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c0041 詩經世本古義-明-何楷 (master)


[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詩經世本古義卷九
             明 何楷 撰
  周武王之世詩十三篇
 魚藻武王克商飲至也按大雅云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經有
 王在在鎬之文此以知其為武王也禮君行反必告/廟告廟則飲至經有豈樂飲酒之文此以知其為飲
 至也詳味詩意/是克商時所作
魚在在藻皓/韻有頒其首有/韻王在在鎬皓/韻陸德明/本作愷音/絡
[009-1b]
後/同飲酒有韻隔句各韻藻鎬相叶首酒相叶魚興也兩/言在字者作詩者自為詳審之辭言 河在乎
在於藻也王在在鎬放此魚興王藻興鎬藻解見采蘋/篇頒説文云大頭也劉彛云魚出遊水面則露其首故
見其頭大也愚按遊藻之魚當自不一其中有首大而/特出者故舉以興王耳王武王也鎬地名在長安西上
林苑中豐東二十五里武王所都也詳見文王有聲篇/豈説文云還師振旅樂也周禮作愷後漢志黄帝使岐
伯勸戰士作軍樂即周愷樂漢短簫鐃歌樂有朱鷺等/二十二曲是其遺也魏晉而下各易其名周禮大司樂
職云王師大獻令奏愷樂樂師職云凡軍大獻教愷歌/遂倡之胝瞭職云賔射奏鐘鼓鼜愷獻亦如之鏄師職
云軍大獻則鼓其愷樂大司馬職云師有功則左執律/右秉鉞以先愷樂獻于社注謂兵樂曰愷獻者獻㨗也
鼓愷樂以晉鼓鼓之律所以聽軍聲鉞所以為將威鄭/志答趙商問云司馬以軍之功故獻于社大司樂宗伯
[009-2a]
之屬宗伯主宗廟之樂故獻于祖又文選注引樂稽耀/嘉云武王興師誅商萬國咸喜前歌後舞此愷樂之所
繇昉也左傳城濮之戰晉文公振旅豈以入于晉獻俘/授馘飲至大賞事亦同此司馬法云天下既平天子大
愷又云得意則愷樂愷歌示喜也豈樂者奏豈而樂也/飲酒即飲至也先儒謂飲至在廟以桓二年公至自唐
左傳云告于廟也凡公行告于宗廟反行飲至舎爵策/勲焉禮也彼飲至在廟故知飲于廟也孔頴達云曽子
問曰凡告用制幣反亦如之則出入皆以幣告也但出/則告而遂行反則告訖又飲至以見至有飲而行無飲
也飲至者嘉其行至故/因在廟中飲酒為樂也 魚在在藻皓/韻有莘其尾韻/
在在鎬皓/韻飲酒樂豈尾韻文賦也莘毛傳訓為長貌今/按説 無莘字不知其義據國語
以駪駪征夫作莘莘征夫則莘當通作駪説文云馬衆/多貎以魚之衆多似之故借言駪上章言有頒其首葢
[009-2b]
以興王此言有莘其尾則以興行間諸臣之從王者今/奏愷班師皆得與于飲至之列觀下文變言飲酒樂豈
可見數魚以尾故指尾言樂/豈言與諸臣共樂此豈也 魚在在藻皓/韻依于其蒲
虞/韻王在在鎬皓/韻有那其居叶虞韻讀如拘恭于翻傳興/也此章言封建事也左 言
禮飲至之後舎爵策勲舎者置也古者軍賞不踰時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飲至禮畢置爵之時即書勲勞于
策言速紀有功也武王勝殷下車即行封建意亦如此/蒲解見澤陂篇名物解云蒲生于春盛于夏愚按周書
武王來自伐商至豐祀廟在夏正二月望後正藻蒲方/生之時故詩人因以起興藻生於水中横陳水上為鎬
京之况則蒲生于水涯乃縁邊所有即六服羣辟之况/也那字从邑説文訓西夷國名鄭箋訓為安貌殊不可
解陸雲丞相誄有玠裘阿那之句解者以阿那為垂也/訓那以垂較為近之葢那字右旁施冉又古文那聃冉
[009-3a]
皆通用冉乃細毛下垂之貌而垂字之解亦逺邊之義/正如毛髪之麗于膚體者然王所居在鎬京而于九畿
之内封建六服羣辟環拱而擁衛之所謂有那其居也/周禮言九畿尚書言六服九畿方千里曰國畿其外方
五百里曰侯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畿又其外方五百
里曰衛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蠻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鎮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蕃畿六服謂國侯甸男采
衞不及蠻鎮蕃者王者之於夷狄羈縻而已不可同于/華夏故惟云六服也此詩先言王因豈樂而飲酒故取
興于有頒其首為首出庶物之義次言王以飲酒與羣/臣共樂豈故取興于有莘其尾猶楚辭魚鱗鱗兮媵予
之意末言王封建而有那其居故取興魚依于蒲魚雖/以藻為樂而所據必在于蒲魚之潜于蒲猶鳥之集于
