功見知則説何其汲汲也蓋不得乎親不可以
為子不得乎君不可以為臣況人臣将命而出以適異/國可不見知於君哉樂羊攻中山三年而拔之仄而論
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羊再拜曰此非臣之功君之功/也四牡之使臣非樂夫君之知其功樂夫君之
知其/心也推衍序説於人君用人行政之道未嘗無補然皆
論既作此詩之功而非所以作此詩之義夫人臣自有
當盡之分初不期上之見知而後勤於其職及有功見
知而説固亦人情之常若人君之勞使臣亦為君之道
所當盡不期下之説而後勞之也苟期下之説而後勞
[004-8a]
之則其意已不誠而所為殷勤慰勸者盡屬虚文此漢
唐以來賢君駕御英雄之術豈先王之所以待臣也哉
朱子譏序語疎而義鄙固非太甚也
  鵻
毛傳曰鵻夫不也鄭箋曰夫不鳥之慤謹者也鄭實申
明毛義而毛則本爾雅也爾雅隹其夫不舍人曰鵻一
名夫不李廵曰夫不一名鵻今楚鳩是已但攷郭璞爾
雅注曰鵻今䳕鳩而吕記朱傳引郭註俱云今鵓鳩嚴
[004-8b]
粲論鵻有十四名隹其也鵓鳩也祝鳩也鳺鴀也䳕鳩/也鵾鳩也楚鳩也鳻鳩也荆鳩也乳
鳩也鵴鳩也&KR1891鳩也䳫鳩也鵻也鷱方言/&KR1891鳩謂之鸊鶪 陸疏幽州謂之 &KR1991竝列䳕鳩鵓
鳩二名夫鵓鳩之名爾雅注疏廣雅方言俱無之許氏
説文并無鵓字惟玉篇有之云歩忽/反鵓□鳥不言是鳩
名埤雅則辨鵓鳩非鳴鳩亦不言與祝鳩為一鳥未知
吕朱何據而遂改郭注也然既有楚鳩䳕鳩之名陸疏
亦云夫不一名浮鳩則鵻固鳩之類矣又毛傳於南有
嘉魚篇曰鵻壹宿之鳥鄭箋曰壹宿壹於其所宿之木/也 李迂仲曰陳翥以為壹宿
[004-9a]
之鳥王氏以為況臣/之一於事其君也埤雅曰壹宿壹於所宿之木鵻性
慈孝謹慤夫天下之人惟慤謹者始能慈孝而慈孝者
未有不慤謹二者原不相離也李廵蘇轍俱援左傳祝
鳩氏司徒之文專以為孝鳥於下文將父將母之意更
為切合
  諏謀度詢一
左傳曰訪於善為咨咨禮為度咨親為詢咨事為諏咨
難為謀是為五善魯語曰懷和為每懷咨才為諏咨事
[004-9b]
為謀咨義為度咨親為詢忠信為周是為六徳毛傳曰
忠信為周訪問於善為咨咨事為諏咨事之難易為謀
咨禮義所宜為度咨親戚之謀為詢兼此五者雖有中
和當自謂無所及則成六徳毛據二傳以釋詩反變二
傳以成已説也攷尚書大甲曰自周有終蔡傳引魯語
以釋之詩鹿鳴示我周行禮記引之鄭注亦云示以忠
信之道彼都人士行歸於周毛傳曰忠信也是皆忠信
為周之説也尚書堯典疇咨若時登庸疇咨若予采國
[004-10a]
語單子儉敬咨讓以應成徳諸葛武侯表咨諏善道則
訪問於善之意也爾雅曰詁訓詢為信是有親信之義
也左傳心能制義曰度又公㑹紀侯於郕紀來諮謀齊
難也玉篇問政事曰諏則度謀諏果有咨義咨難咨事
之解也然使臣出使固必得忠信之人而問之然後其
言可信要其廣詢博訪設無忠信之人遂不必問乎因
其言之不信即可知其人之不善亦採訪所得之一也
觀内傳言訪於善為咨而無忠信之説安知所謂咨於
[004-10b]
周者非但謂周徧而訪於善乎外傳言忠信為周而無
訪於善之説安知所謂咨於周者非但言問於忠信之
人乎惟以周為周徧則訪於善之説可通以咨為咨訪
則忠信之説可通合而言之實難為之解矣易上傳曰
知周萬物下傳曰周流六虚月令曰周視原野仲尼燕
居曰使女以禮周流無不徧也左傳曰周麾而呼周行
天下皆周徧之義也易曰齎咨涕洟書曰下民其咨小
民唯曰怨咨皆不必訪於善也左傳紀侯諮於魯桓桓
[004-11a]
豈善人乎哉少牢饋食大夫先與有司諏丁巳之日又
諏士然後卜曰諏日諏士皆曰諏不獨事曰諏矣易以
作事謀始繫於訟似有患難之意然易為君子謀君子
所處豈皆患難乎書洪範曰汝有大疑謀及卿士庶人
君陳曰爾有嘉謀入告於君則凡問人告人皆曰謀矣
盤庚曰予亦拙謀女不謀長詩小旻曰謀之其臧謀之
不臧則拙與長臧與不臧又皆曰謀矣左傳曰度徳而
處之固知所度者為徳耳詩巧言曰他人有心予忖度
[004-11b]
之讒人之心豈有善乎書曰詢於衆詩曰詢於芻蕘豈
皆親戚乎舜典曰詢事考言則咨事亦曰詢大禹謨曰
弗詢之謀勿庸又曰詢謀僉同後漢馮衍傳曰詢忠智
之謀則以問於衆謀為詢矣洪範論五事之徳聰曰作
謀則凡咨事咨義咨親皆可曰謀矣説文以謀事為咨
則咨與謀通又以詢為謀則詢與謀通又曰諏聚謀也
則諏與謀通玉篇曰度算謀也則度與謀通故爾雅咨
諏詢度合圖究慮訪而訓為謀也惟晋語曰詢於八虞
[004-12a]
咨於二虢度於閎夭謀於南宫諏於蔡原訪於辛尹各
為分别然亦謂諸人之善皆足備採訪耳不然二虢固
為善矣餘皆不可謂善人乎然則三傳一無足取歟分
言之則諏有聚議之意其事不一/故貴諏也謀有計畫之意難不/可輕
處謀之/宜審也度有體量之意木則工度之禮/則主擇之矣詢有究問之意
由親以及疎由/近以及逺焉各有本義合觀之則四章之㫖總欲使
臣之審詳體訪不使下情壅於上聞耳詩人之言原不
必過為執着也
[004-12b]
  諏謀度詢二
左傳言五善國語言六徳毛傳所言六徳又與國語異
故朱子不取古訓而從歐陽之説歐云毛傳穿鑿泥滯/於義不通諏謀度詢
其義不異但變/文以協韻耳詩之義有聮章一意者正雅諸篇王朝
典禮所存斷非任意敷衍輕率成文也故朱傳仍以叔
孫之言為得詩意攷韋昭注國語云才當為事事當為
難則二傳之初未嘗不同後人傳寫之誤耳而合周言
之則為六徳去周言之則為五善無别義也毛氏據其
[004-13a]
師傳而申明内傳之義亦非相為背也惟咨事為諏而
事必欲其鮮明潤澤故以如濡為喻毛傳如濡/鮮澤也咨難為
謀而難必處以柔和調直故以如絲為喻毛傳如絲/調忍也
者義之實也釋囘増美故沃若毛於衛風云/猶沃沃然以喻咨禮
親族九族尤貴調和毛傳均/調也故既均以喻咨親君教使
臣於四章各有一義而咨訪之道亦大略備矣朱子論
詩多有不取義之興此詩以為賦而亦若不取義也者
故曰沃若猶如濡也無乃太簡乎
[004-13b]
  常棣
爾雅一書訓釋最古為功於詩書者不淺釋木曰常棣
舍人曰常棣/一一名棣郭注今闗西有棣樹子如櫻桃可食是
此詩與采薇之棣也又曰唐棣栘舍人曰唐/棣一名栘郭注今白
栘也似白楊江東呼夫栘則詩何彼穠矣與論語之棣
也毛傳據以釋詩當已宋子京曰世人多誤以常棣為/唐棣常棣於兄弟用之
唐棣栘也栘開而反合/者也此兩物不相親陸農師曰凡草木之華皆先合/而後開惟唐棣先開而
後合常棣華萼上承下覆甚相親爾/棣从求言華萼相承輝榮相隶也所辨皆明韓詩曰
[004-14a]
夫栘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也藝文類聚曰夫栘之
華萼不煒煒則誤棣為栘久矣漢書杜鄴傳引詩李善
注謝宣逺及曹子建表兩引詩又李商隠詩曰棠棣/黃華發
作棠棣其誤常為棠亦逺矣又陸璣以常棣為白棣樹
如李而小子如櫻桃正白又有赤棣樹葉如刺榆/葉而微圓子正
赤如郁李而小五月/始熟者是已又曰唐棣奥李也其華或
赤或白實大如李子可食則亦有誤攷本草扶栘生江
南山谷樹大十數圍無風葉動故又名髙飛又名獨摇
[004-14b]
古今注又多栘/楊栘栁蒲栘本草之郁李乃七月之薁也朱子論語
註襲陸氏之誤與
  鄂不韡韡
毛傳曰鄂猶鄂鄂然言外見也不字無訓鄭箋曰承華
者鄂不當作柎柎鄂足也古聲不柎同攷鄂義與諤同
史記趙世家不聞周舍之鄂鄂是也又與愕同漢書霍
光傳驚鄂失色是也是鄂有出衆改常之意故傳言外
見也萼則華下柎也箋於二字皆破字也夫不字之意
[004-15a]
方於反最古左傳三走華不注在濟南/城東南伏琛齊記引摯
虞畿服經云不與詩鄂不之不同李白詩茲山何峻秀
彩翠如芙蓉固因華跗而擬之也吳興有餘不溪亦讀
柎漢書陌上桑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與敷夫協隴
西行伸腰再拜跪問客平安不與愉隅協皆古音也荀
簡然易知而/致有理者與君子所敬而小人所不與則協補美切
爾雅鵻其鳺鴀舍人曰鵻一名夫不則為方浮方鳩二
切説文鳥飛上翔不下來也則為俯九切晉書汲郡人
[004-15b]
姓不名凖則為房鳩切陶詩今我不為樂知有來歲不
酬劉/柴桑與周秋協未知從今去當復如此不逰褒/州與酬憂
協宋鮑昭松栢篇以不協由齊釋寳月估客樂以不協
州則為甫鳩切孫愐唐韻始有分勿切讀作弗温公指
掌圖有逋骨切孫炎示兒編陳正敏遯齋閒覽並祖其
説黃公韶韻㑹收入二沃韻乃有逋没分物俯九方鳩
四切玉篇又有甫負切鄭夹漈曰不象萼蒂形本鄂不
之不音柎因音借為可不之不音否因義借為不可之
[004-16a]
不音弗是不之音柎實為有據但音相近而義相逺歐
公謂已言鄂則足見相承之義此本其意以闢之也蓋
傳言外見者即指華之外見非别有一物也鄭言承華
者曰鄂則鄂與華已為二物因以華之覆鄂鄂之承華
喻兄之愛弟弟之敬兄其義自相配今常棣有華矣又
有承華之鄂復有鄂足之柎不且有三物耶鄭以鄂足
比弟華比兄将經文之鄂果何所比耶王肅云不韡韡
也歐公從之而李迂仲遵楊龜山之説謂常棣之華至
[004-16b]
於不韡韡於作詩時事相合而於詩之語氣不合又矯
枉而過者矣乃後人不從鄭不字之解而多以鄂為蕚
者説文及藝文類聚鄂字本作萼字體相近文義亦可
通耳朱傳鄂不二字俱從毛傳最當
  伐木篇
序曰伐木燕朋友故舊也自天子以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親親以睦友賢
不棄不遺故舊/則民徳歸厚矣本得詩㫖孔氏分二章卒章上二句為
燕故舊二章諸父諸兄卒章兄弟無逺為燕朋友而一
[004-17a]
篇之義反晦李氏謂之朋友又謂故舊者亦如鹿鳴詩/謂之羣臣又謂嘉賓不必分别言之也
范氏朋友與故舊一也自人君視之則有二焉尊徳樂/道賔之弗臣朋友也若太史友内史友文王四友是也
微時相從頼其羽翼故舊也若人/惟求舊髙宗舊學於廿盤是也朋友故舊微分之似
有差别其實今日之朋友即異日之故舊今日之故舊
即昔日之朋友耳細玩此詩專言友生之不可不求求
字乃一篇大主腦朋友固友也故舊亦友也朋友故舊
抱道在躬幼而學壮而行未嘗不欲擇君而事而難進
易退者其節也樂天知命者其學也君不求之則考槃
[004-17b]
可以寤歌衡門可以棲遲公侯不足奪其志金玉遂致
韜其音爾夫人君撫有方夏知獨治之不可久也必與
人共治之知獨守之不能固也必與人共守之天地交
而成泰君臣合而道隆苟非忘勢分絶嫌疑盡其尊賢
貴徳之誠極其歡欣和説之意彼朋友安肯顧我哉故
下文速字顧字無逺字纒綿懇至篤厚慇懃無非所以
完求字之義也至孔氏曰肥羜釃酒謂燕禮燕禮主於/飲酒無飯食此簋盛黍稷是食
禮可知周禮地官春人云凡享供食米/則享禮有黍稷推此以明兼有享矣謂是詩兼有食
[004-18a]
享禮何楷曰享禮烹太牢以飲賔體薦而不食爵盈而/不飲几設而不倚食禮無樂有飯有殽雖設
而不飲燕禮一獻之禮既畢皆坐而飲酒其爵無算也/其樂無算也此詩言肥牡肥羜是用太牢則同於享言
陳饋八簋籩豆有踐則同於食言有酒醑我無酒酤我/是無算爵言坎坎鼔我蹲蹲舞我是無算樂則同於燕
兼是三者而備/之蓋禮之隆也推明其義攷諸經文當或然也
  酤
毛傳曰酤一宿酒也鄭箋曰酤買也孔氏曰毛以為言/無酒明是卒
為之故云一宿酒蓋於時有之箋以經傳無明一宿酒/為酤者既有一宿之酒不得謂之無酒論語曰酤酒市
脯不食是古買酒為酤/酒故易之為酤買也左袒鄭説范逸齋曰以天子酒之/貴固無買 之
[004-18b]
理且周之盛時羣飲者有禁周官萍氏幾酒謹酒亦察/其犯禁無節者耳至孔子時乃有沽酒市脯不食之説
意周衰時始有此事不然自春秋以來國君罔市利者/多矣未有榷酒至漢始𣙜疑漢以前未如漢之盛鄭氏
漢人遽以酤酒釋經其釋萍氏幾酒亦謂/察沽買過多者蓋木攷其時之先後耳之説甚辨今
攷前漢食貨志羲和魯匡曰詩曰無酒酤我而論語曰
酤酒不食二者非相反也承和之世酒酤和㫖周衰酒
酤惡薄不誠是以疑而不食由是觀之康成之説不為
無據淮南子氾論訓出於屠酤之肆史記吳王濞傳周/邱者下邳人亡命吳酤酒無行前漢武帝紀初榷
酤皆為/賣酒也故蘇傳吕記朱傳皆從之嚴粲曰設言縱使無
[004-19a]
酒猶當為酤之下文言飲此湑知不待酤也此可以釋
天子買酒之疑矣但説文亦以酤為一宿酒徐氏曰謂
造之一夜而熟若今雞鳴酒也則古自有此酒毛説不
可盡廢
  戬穀
毛傳曰戬福穀祿也戬福之訓本爾雅釋詁穀祿之訓
本爾雅釋言其説原有據而無弊鄭箋申之曰天使女
所福之人謂羣臣也王安石遂以上章何福不除為人
[004-19b]
君之福以莫不庶為人君之祿此章罄無不宜為人臣
之福受天百祿為人臣之祿不知此詩是臣歸美於君
當説人君之福祿不必言人臣之福祿也吕記聞人氏
曰戬與翦同朱氏曰戬盡穀善也盡善云者猶其曰單
厚多益也朱氏之説即今集傳之文也集傳亦引聞人
氏語以証已説之有據攷范逸齋亦因説文以實始翦
商之翦為戬而謂此戬以除舊為義然戬即為翦亦未
有盡義翦止訓斷魯頌毛傳曰翦齊也朱/傳用鄭義曰翦斷也斷之使盡尚
[004-20a]
須申釋耳穀訓善則/本釋詁蘇氏曰將使之安有福祿故開其
心智使之無所不宜以能受之此從毛傳而指人君之
福祿言當已
  吉蠲
毛傳曰吉善蠲絜也鄭孔陸諸家俱從之而所謂善絜
者即在為饎上㸔孔曰毛以為王既為天安定民事已/成乃善絜為酒食之饌是用致孝享
之心而/獻之當為不易吕記既用毛傳而載釋文曰蠲舊音
圭絜也董氏曰周官蜡氏注秋官蜡氏令州里/除不蠲注圭絜也曰蠲如
[004-20b]
吉圭惟饎之圭儀禮饗辭作圭為則是圭字作蠲音韓
詩作吉圭是皆與毛傳相發明者也今攷儀禮士虞禮
注亦作吉圭為饎周禮疏大戴禮注又作絜蠲為饎則
董説誠可據而吉蠲二字未必有深義耳吕記又載王
氏曰吉言諏日擇士之善蠲言齋戒滌濯之絜朱傳亦
從王説劉氏諏曰者君臣諏謀祭日于旬有一日之先/至次日乃卜所諏之日吉否如少牢饋食
大夫先與有司諏丁巳之日至明日乃筮其日之吉凶/也擇士者大射於學宫以選與祭之士齋戒謂七日齋
三日戒之類滌濯謂溉/濯祭噐埽除宗廟之類博徵典禮以證其義不知詩意
[004-21a]
固如是深奥否本句四字上二字具如許儀文下二字
