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畧記卷六
明 朱朝瑛 撰
周頌
倪氏曰周頌多不叶韻未詳其說朱子言一唱三歎
者一人唱之三人和之如今人換歌之類盖每句而
四人歌之則成四句已似一章句末一字自然成韻
清廟之什
[006-1b]
清廟
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
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
序曰祀文王也諸侯來朝率之以祀故作此詩而歌
之于廟何𤣥子以為明堂宗祀所歌亦非無據之說
蔡氏獨斷他序皆無所載獨載周頌之序而周頌之
序又不著其詩之所自作第述其歌之所用如此序
曰祀文王而獨斷曰祀文王之所歌則此為歌詩者
[006-2a]
之例盖樂工之所傳而非作詩者之序明矣夫歌者
之所施與作者之所指不可得而同也即清廟一詩
或用之于大嘗禘其說在祭統矣或用之于飬老其
說在文王世子矣或用之于兩君相見其說在仲尼
燕居矣或用之于祀周公其說在明堂位矣周之盛
時猶難盡泥況在末世相沿而益謬者其于作者之
指不大有逕庭乎是歌者之例必不可以為作者之
序也而周頌之序乃與獨斷所載無異者大抵周頌
[006-2b]
之序與樂工之所傳者相亂而後人遂竄易之觀桓
之序可見是非錯出固不足為據如昊天有成命本
祀成王之詩而後世或用之于祀天地遂以為祀天
地之詩雝本祀文王之詩而後世或用之以禘大祖
遂以為禘大祖之詩毛鄭諸子守殘襲舛不察其非
又强為之辭非晦翁卓識其孰能定之至于魯頌商
頌則用之者少故其序未至于傳訛而晦翁亦併疑
之後學未敢以為然
[006-3a]
何𤣥子曰清廟即明堂之大廟周人祀上帝而以文
王配之者左傳曰清廟茅屋而大戴禮言明堂以茅
盖屋是其證也不顯不承通作丕顯丕承張元岵曰
所謂顯承者不言其豐功偉德不過曰無斁則吾人
于倫常之際欲盡善盡美亦不必求之高逺矣
維天之命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假以溢
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曾孫篤之
[006-3b]
序曰太平告文王也嚴華谷曰成功告神必言子孫
勉力保守以慰祖考之意故此詩曰曽孫篤之天作
曰子孫保之鄒肇敏曰天與文王並稱此謂配帝之
樂歌乎何𤣥子曰此亦清廟之詩良是升歌固不止
一篇也
晦翁初本曰假大也溢盈而被于物也言文王之徳
大而被及于我我既受之矣後據左傳改之按詩中
之語相類者多左傳所引未必即此當以初本為正
[006-4a]
維清
維清緝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維周之禎
序曰奏象舞也此亦祀文王之詩何𤣥子曰此亦清
廟之詩合樂而舞則歌之故以為奏象舞墨子曰武
王事成功立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象也則文
王武王之樂皆名象矣象文王之功而作樂其曲名
曰象其舞亦名曰象故左傳曰舞象箾南籥自象其
功而作樂其曲名曰象其舞則名曰大武故禮記曰
[006-4b]
下管象舞大武管以節舞其曲與舞相應歌以導舞
其詩不必與舞相蒙也祀文王則舞象而歌此詩此
詩非為舞象作也祀武王則舞大武而歌武武之詩
亦非為舞武作也樂人識其所用而流傳既久遂至篡
詩序而易之然此猶未離乎祀文武則取之以存古
制可也
緝熈是文王一生學問心法即是治法召誥曰禋于
文王武王大田曰來方禋祀是禋者祀之通稱不必
[006-5a]
祭天乃稱禋也肇禋謂始祀文王猶言自文王殁後
也迄用有成謂至于今用文王之典以治天下而成
王業也是鳯鳥河圖之類非禎而文王之典乃周家
之禎也
烈文
烈文辟公錫兹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無封靡于爾
邦維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繼序其皇之無競維人四方
其訓之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006-5b]
序曰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郝楚望曰此諸侯猶多
盟津之諸侯故嘉廼功戒勿忘先王也
郝楚望曰錫兹祉福謂辟公夾輔先王克定大業今
日祉福皆辟公之錫也繼序謂嗣為天子也皇大也
言汝能念此夾輔之功不自失墜即我之繼序亦頼
以昌大也陸璣曰國安由萬邦之思治主尊賴羣后
之圖身即此意也前王不忘言前王能訓能刑吾為
子孫與爾為臣皆蒙其庇不可忘也
[006-6a]
天作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
之行子孫保之
集傳曰祀大王是也此詩雖兼咏文王然詳其語意
實歸重大王序以為祀先王先公者當時有所通用
而非作詩之本㫖也或以為祀岐山之詩則不宜歸
功于人矣
作興起也治荒曰荒兩彼彼岐山也徂作岨後漢西
[006-6b]
南夷傳引此詩傳曰岐道雖僻而人不逺是徂訓僻
也彼徂矣岐為句猶論語鮮矣仁也言天欲興起岐
山而大王啟闢荆榛岐山果有興起之勢矣文王因
之以安輯而險僻之岐山遂成蕩蕩平平之大道此
誰創造之功子孫可忽之耶
昊天有成命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宻於
緝熈單厥心肆其靖之
[006-7a]
集傳曰祀成王是也序以為郊祀天地者周人郊祀
所歌或通用之耳祀地于社不得兼天祀天于郊有
時兼地盖尊者可以統卑也故曰郊祀天地亦非無
據之說後人因此遂謂天地之祭必合則誤矣謂合
祭天地而歌此詩則誤而又誤矣成王之為王誦甚
明雖㣲國語亦曉然可知也韋昭更强國語以從鄭
箋亦太悍矣賈誼新書引此詩而釋之曰成王者武
王之子文王之孫即毛傳亦不釋成王必以成王為
[006-7b]
王誦故不須釋也是康成以前無不以此詩為祀成
王者
我將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儀式刑文王之典日
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享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
保之
序曰祀文王于明堂也孝經云昔者周公宗祀文王
于明堂以配上帝晦翁曰為壇而祭謂之天祭于屋
[006-8a]
下而以神祗事之謂之帝鄭氏以為大饗五帝者非
也周禮小宗伯之職曰兆五帝于四郊不于明堂也
故詩中所指亦曰維天而已總之一天以四時之氣
神而言之則為五帝馬貴與曰五帝為五行之主而
在天猶五嶽為五方之鎮而在地也五帝不出于天
之外而謂五帝即昊天不可五嶽不出于地之外而
謂五嶽即后土不可也陳用之曰五帝與昊天同稱
帝不同稱天猶諸侯與天子同稱君不同稱王也王
[006-8b]
肅以為有昊天之祀而無五帝固非也蘇子由乃援
秦漢五畤之制以為天果有六天鄭氏之說為不謬
何其陋哉
冬至祭天以報始故牲用犢季秋享帝以報成故牲
備太牢季彭山泥用特之說以羊為實柴之羊據周
禮羊人之職凡積共其羊牲也則羊不當與牛並設
而下云右之是實柴之羊與牛並設于左矣不可通
也何𤣥子曰孝莫大于嚴父嚴父莫大于配天盖主
[006-9a]
周公尊文王而言也文王有盛德宜享此盛禮不然
則盛德亦遏佚而不彰以此論孝故孝莫加焉王炎
曰明堂以享帝則非郊以享親則非廟夏商所未有
而周始為之盖周之王業實成于文王故武王之伐
商也誓于孟津誓于牧野其伐商而歸也告于羣后