菀蒲者魚所以藏身之固也亦以策勲在飲至後故立/言之序如此又大戴禮用兵篇云公問于孔子曰古之
[009-3b]
戎兵何世安起子曰傷害之世久矣與民偕生公曰蚩/尤作兵與子曰否蚩尤庶人之貪者也及利無義不顧
厥親以䘮厥身蚩尤惽欲而無厭者也何噐之能作蜂/蠆挾螫而生見害而較以衛厥身者也人生有喜怒故
兵之作與民偕生聖人利用而彌之亂人興之䘮厥身/詩云魚在在藻厥志在餌鮮民之生矣不如死之久矣
較德不塞嗣武孫武子詩意謂魚性惟食藻不宜貪餌/魚志在餌此貪人之土地而妄用兵者使民困于兵革
無生之樂若此較爭之事不速遏絶則子孫繼而效之/將無所底極也據逸詩意反觀則此但言魚在在藻亦
見武王非富/天下之意
  魚藻三章章四句序云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故君
  子思古之武王焉宗序説者其解有二一謂魚之/依水草猶人之依明王也有頒其首者言魚樂而
[009-4a]
  出游于藻之外有莘其尾者言魚樂復樂而又戲/于藻之内依于其蒲者言魚樂于蒲安于蒲葢樂
  而不知反則樂有窮故有靜而止息之地則時出/而樂有餘矣正言魚者以潜逃之類信其著見毛
  傳鄭箋陸氏埤雅羅氏爾雅翼解皆如此意主思/武王也一謂水深則魚樂所謂躍淵縱壑相忘于
  江湖者也今魚何在乎淺水生藻而魚在焉露其/頒然之大首復驚逝而露其莘然之長尾葢在淺
  水之處故逃竄窘迫首尾俱見也然藻猶在水之/中若蒲生近岸則水又淺矣依于其蒲愈更窘促
  也嚴氏詩緝之解如此意主刺幽王也愚所以不/取其説者以魚在在藻王在在鎬兩句炤映甚明
  魚興王藻興鎬若如前二説則以魚訓民反于王/之外别生興意于詩吻不肖矣又蘇氏傳云魚何
  在在藻耳其所依者至薄也然其首頒然而大自/以為安不知人得而取之也今王亦在鎬耳寡恩
[009-4b]
  無助天下將有圖之者而飲酒自樂恬于危亡之/禍亦如是魚也如此以魚興王亦順但篇中有豈
  樂之語明是因奏豈而作抑亦幽王之世有大閲/之事而作此詩與按克㨗還師之樂名豈大閲振
  旅之樂亦名豈左傳云春蒐夏苖秋獮冬狩皆于/農隙以講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歸而飲至
  以數軍實昭文章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習威儀/也依此説則次章有莘其尾當通作騂赤色也魚
  勞則尾赤置首言尾者興飲酒沈湎之容易所謂/飲酒濡首亦不知節也三章依于其蒲興有那其
  君言飲酒畢而歸休于深宫也惟玩詩詞有盛世/發揚之象非衰世愁歎之音故定從今説若子貢
  傳謂諸侯所以報天子申培説及朱子集傳皆謂/諸侯所以美天子而皆未明於豈樂之義則所以
  報王美王者亦僅述其飲酒之樂而已不似諧媚/之稱萬年觴者乎乃唐詩有云鎬飲周文樂又云
[009-5a]
  欲笑周文歌燕鎬則以此詩為文王詩豈知/文王未嘗稱王亦未嘗都鎬抑失之遠矣
 緜周公追述大王始遷岐周以開王業而文王因之
 以受天命也出朱傳達序亦云文王之興本繇大王/也孔頴 云叙以詩為文王而作故先
 言文王之興而又追而本之各自為勢故文倒也愚/按所以疑此詩為周公作者以書載周公告君奭之
 言曰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宫适與此詩末
 章四子曰語意頗相類而太史公亦云天下稱頌周/公言其能論歌文武之德達太王王李之思慮但朱
 子以為戒成王則未必然耳孫鑛云此詩不但稱古/公且仍出其名乃後又稱文王豈武王初克商甫尊
 文王尚未追王大王是彼時作耶又云武成巳/稱大王若周公戒成王詩豈應復稱古公耶
[009-5b]
緜緜瓜瓞屑/韻民之初生自土漢書齊/詩作杜沮漆質韻亦叶屑/韻于結翻水
經注作/漆沮古公亶父陸德明/本作甫陶復説文豐氏/本俱作&KR2056陶穴叶質韻/户橘翻
未有家室質韻辭比也緜説文云聯微也緜緜孔云微/細之 毛傳云不絶貌𤓰蓏也字象形中象
𤓰實外象𤓰蔓瓞是𤓰之小者孔以為𤓰蔓近本之𤓰/是也按爾雅云瓞瓝其紹瓞舊解多不明説文瓝作瓞
云小𤓰名也爾雅又云瓝九葉紹者繼也𤓰有小大二/種大者名𤓰小者名瓝瓞之種本非瓝以其小似之故
云瓞瓝也凡𤓰實近本則小瓞實大𤓰之種特以近本/故小因别呼之為瓞故云其紹瓞也緜緜𤓰瓞主大王
與文王相首尾而言立乎文王以指大王正如𤓰之有/瓞然其後連緜不斷皆本于此至文王之世則儼然大
𤓰矣朱子云𤓰之近本初生者常小其蔓不絶至末而/後大以比古公之時其國甚小至文王而後大也民毛
[009-6a]
云周民也初生言始有生意也周自后稷始基靖民以/為生民之初其後居邠困于狄難生意槁矣至于大王
自邠遷岐而民如槁得蘇是人一初也邠通作豳自朱/子云從也土當依漢書作杜水名班固地理志云古扶