只説一事何不相配若此耶
  采薇篇
序曰采薇遣戍役也又曰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難以天
子之/命命將率遣戍役以守衛中國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杕杜以勤歸也
此詩兼命將率者是已然已别將率於戍役之外矣鄭
氏出車箋謂遣將率及戍役同歌同時欲其同/心也反而勞
之異歌異日殊尊/卑也是已然亦以戍役為專指士卒矣孔
[004-21b]
氏更申序言遣戍役之意謂將率者與君同憂務其戍
役則身處卑賤非有憂國之情不免君命而行耳文王
為恤之情深殷勤於戍役簡略將率夫將率者所以統
率士卒者也將率得人而後士卒用命秦用孟明而晉
人不出矣將率不得人則士卒亦無功魯使侏儒而邾
師肆毒矣况夫士卒亦具天良將率非無私念時當其
盛汝墳之婦人知父母政有不平北山之大夫歎賢勞
文王用兵烏得重士卒而略將率者哉竊意首序所云
[004-22a]
遣戍役者實兼將率士卒而言之爾蓋戍字之義鄭孔
皆訓為守矣而役字義如易説卦致役/乎坤書大誥子造/天役
禮天官冢宰田役以/馭其衆皆但言使役之事不專以為賤者
之稱也前漢張耳陳餘贊其賔客厮役/皆天下俊桀始以役使之人
為賤者之稱也如古人專以役為賤者之稱則王風言
君子於役又將何解且經明言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則
君子小人俱遣矣或謂出車序言勞還率杕杜序言勞
還役役字與率字對自當為賤者矣然孔疏毎言對文
[004-22b]
則别散文則通杕杜似對文此則散文耳至詩之取興
於采薇者毛氏無訓孔氏謂毛意與鄭同因即以箋意
申毛鄭曰西伯將遣戍役先與之期以采薇之時今薇/生矣先輩可以行也言先者對後之詞 孔以首
章為先輩二章為中輩三章為後輩首章二月/下旬遣二章三月上旬遣三章三月中旬遣不免穿
鑿蓋以一詩而遣三輩則遣先輩時中輩後輩未行何
為預戒之遣後輩時先輩中輩已行何必復道之遣中
輩時前輩已行後輩未動何由總飭之此不獨經文所
無毛氏並無此説當必不然也王安石曰戍役之久且/采薇而食之
[004-23a]
蘇轍曰遣戍役而戒其期曰薇可采而行故於其行而/督之曰薇亦作矣可以行矣始言薇作次言薇柔
終言薇剛言時日/已晚不可復留也之説皆未可信李迂仲謂薇亦作止
是始遣戍役之時薇始生也其後薇始長而柔又其後
薇始壯而剛以見天時之變如此見李黃集解中/吕記亦引之其説
最近理而可從
  陽止
毛傳曰陽厯陽月也孔疏毛以陽為十月解名為陽月/之意以十一月為始隂消陽息復
卦用事至四月純乾用事五月受之以姤陽消隂息至/九月而剝仍一陽在至十月而陽盡為坤則從十一月
[004-23b]
至九月凡十有一月已經厯此有陽之月而至坤為十/月故曰厯陽月以類上莫止則不得厯過十月明義為
然/鄭箋曰十月為陽時坤用事嫌於無陽故以名此月
為陽孔疏鄭以傳言渉厯陽月不據十月故從爾雅釋/天云十月為陽本所以名十月為陽者時純坤用
事而嫌於無陽故名此月為陽也知為嫌者君子愛陽/而惡隂故以陽名之實無陽而得陽名者以分隂分陽
迭用剛柔十二月之消息見其用事耳其實隂陽恒有/詩緯曰陽生酉仲隂生戌仲是十月中兼有隂陽也四
月秀葽蘼草死豈無隂乎明隂陽常兼有也易文言隂/疑於陽必戰為其嫌於無陽故稱陽焉孫炎即是鄭𤣥
之徒其注爾雅與郭璞皆云嫌/於無陽故名之為陽月是也毛説簡而太奥故朱傳
直用鄭箋然許白雲之辨曰扶陽抑隂固聖人之意隂/既極矣而名其月為陽果能
[004-24a]
扶陽乎不然則是以虚言而/欲奪造化之實以誑世也頗有理今觀孔疏謂隂陽
常兼有朱子語類曰剝盡而坤復則一陽生也復之一/陽不是頓然便生乃自坤卦中積來
且一月三十日以復之一陽分作三十分從/小雪後一日生一分到十一月半一陽始成謂天地無
休息處則知隂陽之精互蔵其宅故四月而蘼草死盛
暑非無隂也十月而薺麥生極寒非無陽也要其消息
之機自微而著一陽之生至子半而成其肇基乃在亥
半則小雪之時正六陽之極陽絶於上而囘於下之幾
也因是而名十月為陽正闡幽之義並非聖人虚加之
[004-24b]
也王安石直以為陽用事而李樗譏之要亦知十月之
有陽而言之不免太過爾
  一月三捷
一月三捷句毛氏無傳鄭箋曰一月之中三有戰功謂
侵也伐也戰也孔氏引三傳及周禮以申之攷左傳云
有鐘鼔曰伐無曰侵皆陳曰戰穀梁傳曰拘人民驅牛
馬曰侵斬樹木壊宫室曰伐公羊傳云觕者侵精者伐
周禮大司馬職曰賊賢害仁則伐之負固不服則侵之
[004-25a]
所言侵伐戰之説互異而侵之與伐伐之與戰事既不
同名亦各别未有一事而既以為侵又以為伐又以為
戰者也况用兵之法侵伐戰之外據左傳尚有得雋曰
克弗地曰入用大師曰滅而周禮九伐尚有眚有壇有
削有正與殘有杜與滅何以皆不及之而獨知為此三
者乎李迂仲之説曰一月三捷非果有三捷但言士/卒之鋭皆有勝敵之心欲其如此
精夫州吁之阻兵安忍也擊鼔有死生契闊之悲文王
之奉命遣役也采薇有一月三捷之願豈士卒之心有
[004-25b]
異哉上之人所以使之者異耳此誠不待兩軍相當而
勝負存亡之機已决矣
  小人所腓
毛傳曰腓避也鄭箋曰腓當作芘言我車者將帥之所/依乘戍役之所芘倚
孔氏申箋易傳之意曰腓傳文質略王述之曰所以避/患也鄭以君子所依依戎車也小
人所腓亦當腓戎車安得更有/避患意故易之為芘謂依䕃也引左傳定七年云公/家之庇廕
證固以箋義為長矣攷腓亦作萉音/肥班固幽通賦安慆
慆而不萉文選注曹大家訓萉為避漢書注鄧展亦訓
[004-26a]
避毛説自有師傳也王氏蘇/俱從毛 然兵之用車動以衝突
止以營衛其利甚廣但云避患立義狭矣若謂此戎車/者君子所依
而乘小人避而/弗敢乘亦迂程子於易之咸訓躁動艮訓随動此詩
訓足肚言君子所處小/人從而動也吕記董氏曰字書腓腨音踹説/文腓腸
也/也易之咸艮皆取象以著其随物而動也迂仲譏鄭/蘇而從程
攷莊子天下篇云禹親自操槖耜而/九雜天下之川腓無跋脛無毛腓
之為足腓腸信矣乃上句依字未嘗取譬此句獨取喻
語氣不類鄭氏喜改字强經從我未免穿鑿腓字之解
[004-26b]
實有理莊子人間世曰隱將芘其所賴與庇字同義言
䕃覆也進而攻戰恃為悍禦之資退而休息賴為歸宿
之地其所庇䕃不亦多乎集傳列鄭程二義而門人吳
必大謂鄭説得之朱子亦以版本已定未及刪去則固
有定論矣
  牧郊
荀子曰天子召諸侯輦輿就馬禮也遂舉此詩曰我出/我車於
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荀實毛氏之師故傳曰出車就馬於牧
[004-27a]
地遵師説也孔氏引地官載師職曰牧田任/逺郊之地及月令季/春
乃合累牛騰馬遊牝于/牧 注累繫在廐者以申之而謂馬已在牧得出車
就之者雖言馬在牧仍有在廐共用者又謂廐有馬可
令引車以就牧不即以在廐之馬駕我車者以戎車自
有戎馬齊力尚强在廐不必征馬故不用焉展轉解釋
彌縫無闕矣然而挽車就馬之勞不若以馬駕車之逸
本之人情固有難通今以周禮天子十二閑馬六種計
之閑即廐也毎廐容馬二百十六匹則十二閑之馬不
[004-27b]
過二千五百九十二匹五種之馬各有所用唯駑馬一
種主給中官之役耳駑馬三良馬之數為千二百九十/六匹合得三千四百五十六匹然
後王馬大備然不知此八百/六十四匹馬又養於何處也天子萬乘宜用四萬匹天
子六軍為兵車七百五十乘重車數同宜用馬六千匹
今征馬不入國出時既用廐馬以送之歸時又當用廐
馬以迎之是有兩畨馬矣即合六種十二閑之馬不足
以供之耳且在廐之馬原不盡用以出征而戎馬一種
若不用以即戎何云戎馬乎則戎馬實在廐不得云在
[004-28a]
廐不必征馬矣如以賦之於民者為征馬所稱甸出一
車馬四匹者固不在廐也然車既在國則用兵時自當
收馬入國檢㸃整齊然後駕車以行也孔氏以時出車
未命将帥故多生枝節本章明言自天子所謂我來矣
鄭箋曰王命召已已即召御夫是當出車之時必先以
王命選擇将帥将帥既定然後出車故召僕夫也詩先/言出
車者亦倒/裝文法也不然出車之士卒果誰人統率之耶此以牧
為牧地之牧而失之也孔氏於采薇篇有三輩别行之
[004-28b]
説固未可信朱傳謂前軍至牧後軍在郊亦未敢以為
必然者也爾雅邑外郊郊外牧牧在郊外而經文先言
牧次言郊故分為二軍是已但前軍何專言在牧後軍
何專言在郊乎在牧之前軍必先至郊而後及牧在郊
之後軍既至郊而亦必至牧耳攷爾雅邑郊牧野林坰
之界王國各百里諸侯百里之國各十里毛鄭以此詩
為作於文王時則文王之國適百里其郊牧相去十里
猶可以相望而管攝朱子以詩之王與天子皆指周王
[004-29a]
周王之時必先制禮而後作樂則歌此詩之時周禮已
大定其為王畿千里而郊牧相去百里明矣古者師出
以律斷無周初用兵連營百里漫無紀律若此者也且
天子六軍法用七萬五千人其為步卒不過五萬四千
人何至前後相懸百里之遥乎故通言之則牧與郊皆
在國外在郊猶在牧也何妨首章言牧而次章言郊乎
尚書魯人三郊三遂注國外曰郊郊外曰遂天子六軍/則六鄉六遂大國三軍故魯三郊
三/遂是有郊之名可無牧之名矣周禮小司徒經土地而
[004-29b]
井牧其田野是凡郊野之田皆可謂之牧矣又書牧誓
王朝至於商郊牧野書傳云紂近郊三十里地名牧是
以在郊而即謂之牧既謂之牧而并謂之野矣且魯頌
在坰之野若拘於野外林林外坰之説将何以解耶坰
野既可通獨謂郊牧不可通乎郊牧不可通而謂郊牧
之里數獨可通乎春秋時屈瑕始有濟師之請周初出
軍自有定數吉行五十里師行三十里前軍已至牧後
軍猶在郊将前軍先行四日而後軍始啟行乎蘇氏之
[004-30a]
曰牧即/郊也得之矣
  天子王命
采薇序文王之時以天子之命命将帥遣戍役鄭箋既
以天子為殷王此詩毛氏釋王命南仲句云王殷王也
南仲文王之屬則王與天子毛鄭皆指紂言也蘇氏以
天子指紂而王指文王云是時文王未王而稱王者後/世之追稱也紂得命文王不得
命南/仲朱子初説云文王以商王之命命南仲而/南仲語其軍士以天子之命也本從蘇
及著集傳則天子與王皆指周王攷周南汝墳召南草
[004-30b]
蟲等篇朱傳皆言君子行役在外婦人思之而作則紂
之時征役繁興即詩可見文王身為方伯率商畔國以
事紂列國既皆有行役之事文王之國寧得免乎况攷
尚書大傳注云犬夷昆夷四年伐/之南仲一行并乎二國史記及後漢西羌傳
皇甫謐帝王世紀周家世有戎患文王時實有玁狁之
難則此詩雖作於周公而所稱命南仲襄玁狁者實指
文王時言也惟文王時有其事則周公所詠非託之空
言矣惟詩作於周公則作詩時文王已追王自宜稱之
[004-31a]
為王矣蘇説可從
  旐旂旟
周禮春官司常掌九旗之物名各有屬以待國事日月
為常交龍為旂爾雅有/鈴曰旂通帛為旜爾雅因章曰旃郭注/以帛練為旐因其文
章不復/畫也雜帛為物熊虎為旗鳥隼為旟爾雅錯革鳥曰/旟郭注此謂合
剝鳥皮毛置之竿頭/即禮記載鴻及鳴鳶龜蛇為旐爾雅緇廣充幅長尋曰/旐郭注帛全幅長八尺
全羽為旞析羽為旌爾雅注旄首曰旌郭注載旄/於竿頭如今之幢亦為旒及國
之大閲贊司馬頒旗物王建太常諸侯建旂孤卿建旜
[004-31b]
大夫士建物師都建旗州里建旟縣鄙建旐道車營壘/屯結
之/車載旞斿車斿游通徃來/廵繳之車載旌皆畵其象焉又夏官
大司馬仲秋治兵言所建之物惟王與諸侯同於司常
而旗則軍吏所載也旐則郊野所載也旟則百官所載
也旜與物則師都鄉遂所載也旞與旌則不載意大閲
治兵之禮不同故所建亦異與此詩因出車而言旐言
旟言旂軍事先陽取象鶉火建鳥隼之旟示勇捷也軍
事後隂取象鱗甲建龜蛇之旐示威武也經文先言旐
[004-32a]
後言旟故朱傳以在牧之軍為前軍而建旟以在郊之
軍為後軍而建旐是已然曰郊野建旐言郊言野則牧
在其中旐亦可建矣百官載旟後軍豈無百官乎則旟
亦可設矣故總承之曰彼旟旐斯乃統指全軍而言似
不必分前後軍也如執前朱雀而後𤣥武左青龍而右
白虎之説則一軍在牧一軍在郊相去百里其軍當自有
前後左右則一軍之中當備四者之旗矣安得一軍獨
設旟一軍獨設旐乎又熊虎為旗所謂右白虎也軍吏
[004-32b]
載旗則旗更為軍中之所專設朱子既以旐為前朱雀
旟為後𤣥武旂為左青龍而獨無右白虎將當日行軍
止有前後左三軍而不設右軍乎抑詩人偶舉三幟而
未嘗有深意乎攷司常注旗象熊虎鄉遂出軍賦象其
守猛莫敢犯也説文熊旗五斿以象罰星士卒以為期
釋名旗象其猛如虎與衆期其下也軍中重斿若此當
日必無不建旗之理詩人偶未及之固不必太拘乎要
自朱子分前後軍而生此疑耳不然詩人之言原平易
[004-33a]

  笙詩一
儀禮鄉飲酒禮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入堂下磬
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
有嘉魚笙崇邱歌南山有臺笙由儀乃合樂周南闗雎
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工告於樂正曰正歌備
又燕禮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入立於縣中奏南
陔白華華黍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
[004-33b]
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遂歌鄉樂周南闗雎葛覃卷耳召
南鵲巢采蘩采蘋太師告樂正曰正歌備是樂有四節
詩凡十八篇而笙詩獨亡後之論者紛起劉原父儀禮
注云南陔六篇笙詩也小序曰有其義而亡其辭謂本
無非亡失之亡也鄉飲酒禮曰樂燕禮曰奏不言歌則
有聲而無詞明矣董彦逺鄭漁仲之説同朱傳亦謂曰
笙曰樂曰奏而不言歌則有聲而無詞也復引魯鼔/薛鼓為證
即儀禮徵之鄉飲酒禮燕禮皆言鼓瑟而歌鹿鳴四牡
[004-34a]