無不以文王為言者配天于郊則不可以二大祖之
尊烝嘗于廟則不足以明文王之德宗祀明堂以配
上帝此義之所當然禮之所自起非厚于其禰也
[006-9b]
時邁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
疊懐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
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
序曰巡守祭告柴望也不言朝㑹者言巡所守則朝
㑹在其中國語以為周文公之頌左傳則云武王克
商而作觀詩中兩稱允王必非天子自道矣黄泰泉
曰詩有時邁書有武成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此懐柔
[006-10a]
之實也昭我周王天休震動此震疊之實也庶邦冡
君暨百工受命于周此式序之實也歸馬放牛此非
載戢載櫜之意乎建官位事重民五教惇信明義崇
德報功此非懿德以保之乎
錢長玉曰應天時行故曰時邁季彭山曰右序有周
猶曰厯數在躬也盖天命所右次序及之之意按疊
字本作疊說文云從三日從宜揚雄說古理官决罪三
日得其宜乃行之亡新以三日太盛改從田因有决
[006-10b]
罪行刑之義故訓為懼明昭有周張元岵曰煥然一
新之象
執競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
有四方斤斤其明鐘鼓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降福
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禄來反
序曰祀武王也此為昭王以後之詩祀武王而頌及
成康猶天作之詩祀大王而頌及文王語意輕重較
[006-11a]
然分别盖成康之際天下安寧刑措四十餘年不用
至于昭王之時周人念武王貽謀燕翼之功以前此
樂章有所未悉故更為此詩歌以祀之頌及成康者
正所以頌武王之燕貽也文公以為成康與武王合
祀則無此典列朱克升疑為祭武世室而配以成康
亦憑臆揣摹絶無稽據何元子又援國語日祭之文
劉歆韋昭日祭祖禰之說謂此詩為昭王日祭之詩
成為祖康為禰日上食則歌之漢唐陵園猶存遺制
[006-11b]
盖祭于寢以為嘗新之禮也詩為成康而作以武王
𤼵端者原有天下所自始耳其說頗詳然考之古制
祖禰自各有廟亦各有寢即有日祭之禮不得合饗
也況祭義曰祭不欲數數則煩煩則不敬即漢唐上
食止于園寢不及大廟若在周時未有園寢之制將
上食于何所文公以為日祭之禮乃既葬以後主未
祔廟而復寢者猶日上食如未葬時即左傳所云祔
而作主特祀于主者杜氏謂祀于寢寢者殯宫也如
[006-12a]
此則三年喪畢奉主于廟即不得有日上食之禮矣
安得並祀祖禰若謂月令嘗新隨時可薦是為日祭
則又槩諸寢廟不止于祖禰也始知劉韋之說特以
漢唐故事推附于古耳未可據此以釋詩而合餐之
無據者又不必言矣
武王始為天子而有天下詩稱上帝是皇奄有四方
不屬武王而屬之成康者歴觀三代以迄于今繼世
以後必有變更他不具論即夏商之再世甚則有太
[006-12b]
康之遊田不甚則有太甲之顛覆天命人心之去留
亦幾岌岌矣獨至周家歴成而康皆有盛德為上帝
之所寵佑四方之所歸附于此見武王之積厚流光
邁越千古也斤斤者禮樂刑政燦然明辨之意盖斤
為斧屬以其善斷故借為明義何𤣥子曰八音中獨
舉鐘鼓磬筦者亦可見其與大祭祀不同故于音有
所不備夫賦詩與記禮不同豈必一一備舉那之詩
亦止言鐘鼓磬管豈非大祭祀耶孔氏云喤喤將將
[006-13a]
傳言和集謂與諸聲相和與諸樂合集也喤漢書說
文俱作鍠將漢書作鏘說文作蹡穰穰稠宻也簡簡
濶大也
思文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
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于時夏
序曰后稷配天也國語以為周文公作
極者大中至正之德天下之大本也易曰易有太極
[006-13b]
書曰皇建其有極周禮曰設官分職以為民極其義
一也郝楚望曰冬至郊祀惟二麥生焉易所謂復見
天地之心者也春秋無麥則書亦綦重矣故郊稷特
舉之
臣工之什
臣工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來咨來茹嗟嗟保介維
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
[006-14a]
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乃錢鎛奄觀銍艾
此祈穀而戒農事也鄒肇敏以為耕藉之詩近之矣
月令天子以孟春元日祈穀于上帝乃擇元辰躬耕
帝藉此詩之作盖即其事也周家以力農開國或諸
侯來朝而歸即歌此詩以遣之使知王朝之本務故
蔡氏獨斷以為諸侯助祭遣于廟之所歌而序詩者以
為此詩所由作則非也肇敏曰以卑告尊不敢斥言
則呼其下執事以君訓臣何必呼保介而告之按篇
[006-14b]
中稱上帝稱康年其為祈穀之事明甚而保介之㣲
亦惟耕藉得以上親天子也
敬在公者敬農事也周語務農之時無有求利于其
官以干農功是也釐爾成謂紀農協功及時趨事之
成法今復申飭而頒之也咨茹謂土宜不同風氣不
一調停纎悉之間不可不詳審也保介酒誥云農夫
若保故農官以保稱介者副也月令孟春天子親載
耒耜措之于參保介之御間者天子所御雜于農官
[006-15a]
謂之參保介之御而以耒耜措其間也暮春即夏正
之孟春也家語啓蟄之月祈榖于上帝左傳亦云啓
蟄而郊杜預注云建寅之月盖即月令蟄蟲始振之
侯也如何新畬即咨茹之實古天子究心農事不若
後世祈穀藉田踵行故事而已孟春來牟已長故曰
將受迄用康年此郊而受釐致其頌禱之語因以命
衆人而鼓舞之也毛傳錢銚銚音七遥反即今之鍬
一謂之鍤
[006-15b]
噫嘻
噫嘻成王既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榖駿𤼵爾私終
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
此戒農官于廟也竹書康王三年吉禘于先王申戒
農官告于廟此詩所繇作乎告于廟者重其事也序
曰春夏祈穀于上帝明是通用此以為樂歌非其本
指矣
昭假昭明感格于臣庶也與烝民昭假于下義同三
[006-16a]
十里者周禮小司徒井牧之法九夫為井四井為邑
四邑為丘四丘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則是都者
方三十二里凡一千二十四井九千二百一十六夫
此詩指一都而舉其成數故曰三十里曰十千維耦
非謂一川之衆也鄉遂之制别之為都其井邑之界
與鄉遂之比閭鄰里參錯相制耳至于分田則無不
井授者考工記匠人為溝洫九夫為井井間有溝自
井地言之也遂人夫間有遂十夫有溝兼疆埸餘地
[006-16b]
及菜田畸零之數以凖一夫之地也說見周禮略記
以此推之其袤十井則九十夫而謂之百夫其袤百
井則九百夫而謂之千夫為洫為澮與匠人之十里
百里未嘗不齊特匠人舉其方廣而遂人舉其徑袤
也則萬夫為川亦徑袤之數若縱横相積即為方千
里之畿與一都之地殊相逺矣故曰川上有路以逹
乎畿畿者千里之限也鄭康成不逹斯㫖乃謂采地
制井田鄉遂制溝洫夫中外貢助之分則有之溝洫
[006-17a]
之與井田豈有異乎但井邑以定賦稅或越溝洫以
為疆而此閭鄰里以備卒伍又割井邑以為屬所以
啟後人之疑而不知其總歸于井田也
振鷺
振鷺于飛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無惡在