風杜陽縣有杜水南入渭酈道元水經注云杜水出杜/陽山其水南流謂之杜陽川東南流左㑹漆水何景明
雍大記云杜水在麟遊縣源出舊普潤縣東南沮漆與/禹貢及吉日濳篇之漆沮不同沮水諸家以為未詳季
本疑為大欒水非是按大欒水乃岐水之别名康海武/功志云浴水乾州西夾道水也亦從豳西梁山來意此
或即沮水關西人讀浴若于于沮固易訛爾按志浴水/南入漆水山海經云羭次之山漆水出焉北流注于渭
桑欽水經云漆水出扶風杜陽縣俞山東北入于渭闞/駰十三州志云漆水出漆縣西北岐山東入渭按杜陽
即今陜西鳯翔府麟遊縣古岐周地漆縣即今陜西西/安府永夀縣古豳國酈道元云今有水出杜陽縣岐山
[009-6b]
北漆谿謂之漆岐故徐廣曰漆水出杜陽之岐山者是/也但川土竒異今説互出考之經史各有所據識淺見
浮無以辨之矣漆渠水南流大欒水注之即岐水也二/川洋逝俱為一水南與杜水合浴謂之小黄水亦或名
之米流川南逕美陽縣西南流注于渭雍大記云漆水/在武功縣東門外康海云漆水今謬為武水者也自豳
岐之間來武功縣北受浴水南受湋水入渭鄭漁伸序/地理畧謂天下如指諸掌而信漆繇富平入渭之説葢
括地志未審豳岐涇渭脉絡所在富平在涇東漆在涇/西安有岐梁之水越涇而東再至富平始入渭也漁仲
誤且如此况其餘乎詩曰自土沮漆今邰封里有漆村/是也按武功古有邰國今𨽻西安府乾州美陽今鳯翔
府扶風縣嚴粲云扶風之漆水至岐山入渭在灃之上/游而書言渭水㑹灃㑹涇之後乃過漆沮則漆沮在灃
水涇水之下游故以書之漆沮與詩扶風之漆别也季/本云雍州之域有二漆沮而皆入渭其一在漢馮翊之
[009-7a]
地涇之下游也其一在漢扶風之地灃之上游也禹貢/導渭東過漆沮則馮翊之漆沮也意者扶風漆沮小而
可畧而馮翊漆沮大而當詳歟馮翊之漆沮即濳猗歟/漆沮者是也扶風之漆沮即緜自土沮漆者是也何以
别其如此耶葢不窋之徙居戎翟也在今慶陽府公劉/自不窋故地而遷豳在今邠州淳化縣西廢三泉縣界
當涇水之西其道甚便而沮在涇之東漆又在沮之東/俱隔大山公劉初遷必不至馮翊之漆沮也自土沮漆
言大王始避狄難來居杜與沮漆之地葢去邠踰梁山/後事三水皆在岐梁間于時尚未至岐下故未定周原
之居舊説以此句為指豳言非也毛云古言久也亶父/字或殷以名言質也父通作甫説文云男子美稱也孔
云謂之古公言其年世久古後世稱前世曰古公猶云/先王先公也太王追號為王不稱王而稱公者此本其
生時之事故言生存之稱也士冠禮為冠者制字云伯/某甫亶亦稱父故知字也以周制論之甫必是字但時
[009-7b]
當殷代質文不同故或以亶父為名名終當諱而得言/之者以其時質故也又中候注云亶父以字為號愚按
父有制名者春秋齊侯禄父季孫行父是也殷或尚質/但詩作周世不應名其先王陶本作匋説文云瓦噐也
葢瓴甓之屬復當依説文作&KR2056云地室也穴説文云土/室也今按地室土室有何分别愚意地乃地上土則土
中耳賈公彦云古者窟居隨地而造若平地則不鑿但/累土為之謂之為複言于地上重複為之也若高地則
鑿為坎謂之為穴也曰陶復陶穴者復穴雖皆土所為/而以瓴甓之類甃之欲其堅固亦所以隔土氣防土處
之病也王質云陶今之土墼也以陶為葢于其上謂之/復以陶為基于其下謂之穴此言以土墼為居也爾雅
宫謂之室其内謂之家未有家室與第五章俾立室家/相炤季本云大王自豳遷岐踰梁山而始至岐山梁山
在今西安府乾州城西北五里當豳之西南太王初至/於此時尚未有室家也故陶復陶穴而先於杜漆沮三
[009-8a]
水之間野處焉當其在豳則公劉時先巳有館况至太/王時在豳既久豈得復言陶復陶穴哉但其地水源所
出俱在岐周之北扶風之地非豳也顔師古謂自土沮/漆齊詩作自杜公劉避地而來居杜與漆沮之地其謂
杜與漆沮為三水則是而曰公劉來居葢本鄭𤣥之説/則失之矣愚按太王所以不興土木為營建室家計但
陶復陶穴而已者亦以卜居未/定姑取其便于人力之速成耳 古公亶父麌/韻來朝豐/本
作/鼂顧野王本作/趣豐本作趨叶麌韻/滿補翻率西水滸麌/韻至于岐豐本/作㟚
叶麌韻/後五翻爰及姜女聿來胥新序/作斯麌韻自賦也季云/來者 土沮漆而
來也朝早也嚴云太王圖事敏疾其來之朝疾走其馬/吕祖謙云形容其初遷之時畧地相宅精神風采也范
景文云觀其匹馬經度計不反顧惟有徳足以自恃故/往而不疑耳率通作衛字从行故有循行之義滸本作
[009-8b]
汻説文云水厓也循西方之水涯指渭水也杜水沮水/合漆水流入于渭雍録云邠在岐西北二百五十餘里
自邠而南一百三十里為奉天縣有梁山即所謂踰梁/山也渭水在梁山之南循水西上可以達岐詩所謂率
西水滸至于岐下也奉天今西安府之乾州又史記云/太王居豳渡漆沮世紀亦云太王避狄循漆水並存之
一統志云岐山在鳯翔府岐山縣東北十里山有兩岐/故名亦曰天柱山其峰高峻狀若柱然禹貢導汧及岐