皇皇者華鹿鳴三篇既可以鼔瑟而歌則南陔六詩獨
不可以吹笙而歌乎况鹿鳴詩云鼔瑟吹笙則歌鹿鳴
可以笙吹之何獨笙吹南陔而無詞乎此以言笙而謂
為無詞者未可信矣儀禮孔疏云合樂者謂工歌闗雎
則笙吹鵲巢合之工歌葛覃則笙吹采蘩合之工歌卷
耳則笙吹采蘋合之賈疏云合樂者謂堂上有歌瑟堂
下有笙磬合奏此詩朱子曰孔疏非是當從賈疏夫孔
賈之説雖不同然以瑟與笙合歌闗雎而謂之合樂則
[004-34b]
一也闗雎六詩稱樂有詞何南陔六詩稱樂而遂無詞
乎又鄉飲酒義曰工告樂備遂出則統升歌間歌笙入
合樂四節而謂之樂是以言樂而謂為無詞者未可信
矣儀禮鄉射禮曰奏貍首騶虞騶虞即召南之騶虞貍
首之篇不幸逸於詩家幸存於禮家小戴射義曾孫侯
氏四正具舉等語大戴投壺篇弓既平張四侯具良等
語皆貍首之詩也則貍首騶虞言奏而有詞何以南陔
言奏而必無詞乎是以言奏而謂為無詞者又未可信
[004-35a]
矣且鄉飲酒禮曰工告於樂正曰正歌備燕禮亦曰大
師告於樂正曰正歌備則亦統樂之四節而皆謂之歌
何得云南陔六詩不言歌乎虞書曰詩言志大序曰詩
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朱子亦曰詩者樂
之章也如今之歌曲然則有詞而後謂之詩若其無詞
何以謂之詩乎今明明指之曰笙詩而列於雅篇之中
矣反謂之無詞乎且毛公以見在為數六詩既亡故以
南陔三詩附於鹿鳴之什由庚三詩附於南有嘉魚之
[004-35b]
什朱子依儀禮次序以南陔列鹿鳴之什之末以白華
為白華之什且云雅頌與諸國别故以十篇為一卷而
謂之什猶軍法以十人為什也夫累字為句累句為章
累章為篇篇有數章章句多少不同章有數句句字多
少不同良由各言其情故體無定式也今定曰無詞則
無章句字而何有篇名鹿鳴之什少一篇白華之什少
五篇而何可數之為什以軍法例之何以彌縫其闕乎
况卷首之篇為什長卷中之篇皆統焉乃以無詞之篇
[004-36a]
為什長何以統有詞之各篇乎此皆不能釋然者也明
郝楚望曰有腔譜則腔譜之音自成詞腔譜所以調詞
也郝氏説詩喜與朱子相反未免僻而鑿獨兹論有理
  笙詩二
南陔序曰此笙詩也有其義而亡其詞鄭箋謂遭戰國及
秦之世而亡其義則與衆篇之義合編故存至毛公為/詁訓傳乃分衆篇之義各置於其篇端云則亡
乃亡失之亡非本無之亡也自唐及宋初諸儒俱從之劉原
父始有有聲無詞之説朱傳信之黄東發曰毛公漢人漢世
[004-36b]
以亡為無王雪山曰漢世亡一人之獄是也今攷史記曰詩三
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於韶武之音漢書藝文志曰王
吉以三百五篇諫又龔遂曰誦詩三百五篇人事浹王道備則
似詩止有三百五篇而此六篇之果為無詞矣然亦安知非
據詩已亡之後言而孔子之舊實為三百十一篇乎序與詩
同出六詩既各有序而六月序南陔三篇與鹿鳴以下俱
言缺由庚三篇又與南有嘉魚以下語相類鹿鳴及南有
嘉魚俱有詞何以六詩獨無詞乎鄭漁仲既據商汾水之
[004-37a]
曰所謂亡其詞者今論語亡字皆讀為無字/謂此六詩以笙奏之雖有其聲舉無其詞而信為無詞矣
然謂詩之名篇多以首二字或篇中次取二字一字則今
既有南陔六詩之題當是所取詩中之二字而有六詩
之文也束晳補亡詩其義未必盡合其意亦有可取爾
朱子以儀禮曰笙曰樂曰奏而定為無詞攷周禮籥章
以籥龡豳詩而有詞燕禮升歌清廟下管新宫而有詞
文王世子明堂位祭統皆言升歌清廟下管象而有詞
國語伶簫詠鹿鳴之三而有詞何獨笙歌南陔而無詞
[004-37b]
乎朱子曰詩古之樂也同一鄉飲酒禮燕禮所用之樂
十二篇有詞何得間以六篇無詞之樂乎又國語言金
奏肆夏樊遏渠吕叔玊謂皆周頌固九夏之三也周禮
笙師之職以教祴夏祴夏即陔夏亦九夏之一也肆夏
韶夏納夏既有詞則陔夏有詞可知笙教祴夏有詞何
為笙奏南陔必無詞乎况大司樂於圜丘言奏於方丘
言奏於宗廟言奏豈皆奏無詞之樂乎及射令奏騶虞
將不得為今召南之騶虞乎則曰笙曰樂曰奏難據為
[004-38a]
無詞之證矣古樂南陔合吹黃鍾大吕二宫白華合吹
太蔟夾鍾二宫華黍合吹姑洗南吕二宫由庚合吹蕤
賔林鍾二宫崇丘合吹夷則仲吕二宫由儀合吹無射
應鍾二宫六詩各有調當必有詞矣此宜從箋䟽之説
而不必疑者也
  魚麗篇
序曰魚麗美萬物盛多備禮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
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故美萬物盛多可
[004-38b]
以告於神明矣程子以後序為傳詩者之言不可取朱
子則謂此篇以下時世次第序説之失已見本篇其内
外始終之説蓋一節之可取云攷采薇序但言文王之
時命将帥遣戍役此序又兼文武已不相合矣又此序
言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則常棣在天保以上之中當
為文武時詩也序言閔管蔡失道而作管蔡之事在成
王時何得云文武以之治内乎常棣之詩以外傳攷之
為周公所作韓詩説夫栘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也
[004-39a]
則常棣之序不誤而此詩之序之誤明矣故程子不取
但人君首求治内次求治外始能憂勤終可逸樂立國
之道實不外此故朱子取之爾而此詩亦當為周公所
作非文武時詩也孔氏又專指武王言以此篇為武王
詩之始武王因文王之業欲見文治内外而/憂勤武承其後而逸樂故並言文武其説更迂

  鱨鯊魴鱧鰋鯉
六魚之名惟鱨不見爾雅雅曰鯊鮀曰魴魾釋者皆云
[004-39b]
鯊即鮀魴即魾又曰鱧鯇曰鰋鮎曰鯉鱣舍人曰鱧一
名鯇鯉一名鱣孫炎曰鰋一名鮎郭璞曰先儒及毛詩
訓傳皆謂此魚指鰋/鮎有兩名今此魚種類形狀有殊無
容混合之為一故分鰋鮎及鱧鯇鯉鱣為六魚以雅之
例觀之則舍人孫炎之説為得而周頌之潛言鱣言鯉
則郭説當已陸佃曰鱨魚黃魴魚青鱧魚𤣥鰋魚白鯉
魚赤鱨鯊小魚魴鱧中魚鰋鯉大魚鱨鯊長魴鱧則一
方一圓鰋鯉則一俯一仰鱨魴鯉性浮鯊鱧鰋性沉蓋
[004-40a]
謂五色備而大小長短浮沉之不同見其盛大也其説
太泥李樗謂言魚之多以見魚之品無不備而已未必
皆所薦之羞也其説太略此雖非詩之大義所闗而舉
其名不明其物抑亦學者之病也
  鱨
毛傳曰鱨揚也陸徳明曰艸木疏云今江東呼黃鱨魚
尾微黃大者長尺七八寸許孔穎達曰鱨揚者魚有二
名陸璣疏云鱨一名黃頰魚是也似燕頭魚身形厚而
[004-40b]
長大頰骨正黃魚之大而有力解飛者徐州人謂之揚
黃頰通語也二家皆據陸元恪為説也今陸疏/俱有之本草李
注以陸為非今攷説文云鱨揚也玉篇云黃鱨魚埤雅
云今黃鱗魚性浮而善飛躍故一名揚也孟説食療本
艸云黃頬魚即魚麗詩之鱨也亦名黃鱨魚又名黃頬
魚無鱗而色黃羣游作聲軋軋故又名䱀䰲音央鴨䱀/埤雅曰
䰲魚其胆春夏/近上秋冬近下又名黃䰲其説太抵與陸疏相類則鱨
果以解飛而得揚之名歟乃穎達所引專言其大徳明
[004-41a]
所引謂大者長尺七八寸則小者不及尺矣故陸佃以
鱨鯊俱為小魚騐今黃䰲色正黃而小與鯊實相近豈
内地之鱨鯊小而江海之鱨鯊别有其大者乎元恪一
人之言而微異其他各隨所見而言之自不能盡同也
  鯊
毛傳曰鯊鮀也孔氏既引郭璞爾雅注云鯊今吹沙小
魚體圓而有㸃文又引陸璣詩疏云魚狹而小嘗張口
吹沙一圓一狭未加詳辨騐今鯊魚團圓而狭長/合二説而得其形矣通雅
[004-41b]
則曰鯊吹沙小魚黃皮黒斑正月先至身前半闊而扁
後方而狭陸氏以為狹小非也竊意鯊魚既能張口吹
沙誠非狭小之物而正字通云海鯊青目赤頬背上有/鬛腹下有翅味甚美焉
六書故曰海中所產以其皮如沙得名/哆口無鱗胎生大者伐之盈舟及濮斗南曰鯊/魚多
種其極大者其皮如沙今人/以為刀劒鞘吹沙小魚耳之説則又太大然則鯊有
二種魚麗之鯊蓋閩廣江漢之常産非特吹沙亦止
食沙味甚美大者不過二斤然不若小者之佳今人
呼為重蜃蜃厚特甚故名/ 本爾雅翼或又謂之阿浪魚本稽/古編
[004-42a]
是也其一鮫魚背皮粗錯如真珠斑有鹿沙虎沙鋸沙
諸種出東近海郡亦名沙魚非詩之鯊也鳥獸考又謂
海鯊虎鯊體黑文鱉足巨者二百餘斤/常以春晦陟海山之麓旬日能化為虎惟四/足難
化經月/乃成此更不知即今所食魚翅之鯊否
  君子有酒㫖且多
鄭箋曰酒美而此魚又多也陸釋文曰有酒㫖絶句且
多此二字為句後章放此異此讀則非孔疏曰言且多文
承有酒之下則似酒美酒多也而以為魚多者以此篇
[004-42b]
下三章還覆上三章也下章皆叠上章句末之字謂之
為物若酒則人之所有非自然之物也是以㫖者為酒
而多者為魚也竊意且多且㫖且有不得專指為魚者
正以下三章皆還覆上三章爾四章物其多矣所以覆
首章之且多而二章君子有酒多先屬之於酒矣五章
物其㫖矣所以覆二章之且㫖而首章三章皆言君子
有酒㫖又皆屬之於酒矣何以上三章之㫖與多屬之
於酒而下三章之多與㫖必屬之於魚乎何以首章之
[004-43a]
言㫖已屬之於酒而二章言㫖必屬之於魚至於三章
又屬之於酒乎何以首章之言多已屬之於魚而二章
之言多必屬之酒乎此皆有難信者矣朱子從蘇説曰/君
子於是及其閒暇而為酒醴以燕樂/之其酒既㫖且多言無所不備也以君子有酒絶句
㫖且多絶句既以有酒為句而下𦂳承㫖且多則是㫖
者多者皆為酒也攷毛鄭此詩不言興而作賦讀則魚
也酒也皆燕賔時所有之物也朱子以興為正解則魚
是詩人之喻言也諺曰秦水無魚蓋北地牛羊多而魚
[004-43b]
少也禮曰居山以魚鱉為禮居澤以鹿豕為禮君子謂
之不知禮則西周燕賔誠不取多魚為貴耳且酒以行
禮言酒可以該殽如鹿鳴以下諸詩儀禮謂鄉飲酒禮
所用夫當日作樂之時豈特飲酒已乎而直以為鄉飲
酒禮則但言飲酒而盛饌舉之矣如今人請客亦/止曰吃酒也朱傳
誠可通也然而炰鼈膾鯉吉甫以御張仲炰鼈鮮魚顯
父以餞韓侯而潛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豈皆喻
言乎則此下三章非以還覆上三章正以推廣上三章
[004-44a]
之意也上三章之多㫖有雖指酒言而魚之多㫖有亦
寓焉下三章言物則水陸之産莫不多㫖有矣豈但魚
與酒者哉
  魴
毛氏無正釋魴魚之訓於汝墳曰魚勞則尾赤於敝笱
曰魴鱮大魚於九罭曰鱒魴大魚而已鄭氏敝笱箋云
鱮似魴而弱鱗孔氏引陸疏云魴今伊洛濟潁魴魚也/廣而薄肥恬而少力細鱗
魚之美者漁陽泉州及遼東梁水魴特肥而厚/尤美於中國魴故其鄉語曰居就糧梁水魴以申之
[004-44b]
攷郭璞爾雅注云江東呼魴魚為鯿一名魾埤雅云其
廣方其厚褊故一曰魴魴方也一曰鯿鯿褊也雅翼曰
魴縮頭穹脊博腹青白而味美漢中者/尤美合二説觀之魴
魚者即今之鯿魚矣其味甚美故説苑陽晝曰夫投綸/錯餌迎而
吸之者陽鱎也其為魚也薄而不美苔育若/亡若食若不食者魴也其為魚也博而厚味謂其博厚
於陽鱎而埤雅更引里語洛鯉伊魴貴於牛羊之文蓋
洛以逺深宜鯉而伊以清淺宜魴而二魚之為美可知
矣但爾雅既曰魴魾又曰魾太鱯音畫/小者鮡音兆/
[004-45a]
注鱯似鮎而大白色騐今鱯魚似鯿而尾異色赤其味
不美傖人食之當為二種
  鱧
朱傳曰鱧鮦也又曰鯇也以鱧為鮦毛萇郭璞之説也
以鱧為鯇舍人見上/陸璣曰鱧鯇也似/鯉頰狭而厚之説也二説本
異朱子兩列之而不辨疏已攷本艸蠡魚味甘寒一名
生九江/池澤陶隱居云今皆作鱧字舊言是公蠣虵所變/然亦有相生者至難
死猶有/虵性衍義曰今人謂之黒鯉魚道家謂頭有星為厭
[004-45b]
埤雅曰今𤣥鱧是也有舌鱗細有花文一名文魚與虵
通氣其首戴星夜則北向蓋北方/之魚也合而觀之鱧魚即今
之黑魚也其别名鮦又有鰹音堅/音奪/邢䟽鱺與/鱧音義同
之名爾雅曰鰹大鮦小者鮵郭注今青州/呼小鱺為鮵邢䟽此即上云鱧也若爾雅之鯇
郭璞謂今鯶魚似鱒而大又日華子曰諸魚中惟醴膽
甘可食陳蔵器曰鯇似鯉生江/湖間膽至苦主喉/閉明為二物
當從毛郭之説矣但魴既為美魚而魴鱧並稱宜亦美
魚爾本艸固入本經上品陶隱居已言其有小毒無益
[004-46a]
不宜食今人亦不甚珍之何古今之不相及也
  鰋
毛傳曰鰋鮎也爾雅釋魚文也郭璞分鰋郭云今鰋/額白魚
郭云别名鯷江/束通名為鮧為二釋文曰今日驗毛解與世不合或/恐
古今名異/逐世移耳埤雅又兩從之云今鰋額白/魚也一名鮎今攷本艸别鮧
味甘主/百病之名曰鯷魚曰鰋魚曰鮎魚注云古曰鰋今
曰鮎北人曰鰋南人曰鮎訓釋甚明又正字通曰一説
鰋身圓白額性好偃腹平著地故名詩詁及韻㑹俱言
[004-46b]
鮎腹平著地宜得鰋名則鰋鮎果為一魚矣圖經曰鮧
魚大首方口背青黑無鱗多涎又有鱯魚相似而大/鮠魚亦相似色黃
翼曰鮧魚兩目上陳頭大尾小善登竹有水堰/處輙自下而上據此則
鰋即今之鮎魚鮎本音黏俗/誤呼為娘也而衍義云鮧魚形少類
獺有四足腹重墜如囊身微紫/色無鱗與鮎鮠相類則又别是一魚矣説文
云鰋鮀也鮀鮎也又曰鱧鱯也&KR2779鱧也魾大鱯也合鮎
&KR2779鮀鯉鰋魴為一物正字通辨之甚明
  鯉
[004-47a]
詩咏鯉多矣毛公無傳於碩人訓鱣為鯉與舍人釋雅
意同此二魚本易辨不知何以誤也説文曰鱣鯉類古
今注曰鯉之大者為鮪鱧之大者為鱣蘇傳鱣/大鯉也亦非韓
非説苑皆曰鱣似蛇與鱓字通後漢楊震傳有鸛雀銜/三鱣魚飛集講堂續漢
書謝承書/鱣俱作鱓無鱗之魚也郭注鱣大魚似鱏而短鼻口在/頷下體有邪行甲無鱗肉黃大
者長二三大今/江東呼為黃魚今之赤鯉魚圖經云鯉脊中鱗一道每
鱗上皆有小黒㸃從頭數至尾無大小皆三十六鱗有/赤
白黃/三種則有鱗明矣陶隱居云鯉魚最為魚之主神農經/云鯉為
[004-47b]
魚/王形既可愛又能神變乃至飛越江湖故琴髙/乘之固非衆
魚比也而道書稱鯉多為龍陸疏云鱣身形似龍於盟/津東
石磧上鈎取之/大者千餘斤水經注云鱣鮪鯉也出鞏穴三月則上
度龍門得度為龍矣否則點/額而還似鱣與鯉俱可化龍特不
可混之為一耳
  嘉魚一
毛傳曰江漢之間魚所産也鄭箋曰烝塵也塵然/猶言久如也言南