此無斁庶幾夙夜以永終譽
序曰二王之後來助祭也何𤣥子曰此助祭于祖廟
而先習射于澤宫故周人作詩以美之禮射義云天
[006-17b]
子將祭先習射于澤而後射于射宫射中者得與于
祭不中者不得與于祭此詩言西雝雝者天子之辟
雝正澤宫也
錢長玉曰為勝國之遺易起猜嫌在革命之際易生
厭薄故以無惡無斁美之
豐年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
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
[006-18a]
集傳曰祀田祖先農之屬是也何𤣥子曰孟冬蜡祭
也郊特牲八蜡以記四方四方年不順成八蜡不通
以謹民財也順成之方其蜡乃通以移民也蜡祭惟
年豐有之非若他祭不問豐凶其禮不廢此詩特以
豐年降福為言非蜡而何其辨確矣序以為秋冬報
者亦識其樂歌所通用耳故但著其報之之時不著
其所報之神
億秭之解諸說不同大抵古人制名隨時變易惟風
[006-18b]
俗通謂千生萬萬生億億生兆兆生京京生秭則億
者十萬秭者萬萬也其說較詳必有所據矣烝畀祖
妣即月令所云臘先祖也洽百禮如周禮大司樂所
致諸物及諸神示郊特牲先嗇司嗇以及貓虎坊庸
皆蜡祭也詳郊特牲畧記
有瞽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
磬柷圉既備乃奏簫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雝和鳴先祖
[006-19a]
是聽我客戾止永觀厥成
序曰始作樂而合乎祖也何𤣥子以為合乎祖者祫
祭之謂若始合樂則無助祭之事張元岵曰此詩不
言祖功宗德亦不及祭時品物第言樂官樂器樂聲
則序所云合乎祖者乃合樂也與祫祭無渉按月令
季春大合樂此非朝㑹之時誠不得有助祭而稱我
客者然竹書武王十二年作大武樂此詩之作必于
其既成也新朝盛事煥然改觀原與月令之尋常合
[006-19b]
樂者不同將以昭一代之創制而革天下之陋風則
必于諸侯朝㑹之時合之于祖廟助祭之事又何足
疑
孔疏云樹羽即明堂位所謂周之璧翣田當從鄭為
小鼓儀禮大射有朔鼙應鼙周禮太師有擊柎有
鼓朄小師亦有擊柎有鼓應小鼓常兼用大鼓止用
其一而已但朄與朔柎未知何者為田耳何𤣥子曰
縣鼓路鼓也周禮鼓人以路鼓鼓鬼享陳晉之曰樂
[006-20a]
記六成復綴以崇天子戾止觀成得非所以崇天子
之意與
潛
猗與漆沮潛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以享以祀以
介景福
此季冬嘗魚而作春薦鮪亦通用之魯語里革曰古
者大寒降土蟄發水虞於是乎講罛罶取名魚登川禽
而嘗之寢廟行諸國人助宣氣也季彭山曰冬月魚
[006-20b]
潛性定而肥若春薦鮪之時魚已不潛與詩意不合
矣或云季冬不得有鮪今訪之產鮪之地四時皆有
但以春時大至耳陸璣云河南鞏縣東北崖上山腹
有穴舊云此穴與江湖通鮪從此穴來北入河西上
龍門入漆沮是漆沮為鮪所從出也鱣即鮪類而背
有甲者今謂之帶甲鱘鱑魚若後漢書楊震傳所云
冠雀啣鱣則鱓也非鱣也
雝
[006-21a]
有來雝雝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於薦廣牡相
予肆祀假哉皇考綏予孝子宣哲維人文武維后燕及
皇天克昌厥後綏我眉夀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
母
集傳曰祭文王是也黄泰泉曰此為武王祭文王而
徹俎之詩後通用于他廟故序以為禘大祖晦翁辨
之詳矣嚴氏引法以為皇考者祖父之通稱何𤣥子
云皇考果為祖即當以孝孫對言不得稱孝子也
[006-21b]
穆穆祭義所云慤善不違身耳目不違心思慮不違
親結諸心形諸色者是也假即奏假之假庶幾來格
以綏予也合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而如懼弗及
孝子之志深矣李迂仲曰穆王名滿後世有王孫滿
襄王名鄭當時有衛侯鄭孔子作春秋匡王名班而
書曹伯班簡王名夷而書晉侯夷吾皆未嘗諱所謂
諱者如書稱惟爾元孫某不敢直斥其名而已
載見
[006-22a]
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革有鶬休
有烈光率見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夀永言保之思皇
多祜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熈于純嘏
序曰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辟王初立故來求厥章
其為始見可知時成王免䘮年已十六矣朝諸侯而
率以見廟亦事之固然無足疑者孔氏狃于明堂位
周公踐阼之說謂此詩作于七年歸政之後者妄也
央通作鉠集韻鉠鈴聲鶬說文作瑲玉聲也謂鞗革
[006-22b]
當鸞鑣之間瑲然之聲若出鞗革也何𤣥子曰率見
昭考所云寧神莫大乎四表之歡心也以孝以享内
盡志外盡物也晦翁云昭穆之分是始封以下入廟
之時便有定次後雖百世不復移易盖祔昭則羣昭
皆動而穆不移祔穆則羣穆皆動而昭不移也
有客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
客信信言授之縶以縶其馬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既有
[006-23a]
淫威降福孔夷
序曰㣲子來見祖廟也詞雖頌客而告之于廟故末
云降福言神降之福也
萋且文章貎卉木萋萋籩豆有且皆言其盛也敦通
作彫敦琢猶琢磨謂造就之也郝楚望云淫威謂誅
紂討武庚也按周書多士篇云誕淫厥佚罔顧于天
顯民祗惟時上帝不保降若兹大喪此即淫威之意
既有淫人之罸必有善人之福故曰甚易也王明逸
[006-23b]
云自後世論之懲管蔡事鮮不疑同姓懲武庚事鮮
有能善處前代後者周家則不然管蔡敗而並建親
賢以屏藩周者為益盛武庚敗而建㣲子于上公其
待遇為益加此周德之至也
武
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勝
殷遏劉耆定爾功
此頌武王之樂歌序曰奏大武左傳亦以此為武之
[006-24a]
卒章賚為第三章桓為第六章當時或歌此數詩以
導舞以振舞非此數詩為舞大舞而作也武王自象
其功而作武樂周公又作詩為之樂章將舞則歌舞
終又歌若此詩則其舞終所歌也故左傳曰武王克
商作武謂武樂也其曰卒章自謂歌詩也文辭簡畧
若以此詩亦為武王所作耳然則武王作樂有舞而
無歌乎曰有之皆歸美于文王必不自頌此詩篇中
頌及文王亦猶武王之遺意也竹書載武王十二年
[006-24b]
作大武樂與左傳合
黄才伯曰天作頌大王而下及文王武頌武王而上
及文王盖大王之功非文王無以底于成武王之功
非文王無以肇其始也按允文即周書所云徽柔懿
恭懐保惠鮮是也遏劉定功武王所以成其文也
閔予小子之什
閔予小子
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
[006-25a]
兹皇祖陟降庭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
思不忘
序曰嗣王朝于廟也集傳以為免喪始朝者是矣武
王念文王故成王亦不忍忘文武繼序者非徒繼其
相承之治統亦繼其相傳之心法也
訪落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將予就之繼