大王邑于岐山之下文王時鳯鳴岐山皆此也俗名鳯/皇堆河圖括地象云岐山在崑崙東南為地乳上為天
糜星季云岐周在后稷邰城西八十里間葢復其舊封/地也按古公亶父復修后稷公劉之業積德行義國人
皆戴之薰育戎狄攻之事之以皮幣珠玉犬馬皆不得/免焉乃召耆老而問曰狄人何欲耆老對曰欲得菽粟
財貨亶父曰與之已復攻欲得地民皆怒欲戰亶父曰/有民立君將以利之今戎狄所為攻戰其所欲者吾土
[009-9a]
地也民欲以我故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居而殺其子吾不忍也請免吾乎為吾臣與狄人臣奚
以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養人者害人我將去/之耆老曰君不為社稷乎曰社稷所以為民者不可以
所為民亡民也耆老曰君縱不為社稷不為宗廟乎曰/宗廟吾私也不可以私害民遂杖䇿而去踰梁山止于
岐下其事襍見孟子史記莊子吕氏春秋書傳畧説而/互有出入今并綜而録之于此孟子云昔者大王居邠
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擇而取之不得已也/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
也若夫成功則天也孔云公劉遭夏人之亂而被迫逐/若顧戀疆宇或至滅亡所以避諸夏而入戎狄也大王
為狄人所攻必求土地不得其地攻將不止戰以求勝/則人多殺傷故又棄戎狄而適岐陽所以成三分之業
建七百之基王制稱古者量地制邑故無曠土而公劉/大王得擇地而遷又無天子之命諸侯得舉國擅徙者
[009-9b]
王制所云平世大法法不恒定世有盛衰王政既亂威/不肅下迫逐良善無所控告戎狄内侵莫之抗禦故不
待天子之命可以權宜避之以其政亂故有空土公劉/太王得擇地而遷焉既徃遷之人居成國後有明主因
而聽之也按夏衰棄稷弗務不窋失官自竄于戎翟之/間厥孫公劉始遷居邠世本所載厯十二傳始至亶父
竹書商紀祖乙十五年命邠侯高圉盤庚十九年命邠/侯亞圉祖甲十三年西戎來賔命邠侯祖紺至武乙三
年命周公亶父賜以岐邑謂斯時也先是但稱邠侯今/則進而稱公此其所以號古公與國名既改王業沒昌
謂之肇基王迹宜矣爰説文云引也謂引辭也及爾雅/云與也姜女太王妃也號曰大姜韋昭云有逢伯陵之
後也皇王大紀云亶父娶于齊有台氏女曰大姜美而/賢列女傳有台作有吕云太姜者有吕氏之女太王娶
以為妃生太伯仲雍王季貞順率道靡有過失太王謀/事遷徙必與太姜太姜淵智非常雖太王之賢聖亦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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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謀新序云大王愛厥妃出入必與之偕季云但言及/姜女者未敢期豳民之必從巳也陸化熈云爰及姜女
不止是與妃同行還重在資其謀議此章㸃内助與末/章推功四反俱是開創大關係須知作者用意之密聿
通作欥詞也來與來朝走馬之來相應古公先來而邠/人後來也胥爾雅云皆也方言云東齊謂皆曰胥按胥
疏皆者以胥疏同音疏之為言通也通之為言皆也韓/詩云屋霤為宇言民見古公止于岐下相率而來皆將
於此而建屋宇也孟子謂太王至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書傳謂太王邑
岐山周人束脩奔而從之者二千乗一止而成三千户/之邑史記謂豳人舉國扶老携弱盡復歸古公于岐下
及他旁國聞古公仁亦多歸之皆所謂聿來胥宇者也/劉晝云昔大王居邠而人隨之仁愛有餘也夙沙之君
而人背之仁愛不足也仁愛附人堅于金石金石可銷/而人不可離故君者壤地人者卉木也未聞壤肥而卉
[009-10b]
木不茂君仁而萬民不盛矣孟子引此詩以告齊宣王/而解之曰當是時也内無怨女外無曠夫正聿來胥宇
義疏而舊説但以為與姜女來相視所居謬矣然此胥/宇亦第民情决計奠居于此尚未及築室之事張子厚
云書稱大王肇基王迹葢見得民心之始也方其去邠/民皆携持而隨之固未嘗率之也王迹之始莫大於此
葢民歸之則/天命之矣 周原膴膴文選注/作腜腜堇荼如飴支/韻爰始爰
叶支韻/謀悲翻爰契陸本漢書/注俱作挈我龜支/韻曰止曰時支韻演繁/露作形
築室于兹支韻後賦也朱子云周地名羅泌云郮故國/黄帝 封在岐山之陽所謂周原膴膴者鄭
云廣平曰原周之原地在岐山之南酈道元云厯周原/下北則中水鄉成周聚故曰有周也周城在岐山之陽
而近西所謂居岐之陽也山海經云其上多白金其下/多鐡皇甫謐云邑於周地始改國為周按今鳯翔府岐
[009-11a]