方水中有善魚人將久如而俱罩之遲之也孔疏曰言/南
[004-48a]
知江漢間者/以言善魚魚之善者莫善於江漢之間且言善魚謂/大而衆多多
大之魚必在大水南方大水惟江漢耳/必取善魚者以喻賢者之有善徳也三家之説相成
但以善字釋嘉字耳王安石曰嘉魚以言民/之賢者有飬人之嘉祉左太冲蜀
都賦曰嘉魚出於丙穴陸農師曰嘉魚鯉質鱒鱗&KR2124
美食乳泉出於丙穴先儒謂丙穴在漢中沔陽縣北穴
口向丙故曰丙也則嘉魚者是魚之一種名曰嘉魚也
朱傳曰南謂江漢之間是從毛傳也而嘉魚之義又從
陸説夫嘉魚既出於丙穴則南不得泛言江漢之間矣
[004-48b]
南既是江漢之間則江漢所生之魚豈獨嘉魚一種乎
二説未可兼用范逸齋曰/南周南也况丙穴有嘉魚固為有據而
以三章南有樛木例之朱子於周南既訓為木下曲曰
樛此篇亦取東萊之説曰樛木下垂則樛木非木名矣
樛木非木名則嘉魚亦非魚名可知嘉魚義固當從古
説而樛木不可言生於江漢之間則南字義又當從范

  嘉魚二
[004-49a]
朱傳曰嘉魚鯉質鱒鯽&KR2124肉甚美吳正傳曰今興國刋/本朱鑑所傳
者鯉質鱒鱗為/是鯽字誤無疑朱克升曰諸本作/鱒鯽&KR2124俱言其誤今攷埤雅
及吕記引山隂陸氏説果作鯉質鱒鱗而李黃集解引
陸説作鯉質鱒鯽肌迂仲在朱子之前朱子衍迂仲之
誤爾黃東發謂嘉魚非丙穴之魚丙穴魚飲乳泉而/美未必原名嘉魚
詩傳引此以釋詩遂名其魚為嘉魚是又不然左思固
晋人而酈道元北魏人也水經注云褒又東南得丙水/口水上承丙穴穴出
嘉魚常以三月出十月入穴口廣五六尺去平地七八/尺泉縣注魚自穴下透入水穴口向丙故曰丙穴下注
[004-49b]
褒水故左思稱/嘉魚出於丙穴亦引蜀都賦為據豈始自詩傳哉攷本
艸嘉魚味甘温食之令人肥健悦澤此乳穴中小魚常/食乳水所以益人
方輿勝覽云首有黑㸃謂照耀星象相感而成長身細
鱗肉白如玉其味/自鹹嘉魚之善也可知矣而如水經注則
在今陕西漢中府沔陽縣如嶺表錄異云嘉魚形如/鰽 鰽音囚
出梧州戎城縣江水口雲南記曰雅州丙穴出/嘉魚似鯉鱗細又出雅
州虞衡志云嘉魚出梧火山下丙穴如小鰣魚多/脂煎不假油蜀中丙穴亦出肥魚相似則梧
與蜀中俱有任豫益州記云嘉魚似鱒蜀/中謂之拙魚蜀郡山處處
[004-50a]
有之從石孔出大/者五六尺太抵蜀與南越之境皆産嘉魚但皆
言出自丙穴是誠有因詩之名而附㑹之者矣
  南山有臺篇
南有嘉魚序曰樂得賢也鄭云樂得賢者與共/立於朝相燕樂也朱傳改
為道達主人樂賔之意此詩序曰樂與賢也朱傳改為
道達主人尊賔之意其義本不相逺而辯説於南有嘉
魚云序得詩意於此詩云序首句誤而不明其誤之故
攷南有嘉魚後序云太平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則
[004-50b]
其時已太平矣此序曰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
則其時尚未太平也兩詩互異且見經言邦家之基遂
云為邦家立太平之基誠不免傅㑹之失爾又毛傳此
篇甚簡鄭箋曰人君既得賢者置之於位又尊敬以禮/樂樂之則能為邦家之本得夀考之福
孔疏曰我人君以禮樂樂是有徳之君子置之於位而/尊用之令人君得為邦家立太平之基以禮樂樂
是有徳君子又使我國家/得萬夀之福無有期竟以君子為所得之賢人而邦
家之基萬夀無期為人君樂賢之效朱傳亦以君子指
所燕之賔客而邦家之基萬夀無期則為道達主人
[004-51a]
尊賔之意美其徳而祝其夀所美所祝者皆賔客也劉
安成引申朱義曰此上下通用之樂當時賔客容有齒/徳俱尊足當之者如士冠禮祝詞云眉
夀萬年古器物銘所謂用蘄萬年用蘄眉夀萬年/無疆之類皆自祝之詞則以萬夀祝賔庸何傷非不
可通廣川詩故曰非樂得/賢也在下者歌此以答嘉魚也古/者
君臣宴飲必賦詩或以通誠或以宣志/故小雅菁莪以前多上下報施之詞東萊雖從序而
賢才之盛/多如此樂哉王者誠可為邦家之基矣誠可以萬
夀無期矣以君子指王者而邦家之基萬夀無期即所
以祝王者依此而攷篇中所謂萬夀無期萬夀無疆徳
[004-51b]
音不已者與江漢之天子萬年天子萬夀令聞不已同
所謂樂只君子民之父母者與泂酌之豈弟君子民之
父母同所謂遐不眉夀遐不黃耉者與行葦之以祈黃
耉夀考維祺同所謂保艾爾後者與文王有聲之詒厥
孫謀以燕翼子同皆是祝其君之詞則鹿鳴五詩之後
次以天保下報上之詩而魚麗嘉魚蓼蕭湛露彤弓五
詩之中間以此篇下報上之詩於例亦符似較諸説為

[004-52a]
  臺萊桑楊杞李栲杻枸楰
鄭箋曰興者山之有草木以自覆蓋成其髙大喻人君
有賢臣以自尊顯歐程蘇吕俱從之則詩人原有取興
之意而五章厯言之雖無大分别而亦各有㫖趣也朱
傳但加四則字四矣字以釋詩又似全無取義者今攷
陸佃云臺為賤者所衣萊為賤者所食桑可以為衣楊
可以為宫室器械之用杞廣韻一名/却老枝素問曰李韭皆/酸東方之果木
也故其字从木/从子性頗難老老雖枝枯子亦不細其品處/桃上栲可為車
[004-52b]
之楅杻可為弓弩之幹枸有美食楰有文理又髙大中宫/室器械之材
錢天錫曰臺萊附地者也故曰邦家之基桑楊葉之沃
若者也故曰邦家之光杞李多子者也故曰民之父母
栲杻與枸楰耐久者也故曰眉夀黃耉合觀二説詩人
取興之義約略可見雖不必好為穿鑿而易韻成文立
言亦必有次序上下亦必有照應恐非隨口亂舉也不
然天下之草木多矣何獨取此十物乎
  臺
[004-53a]
毛傳曰臺夫須也本爾雅爾雅又曰薃侯邢疏侯維也/猶語詞也
莎其實媞郭注夏小正曰薃也/者莎䔺媞者其實蓋與夫須一艸也乃毛
氏都人士傅曰臺所以禦雨笠所以禦暑無羊傳蓑所/以禦雨笠所
以禦暑良耜傳/笠所以禦雨暑原分臺笠為二鄭箋曰都人之士以臺
為笠則合而為一陸疏云舊説夫須莎草可以為蓑笠/或云臺草有皮堅細滑緻可為
簦/笠郭注云鄭箋詩曰臺/可以為禦雨笠俱仍康成之誤羅願辨之曰臺/但可
為蓑不可為笠不應合臺笠為一物也齊語首戴芧蒲/身衣襏襫韋昭注云芧蒲簦笠也芧或作萌竹萌之皮
所以為笠則笠不用臺可知又云襏襫蓑薜衣也則襏/襫以莎草為之今人作笠亦多編笱皮及箬葉其臺為
[004-53b]
衣編之若甲摻摻下垂/則莎但為衣不為笠良是但謂臺即莎草而可為衣
攷本草莎草葉如老韭五六月抽莖三稜中空莖端復
出數葉開青花成穗如黍中有細子其根有須須下結
子一二枚轉相延生名香附子是臺即雀頭香本羅/願
表傳魏文帝遣使於吳求雀頭香即此俗呼為黃草並
不可為笠并不可為蓑而草之可為蓑者其心即燈草
其根又不入藥豈古今物性不同耶抑又有誤耶至夫
字詩釋文音符爾雅音扶而詩古義曰夫須蓋匹夫所
[004-54a]
須也則如字讀其解新而不合於古
  萊
毛傳曰萊艸也不言何艸孔疏曰十月之交曰田卒汙
萊又周禮曰萊五十畝萊為草之總名非别有艸名之
為萊陸璣疏云萊艸其葉可食今兖州人烝以為茹謂
之萊烝以上下類之皆指艸木之名其義或當然矣是
孔氏以陸説為是也蘇傳從毛朱傳曰萊艸名葉香可
食者也則從陸矣攷説文以萊為蔓華而玊篇云萊藜
[004-54b]
艸也藜即本艸灰藋音掉/之紅心者也灰藋今俗呼灰
莧葉心有白粉如灰藜心則紅粉莖葉稍大河朔人名
落藜南人名胭脂菜亦名鶴頂艸媆時可食老則莖可
為杖原憲藜杖應門即是物也韻府又以為落帚落帚
今不可食其誤明矣
  桑楊
毛傳曰桑木之衆也將仲/子傳孔氏不申其義誠以易明也
徐氏曰叒音若日初出東方𤾉谷所登榑桑叒木也蠶
[004-55a]
所食神葉故加木叒下以别之青史子曰桑中央之木
典術曰桑木者箕星之精神木蟲食葉為文章人/食之老翁為小童詩書
言桑者甚多桑之為用大矣哉楊字毛公無傳爾雅楊
蒲柳郭注可/以為箭楊與栁同類而實二種也楊葉短栁葉長
陳蔵/器楊枝硬而揚起柳枝弱而垂流本草/而楊類甚多
古今注曰白楊葉圓馮云白楊株大葉圓如/梨皮白多種墟墓間青楊葉長
馮云青楊木出峡中為牀/卧之無蚤又别一種也栘楊圓葉弱蒂微風大摇馮/云
所謂唐棣之華/偏其反而也又有赤楊霜降則葉赤材理亦赤埤雅
[004-55b]
有黃白青赤四種白青赤三/種同崔而黃楊木性堅緻難長俗/云
嵗長一寸閏年倒退一/寸楊之孚甲早於衆木馮疏云蒲栁一種又有皮青皮
紅之别亦名楊栁采薇詩曰楊栁/ 依依是也皆楊之屬也楊之用
雖不如桑而詩毎以桑楊竝言其亦足以濟用者故程
子曰桑楊充用之物
  杞李
易姤卦以杞包瓜張氏以為大木馬氏以為杞枸鄭氏
以為杞栁而嚴粲王應麟皆言詩有三杞無折我樹杞/栁屬也南山
[004-56a]
有杞在彼杞棘山木也集於苞/杞言采其杞隰有杞桋枸杞也此詩之杞嚴以為山木
王以為杞梓杞梓似豫章即山木也子思以比干城之/将又言其連抱
但與李同歌當是爾雅之枸檵郭注今/枸杞也本艸之仙人杖
根名地/骨皮陸疏之狗骨陸云杞樹如樗理白而滑一名狗/骨一名苦杞一名地骨春生作羹
茹微苦其莖似莓子秋熟/正赤莖葉及子服之輕身廣韻謂春名天/精子名枸/杞葉名/却
老/枝名地/骨皮異名者爾而爾雅别李之類亦有三休無實
郭注一名趙李休爾雅翼云李實繁有竊食之嫌/無實則其下可 矣 邢疏李之無實者名休
接慮李郭注今之麥李厚爾雅翼云與麥/同熟者為果肉 而乾與核相離駁赤李郭注/子赤
[004-56b]
爾雅翼云今之/赤而有子者運斗樞曰玉衡星散為李管子曰五沃
之土其木宜李而西京雜記云上林苑有紫李青綺李
黃李青房李綠李顔淵李合枝李羌李朱李車下李猴
李蠻李此皆非所常有之李也今之李是雅之座與駁

  栲杻
毛傳曰栲山樗杻檍也俱爾雅文舍人曰栲名/山樗注雅許
氏説文陸疏許慎以栲讀為糗/今人言考失其聲耳俱與毛同郭璞則謂栲
[004-57a]
似樗色小白生山中因名云亦類漆俗語曰櫄/樗栲漆相似如一 櫄書作杶俗作椿陸璣又
謂山樗不名栲陸云山樗與下田樗畧無異葉似差狭/耳吴人以其葉為茗方俗無名此為栲
者似誤也今所云為栲者葉如樗大/皮厚數寸可為車輻或謂之栲櫟也陸氏所辨當得其
實然古説相傳不異宜仍從古耳若杻之為木郭謂似
細葉葉新/生可飼牛材中車輞闗西呼杻子/一名土檀陸謂葉/似杏而尖/白色
皮正赤為木多曲少直枝葉茂好二月中葉疏華如楝/而細蘂正白蓋此樹今官園種之正名曰萬歲既取名
於億萬其葉又好故種之共汲/山下人或謂之牛筋或謂之檍材可為弓弩幹邢疏並
列二説而不置辨陸氏親見官園所種當不誤也但唐
[004-57b]
風言山有栲隰有杻此詩栲杻俱言山有將杻有二種
耶而二詩皆以栲杻並言其性固有相合者耶古義云
栲全天年莊子吾有大/樹人謂之樗杻號萬歲皆為耐久之木故以
興眉夀理或然也
  枸楰
毛傳曰枸枳枸也爾雅/無文孔疏引宋玊賦曰枳枸來巢則
枸木多枝而曲所以來巢也嚴粲譏孔曰風賦枳句來
巢字作句李善注橘踰淮為枳句曲也似橘屈/曲也音溝非
[004-58a]
毛義也今攷陸疏釋枳曰古語云枳枸來巢言其味甘
故飛鳥慕而巢之則元恪己以枳句為枳枸矣又曰椇
曲來巢殷爼似之則孔以枸為曲亦本陸也明堂位殷/爼以椇註
椇之言枳椇也/謂曲撓之也而風賦言枳句來巢空穴來風則句與
空對言枳之句者穴之空者各一字虚李説未可全非
矣又曲禮婦人之贄椇榛脯修棗栗疏云椇枳也即今
之白石李形如珊瑚味甘美内則蔆椇疏云椇梨属其
味不善二説相反豈椇有二種歟正字通曰椇本作枸
[004-58b]
石經改作椇則枸之即椇明矣而陸疏既謂枳枸木高/大似
白楊所在山中皆有枝柯不直/子著枝端大如指長數寸噉之甘美如飴本艸云枳椇
味甘平古今注云枳椇子實形拳曲/核在實外味甜美如餳蜜則
不可謂不善矣今稽其名枸也枳枸也枳椇也木蜜也
本艸陸疏/古今注蜜枳枸也蜜屈律也木珊瑚也木餳也鷄距
子也鷄爪子也俱本/艸樹蜜也古今/注甘華也山海經枳楊/慎云即 枸
木屈櫟也正字/通&KR2597同蜜見/梵書也又有白石木金鉤木交
加木枅栱本艸/白實木實之名可謂多矣毛傳曰楰鼠/梓則本爾雅
[004-59a]
也李廵曰鼠梓一名楰郭璞曰楸属也江東有/虎梓陸璣曰楰樹葉木理如楸山楸之異者今人謂
之苦楸是也濕時脆燥時堅廣韻曰鼠梓如山楸而黑
也夫一楰也既以為梓又以為楸梓與楸本相類梓特
楸之疏理白色而生子者耳而老乃皮粗皵者為楸小
而皮皵者為榎與檟/同故秦風之條毛傳以為槄而爾雅
言槄山榎郭注及陸疏俱以為山楸然則椅梓爾雅椅/梓郭注
即/楸楸榎四者固相類而條與楰亦當相類矣
  蓼蕭篇
[004-59b]
序於鄭風野有蔓草云君之澤不下流於此篇云澤及
四海蓋露之滋潤有似乎君之恩澤鄭風則反興此詩
乃正興也箋疏以為四夷之長在九州之外詩人但言
外夷而不及中夏其説固非李迂仲以為澤及天下之
諸侯范逸齋吕東萊從之朱子以序為臆説淺妄而定
為諸侯朝於天子天子與之燕以示慈惠之詩從序立
説則篇中既見君子乃諸侯頌天子也鄭云逺國之君/朝見於天子也
朱傳則以君子為天子美諸侯也揆朱子之意特以末
[004-60a]
章鞗革沖沖和鸞雝雝二句與載見語氣相類而庭燎
亦以君子目諸侯而稱其車旂之美故易序也許白雲
以後三章下兩句皆言/諸侯惟末章下句言己朱備萬云為龍為光美之也其/徳不爽戒之也夀考不
忘又所以/祝願之也申其義固為不易但為龍為光句施之朋儔
謙遜之詞則可以為天子慶幸之語毋乃謙之過甚而
兆後世下堂見諸侯之機乎况露零於蓼蕭乃天道之
下際正天子恩澤及下之喻序義不可盡廢而李説尤
優矣
[004-60b]
  譽處
鄭箋曰逺國之君各得其所是以/稱揚徳美使聲譽常處天子以譽為聲譽而處乃
在字之意謂聲譽常在於天子也孔疏曰使王得有聲/譽又常處天子
之位言為天子所/保不憂危亡也分譽處為兩義而所云常處天子之
位者乃常處天子所賜之位也蘇潁濵以譽處為諸侯
之事與孔異而謂有譽而無間言有處而無失位分譽
處為二此見李黃集解今蘇傳則云於其燕也極其/笑語之樂而無問諸侯是以樂處於此也
從孔也黄實夫曰天子與之燕飲而笑語此諸侯/之榮而終身有美譽以處其身也以譽
[004-61a]
處屬諸侯言從蘇也而譽處兩字直下則與鄭同也嚴
華谷曰下情喜悦稱頌天子謂宜有譽有/處也有譽則得其名有處則保其位以譽處屬天