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
[006-25b]
皇考以保明其身
序曰嗣王謀于廟也
郝仲輿曰落始也草木實落始生故謂始為落艾終
也艾老則刈故謂終為艾張元岵曰大甲復辟伊訓
惟曰率祖奉先率時昭考是成王一生主意宜其享
有太平也紹庭謂繼述其道于廟庭之中而上下求
之也上而求之則見其陟于家矣下而求之則見其
降于家矣此即武王之所以念文王者而以之紹武
[006-26a]
也
敬之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高高在上陟降厥
士日監在兹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
于光明佛時仔肩視我顯徳行
序曰羣臣進戒嗣王也孔氏曰成王朝廟與羣臣謀
事羣臣因而進戒詩人述之以著成王之能受也
敬者合乎内外動靜經權常變之道文王敬止武王
[006-26b]
敬勝此一代之家法亦萬世學者之準的也學者言
格致而不言敬則格致為支離矣言易簡而不言敬
則易簡為踈脫矣不聰敬止言我雖不聰亦嘗夙夜
敬止也曰顯德行是明明可見諸施行者非徒影響
之見也緝熙已見大雅文王篇
小毖
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蟲拚
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
[006-27a]
序曰嗣王求助也盖懲管蔡之事而求助也劉公瑾
曰不以蜂為小而使之則無辛螫之患矣不以桃蟲
為小而信之則無拚飛之患矣篇名小毖其意深矣
此與宗廟之事絶不相渉而亦列于頌者盖後人所
述以著其徳也二雅之稱述功德者多矣不得為頌
者音律自有不同故雅頌之得所不曰詩正而曰樂
正也
拚飛有盤舞空中之勢故曰大鳥張子厚曰猶言初
[006-27b]
為䑕後為虎不必謂化鵰也
載芟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
亞侯旅侯疆侯以有嗿其饁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有畧
其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實函斯活驛驛其逹有厭其
傑厭厭其苖緜緜其麃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
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
椒其馨胡考之寧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
[006-28a]
此春祈社稷也序之藉田疑衍文詩中無此意郝楚
望曰邦家之光胡考之寧振古如兹皆祈之之辭也與
良耜卒章異此援古以祈之彼續古以報之
芟柞是新闢之田盖古者授田有一易再易故也耕
耘二者農夫之大要也先舉其大要而後乃次第其
始末鄭氏以此耘在播榖之前故云耘除其根株然
耕既澤澤矣豈猶有根株未盡待千耦之耘乎故集
註初本亦從鄭說後以為未當改之以謂閒民孔氏
[006-28b]
曰太平之世得有閒民者人之才度等級不同自有
不能存立為人所役者望人順而任之故周禮列于
九職以此觀之則井田之法雖盛世亦有不能盡通
者要在因物制宜而已麃通作藨爾雅云猋藨芀疏
云華秀名也姚承庵曰今吳楚之人以苖初放華為
放藨㨿上文之序推之良是若耘之事則前已言之
矣朱備萬曰飶香椒馨皆酒醴芬芳之氣也郝仲輿
曰振古如兹謂豐年之慶自古如此惟神降康弗替
[006-29a]
引之可也
良耜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穀實函斯活或來瞻女載
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糾其鎛斯趙以薅荼蓼荼蓼
朽止黍稷茂止穫之挃挃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
櫛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寧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
以似以續續古之人
此盖冬報社稷也月令孟冬祠于公社祀社必及稷
[006-29b]
矣序以為秋報或通歌此詩耳孔仲逹云百室盈婦
子寧此乃場功畢入十月以後之事也鄭康成以月
令天宗公社謂即周禮之蜡祭按郊特牲天子大蜡八
而貓虎坊庸皆其細者則其大者或在天宗公社之
類未可知也故周禮國祭蜡以息老物郊特牲黄衣
黄冠而祭息田夫也而月令孟冬亦云勞農以休息
之則郊特牲之十二月盖周正與
趙說文云趨也盖急疾意鵙鳥曰伯趙亦以聲之鵙
[006-30a]
鵙然急疾也荼通作蒤爾雅云蒤委葉又云蒤虎杖
按本草虎杖狀似大馬蓼今與蓼並稱當是虎杖矣
季彭山曰禮天子祭社稷用太牢諸侯則少牢此云
犉牡則當為王者之詩不得為豳頌也
絲衣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
觥其觩旨酒思柔不吳不敖胡考之休
此蜡祭而飲酒也郊特牲蜡有二祭送終之祭皮弁
[006-30b]
素服息民之祭黄衣黄冠此曰絲衣其紑又曰載弁
則為蜡祭之送終明矣若他祭無用此者禮運云孔
子與于蜡賔是蜡祭有主賔飲酒之禮也若周禮黨
正之職曰國索鬼神而祭祀則以禮屬民而飲酒于
序此又異日之事非其事也序曰繹賔尸者後世通
用之耳至高子以為靈星之尸而何𤣥子因月令孟
冬有祈年天宗之文引以証之謂靈星即天之一宗
然天宗之祭不止于靈星而靈星之祭亦何得以素
[006-31a]
服所謂素服者曰送終盖為百種返土而言耳于靈
星何所取義乎詳郊特牲畧記
絲衣說文作素衣紑白鮮衣貌爾雅云圜弇上謂之
鼒盖鼎之小口者吳陸氏釋文云說文作㕦今按說
文吳大言也並無㕦字亦無話音徐鍇引詩深闢改
吳作㕦之謬何𤣥子曰兕觥以下是方祭時主人與
尸賓獻酢旅酬之禮也
酌
[006-31b]
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熙矣是用大介我龍受之蹻
蹻王之造載用有嗣實維爾公允師
序曰告成大武也此頌武王大武之功所以告成者
在乎能養晦以俟時故名之曰酌以示後人因歌之
以導舞遂以為舞名而此詩實不為舞作也純熈謂
紂惡貫盈周德日盛也爾公言無私之心也無私故
能與時偕行而可以為後世法也
桓
[006-32a]
綏萬邦屢豐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
方克定厥家於昭于天皇以間之
序曰武志也此頌武王克商志在安民非利天下也
此作詩之本旨序得之矣而先之曰講武類禡者晦
翁以為後世或取其義用之于其事者是也後之序
詩者不暇審詳因而並記之蔡氏獨斷但云講武類
禡之所歌不言武志則獨斷所記皆歌者之所施而
非詩之本旨明矣序言武志復列篇名與上文明分
[006-32b]
兩條是歌詩之例竄入古序之一証也
天命匪解即于屢豐年見之桓桓之武王而能保有
厥士者惟此非富天下之志也此志可以格天豈不
足以感厥士而謂君臣之間尚有嫌忌乎後世鐘室
之禍不必言即杯酒釋兵其志疑矣非所以位天德
而祈永命也皇以間之言君天下以代天理民也若
云代商則之字文義不屬間訓代者多方云有邦間
之與此同義
[006-33a]
賚
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