山縣是其地膴本無骨腊之名故朱子訓膴膴為肥美/貌楊慎謂土膏如無骨肥肉也堇菜名説文云根如薺
葉如細栁蒸食之甘爾雅齧苦堇郭璞云今堇葵也葉/似栁子如米肉食之滑者一曰黄土子唐本草注云此
菜野生非人所種俗謂之堇菜葉似蕺花紫色莖汁味/甘而言苦者古人語側猶甘草謂之大苦也禮祀内則
堇荁枌榆即此又公食禮鉶芼皆有滑注云滑堇荁之/屬荼解見谷風篇飴説文云米蘖煎也釋文云亁糖也
方言云飴謂之䬵謂之餹禮記疏謂之餳按説文云餳/飴和饊者然則飴非餳也嚴云内則言婦養舅姑公食
禮言君待其臣皆以堇則堇是美菜也七月言食農夫/以荼則荼非美菜也雨露所濡甘苦齊實周之原地膴
膴然肥美所生堇荼皆甘如飴言美惡皆宜也孔氏謂/堇即烏頭且引晉語驪姬寘酖於酒寘堇於肉以為証
葢以此堇為爾雅芨堇之堇也説者皆祖之若為驪姬/寘肉之堇則與酖毒同類與荼菜可食之物非其類矣
[009-11b]
且詩人稱周原之美當言宜稼宜蔬不應言其宜毒物/也荼雖苦得霜而甜脆故可言如飴烏頭毒物不可食
何繇知其如飴乎愚按劉勰有云鴞音之醜豈有泮林/而變好茶味之苦寧以周原而成飴並意深褒讃故義
成矯飾尋勰此論抑亦輕于疑古人者然但舉荼而不/及堇亦可以見堇為美菜不與荼苦類耳爰始之始對
後契龜看以先事言國語云咨事為謀契毛云開也按/契之訓開當通作栔説文云刻也左定九年盡借邑人
之車契其軸杜注亦訓契為刻郭璞云今江東呼刻斷/物為契斷是也契我龜者當如朱子云或人之説謂以
刀刻龜甲欲鑚之處前漢書注亦云言刻開之灼而卜/之舊説因周禮菙氏職有掌共燋契之文而士䘮禮有
楚焞置于燋在龜東之語遂謂楚焞即契非也無論楚/焞名契於義無取即據以解此詩曰楚焞我龜有此文
理否今按菙氏職云掌共燋契以待卜事凡卜以明火/爇燋遂龡其焌契以授卜師所謂菙者荆菙也即楚焞
[009-12a]
也必取荆木者凡木心圓荆心方卦之德方以知故于/荆焉取之也燋鄭𤣥謂炬也所用以然楚焞者契杜子
春謂契龜之鑿也葢刮其外甲以視兆者既契而後用/楚焞以灼之也曰供燋契者灼契之火得之于燋故得
以燋言不及楚焞者畧之也又官既以菙為名則楚焞/不言可也明火以陽燧取火于日用以爇燋貴陽明之
義也燋既然以荆菙柱燋火吹之於是向龜甲所刻之/處灼之謂之焌契焌説文以為然火也其契處既焌則
有墨可驗故以授卜師使辨之卜師掌開龜之四兆一/曰方兆二曰功兆三曰義兆四曰弓兆凡卜事眡高揚
火以作龜致其墨注謂墨大坼明則逢吉是也其四兆/之義未詳又占人職云凡卜簭君占體大夫占色史占
墨卜人占拆體有吉凶色有善惡墨有大小拆有微明/以此辨之若大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
曰原兆意即所謂占體者也然燋契之事屬之菙氏而/契龜又非菙氏之事葢契龜即周禮所謂作龜也大卜
[009-12b]
職云凡國大貞卜立君卜大封則眡髙作龜鄭司農解/作龜謂鑿龜令可爇也視龜腹骨近足處其部高可灼
者先作其墨俟既灼觀食不食為兆也又卜師職云凢/卜辨龜之上下左右陽隂以授命龜者而詔相之葢龜
首尾兩旁隂腹陽背各有高應灼處辨之者如春灼後/左夏灼前左秋灼前右冬灼後右是也國大貞則大卜
親作龜大祭祀則眡高命龜以祭祀乃常禮但告龜以/所卜之事而巳不親作龜至小事則涖卜苐臨視之耳
不但不作亦不命葢皆遣其屬為之惟國大遷大師則/貞龜貞即大貞之貞説文云卜問也以其事非常亦與
立君大封等故貞龜也曰貞龜則大卜必親作龜可知/已今古公將遷岐周而卜則所謂大遷之貞也又大卜
職云以邦事作龜之八命一曰征二曰象三曰與四曰/謀五曰果六曰至七曰雨八曰廖遷都重事古公始既
謀之於從行之人而後决之於神所謂四曰謀者也一/説契合也古公謀之人而從矣謀之龜則又曰吉與人
[009-13a]
謀契也程大昌云古卜卜人令龜已遂預取吉兆墨畫/其上然後灼之灼文適順其畫是為食墨者吉其兆不
應墨則云不食不食則龜不從也故雒誥曰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雒食是龜之所食者畫
雒之兆而河朔黎水之兆不食也古公之改居經始而/謀度之未敢以為可居也以墨合龜而兆與墨同故曰
契契者合也人謀與龜協合也亦通龜者國之守噐故/以我稱周禮龜人職云掌六龜之屬各有名物天龜曰
靈屬地龜曰繹屬東龜曰果屬西龜曰靁屬南龜曰獵/屬北龜曰若屬各以其方之色與其體辨之凢取龜用
秋時攻龜用春時各以其物入于龜室上春釁龜太史/公云畧聞夏殷欲卜者乃取著龜巳則弃去之以為龜
藏則不靈蕃久則不神至周室之卜官常寳藏蓍龜又/其大小先後各有所尚要其歸等耳或以為聖王遭事
無不定决疑無不見其設稽神求問之道者以為後世/衰微愚不師智人各自安化分為百室道散而無垠故
[009-13b]
推歸之至微要㓗於精神也或以為昆蟲之所長聖人/不能與爭其處吉凶别然否多中於人林之竒云大王