子言從鄭也而分譽處為二又從孔也是皆從序説者
也朱傳曰譽善聲也處安樂也解頥曰譽則善問之著/於人處則樂意之
在於/己六帖曰天子稱其美曰譽/諸侯適其情曰處申其義又引蘇氏曰譽
豫通凡詩之譽皆樂也詩牖曰譽處之譽訓作聲譽則/立意遣言俱属未妥還依
韓奕訓樂也君臣之間如膠/投漆如魚得水樂而且安也以樂安釋譽處雖校諸家
文義為順但玩是以有三字譽字當作聲譽之譽為是
[004-61b]
鄭説不可易也
  為龍為光
毛傳曰龍寵也鄭箋曰為寵為光言天子恩澤光耀被
及己也毛鄭訓同觀左氏昭公十二年宋華定來聘享
之為賦蓼蕭弗辭又不答賦昭子曰宴語之不懐寵光
之不宣令徳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将何以在宴語不懐
指首章令徳不知指第三章同福不受指第四章而寵
光不宣指第二章則固以龍為寵矣朱傳曰龍寵也原
[004-62a]
本古訓又曰為龍為光喜其徳之詞則以為天子得見
諸侯甚寵光也為龍是增寵之意為光是輝耀之意天
子之所以尊敬諸侯者可謂至矣朱備萬之説曰諸侯/固賴天
子以為根本天子亦賴諸侯以為屏蔽諸侯之不朝事/則王室之卑可知故觀其車服之盛享其多儀之誠而
天子之心亦得以自慰焉則其以/為寵光也豈一時之虚偽云乎哉真足羽翼朱傳欲從
朱者當於此致意焉而傳箋實與左傳合左傳注杜氏
云為龍為光欲以寵光賔也林氏云有寵光之義而華
定不能宣揚則以寵光屬上之人説也古矣
[004-62b]
  宜兄宜弟
毛傳曰為兄亦宜為弟亦宜孔氏申之謂君子既接逺
國得所而又燕見以盡其懽見君子為人之能宜為人
兄宜為人弟隨其所為皆得其宜是就天子之為人兄
為人弟而皆宜言也蘇傳曰兄弟同姓諸侯也李樗曰/兄
弟同姓之諸侯也天子既以恩意接之則可以宜其同/姓之諸侯亦如所謂宜其家人也王氏言諸侯得以外
交兄弟之國非也/毛説亦不可從從之吕記説曰天子之待諸侯甚燕/樂而豈弟也兄弟自同
姓諸侯親者言之四海諸侯莫不在其中矣諸侯既被/天子之燕樂於是祝頌之曰庻幾天子宜兄宜弟莫不
[004-63a]
親睦有令善之徳夀而且樂/乎亦為同姓諸侯善頌之詞亦覺有理朱傳曰宜兄宜
弟猶曰宜其家人者固本諸迂仲也又曰諸侯繼世而
立多疑忌其兄弟如晉詛無畜羣公子宣公二/年傳秦鍼懼
昭公元年傳/註選數也之類故以宜兄宜弟美之亦所以警戒
之也蓋朱子以此詩為天子褒美祝頌諸侯之詞故以
兄弟為諸侯之兄弟也杜氏左傳注云宜兄宜弟令徳
夀凱言賔有令徳可以夀樂也左傳賦詩斷章故以此
為指賔言朱子遂據以改通篇之義亦自信之過深矣
[004-63b]
  湛露篇
序曰湛露天子燕諸侯也鄭箋曰燕謂與之燕飲酒也
諸侯朝覲㑹同天子與之燕所以示慈恵朱傳曰此亦
天子燕諸侯之詩大㫖相合但鄭於首章概言諸侯受
孔云首章直言湛湛露斯不指/所在之物總下章艸木言也二章豐草喻同姓諸
孔云同姓一類/故廣喻豐草三章杞棘異類喻庶姓諸侯孔云庶/姓非一
族之人喻以/異類之木椅桐同類而異名喻二王之後其實離離/喻其薦爼
禮物多於諸侯也譬孔云二王之/後同為天子所尊 之同類之木歐陽永叔譏之謂詩
[004-64a]
既無文此皆衍説由有在宗載考之言遂生穿鑿耳所
辨甚當蓋一詩而三用之燕同姓諸侯之時無異姓諸
侯與二王之後何以為之歌三章四章乎燕異姓諸侯
之時無同姓諸侯與二王之後何以為之歌二章四章
乎燕二王之後之時同姓異姓諸侯皆不在位何以為
之歌二章三章乎申公説以此為天子燕同姓諸侯之
詩亦由在宗之文而言之也據毛傳釋夜飲為私燕宗/子
將有事則族人皆侍不醉而出/是不親也醉而不出是渫宗也孔疏以私燕為即楚茨
[004-64b]
之燕私則其説優於鄭矣要當以左傳之言為正文四/年寗
武子曰諸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賦湛露
  在宗載考
毛傳曰夜飲必於宗室歐云在宗載/考毛傳是矣朱傳既用其文又
曰蓋路寢之屬嚴粲引燕禮膳宰具官饌於寢東注寢
路寢以證之是已但攷王寝有六大寢一小寝五大寢
謂之路寢所以聼政嚮明而出治者也小寢謂之燕寝
所以釋服燕息者也皆王之所居也而先王之廟之後
[004-65a]
亦必有寝小雅奕奕寝廟/商頌寝成孔安所以安神也古者饗在廟燕
在寝其禮雖異實為一體之事饗既在廟則燕當在廟
後之寝明矣陳啟源曰采蘋傳曰宗室大宗之廟也又/昏義教於宗室注云宗子之家蓋
亦指廟言此乃天子燕禮則宗室者直謂宗廟之寝室/耳朱傳以為路寝之屬則是王之燕朝與小寝非廟中
寝室恐不/得謂為宗所辨甚明吕記邱氏曰在所尊者之室范氏
曰王者天下之宗諸侯之所主也在宗載考禮成而恩
洽也語皆鶻突逸齋補傳曰考成也在宗子尤貴於成
禮也直以宗為宗子尤非
[004-65b]
  受言蔵之
毛公受字蔵字無訓唯言字訓我本爾雅/釋詁王肅述之曰
我蔵之以示子孫也鄭箋曰言者謂王筞命也李氏言/者語詞
也/王賜朱弓必䇿其功以命之受出蔵之乃反入也孔
疏曰鄭以叙王之意言我彤赤之弓弨然弛兮以賜諸
侯則受䇿命之言與此賜之弓出而蔵之乃反之入也
四家之説㣲有不同俱以受為諸侯受此所賜之弓而
蔵之於家也吕記王氏曰受言蔵之者工成而獻王王
[004-66a]
受而蔵之以待賜也朱傳亦從其意是以受為天子受
工人所獻之弓而蔵之王府也夫受為諸侯受之則蔵
亦諸侯蔵之矣受為天子受之則蔵亦天子蔵之矣竊
意古説特優吕朱之意以此為天子燕諸侯之詩下文
我有嘉賔之我天子自我也既為天子之言不應首二
句先述諸侯之事故别立説也然以此句為天子䇿命
之詞謂我今以彤弓賜汝爾諸侯其受而蔵之可也如
此似於本句文理為順而通章文勢亦可通且首章言
[004-66b]
蔵之二章言載之三章言櫜之先王耀徳不觀兵之意
隐然見於言外於有功受賞之日即飭以偃武修文之
意古聖人之用兵豈得己者哉且攷左傳襄公八年范
宣子來聘公享之季武子賦彤弓宣子曰城濮之役先
君文公獻功於衡雍受彤弓於襄王以為子孫蔵則受
與蔵之不就天子言其明証矣輔氏黃氏之説申明記
傳其言甚美其事恐不然也又吕記所引朱氏者即朱
子之説也朱子書讀詩記後序云此書所謂朱氏者/實某少時淺陋之説而伯恭父誤有取焉
[004-67a]
詩記載朱氏曰言其重言其誠言其速云云與今集傳
所引東萊吕氏之説止刪十餘字則不知果為誰氏之
説矣
  菁菁者莪篇
序曰菁菁者莪樂育材也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
樂之矣鄭箋曰樂育材者歌樂人君教學國人秀士選
士俊士造士養之以漸至以官之韓文公上宰相書引
此詩及序而言菁菁者盛也莪微/草也阿大陵也君子之長育人材若
[004-67b]
大陵之長育微草能使之菁菁然盛也既見君子樂且
有儀天下美之之詞也朱子初説亦從序陳少南曰天
子行禮於學燕飲而歌之之詩朱子以經無行禮學校
之文故刪節取之以為燕飲賔客之詩夫經文但言見
君子而有儀所錫者百朋之輩耳何嘗言及飲酒乎既
不言飲酒而可為飲酒何妨不言行禮學校而為行禮
學校乎國家以得人為急小雅鹿鳴首言嘉賔大雅文
王歸美多士而大雅正經終之以卷阿其諄諄於車庶
[004-68a]
馬閑以求天下之吉人吉士者與此詩樂育賢材之意
相合周自夀考作人以來有造有徳其儲材以備用者
固周家之世澤也朱子白鹿洞賦曰樂菁莪之養育門
人問故答曰舊説亦不可廢則從序即從朱也在易頥
之象曰聖人飬賢以及萬民言養之有道也大有之六
二曰厥孚交如言下賢之貴信也菁莪之詩真意藹然
可謂得養賢之道矣揚雄曰周之士也貴秦之士也賤
周之士也肆秦之士也拘夫天之生才豈獨盛於周而
[004-68b]
偏嗇於秦哉唯上之人所以教育之者何如耳夫誦詩
聞國政賢人出國将昌聖人錄詩之義甚宏若徒燕飲
賔客而作何層見叠出若是之多乎申公説天子燕賔
興之士歌此詩於理實無謬云
  莪
毛傳曰莪蘿蒿本爾雅也爾雅舍人注莪一名蘿郭注
今莪蒿也亦曰廪蒿是也攷廣志云莪蒿/廩蒿本草拾遺陳/蔵
器著莪云廩蒿生髙/岡宿根先於百草俱以為廪蒿本草唐注云葉似白/蒿花如瞿
[004-69a]
麥紅白可愛子似王不留/行黑色作□七月八月採蜀本圖經云葉似蛇床青蒿/等子角似蔓菁實
黑秋熟所/在皆有之本草衍義云角蒿莖葉如青蒿開淡紅紫花/花大約徑三四分花罷結子長二
寸許/㣲彎則以為角蒿蒿之類甚多莪固蒿之属耳而陸璣
謂莪蘿生澤田沮洳之處葉似邪蒿而細科生三月/中莖可生食又可蒸香美
蔵器謂莪生髙岡羅願又云莪水中所生陵阿亦通有
之今以經文證之中阿中陵則髙地也中沚則水中也
是髙岡澤田俱有之羅説為得然莪雖可食之物而阿
也沚也陵也有在焉者而未可采貴育之而使成也
[004-69b]
  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毛鄭以育材言則經文君子指人君言官爵之而得見
也而樂且有儀句以心之喜樂属學士之心言有儀謂
君子以禮儀接見學士韓公云既見君子則其心樂易
而有威儀以樂與有儀俱指學士説歐公云謂此君子
樂而且有威儀也樂易所以容衆威/儀所以為人法更以樂與有儀俱
指人君説夫一句之内既以樂屬學士又以有儀屬君
子未免太曲折而以為俱指人君則既見二字無所歸
[004-70a]
着詩中言既見君子者二十有二具於九詩接句皆述
喜之之情謂見君子者喜非為所見者喜也故吕與叔
曰禮者内外兼養非心過行/無所從入人材所以成也嚴華谷曰樂見良心之興/起有儀見善教之
作/成皆從韓説似較直捷然在學士口中自以為樂則可
自以為有儀又渉於自譽故朱子皆不從之而以君子
指賔客樂且有儀属主人乃其為解是只将本文熟讀
玩味自然認得此詩之意之法似太無意味當仍從毛
鄭雖曲而無害於理也王安石之説曰君子長育人材/有道可以接耳目
[004-70b]
者禮樂而已禮履此者也履此故動容周旋中禮樂樂/此者也樂此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舞之蹈之
所謂樂也周旋中/禮所謂有儀也又未免穿鑿李迂仲已譏之矣
  錫我百朋
本句毛公無傳鄭箋曰古者貨貝五貝為朋䟽云食貨/有五種之
貝貝中以相與為朋/非搃五貝為一朋也錫我百朋得祿多言得意也韓公
曰百朋多大之詞也言君子既長育人材又當爵命/之賜之厚祿以寵異之云爾
説相同王安石云彼厚之以祿則士之才成矣樂其成/吾才而又能用我也豈特為厚祿乎哉
似翻鄭案實曲體鄭意也范逸齋之説曰錫我百朋言/獲益於王之多
[004-71a]
也/頗正大攷漢書食貨志王莽居攝更作龜貝錢布之
品大貝四寸八分以上二枚為一朋直錢二百一十六
文牡貝三寸六分以上二枚為一朋直錢五十文么貝
二寸四分以上二枚為一朋直錢三十文小貝一寸二
分以上二枚為一朋直錢一十文不成貝不盈寸二分
漏度不得為朋率枚直錢三文是為貝貨五品蓋罷錯
契五銖之後莽鑄大錢錯刀契/刀與五銖錢並行而始造此民間即不便
便行五/銖錢未知周初已有此製否孔云王莽舉古事而/行五貝故知古者貨
[004-71b]
貝/焉乃以百朋為得祿之喻夫材成而但以得祿為喜何
輕視古人之才乎且古人亦安取此等才而育之乎韓
公上書宰相有求用之意故立説如此朱傳謂見之而
喜如得重貨之多蓋以形容喜之之情意亦渾成
  焦穫鎬方涇陽
毛傳曰焦穫周地接於玁狁者攷爾雅言周有焦䕶孫
炎曰周岐周也以焦䕶繼岐周言之則於鎬京為西北
矣郭璞曰今扶風池陽縣瓠中是也以爾雅上文魯有
[004-72a]
大野鄭有甫田例之則焦䕶為一地之名爾然則郭璞
所指瓠中者乃通釋焦䕶也朱傳曰焦未詳穫郭璞以
為瓠中則在今三原縣也既分焦穫為二又以郭璞為
專釋䕶誤己又攷穫爾雅作䕶陸釋文孔疏蘇傳吕記
朱傳俱引爾雅為證則穫與䕶通詩之穫即雅之䕶矣
雅之䕶言岐周有之而耀州三原縣即今陕西西安府
三原縣也西安府共轄一州十五縣首縣為長安縣府
城西五十里為咸陽縣縣城東二十五里即古鎬京也
[004-72b]
府城北七十里為涇陽縣即漢之池陽縣也相去百里
則焦穫鎬京涇陽俱在陕西西安府而方亦可知乃鄭
箋曰鎬也方也皆北方地涇陽涇水之陽不專指為何
地王肅以鎬為鎬京王基駁之孫毓亦以箋義為長前
漢劉向疏云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千里之鎬猶以
為逺顔師古注鎬非豐鎬之鎬夫劉在鄭之前必明知
鎬之所在故實言千里之鎬鄭未審鎬之所在而意不
以為鎬京故但言北方地名乎涇水出今陕西平凉府
[004-73a]
平凉縣西南筓頭山亦名崆/峒山東至西安府髙陵縣西南
入渭水經流一千六百里之遥水北非一地皆可謂之
涇陽亦不必專以地里志安定郡之涇陽縣為涇陽矣
蓋以鎬即鎬京玁狁雖熾西周畿内方八百里不應實
逼處此近在都城數十里間也朱傳亦引劉語謂非鎬
京之鎬特不詳其何地而以涇陽為涇水之北在豐鎬
之西北方疑即朔方也劉瑾云南仲以玁狁之難城彼/朔方靈夏等地則玁狁所
侵疑即/其地也申之攷出車朱傳以朔方即今靈夏靈夏在陕
[004-73b]
西之極邊去長安千餘里經文侵鎬及方據彼所侵而
言先至鎬而後及方則鎬在外而方在内故鄭不援朔
方為證也要之鎬為鎬京則方非朔方以其相去逺也
若果千里之鎬則與朔方相去無幾矣但鎬既非鎬京
則涇陽非安定涇陽而焦穫亦非爾雅之焦䕶耳左傳
許君焦瑕則焦在山西特不知穫在何處也何前儒知
鎬方涇陽之非鎬方涇陽而仍引爾雅以釋經之焦穫
耶夫異地同名者實難悉數何玁狁所居之焦穫所侵
[004-74a]
之鎬與涇陽恰與畿内之焦穫鎬京涇陽相合耶不特
同其一而三地相同則王肅之言不可盡廢蘇傳以焦
穫為周藪鎬為鎬京方未/詳而歸鎬為歸其采邑竊意匪
茹者豈匪茹也言玁狁孔熾如此其心豈不思整居焦
穫侵鎬及方至於涇陽乎如此庶無窒礙矣
  大原
大原毛鄭皆不詳其地毛云言逐/出之而已朱子據糓梁傳中國
曰大原夷狄曰大鹵之文定為宋之大原府陽曲縣即
[004-74b]
今山西大原府陽曲縣也季彭山周斯盛既皆不以為
山西之大原顧炎武曰晋之大原在大河之東距周千
五百里國語宣王料民於大原特為鎬禦戎之備必不