命於繹思
序曰大封于廟也以前後諸篇例之詩中稱我當為
周公所追述非武王自作也
我徂維求定言我之心與俱往惟求天下之安定而
已於繹思言當體念文王之勤盖將以安定天下非
徒樹一己之恩私也
[006-33b]
般
於皇時周陟其高山嶞山喬嶽允猶翕河敷天之下裒
時之對時周之命
序曰巡守而祀四嶽河海也孔仲達曰般詩者巡守
而祀四嶽河海之樂歌也謂武王既定天下巡行諸
侯所守之土祭祀四嶽河海之神神皆享其祭祀降
之福助至周公成王太平之時詩人述其事而作此
焉經無般字序又說其名篇之意般樂也為天下所
[006-34a]
美樂蘇子由曰般遊也曹純老曰說文云般旋也象
舟之旋從舟從殳殳所以旋也今名篇曰般取盤旋
之義巡守而徧乎四嶽所謂盤旋也郝楚望曰天子
巡守按節徐行故謂之般按篇末三句明言朝㑹序
不之及者言巡所守則朝㑹在其中矣此詩與時邁同
㫖但時邁作于大告武成之時此為五載巡守之常
周公追頌其事耳竹書武王十五年初守方嶽蓋克
商之第四年也
[006-34b]
何𤣥子曰爾雅云巒山曰墮說文云山之墮墮者
公羊傳謂山川有能潤於百里者天子秩而祭之
此望祀之所以及于墮山也陟其髙山燔柴以祭
天也郊特牲云天子適四方先柴禮器云因名山
升中於天墮山二句望秩以祀山川也按允猶翕
河言山川效靈果然泛河水之安流以遍于四嶽
也裒時之對如修五禮輯五瑞協時月正日同律
度量衡之類
[006-35a]
魯頌
成王賜周公以天子之樂者謂夫升歌清廟下管象
武之類耳此其事近于僭成王之賜止于周公亦未
為失而後世用之羣廟故孔子非之若子孫自頌其
祖臣子自頌其君請命天子為之樂章亦猶作器勒
銘以揚休命是豈干名越分之事但所頌者僖公非
甚盛德恐未足以當此而夫子録之者亦以其所歌
之事有先王禮樂教化之遺頌美之中不忘戒勉之
[006-35b]
意也不列之于風者音律固有不同魯頌之不可以
為風猶敬之小毖之篇不可以為雅也
駉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驪有黄以
車彭彭思無疆思馬斯臧
序曰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寛以
愛民務農重穀牧于坰野魯人尊之于是季孫行父
請命于周而史克作頌
[006-36a]
毛傳曰邑外曰郊郊外曰野野外曰林林外曰坰今
曰在坰之野者野為大名其逺者又别之為林為坰
耳毛傳曰諸侯六閑馬四種良馬戎馬田馬駑馬也
按周禮校人天子馬六種種戎齊道田駑諸侯不言
其物傳言良馬盖齊馬也齊以駕齋車戎以駕戎車
田以駕田車駑以給使四者不可缺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有駓有騂有騏以
車伾伾思無期思馬斯才
[006-36b]
何𤣥子曰思無期者言所思無期限也上言無疆言
無一處之不到此言無期言無一息之不周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駱有駵有雒以
車繹繹思無斁思馬斯作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有騢有驔有魚以
車袪袪思無邪思馬斯徂
爾雅馬兩目白魚而相馬之說曰馬目欲黄小而多
白善驚畏故孔氏以此章為言駑馬然漢西域傳言
[006-37a]
武帝所得駿馬有蒲稍龍文魚目汗血之名則相馬
之說未足㨿也無邪即塞淵之義
有駜
有駜有駜駜彼乗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鷺鷺于
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樂兮
序曰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古籍殘缺僖公之善事
無所稽㨿左傳有事于太廟躋僖公夏父弗忌曰躋
聖賢明也然則魯人之稱僖公為聖賢舊矣夙夜在
[006-37b]
公鄒肇敏曰恪位著以勤其官而因舉迨暇之觴也
毛傳言臣有餘敬而君有餘惠也張元岵曰歲有有
穀親賢樂利之意溢于言外
有駜有駜駜彼乗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于
飛鼓淵淵醉言歸于胥樂兮
有駜有駜駜彼乗駽夙夜在公在公載燕自今以始歲
其有君子有穀詒孫子于胥樂兮
何𤣥子曰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歲歳有年家給
[006-38a]
人足是即君子之享有天禄也
泮水
思樂泮水薄采其芹魯侯戾止言觀其旂其旂筏筏
鸞聲噦噦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序曰頌僖公能修泮宫也言能修其學政也左傳僖
公十三年㑹于鹹為淮夷病杞也十六年㑹于淮為
淮夷病鄫也齊語桓公謂管仲曰吾欲南伐何主管
仲曰以魯為主淮夷在齊之南是伐淮夷之事魯主
[006-38b]
之矣又曰東南有淫亂者萊莒徐夷一戰帥服三十
一國此雖齊桓之功魯必與有力焉曰淮夷攸服日
狄彼東南盖實録也非溢詞也從霸國以征伐歸而
策功飲至則各自以為功此亦人情之常而說者以
十六年之役見止于齊為不足夸夫齊之所以止公
為滅項也此特左氏之說耳公羊穀梁皆以滅項為
齊事考之良是詳見春秋畧記左傳之說未足㨿以
難詩序也魯臣請命于天子而作之故稱其君曰魯
[006-39a]
侯尊天子也許魯齊引費誓以証此詩為頌伯禽似
矣然頌伯禽何得畧周公而稱烈祖文王哉筏通作
斾左傳成王分康叔以綪筏旃旌是也無小二句想
見一時曠舉人情快睹之象其不見書于春秋者逸
文也若魯人為長府齊人歸女樂皆不見于經傳其
逸文固已多矣左傳載公五年登觀臺而書雲物則
視學飲酒之禮亦必連類而舉行可知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其馬蹻蹻其
[006-39b]
音昭昭載色載笑匪怒伊教
易曰包蒙吉書曰敬敷五教在寛禮學記曰道而弗
牽則和强而弗抑則易皆匪怒伊教之義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魯候戾止在泮飲酒既飲旨酒永
錫難老順彼長道屈此羣醜
何𤣥子曰長道即泮宫中修明之禮教是也
穆穆魯侯敬明其德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
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006-40a]
自求伊祜盖自强之謂也僖公之功碌碌因人詩其
寓規于頌與韓詩外傳引此而釋之曰望人者不至
恃人者不久
明明魯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
泮獻馘淑問如臯陶在泮獻囚
始作曰作改作亦曰作既作泮宫則受成有地而壯
猷出焉獻功有地而大義昭焉此服淮夷之本也
濟濟多士克廣徳心桓桓于征狄彼東南烝烝皇皇不
[006-40b]
吳不揚不告于訩在泮獻功
克廣徳心者匪怒伊教之效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車孔博徒御無斁既克淮夷孔
淑不逆式固爾猷淮夷卒獲
式固爾猷盖勉之也春秋書㑹鹹㑹淮城縁陵皆為
淮夷也不以為魯功而録此詩者以其頌不忘規也
翩彼飛鴞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憬彼淮夷來
獻其琛元龜象齒大賂南金
[006-41a]
禹貢徐州淮夷蠙珠暨魚則龜象南金皆非淮夷所
出縁其地近荆揚其人出没海島自應有此盖其俗