遷岐衞文遷楚丘未嘗不卜然君臣既有定議乃卜洪/範所以先乃心卿士庶人而後卜筮也左哀二年齊人
輸范氏粟趙鞅禦之卜戰龜焦樂丁曰詩曰爰始爰謀/爰契我龜謀協以故兆詢可也李氏云古之建國必相
土地之宜土地既善矣然後稽之於卜筮衞文公遷于/楚丘始曰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
觀於桑則是其既有以相土地之宜矣其後乃曰卜云/其吉終焉允臧也曰者嚴云龜告之兆也曰止言止居
巳得其地曰時言可以興土功之時築室於兹無容再/計矣蔣悌生云詩中凢言龜卜下文必見卜吉之義如
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上句言卜下句言吉卜云其吉亦/然考卜維王卜也維龜正之亦叶吉之義如不吉之類
亦曰我龜既厭不我告猶未有但言灼龜而卜不言兆/之吉凶者故知曰止曰時築室於茲當為龜兆之繇辭
[009-14a]
也/ 迺慰迺止紙/韻迺左迺右叶紙韻/羽軌翻迺疆陸本作強/云一作壃
紙/韻迺宣迺畝叶紙韻/母鄙翻自西徂東周爰執事叶紙韻鉏/里翻 賦
也自此至第七章先民事而次宗廟首宗廟而及官室/門社此經綸之次第也迺古作□讀若仍説文云驚聲
也慰説文云安也止即上章曰止之止迺慰迺止者慰/安新從遷之衆俾之止居於是也嚴云上文曰止則龜
告以宜居於此此言迺止則遂安居於此成龜告之意/也左右蘇轍云東西列之也孔云慰止左右文在築室
之下明其皆是作邑之事乃左右而處之據公宫在中/民居左右故王肅云乃左右開地置邑以居其民也疆
理解見信南山篇此又因定民居而及授田之事宣朱/子云布散而居也按宣之訓布解見江漢篇黄佐云此
在野之居如中田有廬以便民事所謂二畆半在田者/葢徹法自公劉巳有矣畝是分授以田畝既各授有定
[009-14b]
分而後可以隨人用其芟夷墾闢也陸云宣者隨田而/居以便田事也畝者隨居而田以服田業也連言迺字
者有驚駭耳目一新之意第七章同自西徂東者鄭云/據至時從水滸言也季云言西自漆沮之水滸而東往
岐山之下也周即周原之周舉新遷之地也與皇皇者/華篇周爰不同執事如制室治田凡所當為者皆是鄭
云從西方而往東之人皆於周執事競出力也孔云民/性安土重遷離居或有所悔人競出力明其勸樂於是
皆無悔心也一説朱子云周徧也言靡事不為也亦通/國以民為本民居殷奠之後方事營建先王之重民如
此吳越春秋云古公去邠處岐周居三月初/成城郭一年成邑二年成都而民五倍其 乃召司空
乃召司徒虞/韻釋文/作卑立室家叶虞韻/攻乎翻其繩陸德明云/或作乘誤
職/韻縮版以載叶職韻/節力翻作廟翼翼職韻者賦也王安石/云乃 繼事之辭言
[009-15a]
畢民事而始及之也召説文云呼也王逸云以手曰招/以言曰召鄭云司空司徒卿官也兩言乃召者皆一時
事無先後按史記云古公貶戎狄之俗營築城郭室屋/而邑别居之作五官有司民皆歌樂之頌其德孔云后
稷封邰為上公孟子稱文王以百里而王則大王之時/以殷之大國當立三卿其一葢司馬乎時不召者司馬
於營國之事無所掌故也俾爾雅云使也立建也剙造/之謂第七章同鄭云司空掌營國邑司徒掌徒役之事
故召之使立室家之位處孔云司空之屬有匠人其職/有營國廣狹之度廟社朝市之位是司空掌營國邑也
司徒之屬有小司徒其職云凢用衆庶則掌其政教是/司徒掌徒役之事也以此二卿各有所掌故召之召司
空之卿令之營度廣輪召司徒之卿令之興聚徒役室/家之位處則匠人所謂左祖右社面朝後市之類是也
朱子云人君國都如井田様畵為九區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間一區則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區為外朝凡朝
[009-15b]
㑹藏庫之屬皆在焉後一區為市市四面有門左右各/三區皆民所居而外朝一區左則宗廟右則社稷焉此
國君都邑規模之大槩也黄佐云俾立室家一句含宗/廟宫室門社皆在其中對上未有家室而言繩説文云
索也鄭云繩者營其廣輪方制之正也朱子云繩所以/為直營度位處皆先以繩正之陸云如分别何處是廟
何處是廏庫何處是宫社皆引繩以取直也縮版以載/專屬下文作廟言爾雅云繩謂之縮郭璞云縮者縛束
之也孔云縮者束物之名用繩束版故謂之縮版説文/云判也謂木片也李氏云左傳凡言興土功則言版幹
葢立木兩傍所以障土載鄭云上下相承也孔云以繩/縮束其板板滿築訖則升下於上以相承載作起也亦
剏造之謂廟宗廟也説文云尊先祖貌也徐鍇云所以/彷彿先人之容貌也禮記云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