逺料之於晋豈有宼從西來兵乃東出者乎大原當即
今之平凉也斯言似有據今攷禹貢既修/大原孔傳曰髙平
曰大原今以為郡名孔疏曰大原原之大者又徐彦公
羊解云此地形勢髙大而廣平故謂之大原是冀北之
大原亦無專属特以其地之髙大廣平而得名安知雍
[004-75a]
州之域不亦有髙大廣平之處號為大原者乎夫禹貢
之大原與左傳晋荀吳帥師敗狄於大原昭公/元年子産言
宣汾洮漳以處大原昭公/二年者冀州之大原也國語宣王
料民於大原竹書穆王遷戎於大原漢書賈捐之言秦
地南不過閩越北不過大原者雍州之大原也大原實
有二地前漢嚴尤曰宣王時玁狁内侵至於涇陽命将
征之盡境而還夫曰盡境而還則似不出雍州畍矣又
後漢殷熲破先零羌於涇陽注涇陽属安定府原州郡
[004-75b]
縣志亦曰原州平凉縣本漢涇陽縣天原州属縣有涇
陽而大原果是原州則玁狁侵之所至在此吉甫伐之
所至亦在此於理固通若涇陽泛言涇水之北則大原
亦不必為原州之大原耳左傳晋籍談曰晋居深山戎
狄之與鄰昭公十/六年竹書宣王伐條戎晋穆侯實與其役
則玁狁之醜類實繁其禍被於周晋即延於雍冀矣吉
甫安得不加薄伐乎攷大全地圖西戎最在西北近於
涇水犬戎在北近於京邑惟玁狁在東北近於冀之大
[004-76a]
原分為三種意者玁狁一亂而西戎犬戎相聨騷動玁
狁既退而西戎犬戎亦安然帖服惟玁狁之勢為禍尤
烈殲厥巨魁則玁狁實為王法所必誅故詩人特舉
以為言也乃經曰至于大原又曰来歸自鎬則大原與
鎬當必相近何元子曰古文鄗鎬通用鄗本晉邑荀子/武王
以鄗史記周本紀復都豐鄗漢書戎敗我驪遂亡酆鄗/皆以鎬為鄗若此詩之鎬乃鄗地也齊弦施伐普取鄗
公羊傳桓十五年公/㑹齊侯於鄗是也其地正與山西太原接壤在漢均
属恒山國斯誠足為朱傳之一助然以鎬非豐鎬而朱
[004-76b]
傳可信鎬即豐鎬而朱傳亦通劉向以鎬為千里者舉
成數言也今陕西西安府至山西大原府西安府即古/闗中首縣為
長安縣即古鎬京大原府即古/普陽首縣為陽曲縣即古汾陽實一千二百七十里何
妨遼逺之而為千五百里乎顧説/更何妨遼逺之而為
二千餘里乎周説/且孔疏謂宣王徳盛兵强玁狁奔走
不敢與戰則安知太原者非玁狁所奔之地而鎬乃吉
甫所到之地乎所到者近而所奔者逺甚言兵威之可
畏也若鎬果與焦穫涇陽皆近京邑則四章為玁狁所
[004-77a]
侵之地此章言吉甫逐玁狁之地内侵何妨至於陕西
逺逐何必不至山西乎不必過刺朱傳也要莫若以嚴
尤之説推之為得嚴言玁狁至涇陽而不言居焦穫侵
鎬方涇水之陽甚逺或玁狁果至涇陽而不至焦穫鎬
方未可知則謂玁狁思居焦穫思侵鎬方而現已至於
涇陽涇陽大原相近無容委曲求全矣
  吉甫燕喜章
毛傳釋上六句曰祉福也/御進也甚簡鄭箋曰吉甫既伐玁狁/而歸天子以燕禮
[004-77b]
樂之則歡喜矣又多受賞賜也諸王以吉甫逺從鎬地/來又日月長久今飲之酒使其 友思舊者待之又加
其珍美之饌所/以極勸之也申其義頗當蓋此詩為宣王中興之首
篇詞美吉甫而意實專主宣王之能知人善任有将将
之才而克成鴻業也首言出師之由中言行師之法終
言燕勞之禮條理縝宻次第秩然吉甫既有功而歸王
朝自有慶賞之典以寵異之慶賞之典既行又必與之
燕以示慈恵賜燕之時又必擇在廷之賢而有徳者為
陪燕皆禮之當然也朱傳從蘇説蘇云來歸自鎬歸其/采邑也吉甫既還燕
[004-78a]
其朋友而/張仲在焉輔氏復遵師説以此為吉甫私自與朋友燕
飲也詳玩經文一曰王于出征再曰王于出征又曰以
匡王國以定王國以佐天子其尊奉天朝而凛然於冠
履之辨者甚嚴豈有始也煌然奉王命以出及其有功
而歸天朝之大典不行而但與同僚相好之輩私飲於
家乎宣王中興之初當不至是若王朝有其禮詩人乃
舍之不言而特言其在家之私飲亦不明大體而不善
於詞矣朱子之意特以經言吉甫燕喜而未嘗言燕吉
[004-78b]
甫因以此燕為吉甫所自設又以經之諸友為吉甫之
友則即以為吉甫之燕其友且天子之燕有牲牢而無
魚鼈韓奕顯父餞韓侯則有之故遂以為朋友相招飲
之詩夫詩人之語每多倒詞若果為吉甫之燕其友而
非燕吉甫則以吉甫歸途之逺行期之乆玁狁遁而上
下安天子未嘗饗之諸友未嘗宴之而征塵甫定凡百
君子反羣然而受吉甫之燕何以為情乎况吉甫之友
吉甫固可以為我友而自他人視之亦可指以為吉甫
[004-79a]
之友也至顯父之餞實由王命炰鼈鮮魚為顯父私設
将路車乘馬亦顯父私贈耶蓋北方多山而少水水産
為貴故以魚鼈為加禮耳錢天錫謂燕喜説得大中外
泰寧疆埸無事亦是大臣之福則燕非燕飲之燕而為
燕安之燕蓋玁狁既遁王國克安乃吉甫之所喜既多
受此康寧之福於是歸而燕飲文勢較順受祉之義更
較鄭箋為正大而末章言燕喜應首章之棲棲亦覺有
情姑存之
[004-79b]
  芑
芑有三種毛氏於豐水有芑訓草於惟穈惟芑訓糓於
此訓菜陸疏云芑菜似苦菜也莖青白色摘其葉白汁/出肥可生食又可蒸為
茹青州人謂之芑西河雁門/芑尤美 孔疏吕記俱引之朱子曰芑苦菜也此即今
苦賣菜宜為食軍行采之人馬皆可食也此芑之為菜
信矣但攷爾雅曰荼苦菜是荼為苦菜非芑為苦菜也
故陸云似苦菜者良是今朱傳直云芑苦菜則衍歐陽
之誤耳歐云芑苦菜也人/所常食易得之物又宋嘉祐本草謂芑為白苣
[004-80a]
王禎又謂之石苣有孟説/云白苣似萵苣葉 白毛李氏綱目謂白苣葉色白折/之有汁正
二月下種三四月開花如苦藚結子亦同/八月十月可再種故諺曰生菜不離園如苦藚則亦
如之耳今朱傳謂即今苦藚吕記載朱子/初記亦同不知其何所
本矣王安石徐安道范逸齋俱以此詩之芑為穀夫芑
由新田菑畝中鄉中采之則非草也明矣使采芑非為
軍糧而設則以為菜也可若軍行采芑而食庶幾穀之
類堪充一飽云
  薄言采芑
[004-80b]
毛詩曰興也言王能新美天下之士然後用之鄭箋曰
興者新美之味和治其家養育其身也蓋言新田菑畝
之中其田已和其芑必美故采芑者必於此采之興人
君須人為軍士必得䝉教被育之士始勇武可用故於
彼取之也歐陽譏為迂疏而謂宣王命方叔為將以伐
蠻荆取之之易如采芑耳李迂仲又謂歐説近於南征
之意然與下文不相應唯蘇説為近蘇云方其治田也/則勞及其采芑也
則易故宣王南征亦使/方叔治其軍而用之蓋新田菑畝之中有此菜亦如
[004-81a]
宣王時有此車馬之盛也要與毛鄭之説不相逺朱傳
則謂軍士采芑而食賦其事以起興竊意古者兵民未
分凡車馬器械糗糧之属皆起法於田鄭康成以賦為/給軍胡康侯謂
田以出粟取之農夫賦/以出兵取之商賈雜税周禮小司徒之職以起軍旅以
令貢賦鄉師前期出田法於州里簡其鼓鐸旗物兵器
族師作民而師田行役則合其卒伍簡其兵器以鼓鐸
旗物帥而至縣師若有軍旅使皆備旗鼓兵器帥而至
書費誓言善敹乃甲/胄敿乃干無敢不弔備乃弓矢鍜乃/戈矛礪乃鋒刃無敢不
[004-81b]
峙乃/糗糧無敢不逮峙乃/芻茭無敢不多則興師十萬日費千
金國家府庫之所蔵未嘗不以資給軍需而民之所自
齎持者已無不備若以三十萬之衆徒取給芑菜以為
食軍無現糧何以應敵乎况行師之法部伍貴其整齊
恐變之生於動也故馬牛其風臣妾逋逃猶戒其越逐
軍法尤重於剽掠恐變之起於近也故踰垣牆竊馬牛
誘臣妾必加以常刑今新田菑畝中鄉之中於彼於此
任其采取毫無禁約居民之騷擾實多師之所過荆棘
[004-82a]
生焉詩人何以美之哉又攷周禮遺人之職師役供其
道路之委積委人之職軍旅共其委積薪芻是古者耕
三餘一之良規積之路室候館之中者甚盈軍行即給
之故少輓輸轉運之勞然實積之於平時而用之於有
事决非軍士在途猶采取民間之食以為食也采薇詩
先儒以薇生為遣戍役之候則此詩采芑亦為南征之
候蓋所以紀時也月令孟夏/苦菜秀而於彼於此云者方叔既
伐玁狁又征蠻荆故以為興詩本自明
[004-82b]
  其車三千
鄭箋曰司馬法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宣
王承亂羨卒盡起孔疏曰縱令羨卒盡起惟二千五百
所以得有三千者蓋出六遂以足之也又曰或出於公
邑不必皆鄉遂也是疏家已覺箋義為非矣王安石又
謂㑹諸侯之師非特鄉遂之兵而已劉長樂云甲士九/千人歩卒
二十一萬/六千人蘇子曰云荆蠻强盛/不得不爾李迂仲從王/皆謂宣王
時實有三千之車范逸齋曰詩人三百三千皆取其盛
[004-83a]
未必實然也朱傳從范朱子曰孔氏王氏之説皆以詞/害意之過詩人但極其盛而稱
之/耳竊意歌詠之詞毎多誇麗但取其盛而不免過其實
者此詩一則曰三千再則曰三千言之不已而至於三
詩人决不為此誑語以欺人耳觀齊桓伐楚共合八國
之師晉文城濮之戰亦賴齊秦之力則宣王南征必有
諸侯之衆可知况桓王伐鄭而陳蔡衞猶從之豈宣王
之盛逺征蠻荆而無一諸侯應之者乎下篇車攻東都
之㑹諸侯曰㑹同有繹其莫不奉天子之聲靈而奔走
[004-83b]
皆來則有四方之事冢宰命師於諸侯虎賁氏以牙璋
發之孰不奉命唯謹乎安石之説於事理固合也至於
諸侯之國不過百里其地可出兵車千乘兵車既可出
千乘加之以重車是二千乘矣天子王畿千里為方百
里之國百法可出兵車十萬乘重車十萬乘而天子之
國但稱萬乘是畿内諸侯之國所出之車不數在内而
止以天子所自領之地言之也今詩之言宣王者於其
可出之車之數猶不及三分之一則何不可謂詩人實
[004-84a]
言其數哉且晉人治兵於邾南甲車四千乘昭十/三年則以
宣王有車三千實不為過孔説亦可信也又劉長樂以
三千之數皆指兵車言朱傳謂其車三千法當用三十
萬衆是合重車數之也朱備萬云六鄉六遂四其三萬/七千五百則為十有五
萬輕車千五百兩重/車亦當千五百兩申其説則甲士止有四千五百歩
卒止有十萬八千以此征蠻荆誠不為多也王氏謂兵
有先聲而後實者項羽兵四十萬號百/萬豈能一一如數此後世虚詐之
謀亦非王者仁義之師耳
[004-84b]
  東有甫草
毛傳曰甫大也王者大芟草以為防或舍其中褐纒旃/以為門裘纒質以
為槸間容握驅而入轚則不得入左者之左右者之右/然後焚而射焉天子發然後諸侯發諸侯發然後大夫
士發天子發抗大綏諸侯發抗小綏獻禽於其下/故戰不出項田不出防不逐奔走古之道也蓋謂廣
大之地有草可芟故言甫草也毛傳甚簡此獨詳述古
制繁而不殺據其師傳當不誤也鄭箋曰甫草甫田之
草也鄭有圃田鄭以下章云搏獸於敖敖是地名則甫
田亦是地名矣且東都之地自有圃田故引爾雅以證
[004-85a]
成其説也朱子以前諸儒多從毛義蘇子由李/迂仲輩朱子以
後諸儒多從鄭説劉安成王/伯厚輩從毛則無穿鑿之病從鄭
則有傅會之失據周禮職方河南曰豫州其澤藪曰圃
田左傳僖公二/十三年皇武子曰鄭之有原圃猶秦之有具圃
郭注爾雅曰今滎陽中牟西圃田澤是也今開封府/中牟縣
圃固鄭囿之名與敖相近敖在開封府鄭州汾陽縣/西北二十里相去百里
宣王得往田焉又國語謂藪有圃艸囿有林池則圃田
畜牧之地宜其有艸矣乃周禮爾雅左傳俱作圃而經
[004-85b]
文但言甫不足引據鄭氏好破字朱子嘗痛譏之此亦
破字乃舍毛而取鄭竊所未解後漢書注云韓詩曰東
有圃艸駕言行狩薛君傳曰圃博也有博大之茂艸也
其解與毛近似更/直捷並不作地名也且以圃即為甫而是
地名如皇武子之言圃當是通名未嘗專属秦鄭特秦
鄭之圃取義於原取義於具爾左傳襄公/五年季孫樹六檟
於蒲圃東門之外哀公十/七年衛侯為虎帳於藉圃是魯衛
亦皆有圃豈獨秦鄭也哉周禮太宰九職二曰園圃毓
[004-86a]
草木注云樹果蓏曰圃園其籓也詩曰九月築場圃又
曰折栁樊圃則圃是園囿之有籓者爾更不獨四國有
也故鄭説難信又朱傳曰宣王時未有鄭國圃田属東
都畿内故往田焉此用孔疏語孔氏過欲為康成解而
反忘其説之疎也周禮九州藪澤皆掌於職方所謂名
山大川不以封也况即為鄭地天子無外普天王土獨
不可往田乎河陽晋地而襄王狩焉僖公二十八年經/書天王狩於河陽
氾為鄭地而襄王亦居焉僖公二十四年經/書天王出居於鄭朱子仍之
[004-86b]
亦不細察矣
  甫草
韓詩説甫作圃後漢馬融廣成頌曰詩咏圃草鄭康成
先受韓詩又馬之弟子故易毛義而遵師説亦非無據
但周自有甫地武王封太公庶子於甫今河南汝寧/府新蔡縣界
王時甫侯入為司宼其𤣥孫在宣王時佐中興又二世
為荆所滅詩曰維申及甫又曰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
是也又穆天子傳曰天子望甫田之路東至於房竹書
[004-87a]
且言宣王狩於甫則甫為周地明矣水經注亦以甫田
即詩之甫而草為麻黄草云渠水厯中牟縣之甫田澤/澤多麻黃草故述征記曰踐
縣逕便覩斯卉窮則知踰界詩所謂東有甫草也西限/長城東極官渡北佩渠水東西四十許里南北二十許
里中有沙崗上下二十四浦津津流逕通淵潭相/接水盛則北注渠溢則南播為鄭隰之淵藪也則不
必太拘沈無囘謂甫田即敖亦未確孔疏謂上三章為
致意之詞則宣王發號施令時必規度殺圍大小之處
斟酌諸侯逺近之地而後明示之曰仲冬狩於甫明年
仲夏苗於敖使兩地各為戒備而諸侯亦各以其方至
[004-87b]
故言有繹爾必非六服諸侯盡㑹於一時亦非仲冬從
狩之諸侯至明年仲夏而猶從苖也詩人之言其地其
時次第井然即以甫為甫田也亦可
  麌麌其祁
毛傳曰麌麌衆多也鄭箋曰麕牡曰麌麌復麌言多也
鄭蓋本爾雅云麕牡麌牝麜其子/虞其跡解絶有力豜郭注亦引此詩為証
然爾雅所釋凡二字連文其解與本義不相闗也詩經
亦然如旆旆之不為旆裳裳之不為裳是也且本句麀
[004-88a]
鹿不重言而麌則重言之於體不合陸徳明曰麌説文
作噳云麋鹿羣口相聚也董彦逺曰廣訓云麌衆也則
毛義不易矣毛又曰祁大也其大孔有不言獸名不知
大者何物鄭箋曰祁當作麎麎麋牝也攷爾雅麋牡麔
牝麎其子䴠國語獸/長麛䴠其跡躔絶有力狄某氏注爾雅亦
引此詩為證而祁之何以當為麎孔疏未詳其義豈以
書傳多以麋鹿竝言上章既言鹿此宜為麋耶朱子孟
子章句麋鹿之大者麋固鹿属也説文/而實各異爾雅
[004-88b]
鹿牡麚牝麀其子麛其跡速絶有力麉其名既别而鹿
為山獸純陽仲夏得隂而角解月/令麋為澤獸左傳逢澤/有介麋焉
純隂仲冬得陽而角解熊氏/賈氏故周禮菁葅鹿臡茆葅麋