之所貴者故獻之此則豫擬之詞以為固猷之明效
大騐將必至于如此亦所以勉勸之也詳玩語氣既
克自是己事卒獲自屬未然
閟宫
閟宫有侐實實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無
災無害彌月不遲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稺
[006-41b]
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
下土纘禹之緒
序曰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齊語曰桓公南伐以
魯為主反其侵地堂潛管子作常潛是常邑之復正
在僖公之時春秋桓公元年鄭伯以璧假許田穀梁
傳曰無田則無許可知矣不言許不與許也范甯注
云明以許之田與鄭不與許邑也是許邑猶屬于魯
周公之别廟在焉或久廢之後僖公復飭治之故曰
[006-42a]
復也序獨舉此一語則此語為僖公之實事矣中間
祝願之詞極其鋪張終以内治之實為之徵騐若曰
此已有其根本耳雖有溢詞歸于體要詩之所以見
録也
閟宫所以藏郊祀后稷之主閉而無事故曰閟宫祭
統云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勞者而欲尊魯
故賜之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内祭則大嘗禘是
也明堂位云成王以周公為有勲勞于天下命魯公
[006-42b]
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又云是以魯君孟春乗
大路載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
后稷與上之祀周公殊不相蒙其間必有脫簡以祭
統參之大抵成王之賜止于禘禮而郊禮則賜自康
王明矣乃禮運篇述孔子非禮之譏以為周公其衰
于是議者紛紛疑郊禘之賜不出于成康且以竹書
吕覽史記稱魯恵公有使宰讓請郊廟之事如成康
賜之何至惠公而復請其說信有㨿矣然明堂祭統
[006-43a]
之文不足信而史記竹書吕覽顧足信耶夫成康之
所賜者其禘非禘祭乃時祭而用禘禮也其郊非大
郊乃春郊而祈穀也家語孔子告哀公曰魯無冬至
大郊之事降殺于天子盖言其初也其後踵事増華
浸淫僭溢至于日月之章十有二旒行以日至終而
三望儼然天子之郊矣此孔子之所深譏要其始實
未嘗有大郊之事而特托之乎祈穀耳夫郊者正祭
也人臣不得而干之祈禱之事非正祭也以天子之
[006-43b]
命為之自無不可成康之賜魯公之受亦豈為過此
詩第曰龍旂非日月之章也第曰后帝不及三望也
夫春秋僖公之郊左氏以為常祀則是郊祀不始于
僖公可知郊祀不始于僖公而春秋託始于此者以
其後時不遵祈穀之制也夫可以後時而四月即可
以先時而正月矣此詩之所以見録者盖以其未失
時與毛傳依文詮義以下有姜嫄遂指閟宫為姜嫄
之廟不知其因后稷而遡及姜嫄也康成因之以誤
[006-44a]
釋周禮千古相傳謂周獨祀姜嫄天下豈有無父之
人哉余别有辨
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于文武纘
大王之緒致天之屆于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女敦
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大啟
爾宇為周室輔
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孫莊
公之子龍旂承祀六轡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
[006-44b]
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是饗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
祖亦其福女
龍旂承祀兼郊廟言之皇祖即指周公
秋而載嘗夏而楅衡白牡騂剛犧尊將將毛炰胾羮籩
豆大房萬舞洋洋孝孫有慶俾爾熾而昌俾爾夀而臧
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夀作朋如
岡如陵
祭統云大嘗禘明堂位則云以禘禮祀周公者盖于
[006-45a]
大廟嘗祭之時用天子禘祭之禮如牲用純牲烝用
全烝以别于羣公之祭而已乃純牲而用白牡已不
敢上同于天子全烝而稱大房亦必有降殺于天子
者所以使周公為可受也若祭統所稱玉瓚大圭朱干
玉戚之屬詩中雖極鋪張絶不及此則知祭統所稱
者盖後世之僭禮也此詩所詠者盖成康之初命也
公羊傳子家駒曰諸侯僭于天子大夫僭于諸侯久
矣朱干玉戚八佾以舞至與季氏之無道相比況則
[006-45b]
必不出于成康之賜甚章章也祭統及明堂位皆畧
于所聞詳于所見著其禮之所自始不著其禮之所
自加是以其言厖雜而無序要非絶無稽㨿徒為詭
詞以托于成康者也明堂位云季夏六月者變禮也
此詩云秋者初制也獨言禘禮者尊其名耳非有加
于周之大廟也嘗為時祭不止周公故兼言騂剛舉
魯公而羣公皆祭可知已犧尊毛傳曰有沙飾也是
但有沙飾而無畫故禮器曰犧尊疏布以素為貴周
[006-46a]
禮作獻尊獻與犧通明堂位云俎用梡嶡此云大房
者制類梡嶡名則大房也周語禘郊之事則有全烝
王公立飫則有房烝注以房為半體之俎此别而大
之當是全烝矣何𤣥子曰既言以禘禮祀何得僅用
半體乎斯確論已萬舞武舞也洋洋者言其大也三
夀謂夀君夀臣夀民也周晉姜鼎銘曰保其孫子三
夀是利其所指者廣當不止三卿也
公車千乗朱英緑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貝胄朱綅烝
[006-46b]
徒増増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俾爾昌而熾
俾爾夀而富黄髪台背夀胥與試俾爾昌而大俾爾耆
而艾萬有千歲眉夀無有害
吳草廬云公車千乗九句考其意為周公魯公言當
與土田附庸為連文盖成王錫之以千乗之賦三軍
之衆使之膺戎狄懲荆舒也不然孟子引此何以云
周公膺之乎按明堂位云成王封周公于曲阜地方
七百里革車千乗則草廬之說近是所云七百里者
[006-47a]
謂方百里者七也當時褒功特為異典迨經制既定
乃分建諸子而封之凡蔣邢茅胙祭與魯而七各得
百里此孟子王制所㨿以為說者也司馬法地方百
里出車百乗既方百里者七則七百乗矣曰千乗者
兼附庸言之耳公徒三萬㨿鄭氏采芑詩箋引司馬
法曰車一乗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周禮小司徒
注則又引司馬法曰車一乗士十人徒二十人今司
馬法二說皆不載而詩箋所引詳見于漢書故諸家
[006-47b]
多從之然史記云齊威王使大夫追論古司馬兵法
而附穰苴于其中則穰苴所採後世之法必有不同
于古者故二說並列賈公彦以畿内采地畿外邦國
别之豈大一統之世而違異若此大抵古尚車戰故
車數常多禮注所引盖古兵法也後世以竒取勝往
往汰車而崇卒則詩箋所引盖後世法也管子亦云
白徒三十人奉車兩器制也此云公車千乗則士萬
人徒二萬人合為三萬正與古法相符其周之初制
[006-48a]
與如㨿周禮凟亂之文謂侯國方四百里僖公宜有
千乗則王制之文封域瞭然非獨孟子述之左傳子
産亦云列國一同同者百里也豈盡謬說與包氏論
語注又以十里為乗信斯言也賦已太重丘甲之作
非所當譏矣或以魯至僖公之時封疆已漸斥大固