廏庫為次居室為後曹氏云此章俾立室家則定其規/模面向若其營作則先於廟故其序如此翼如跂斯翼
[009-16a]
之翼通左右言曰翼翼葢象其軒翥方嚴之貌疏義云/易萃及渙之彖皆曰亨王假有廟者萃因民之聚立廟
以堅其歸向之心所以為懷保之道渙憂民之散立廟/以收拾其蕩析之心所以為招携之述皆所以統攝民
心而堅凝之也大王遷岐與公劉遷豳之事大槩同公/劉相土以山川大王相土以生物公劉之止基其民即
大王慰止左右也公劉之迺理其民即大王疆理宣畝/也但彼則處處廬旅言言語語其規模小此篇乃召司
空以下其規模大葢世時有/先後土地有廣狹故不同耳 捄之陾陾蒸/韻度之薨薨
蒸/韻築之登登蒸/韻削屢馮馮蒸/韻百堵皆興蒸/韻鼛鼓弗勝叶/蒸
韻書蒸翻鄭賦也嚴云述遂作宫室也捄説文云盛土/於梩中也 云築牆者捋聚壤土盛之以虆孔云捄字
从手謂以手取土也虆梩皆盛土之噐陾説文云築牆/聲也引此詩今按陾為築聲於義無取正因此詩而附
[009-16b]
㑹之耳毛傳解陾陾為衆以字形求之左施&KR0671土山曰/&KR0671&KR0671者厚也右施耎説文云稍前大也合二義解之當
為取土衆多之義度通作剫説文云判也謂分判所聚/之土納之于版中也薨通作轟羣車聲也分土之聲其
嘈襍亦如之螽斯羽薨薨兮蟲飛薨薨皆以聲言也築/説文云擣也登登陳氏云漸高也嚴云既取得土送之
牆上牆上之人受而投之版中薨薨然其聲之衆既投之/版中築之者登登然積累而上則牆漸高矣削増韻云刮
削也劉彜云謂牆成脱版削其堅凸以就平直屢説文/云數也蘇云重復削治也馮説文云馬行疾也馮馮狀
其運腕敏疾之貌百堵觧見鴻雁斯干篇堵垣也百者/非一之辭興起也百堵皆興謂所治非一室而羣力一
集垣牆並舉也輔廣云獨詳於版築之事者葢垣牆所/以圍乎外舉此則其中衆役可知鼛觧見鼓鍾篇孔云
韗人為鼛鼓正謂壹鼓耳鼛亦作臯陳祥道云周禮鼔/人以鼛鼓鼓役事春秋傳魯人之臯葢臯者緩也役事
[009-17a]
以弗亟為義故以臯鼓節之古者上之使下以仁常欲/緩而不迫故名鼓以臯下之事上以義常欲敏而有功
以鼓節之而弗止故曰鼛鼓弗勝按鼛鼓為鼓役事而/設非欲止人之力作但人心競勸鼓自不勝其擊且如
有不能相赴者然此句只就捄度築削之時見之孔/云民皆樂事勸功競欲出力言大王之得人心也
迺立臯門臯門有伉叶陽韻苦郖翻韓/詩作閌陸本作亢迺立應門應門
將將叶陽韻/資良翻迺立冡土戎醜豐本/作魗攸行叶陽韻户郎翻/ 賦也毛傳謂
王之郭門曰臯門王之正門曰應門鄭𤣥謂諸侯之宫/外門曰臯門廟門曰應門内有路門天子之宮加以庫
雉孔頴達引明堂位云庫門天子臯門雉門天子應門/魯以諸侯而作庫雉則諸侯無臯應故以臯應為王門
之名也以實毛之説又引左襄十七年宋人稱臯門之/晳是諸侯有臯門也諸侯法有臯應大王自為諸侯之
[009-17b]
制非作天子之門矣以實鄭之説二義相反未詳孰是/今考左襄十七年宋築者謳曰澤門之晳實興我役杜
注澤門宋東城南門也古文多以澤為臯為其字形相/混其實宋有澤門無臯門孔之援引於斯誤矣周書康
王之誥篇王出在應門之内大保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公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逸周書作雒篇云應門
庫臺元閫明堂位云九采之國應門之外北面東上後/漢紀明帝詔曰昔應門失守闗雎刺世薛君章句曰人
君退朝入于私宫后妃御見有度應門擊柝鼓人上堂/退反宴處體安志明是則應門為天子之制諸侯之有
臯應于書無所經見明堂位所云乃謂魯以周公之故/雉門兼天子應門之制庫門兼天子臯門之制耳然雖
制兼臯應而名仍庫雉亦可見諸侯有庫雉無臯應也/檀弓記魯莊公之䘮既葬而絰不入庫門春秋定二年
雉門反兩觀災此魯之庫雉也又家語云衞莊公易朝/市孔子曰繹之於庫門内失之矣是衞亦有庫門此皆
[009-18a]
諸侯稱庫雉之証毛傳所言為得其實然獨恠大王時尚/為殷諸侯何以便用天子之制唐孔氏以為殷代尚質
未必曲有等級朱子以為大王之時未有制度特作二/門其名如此及周有天下遂尊以為天子之門而諸侯
不得立焉其論確矣又按王者五門之説本於鄭司農/外曰臯門二曰雉門三曰庫門四曰應門五曰路門郊
特牲云卜之日王立于澤親聽誓命受教諫之義也獻/命庫門之内戒百官也是王有庫門路門一曰畢門謂
從外而入至路門為終畢也書顧命篇所謂二人雀弁/執恵立于畢門之内者春秋傳疏則謂雉門為中門外
有臯庫内有應路於内外為中今以明堂位文証之庫/門向外兼臯門雉門向内兼應門則庫門在雉門外明
矣雉門設兩觀所謂象魏又應門亦名朝門路門亦名/寢門以朝位在應門内路寢在路門内故名之若周禮
師氏居虎門之左司王朝注謂虎門即路寢門也畵虎/所以明勇猛於守宜也葢諸儒之説五門如此然經皆
[009-18b]