臡各隨其性以為宜也述異記鹿千年蒼又五百年白/又五百年𤣥 埤雅麋青黑色
肉蹄角自生至堅無兩/月之久大者二十餘斤然吕朱俱從毛嚴説其禽獸形/體祁大又
甚多/有矣尤覺分明
  鴻鴈
毛傳曰大曰鴻小曰鴈後儒多從之説本不誤而所分
[004-89a]
不止此爾易漸卦取義於鴻諸儒多以昏禮用鴈大夫
贄亦用鴈為解既混鴻鴈為一矣而釋詩者何一不深
究也據博物志言其毛有粗細形有大小有三同焉以
仲秋來賔月令孟春鴻鴈來來北也仲秋鴻鴈來來南/也季秋鴻鴈來賔先來者為主後來者為賔
也/一也鳴如家鵞二也進有漸飛有序三也有三異焉
鴈色蒼而鴻色白一也鴈多羣而鴻寡侣二也鴈飛不
過髙山而鴻薄雲霄三也所辨最明而陸䟽既云鴻純
白似鶴而大又云有小鴻大如鳬白色則鴻自有大小
[004-89b]
二種也月令有候鴈之名爾雅則云舒鴈禽經一名翁
雞一名□鶉一名䳸音埋/方言自闗/而西謂之鴚鵞南楚之/外謂之
鶬鵞法言又云朱鳥其名不一矣漢武帝時有赤鴈帝/行
幸獲赤鴈作赤鴈/之歌以薦郊廟宣帝時有五色鴈帝於西河築世宗/廟告祠有五色鴈
集殿/前則其色亦不一矣而成公綏鴻鴈賦李白鴻鴈行
玉篇鴻/雁也二鳥之不分久耳又説文雁入隹部云鳥/也鴈入
鳥部云鵞/也玉篇廣韻猶分為二韻會曰鴈或作雁始合
為一徐鉉曰从人从厂義無所取/當從雁省通作雁别作鳫今人通用非古也
[004-90a]
  鶴鳴篇
序曰鶴鳴誨宣王也詩在雅中自宜指王而言稱宣王
者當亦有本而經無明文故朱傳泛言陳善納誨之詞
大㫖亦相合也至其所誨之事毛鄭專以求賢為説謂/當
求賢人之未仕/者而用之也如果詩人專以求賢誨王序何不直曰
誨宣王求賢乎乃毛以在淵者為良魚喻賢者/在渚者為小魚喻小人以鶴/與魚
俱喻賢者檀下有蘀喻朝廷尚/賢者而下小人他山則喻異國取喻之意已不盡同李
迂仲以鶴與魚喻賢者檀則/喻大才蘀則喻小才范逸齋以鶴與檀喻賢之/大者魚與蘀穀石
[004-90b]
俱喻賢/之小者伯仲之説也朱傳以首二句言誠之不可掩次
二句言理之無定在次言愛當知其惡末言憎當知其
美似本王安石王分修身致人用賢辨/不肖取於人為善四事及逸齋一説上/四
句誨王當戒慎不睹恐懼不聞下/四句誨王當愛知其惡惡知其美夫天下之理不盡於
四者即四者推之觸類旁通理無不該事無不備舉天
下而措之可也若專指求賢則所誨者一事耳故不曰
誨宣王求賢而曰誨宣王也或疑一篇之中不宜累舉
四事乃一篇之中既以鶴鳴比賢者矣浸假化而為魚
[004-91a]
浸假化而為檀蘀榖石一賢也累舉六事以喻之詩人
獨不詞費乎
  祈父
毛傳曰祈父司馬也職掌封圻之兵甲鄭箋曰此司馬
也時人以其職號之故曰祈父司馬掌祿士故司士屬
焉又有司右主勇力之士此勇力之士責司馬之詞也
我乃王之爪牙爪牙之士當為王閑守之衛女何移我
於憂使我無止居乎謂見使從軍與羌戎戰/於千畝而敗之時也六軍之士
[004-91b]
出自六鄉法不取於王之爪牙之士毛鄭本相合孔
氏援周禮以申其義甚為有據但孔既謂此爪牙之士
不應從軍又謂此勇力之士選右當於其中若軍右出
征是其常職今恨移我於憂蓋使之為歩卒故恨也此
實衍説周禮注所謂選右者特選為王五路及屬車之
右耳若甸出一車甲士三人則六軍之右已在其中不
必更選司右之屬以充之也如以司右為歩卒將有許
多司右乎司右之職當為王守衛即為六軍之右亦非
[004-92a]
其職不論乘車與役卒也朱傳曰予六軍之士也以予
為六軍之士將六軍之士不從征役乎章氏謂鄉遂六
軍之士以衛王畿王有四方之事則冢宰命師於諸侯
小宰掌其戒具虎賁氏以牙璋發之圻兵不出况司右
虎賁之士乎其或天子自將則鄉遂六軍之士及司右
虎賁之属始皆從行然則朱子以此詩為天子不自將
乎攷周禮大合軍為大司馬之職而其属量人則營軍
壘舍環人掌致師揚軍旅司右合軍卒伍而比其乘虎
[004-92b]
賁氏掌先後王而趨以卒伍旅賁氏掌執戈盾夹王車
而趨軍旅則介而趨挈壺氏掌挈壺以令軍井挈轡以
令舍挈畚以令糧戰之用在馬則有馬質校人圉人牧
師諸職戰之利在兵則有司甲司兵司戈盾司弓矢諸
職而五官之属各在行間天官小宰以官府之六聨合
邦治四曰軍旅之聨事幕人凡軍旅共其帷幕幄帟綬
地官大司徒大軍旅以旗致萬民而作其徒庶之政令
小司徒大軍旅帥其衆庶小軍旅巡役治其政令以及
[004-93a]
鄉師正治其徒役車輦旅師縣師遂人合卒伍簡兵器
遺人委人共委積鼓師夜鼔鼜軍動則鼔其衆春官大
宗伯以軍禮同邦國小宗伯則帥有司立軍社大祝宜
於社造於祖大師執同律以聼軍聲大史抱天時與大
師同車秋官大司寇以五刑糾萬民二曰軍刑士師掌
五禁五曰軍禁掌五戒一曰誓用之於軍旅鄉士遂士
有大軍旅各率其属而蹕若冬官之属攻金攻木攻皮
諸工軍行俱不可缺是皆不必王出而後從役耳語類
[004-93b]
又曰鄉遂之民以衛王畿凡有征討止有邱甸之民夫
邱甸之與鄉遂制雖不同而邱甸亦在畿内邱甸之民
可用則六軍之士不得以從征為怨矣又六軍之民以
其出於六鄉也若鄉遂之民不為征伐之用朱子何猶
稱之為六軍之士乎又周禮賈疏凡出征之法先六鄉
次六遂次公邑及三等采地賦猶不止乃徵兵於諸侯
則鄉遂之民是征討最先用之軍也尚書孔疏鄉遂各
有六軍天子實有十二軍諸侯實有六軍則邱甸所出
[004-94a]
之兵是在六軍之外也更攷鄭衆言六遂在王國百里
之外而白虎通及杜氏周禮注云天子近郊五十里逺
郊百里鄭氏聘禮注云周禮天子畿内千里逺郊百里
以此差之逺郊上公五十里侯四十里伯三十里子二
十里男十里也近郊各半也郭璞爾雅註云假令百里
之國五十里之界界各十里孔氏禮疏云王國百里為
郊鄉在郊内遂在郊外諸侯之制亦當鄉在郊内遂在
郊外合觀諸説天子諸侯之國逺近大小不同則居其
[004-94b]
地之民强弱衆寡亦自不同矣乃周禮大司徒與遂人
之職天子六鄉六遂之法也既家出一人恰合六軍之
數諸侯之郊内郊外焉得有三鄉三遂之民耶若諸侯
十里之郊内郊外可容三鄉三遂之民則天子百里之
郊内郊外又豈止容六鄉六遂之民耶若不計地出軍
則鄉遂軍之號何妨天子六而諸侯三通盤併算未免
難通漢唐諸儒但守成法未及細審宜朱子有異論也
而典籍云亡莫可攷證後人更多臆説總之此詩有不
[004-95a]
當從役而使之從役者故有怨思爾司馬職司右虎賁
旅賁之属皆為王守衛者皆可謂之爪牙之士也
  有實其猗
朱傳引傳曰實滿/猗長也曰猗倚也言南山既能髙峻又以/草木平滿其旁倚之畎谷使之齊
均/也及或説謂皆不甚通或説者蘇説也蘇傳山之實草/木是也山之生
物其氣平均如一凡生於/其上者無不猗猗其長也李迂仲曰實草木也猗如緑/竹猗猗是也言南山
之生物而艸/木無不茂吕東萊俱從蘇朱傳後引蘇氏曰為政者
不平其心則下之榮瘁勞逸有大相絶者矣則意亦從
[004-95b]
蘇也劉安成又舉左傳落其實詩綠竹猗猗為實字猗
字之證猗訓固可通而左傳實字與材字對杜注云吹
落山木之實是實為果實之實非即以草木為實也故
朱子終未之定攷鄭箋解實字本與毛同惟以猗為倚
未免破字耳王肅述毛曰南山髙峻而有實之使平均
者以其草木之長茂也師尹尊顯而有益之使平均/者以其用衆士之智能也
疏以為傳意或然歐公曰邑中失火邑人走而相告曰
火起某坊郊野道路之人望而相語曰火在某坊將誰
[004-96a]
從毛當漢初去詩猶近後二百年而鄭氏出又幾及千
年而蘇氏出其孰為邑中之人孰為郊野道路之人歟
則於俱未通之中毛義必有授受非若後人之揣摩擬
議者耳
  貝
古者貨貝而寳龜至周而有泉貝至秦廢貝行泉説文/
禹貢揚州厥篚織貝顧命大貝鼖鼓在西房貝之為寳
也久矣爾雅貝居陸贆音標/在水者蜬大者魧音杭傳/書大
[004-96b]
西伯既勘黎紂囚之羑里散宜生之江淮之浦取大貝/如大車之渠以贖其辠 郭注車渠謂車輞即魧属
邢疏考工記謂車輞為渠其貝/形曲及大小如車輞故比之也小者&KR1853音責亦郭注今/細貝 有紫色
者出/日南𤣥貝貽貝黑色/貝也餘貾音池/黃白文以黄為質/白為文㸃餘泉
白黃文以白為質黄為文㸃今紫/貝以紫為質黑為文㸃音巴/博而頯匡軌/切
頯者中央/廣兩頭鋭求隕/切大而險謂汚/薄&KR1853小而橢他果切橢即/上小貝 謂
狭而/長此皆説貝之形容也郭注/上同而相貝經又有紫貝盈/尺
如赤電黒/雲 俞疾珠貝素質紅㸃/ 明目綬貝青地綠文/ 消氣障霞貝黑文黄/畫 伏
蛆/蟲貝之益人者也浮貝使人/寡濯貝使人/善驚雖貝使病/瘧皭貝
[004-97a]
使胎/消恵貝使善/忘為命/反使童愚/女滛碧貝使人/盜委貝使志/强
貝之損人者也顧命又有文貝山海經曰蒼梧之野爰
有文貝又云陽山濁洛之水注於蕃之/澤多文貝隂山漁水中多文貝邽山濛水多黃
貝焉大抵交趾南州異物志云交趾北南海中有大文/貝質白而文紫天姿自然不假琢磨而
光采/煥爛日南交州志大貝出日南如酒杯小/貝貝齒也善治毒俱有紫色俱出焉大者
相貝/經或至一尺六七寸邢疏/肉如科斗而有首尾郭/注
以其背用故謂之貝埤雅/上應摇光星云運斗樞云摇/光明江吐大
貝/
[004-97b]
  南箕
毛傳曰南箕箕星也孔疏曰二十八宿有箕星無南箕
故云南箕即箕星也箕四星二為踵二為舌踵狭而舌
廣嚴粲曰箕東方之宿考星者多騐於南方故曰南箕
南箕之即箕也明矣洪範曰星有好風蓋箕星也詩緯
曰箕為天口主出氣春秋緯曰月離於箕風揚沙史記
天官/書曰箕為敖客曰口舌索隱云宋均云敖調弄也箕/以簸揚調弄為象箕又受物
有去去來/客之象也 晉書曰箕四星亦後宫妃后之府亦曰天
[004-98a]
津一曰天雞凡日月宿在箕東壁翼軫者風起又主口
舌荆州星占曰箕舌一星動則大風至不出三日又曰
箕第二星名風后厯觀諸説箕星之可畏如此而䜛人
之罔極也往往無事生風逞其口舌以簸調君子捕風
捉影之譚鑿鑿言之反若有闗於人心風俗之化者使人
欲辨而無從其傷殘君子也不啻摧枯拉朽之易古人
既取象於口舌而名箕詩人復借箕星以喻口舌可不
懼哉
[004-98b]
  天漢
毛傳曰漢天河也舊説天河與海通博物/志從北極分為
兩頭隨天而轉入地下過抱朴/子蓋金之散氣其本曰水
天官書水又曰漢星/多則多 少則旱氣發而升精氣上浮宛轉從流名
曰天河一曰雲漢衆星出焉物理/論爾雅曰析木謂之津
箕斗之間漢津也郭注云箕龍尾斗南斗天漢之津梁
邢疏復引孫炎云析别水木以箕斗/之間是天漢之津也劉炫謂是天漢即/天河也天河
在箕斗二星之間箕在東方木位斗在北方水位分别/水木以箕星為隔隔河須津梁以渡故謂此次為析木
[004-99a]
之津也不言析水而言析木者此次/自南而盡北故依此次而名析木也之説以申之分析
甚明而晉書所載尤詳云天漢起東方經尾箕之間謂/之漢津又分為二道其南經傅
説魚天籥天弁河鼔其北經龜貫箕下次絡南斗魁左/旗至天津下而合南道乃西南行又分夹瓠𤓰絡人星
杵造父騰虵王良傳路閣道北端太陵天船卷舌而南/行絡五車經北河之南入東并水位而東南行絡南河
闕邱天狗天紀天/稷在七星南而沒唐志言雲漢自坤抵艮為地紀北斗/自乾
携巽為/天綱要亦無異論云而周之盛也倬彼雲漢為章於
天周之衰也維天有漢監亦有光雲漢亦因人而有異

[004-99b]
  織女
漢書云婺女其北織女織女天女孫也晉書云織女三
星在天紀東端天女也主果窳絲帛珍寳王者至孝神/祇咸喜則織女星俱明天下和
平大星怒/角布帛貴織女之為天女固無異説而毛傳訓跂為隅
貌孫炎云織女三星跂然如隅孔疏云織女三星鼎足
而成三角望之跂然則織女之為三星亦無異説其旁
一小星名始彰又南一星名琯朗男女以夏至冬至祭/之得好顔色好智慧
此在旁與南者耳不得而混也焦林大斗記云天河之
[004-100a]
西有星煌煌與参俱出謂之牽牛天河之東有星微微
在氐之下謂之織女則此迢迢皎皎者各分東西盈盈
一水可望而不可即者是星歟續齊諧記言成武丁
桂陽成武丁有仙道常在人間忽謂其弟曰七月七/日織女當渡河諸仙悉還宫吾向已被召不得停與
爾别矣弟問曰織女何事渡河去當何時還答曰織女/暫詣牽牛吾復三年當還明日失武丁 又云天帝之
女許嫁牽牛廢織絍天帝怒/責令歸河東使一年一㑹至今人云織女嫁牽牛則
荒誕之説矣
  七襄報章
[004-100b]
七襄之訓毛鄭異義報章之訓毛鄭同義毛云襄反也
謂從旦至暮七辰而復反於夜也鄭云襄駕也駕謂更
其肆也從旦至暮七辰一移因謂之七襄毛説自有師
傳鄭之以襄為駕本爾雅釋言也肆謂止舍處天有十
二次日月所止舍也自夘至酉厯其次舍有七也蘇傳
吕記俱從鄭朱傳列傳箋二説而申明其意亦欲從鄭
也但織女之從旦至暮移厯七次理固當然而終不可
見故仍言未詳也蔣氏之説云凡物有駕皆可謂襄故/舁轝亦謂之奉襄此所謂
[004-101a]
襄繋義於此機/織之狀似此亦未可信毛傳訓玁狁於襄之襄為除/則與移字之義相近或當然
歟/毛訓報章云不能反報成章也鄭云織女有織名爾
駕則有西無東不如人織相反報成章鄭實申毛也言
女人之織緯一往一來是反報成章今織女之星駕但
有西而無東為不成報章也歐陽云天雖有織女不能
為我織而成章朱傳云不能成報我之章後人疑譚大
夫何施於織女而責其報則古説似不可盡廢
  牽牛服箱
[004-101b]
爾雅云星紀斗牽牛也又云河鼔謂之牽牛是以河鼔
牽牛為一也漢書云牽牛為犧牲其北河鼔河鼔大星
上將左左將右右將是以河鼓牽牛為二也爾雅李注
牽牛河鼔皆二十八宿名也孫注河鼓之旗十二星在
牽牛之北是用漢書以釋爾雅也郭注牽牛斗者日月
五星之所終始故謂之星紀今荆楚人呼牽牛為擔鼓
擔者荷也是順爾雅本文為解也孔氏詩疏邢氏雅疏
皆云不知其同異今觀毛公既用雅釋詩而蘇傳吕記
[004-102a]
朱傳皆從毛當以雅為凖矣又漢書謂河鼔左右旗各
九星孫炎謂河鼔十二星其言既異而晉書謂牽牛六
天之闗梁/主犧牲事其北二星一曰即路一曰聚火又云上一/星主道路
次二星主闗梁/次三星主南越豈牽牛之果非河鼔與何多寡之甚也
毛云服牝服也鄭云牽牛不可用於牝服之箱二家相
成合於周禮車人云大車牝服二柯有参分柯之二注/大車牝服長八尺謂較也兩較内容物之
處為箱車禮書與人之車箱廣/而不方 人之車箱方而不廣歐云雖有牽牛不能為
我駕車而輸物邱云服箱猶言駕車也朱傳從之讀服