應有此是禮制所不宜有何足為僖公頌美乎且魯
至襄公十一年季氏始毁乗而作三軍則前此未有
三軍可知孔疏云朱綅赤綫也所以綴甲荆謂荆蠻
[006-48b]
周公之時楚始受封未遂為亂商時自有荆楚盖即
殷武所奮伐者舒羣舒也春秋有舒蓼舒庸舒鳩舒
蓼在今南直夀州舒庸在舒城舒鳩在巢縣世本又
有舒龍舒鮑舒龔皆偃姓
泰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䝉遂荒大東至于海邦淮
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
此二章乃祝願之詞亦因淮夷之功稍有端緒故以
此為勸勉非徒為夸而已泰山在今山東泰安州司
[006-49a]
馬子長曰泰山之陽則魯其隂則齊孔仲達曰泰山
在齊魯之界二國皆以為望龜山在今泗水縣䝉山
在今沂州費縣孔仲達曰春秋齊人來歸鄆讙龜隂
之田謂龜山之北田也論語說顓臾云昔者先王以
為東䝉主魯境内有北二山故言奄有曹純老曰龜
則鄒之龜山䝉則費之東䝉山何𤣥子曰䝉山一名
東山孟子所謂登東山而小魯是也
保有鳬繹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
[006-49b]
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
鳬山繹山俱在今鄒縣李迂仲曰禹貢徐州嶧陽孤
桐此繹即嶧陽也王伯厚曰郡縣志鳬山在兖州鄒
縣東南三十八里嶧山一名鄒山在鄒縣南二十二
里
天錫公純嘏眉壽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魯侯燕
喜令妻壽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既多受祉黄髪兒
齒
[006-50a]
黄泰泉曰入春秋以來隠及于鍾巫桓乗于彭生般
弑于圉犖閔戕于卜齮弑逆踵繼其來甚矣國人飲
恨尚未舒也故此詩拳拳以壽考為言其所望于僖
公者無非欲其以覆車為戒耳
徂來之松新甫之柏是斷是度是尋是尺松桷有舄路
寢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碩萬民是若
徂來亦曰尤崍在今山東泰安州水經注云鄒山記
曰徂來山在梁甫奉髙博三縣界猶有美松亦曰尤
[006-50b]
崍之山也赤眉渠帥樊崇所堡也故崇自號尤崍三
老後魏地形志云魯郡汶陽縣有新甫山今汶上縣
舄通作斥漢書志終古舄鹵兮生稻梁顔師古注舄
即斥也斥訓大故舄亦為大貌孔疏云桷之與榱是
椽之别名莊二十四年刻桓公桷謂刻其椽也舄是
角狀故為大貌王肅云言無刻飾文章徒見松桷彊
大至牢固新廟閟宫也孔疏曰春秋有新作南門新
作雉門說者皆以修舊曰新改舊曰作
[006-51a]
商頌
商頌為商先王之詩魯語証㨿甚明而史記宋世家
謂正考父作商頌以美襄公其疎謬如此而學者不
詳察詩詞往往㨿史記以駁詩序何與
那
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奏假綏
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
湯孫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
[006-51b]
夷懌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
嘗湯孫之將
序曰祀成湯也
姚承庵曰奏鼓簡簡止是鼓今將舉祭行禮亦奏鼓
三闋豈殷之遺禮與鄒肇敏曰磬聲非如諸聲可以
人力高下故依之則為和平此論得之陳晉之謂商
樂以磬聲為主者妄也萬舞武舞也祭統云武莫重
于武宿夜故祭之時君執干戚就舞位此言周禮也
[006-52a]
湯之得天下也與周同故亦以武舞為重
烈祖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錫無疆及爾斯所既載清酤賚
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綏我
眉夀黄耇無疆約軧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
溥將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來假來饗降福無疆顧予烝
嘗湯孫之將
序曰祀中宗也
[006-52b]
郝仲輿曰詩云及爾斯所言自湯及太戊也云諸侯
來假受命溥將言天命人心表中興之功也亦猶𤣥
鳥之言四海來假受命咸宜正祀二宗之詩若那祀
成湯無庸及此矣按思文之詩稱后稷為爾則此詩
之爾中宗亦無可疑如指主祭之君則忽爾忽我于
文未順鬷通作緵總也與陳風越以鬷邁之鬷同義
鬷假者言合衆志以感格也中庸作奏以意改易古
人引詩往往有之左傳又作鬷嘏豈可强比而同之
[006-53a]
乎末二句雖與上篇同然其意自别此盖言神之顧
予念予為湯孫則亦以湯之所申錫于己者而申錫
于今也
𤣥鳥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
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
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乗大糦是承邦畿
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來假來假祈祈景員
[006-53b]
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序曰祀高宗也詩不稱高宗而稱武丁者稱其字如
周之稱王季也知武丁為字者湯名履則天乙為字
而武丁亦可知也皇甫謐世紀云契之七世孫微字
上甲其母以甲日生故也
毛傳曰春分𤣥鳥降湯之先祖祈于郊禖而生契故
本其為天所命以𤣥鳥至而生焉此說甚正崧高之
詩曰維嶽降神生甫及申亦猶此也吞卵之事出于
[006-54a]
傳訛屈原寓言不嫌荒忽然猶云高辛之靈晟兮遭
𤣥鳥而致詒則亦謂𤣥鳥之祥因人而神之非如史
記所云也康成取以釋經過矣乃以横渠考亭之學
而亦信之他又何譏焉古帝謂帝嚳也書序云湯始
居亳從先王居作帝告釐沃孔氏謂先王者帝嚳也
則是帝告者謂帝嚳之神告之釐沃者謂賜以沃土
也此即古帝命湯正域四方之義武王謂武丁也武
丁而云肇域者盖湯之時四夷無事所正者四方而
[006-54b]
已及商道既衰四夷競起武丁伐而克之故云肇域
彼四海景員謂景亳之幅隕也自契至湯凡八遷自
湯至盤庚凡五遷遷殷之後數世嘉靖至武乙復遷
河北國勢遂弱則殷地之宜可知矣故重呼武丁孫
子而告之以武王居重馭輕之勢自今以後無不宜
也景亳因景山而名景山在今河南雎州之北武王
盖後世之美稱非謚號也故湯與武丁不嫌相襲
長發
[006-55a]
濬哲維商長𤼵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
疆幅隕既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
序曰大禘也禮大傳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
祖配之但云以其祖配未必止太祖一人以為止一
人者自趙伯循之說始也程伊川胡康侯皆不從之
況殷禮與周禮未必盡同盤庚篇云兹予大享于先
王爾祖其從與言之享莫大于禘孔氏謂為烝嘗恐
未必然蘇氏以大享為禘是也禘而功臣與祭則羣
[006-55b]