[004-102b]
為服牛乘馬之服與上報字相對於理亦通二陸詩機/云
契濶成騑服雲云/牽牛非服箱也從古
  啟明長庚
毛傳曰日旦出謂明星為啟明日既入謂明星為長庚
庚續也是以啟明長庚為一也爾雅曰明星謂之啟明
孫炎郭璞俱以明星為太白廣雅曰太白或謂之長庚
或謂之太囂曹憲注與毛同孔疏云啟明是太白矣長
庚不知是何星或一星出在東西而異名或二者别星
[004-103a]
未能審也鄭漁仲則分啟明為金星長庚為水星後人
謂金水二星各有晨昏度行晨度則在日西行昏度則
在日東耳如鄭説則金星有晨度無昏度水星有昏度
無晨度矣熊氏又為非金即水之説游移無定見攷史
記索隠引韓説太白晨見東方為啟明昏見西方為長
庚又李白之母夣長庚而生白遂名白而字太白韓退
之詩云太白伴月蘇東坡詩云長庚到曉猶伴月則不
獨啟月為太白而長庚亦明太白矣蘇傳啟明長/庚皆太白也故朱
[004-103b]
傳以啟明長庚為金星也但思啟明長庚既是一星晨
既先日而出昏復後日而入則晝之行度遲於日矣乃
既後日而入復先日而出夜之行度不反速於日乎一
星之行度何得晝夜有異且詩言東有西有亦不似一
星則漁仲之説未可盡非乎
  畢
毛傳曰畢所以掩兎也鄭箋曰祭器有畢者所以助載
鼎實二家以畢為星名則同而取象於畢之義則不同
[004-104a]
孔氏引詩鴛鴦畢/之羅之月令禁羅網畢翳/羅出國門以申毛引特牲饋
食禮曰宗人執畢注云畢狀如义蓋為其似畢/取名焉主人親舉宗又則執畢以導之以申鄭
復引孫毓之言曰祭器之畢狀如畢星名象所出也/畢弋之畢又取象焉而因施網於其
上雖可兩通/箋義為長左袒鄭説蓋掩兎之畢尚須施網於其
上祭器之畢則宛如畢故曰箋義為長也今攷爾雅
濁謂之畢郭注揜兎之畢或呼為濁因星形以名則
固從毛矣而歐蘇李范吕朱皆宗毛則以史記天官書
云畢曰罕車為/邊兵主弋獵漢書天文志云西方為雨雨少隂之位/月失中道移而西入畢則
[004-104b]
多/雨後漢蘇竟傳云畢為天網武王伐紂/上祭於畢求助天也晉書天文志云/畢
八星主弋獵其大星曰天髙一曰/邊將星明大則逺夷來貢天下安諸書多言畢主田
獵而二星直上如柄六星曲為兩行張其口如畢網矣
朱氏/况祭器之畢宗人執之而已詩言載施之行則
與兎置言施於中逵施於中林者合毛傳洵不易也
  北斗
晉書云北/方南斗六星天廟也丞相大宰之位/主褒賢進士稟授爵祿一曰天機
南二星魁天梁也中央二星天相也北二星天府庭也
[004-105a]
亦為夀命之期斗星盛/明王道平和爵祿行北斗七星在太微北七政之樞/機隂陽之
原本也故運乎天中而臨制四方以建四時而均五行/也魁四星為璇璣杓三星為玉衡又曰斗為人君之象
號令之主也又為帝/星取乎運動之義也第一星曰天樞二曰璇三曰璣四
曰權五曰玉衡六曰開陽七曰摇光一至四為魁五至
七為杓樞為天璇為地璣為人權為玉衡為音開陽為
律摇光為星石氏第一星曰正星主陽徳天子之象也/二曰法星主隂刑女主之位也三曰令星
主中禍四曰伐星主天理伐無道五曰殺星主中央助/四旁殺有罪六曰危星主天倉五穀七曰部星亦曰應
星主/兵吕記董氏説及朱子初説俱指北斗言集傳又指
[004-105b]
南斗言而附或説蓋泥孔氏云二十八宿連四方為名/者唯箕斗井壁壁者室之
外院箕在南則壁在室東故稱東壁鄭/稱参傍有玉井則井在参束故稱束井箕斗竝在南方
之時箕在南斗在北之説而又不以初説為非故兩存
之也然上文東西不以啟明長庚較而分此亦不必以
箕斗較而别耳春秋文耀鉤云斗者天/之喉舌禮斗威儀云審/候五
色宫宋均注斗七星有五/色 商角徵羽各應其星俱指北斗也
  笙磬同音
毛傳曰笙磬東方之樂也同音四縣皆同也孔氏引大
[004-106a]
射注大射樂人宿縣阼階東笙磬西面其南笙鐘其南/鑮皆南陳 注笙猶生也東為陽中萬物以生是
東方為笙磬舉磬/則鐘鑮可知矣小胥注小胥云王宫縣也鄭司農曰/宫縣四面縣是 以東為始
舉笙磬則四/方可知也以申之是笙磬為一器也鄭箋笙磬無訓
意與毛同矣唯云同音謂堂上堂下八音克諧孔氏遂謂
箋以笙與磬為二經言鐘琴笙磬是金石絲匏四者舉此
明土革竹木亦和同可知竊以鄭言八音克諧者猶毛言
四縣皆同也舉一以該八非舉四以該八也鄭於儀禮大
射注明言東方鐘磬謂之笙西方鐘磬謂之頌而箋詩
[004-106b]
不自立義以毛已得解也今攷周官眡瞭掌凡樂事播
鼗撃頌磬笙磬賈公彦曰東是生長之方故曰笙西是
成功之方故曰頌亦從鄭也陳晉之曰鐘磬之應歌者
為頌鐘頌磬鐘磬之應笙者為笙鐘笙磬春秋傳歌鐘
二肆即頌鐘詩笙磬同音即笙磬意雖小異而以笙磬
為一物則同毛説非無據而孔失鄭意矣吕東萊曰磬
以石為之其制在考工記磬氏朱傳曰磬樂器以石為
之琴瑟在堂笙磬在下同者言其和也熊氏發明朱
[004-107a]
子之意曰古者堂上樂皆受笙均堂下樂皆受磬均琴/瑟堂上樂也小雅言鼔瑟則吹笙即瑟受均於
笙之證也鞉鼔管笛堂下樂也商頌言鞉鼔淵淵嘒/嘒管聲則曰依我磬聲即鼓管受均於磬之證也
詳辨是据孔氏申鄭之意分笙與磬為二物也蓋儀禮
笙磬笙鐘並言此詩首言鐘而不言笙鐘安知言笙言
磬必為儀禮之笙磬乎觀孔氏申毛云樂器多矣必以
鐘為首而先言之者以作樂必先撃鐘左傳謂之金奏
是先撃鐘以奏諸樂也釋鼔鐘之義並不以為笙鐘将
磬亦但為玉振之磬爾然則孔氏之申鄭雖非鄭意而
[004-107b]
有合乎詩㫖朱傳從吕實從孔也禮記曰叔之離磬樂
錄遂謂磬叔所造世本曰無句堯臣/也作磬通禮義纂曰
黄帝使伶倫造磬磬之來也久矣考工記磬氏為磬據
周時言也而離之則特而大編之則雜而小云
  雅南籥
毛傳曰為雅為南也舞四夷之樂大徳廣所及也東夷
之樂曰昧南夷之樂曰任西夷之樂曰株離北夷之樂
曰禁以為籥舞若是為和而不僣矣毛傳甚簡釋此獨
[004-108a]
詳誠為可信又東都賦注劉淵林引韓詩内傳王者舞
六代之樂舞四夷之樂大徳廣之所及後漢陳忠云王
者合歡之樂舞於堂四夷之樂陳於門故詩曰以雅以
南韎任朱離註引薛君章句曰南夷之樂唯南可以和
於樂以其人聲音及樂籥不僣差也毛詩無韎任朱離
之文蓋見齊魯之詩也今亡是四家之説合尤若可信
然攷周禮韎師掌教韎樂舉東以該四夷故以名其官
毛傳以笙磬為東方之樂東為萬物之始故舉以該四
[004-108b]
方何以此詩不言韎而言南乎又旄人掌教舞夷樂䪘
屨氏掌四夷之樂與其聲歌祭祀則吹而歌之四夷之
樂既皆可吹而歌則不得謂惟南可和於雅矣况南方
之樂既曰任自不得更謂之南而陳忠言南又言任則
不得以南為夷樂可知忠意以雅以南便是合歡之樂
韎任朱離方為四夷之樂耳故歐陽欲闕所未詳云左/傳南
籥是文王之樂詩又以周南召南為文/王之詩此以雅以南不知南為何樂而七經小傳云/鼓
鐘詩以雅以南文王世子胥鼔南皆指文王樂也則吴/季子所觀象箾南籥者也非指南夷之樂也南夷之樂
[004-109a]
曰任不曰南謂/之南强厥名矣云鼔鐘之詩傷幽王亂文武之樂故末
及雅與南雅亦用籥南亦用籥故曰以籥不僣也蘇傳
亦云雅二雅南二南籥解見簡兮篇鄭夹漈季迂仲范/逸齋程泰之吕東
萊俱/從蘇朱傳從之蓋儀禮樂有四節首節升歌此歌以瑟
次節笙入輔笙以磬三節間歌歌笙相禪所謂鼔瑟鼓
琴笙磬同音也以上皆奏雅樂四節合樂歌二南所謂
以雅以南也孟子言管籥之音則播雅南於籥周旋相
應所謂以籥不僣也又單言雅可合風詩在内如杜夔
[004-109b]
記雅樂四篇騶虞伐檀鹿鳴文王是也並言雅南則分
二雅二南為宜矣若就毛鄭二家言毛公師傳有自而
其意亦優毛以雅為先王之樂舞南為四夷之樂舞籥/為文舞以是三舞與上瑟琴笙磬節奏齊同
如是乃為/不僣也鄭以萬為武舞而雅即萬舞對籥舞為文舞
鄭云雅萬舞也萬也南也籥也三舞不僣言進退之旅/也周樂尚武故謂萬舞為雅雅者正也籥舞文樂也
則不免穿鑿耳
  楚茨篇
序曰楚茨刺幽王也君子思古焉朱子謂此篇至車舝
[004-110a]
凡十篇似出一手詞氣和平稱述詳雅無風刺之意竊
恐正雅之篇有錯簡在此者耳序皆失之此出朱子創
解後人信者有之疑者復不少夫班張之賦喜述西京
之盛儀元白之詩多咏開元之勝事古人身居衰季而
遐想郅隆恨不生於時而反覆詠歌固無聊寄託之詞
也然追慕之下必多感慨詞氣之間時露悲傷而十詩
典洽和暢毫無懟怨之情何必變欣慰為憤懑易頌美
為刺譏乎故就詩論詩朱傳得之者蓋十八九矣又吕
[004-110b]
記董氏曰鄭康成謂趨以采齊當為楚薺之薺慮後世
誤也説文曰薺蒺䔧也而茨則以茅葺屋覆之名然/則當康成世字猶為薺其為茨者後人誤也
成之意本謂齊音當讀如茨耳董氏引之似康成以采
齊即詩楚茨矣劉安成信董説云先儒以楚/茨即采齊不察之甚
夫齊當為茨不知采何以為楚也漢書文選二註皆以
采齊為逸詩夫肆夏既逸則采齊之亦逸明矣
  神保
毛傳訓保為安鄭氏申之曰鬼神乂安而享其祭祀孔
[004-111a]
氏又申之曰本其生存謂之祖言其精氣謂之神是神即先
祖而保者乃先祖之神之安寧爾初不合二字為稱號
也先儒俱從之范逸齋始謂神保猶言天保楚辭謂之
靈保鬼神之稱也朱傳保字既從毛訓又云神保蓋尸
之嘉號楚辭所謂靈保亦以巫降神之稱則從范説矣
攷楚辭思靈保兮賢姱王逸注云靈巫也姱好貌思得
賢好之巫與神相保樂也則楚辭之靈保原不作鬼神
之稱不足據以為証朱子又云近見洪慶善説靈保是
[004-111b]
巫又云靈保神巫也神降而託於巫身則巫而心則神
今詩中不説巫當便是尸此更難曉周禮司巫中士二
人掌羣巫之政令而已凡祭祀守瘞共匰主及道布及/蒩館 凡喪事掌巫䧏之禮
尸則以孫為之曲禮孫可以為王父/尸子不可以為父尸天子諸侯之尸以
卿大夫祭前三日筮之陳氏/禮書豈可混為一乎不若從古
説之為妥適五章鄭箋神安/歸者歸於天也
  鼔鐘送尸
周禮大司樂云尸出入奏肆夏此天子之禮也杜子春/曰吕叔
[004-112a]
玉云肆夏周頌時邁也肆遂也/夏大也言遂於大位謂王位也鄭氏以此詩為思古明
王故引此為証朱子以為公卿有田祿者力農奉祭則
不闗天子之事而亦引之自相矛盾後人遂多異議攷
儀禮大射公升即席奏肆夏燕禮賔及庭奏肆夏是諸
侯得奏肆夏矣又郊特牲云大夫之奏肆夏也由趙文
子始也大夫不得奏肆夏明諸侯得奏肆夏矣天子畿
内公卿比外諸侯或亦得奏肆夏但古禮廢缺天子諸
侯之祭禮不可得見朱子釋此篇多用少牢饋食禮少
[004-112b]
牢饋食者諸侯卿大夫之祭禮也其禮告利成後祝入
尸謖主人䧏立於阼階東西面祝先尸從遂出於廟無
鼓鐘之之事不知何所據也朱子以楚茨四篇相連甫
田言歲取十千大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皆九一之法
乃公卿采邑之地故以公卿言之然亦太泥此篇並不
見公卿之禮而肆夏之奏實天子送尸之明證則何妨
即以為天子之祭祀乎
  賔之初筵篇
[004-113a]
賔之初筵序曰衛武公刺時也後漢孔融傳曰衛武之
賔筵註韓詩云衛武公飲酒悔過也言賔客初就筵之
時賔主秩秩然俱謹敬也賔既醉止不知其惡也韓説
為范氏所譏云詩所陳皆君臣上下之禮武公雖入為/卿士人臣耳豈得用此禮武公在幽王時
春秋已髙不/應尚有酒過而朱子取之豈以為刺時則語近誹訕流
於刻薄以為自悔則言足警戒歸於忠厚而武公既為
王朝卿士其詩得列於雅歟但首章毛傳以為燕射鄭
箋以為大射崔靈恩以一章為大射二章為燕射王肅
[004-113b]
申毛以為燕樂之義得則能進樂其先祖故曰烝衎非
是實祭故為燕射王氏蘇氏吕氏從鄭則以二章烝衎
烈祖句言祭明是將祭而射故為燕射各據所見本皆
可通朱子襍引大射燕射之文以釋詩不毛不鄭之間
遂滋後人之議矣蓋射禮有三大射將祭擇士於射宫
賓射諸侯來朝與之射於朝燕射因燕賓客即與射於
寢其禮不同朱傳釋次章既依鄭言祭則宜為大射矣
而首章所引燕射禮何也大射射皮侯燕射射獸侯
[004-114a]
末傳引天子熊侯諸侯麋侯大夫士布侯則獸侯也又
鄉射禮張侯下綱不及地武不繫左下綱中掩束之既
納射器比三耦司正為司馬命張侯弟子脱束遂繫左
下綱又燕禮云樂人縣若射如鄉射之禮鄉射云樂工
適西方命弟子贊工遷樂於下朱傳引之則似為燕射
矣又引大射樂又宿縣之文何也夫樂人宿縣將射改
縣者天子宫縣階前妨射位故改縣以避射諸侯與其
臣行禮畧不須改縣孔氏辨之甚明朱子既以此為衛
[004-114b]
武飲酒乃引天子之禮何也又釋侯制詳於天子而不
及諸侯何也劉瑾以為参約二禮之文不知禮之相合
者可以参約若截然不同者何可参約乎後人以祭祀
感神獲福與射何渉王肅之説不免迂曲當從鄭義信
已又毛以二章為行燕射之禮故云手取也室人主人
孔云以主自居於/室故謂之室人主人請射於賓賓許諾主人亦入
於次又射以耦賓也鄭以此章實為祭祭則無取於匹
故云仇讀為&KR1893釋文&KR1893音俱/謂挹取酒室人有室中之事者謂佐
[004-115a]
食也又復也賓手挹酒室人復酌為加爵攷大射司射
請於公鄉射司射請於賓則射法立司射以請之耳非
主人請於賓也又大司馬職曰若大射則合諸侯之六
耦大射禮曰選羣臣為三耦則耦者有司所比非賓自
取其各自取匹者衆耦耳而特牲佐食一人少牢佐食
二人謂於賓客中取人令佐主人為尸設饌食也又特
牲三獻之後長兄弟洗觚為加爵衆賓為加爵則鄭説
有據故朱子從之但鄭好破字朱子深惡之此獨非破
[004-115b]
字乎王氏曰賓主皆善射賔黨射則手敵主黨入射則
又手敵邱氏曰手敵對手之謂也其説似亦可通又鄭
氏明堂位注讀康為亢言舉也亦為破字朱子既從毛
而訓康為安毛云酒所/以安體也復引或説即鄭注也又毛傳曰
時中也王肅申之曰奏中者以飲不中者是謂勝者之
黨酌以進中者令以飲彼不中者也鄭曰時謂心所尊
者也孔疏謂時而存在於意故云心所尊者是言弟子
舉觶於其長之事也二説皆通蘇氏以奏爾時薦之以
[004-116a]
時物也此與維其時矣之時同李吕俱從之朱子既以
時為時祭又引蘇説亦以其義為優矣此詩毛鄭之説
多異姑舉其尤者云
 
 
 
 
 
[004-116b]
 
 
 
 
 
 
 
 詩疑辨證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