廟之祭亦復何疑說者以殷禮律周固于傳無㨿乃
欲以後人之說周禮者律殷而疑詩序為妄說亦未
為確論也所可疑者祭法云商人禘嚳而郊㝠此詩
既為禘祭而作何無一語及嚳考之魯語則云商人
禘舜韋昭以為嚳字之訛盖以舜非商所自出于法
不得禘也然㨿祭法言之舜勤衆事而野死宜在祀
典而禘郊祖宗無或及之豈以祀舜委之有虞不與
于天子之禮與則有虞何以宗堯不但委之丹朱也
[006-56a]
且史記稱商均封國夏后之時或失或續至于周求
得其後而封之陳是夏商之間舜幾闕焉不祀非義
之所安也及讀此詩序云大禘而詩中乃以立子生
商歸德于舜則魯語禘舜之說又似非誤詳考其事
舜之後封于虞漢志大陽吳山上有虞城皇甫謐以為
二女嬪于虞者即此今為山西平陸縣其北鄰于安
邑皇甫謐世紀云安邑之西有鳴條陌湯伐桀戰于
昆吾亭即史記所云桀敗于有娀之墟犇于鳴條者
[006-56b]
也則有娀之墟為虞之北界明矣當殷之時天子西
巡而祀舜于虞此禮之所必有因而指顧有娀追念
𤼵祥之始以為商室之興舜實啓之故用禘禮以祀
而以契配凡後世顯庸偉烈著在此土者皆得從祀
焉考荀子及世本皆云契子昭明居砥石左傳云相
土遷商丘相土為昭明之子是其初年亦在砥石也
砥石盖即底柱在平陸東南河中則相土所居為虞
之東界烈烈之功必有昭垂于此者湯與伊尹敗桀
[006-57a]
而定天下又適在有娀之墟事蹟爛焉與𤣥王相土
望塵接軌宻邇遺徽極其發祥之逺總不離其所自
始詩以歌之明契之食報于天而子孫無負于舜故
于湯事尤盛稱之耳夫上古禮名渾樸尊親之典不
甚分别虞可以宗堯商何不可以禘舜祭法之禘嚳
者常禮也魯語之禘舜者特典也有加禮焉故曰大
禘祀于有娀之近境故遡及其幅隕不然契之封商
非如后稷之依于有邰也何必稱有娀而夸其大哉
[006-57b]
或以為禘嚳之詩立子生商者謂立簡狄為妃而生
契也豈禹平水土之時帝嚳尚在乎或以為祫祭之
詩則羣廟並祭而獨頌三王若㝠之配天而郊者亦
不之及揆之事理必無是矣惟因地以及人故所祀
止此所歌亦止此砥石即今三門/山詳讀書畧記
洪水芒芒數語依然親履其地撫今追昔之詞立子
謂立子氏之族也言契之母家方處盛大帝又立我
子氏以造商室内外之庥相䕃暎也左傳曰天子命
[006-58a]
德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盖古之姓氏不輕
立也史記曰舜命契為司徒封于商賜姓子氏証㨿
的然諸說紛紛總屬强解惟以帝為上帝者近是然
于立子之解終難通也有娀氏之女乃髙辛氏之世
妃契非帝嚳子詳見生民篇
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
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撥者撥亂世使之正也受小國大國者敷教之地即
[006-58b]
為所受之國也竹書帝相元年征淮夷二年征風夷
及黄夷七年于夷來賔後漢書風夷黄夷于夷皆東
夷之屬至殷武乙而遷淮岱則夏時猶在海外或出
没于淮者曰淮夷耳其來賔于夏正在相土之時此
詩云海外有截相土必與有力焉然羿浞之亂相土
不能制之竹書帝相十五年商侯相土作乗馬遂遷
于商丘乗馬者即井田之賦丘出戎馬一匹甸出兵
車一乗之法也乗馬之法行于砥石而遂遷于商丘
[006-59a]
者當時寒澆處過寒豷處戈過戈在東故東遷以禦
之與卒無救于夏后氏之亡相土之業為不終矣魯
語商人郊㝠而報上甲微相土不與焉即魯語或有
遺誤而祭法亦不之及是相土之功德不及㝠與微
也此詩舎㝠與微獨舉相土豈非因其故居所在故
祀之與所以美其初年海外之功而畧其既遷以後
之事也但云海外不言海内語自分明鄭氏不知海
外為何方漫云四海率服而後人因之亦未論其世
[006-59b]
耳
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格遲遲上
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
陳定宇曰湯之所以聖者敬而已是敬也即契率履
不越之心也率履不越之心其即舜命之以敬敷五
教之心與
受小球大球為下國綴旒何天之休不競不絿不剛不
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
[006-60a]
受小共大共為下國駿厖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不震不
動不戁不竦百祿是總
駿厖荀子作駿䝉古䝉與厖通故弼風曰狐裘䝉戎
左傳作厖茸䝉者覆冒也天下皆頼以覆冒故曰駿
厖荀子曰知賢愚能不能之分使人載其事而各得
其宜此駿䝉之實也
武王載斾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蘖
莫遂莫達九有有截韋顧既伐昆吾夏桀
[006-60b]
按史記稱湯自把鉞以伐昆吾遂伐桀則此詩所云
載斾秉鉞乃專指伐昆吾夏桀之事曰韋顧既伐者
因昆吾而追數之以明三蘖之數也一統志云直𨽻
滑縣古豕韋氏之國山東濮州范縣有顧城其濮州
之帝丘為昆吾氏所居若安邑之有昆吾亭者太平
寰宇記云湯伐桀時昆吾以兵助桀同時而滅于此
故有亭也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實維阿衡實
[006-61a]
左右商王
降予卿士言湯屈已以下之也上章所叙一以為湯
之顯功一以為先世之遺澤若曰此昆吾夏桀之地
非即有娀之墟𤣥王所自出者乎越數百年而君臣
一德建此大業𤣥王亦為增光不負立子生商之德
矣今日之祀豈非甚盛事乎
殷武
撻彼殷武奮伐荆楚冞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湯
[006-61b]
孫之緒
序曰祀高宗也
徐元扈曰奮伐者卓然果斷人不及謀發不及距也
積衰之後稍著因循姑待之意便陵夷而不振矣金
仁山曰自豫南偏即踰重山至鄧號為山南又渡漢
水控引雲夢江沱是為重險荆楚在其間一出憑陵
則北撼中州東瞰陳蔡此所以易為中國患也奪其
所恃自然相率歸服故曰裒荆之旅
[006-62a]
維女荆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
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
易言高宗伐鬼方此言荆楚非鬼方也逸周書王㑹
解云正西崑崙狗國鬼親鬼親當是鬼方耳詩頌武
功不叙鬼方者舉氐羌以㮣鬼方也漢書賈捐之曰
武丁征西戎鬼方三年克之竹書亦載武丁三十四
年王師克鬼方氐羌來賔則鬼方即氐羌明矣武丁
自有平氐羌之事此獨歸功于成湯者述武丁諭楚
[006-62b]
之詞則然而武丁繼湯之業亦在其中此屬辭詳畧
之法也漢志隴西郡有氐道縣武都郡有羌道縣今
陜西鞏昌臨洮所屬之地在晉之時苻秦為氐姚秦
為羌盖其種類之遺也
天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予禍適稼穡匪
解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
建厥福
[006-63a]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夀考且寧以
保我後生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斷是遷方斵是䖍松桷有梴旅
楹有閑寢成孔安
凡斬伐曰䖍劉故䖍亦訓截
[006-63b]
讀詩畧記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