無明文惟月令云季春之月田獵罝罘羅罔畢翳餧獸/之藥毋出九門是月也命國難九門&KR2285攘説者謂天子
九門法陽九之義宫門有五法五行外門有四法四時/合為九門一曰闗門二曰遠郊門三曰近郊門四曰國
門及五臯六庫七雉八應九路也皆從外而數諸侯七/門則以内五門少其二故耳劉敞則云天子諸侯皆三
門而名不同以詩書禮春秋考之天子有臯應畢諸侯/有庫雉路天子外朝在臯門之内諸侯外朝在庫門之
内天子治朝在應門之内諸侯治朝在雉門之内天子/内朝在畢門之内諸侯内朝在路門之内又曰何謂畢
門畢者䟆也王出至于此則䟆也師氏掌焉何謂應門/應應也王居治朝正天下之政四海之内莫不敬應也
何謂臯門臯告也王者外朝播告萬民謀大事也是則/五門三門説各不同要之天子門制自當與諸侯異則
五門之説固自可信今制亦有五門外曰五大明門二/曰 承天之門三曰 端門四曰 午門 曰 皇極
[009-19a]
門云皇極門内正殿曰也皇極殿則古之路寢也又考/索 天子五門臯者遠 明最在外故曰臯庫門則有
藏於此故也雉門者取其文明也應門者則居此以應/治也路門則取其大也此五門各有其義然書又有南
門則路門之别名也周禮又有中門則雉門之别名也/爾稚有正門則應門之别名也今按臯者引聲之言引
聲者長聲也故以為取緩遠之名又以為取播告之義/皆通伉當依韓詩作閌説文云閌閬高門也又説文觧
閬亦云門高也將如鮮我方將之將當通作壯美其閎/敞壯觀也兩户為門故重言將將山頂之高腫起者曰
冡故以為高大之義社説文云地主也郊特牲云家主/中霤而國主社孔云冡土訓為大社未即名為大社祭
法王為羣姓立社曰大社郊特牲云天子大社必受霜/露風雨之氣以為大社之名唯施於天子諸侯雖不可
名大社可以言冡土矣乃立冡土正是諸侯之法按泰/誓言類于上帝宜于冡土則猶仍大王舊稱以未為天
[009-19b]
子故也戎説文云兵也醜説文云可惡也小醜之隗攸/行者言將加兵于所可醜惡之國則必告于社而後行
也又按征伐必載社主以行則以攸行為載社主亦可/鄒忠𦙍云臯門應門之設前此未有也有之自古公始
其視皇過之夾遡芮鞫之止基廬處之苟簡固已不侔/而立冡土以利攸行則隱然順治威嚴之梗槩矣故遂
以昆夷之駾接之鍾惺云不讀此數章不知/周家經制多出古公其才何必减周公也 肆不殄
厥愠問/韻亦不隕孟子/作殞厥問韻豐本/作聞柞棫㧞叶隊韻/蒲妹翻矣行
道兑叶隊韻徒對/翻陸本作脱矣混左傳注作畎趙岐孟/子注作昆説文作犬夷駾叶隊/韻徒
對翻説文作呬左傳注/作喙趙岐孟子注作兑矣維其喙隊/韻説文引此二句/作犬夷呬矣昆
夷駾矣下賦也肆説文云極陳也極陳我周王業積累/之難如 文所云也殄説文云盡也爾雅云絶也愠説
[009-20a]
文云怒也此主昆夷之怒我言觀孟子引詩意可見隕/毛云墜也儀禮云小聘曰問周禮曰時聘曰問此二句
自大王遷岐之時中厯王季及文王受命之初皆是如/此言昆夷愠怒于我不惟不遽殄滅之而且不失墜其
徃來聘問之禮孟子所謂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嚴云/大王始居於豳則北有獯鬻之侵既遷於岐則西有昆
夷之擾北狄大而西戎小豳地迫近彊狄若以力爭傷/人必多大王所不忍也故去豳而遷岐至若昆夷惟不
殄不隕内備外和彼自不能為患矣按孟子言文王之/始猶事昆夷正所謂不隕厥問者又貉稽有不理於口
之疑而孟子曰無傷也士憎茲多口因引此詩以咏歎/文王意謂士惟急于修徳雖有多口所憎固不必介介
于胸而遂踈其相與之跡試觀文王之待昆夷何如乎/柞栩也即所謂柞櫟也觧見鴇羽晨風車舝篇棫爾雅
云白桵也陸璣云三蒼説棫即柞也其材理全白無赤/心者為白桵直理易破可為犢車軸又可為矛㦸矜今
[009-20b]
人謂之白捄或曰白柘按旱麓之詩曰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則柞棫皆木之大者郭璞注爾雅以桵為小木叢
生有刺實如耳璫紫赤可食必非此詩之所謂棫也如/璣説棫材理全白則是白桵何疑但柞别名栩而棫又
混名柞往往致誤不可不辨拔説文云擢也增韻云攻/而舉之也柞棫㧞矣如左傳言篳路藍縷以啟山林之
意行道行人往來之路也兑朱子云通也按兑字下从/人中从口上从人象人口氣之分散故有通義混夷即
昆夷又作緄夷又作畎夷皆犬聲之轉也書大傳云文/王四年伐犬夷注犬夷昆夷也亦稱犬戎山海經云黄
帝生苗龍苗龍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有牝牡是為犬戎韋昭云犬戎昆夷之别名史記稱自
隴以西有緄戎今按其地當在豳岐之西在今鞏昌泰/州之地駾説文云馬行疾來貌混夷突來之狀似之喙
説文云口也吕大臨云張喙而息也奔趨者其狀如此/昆夷所以敢於為患者持其深林大麓之中路岐阻塞
[009-21a]
而人不易入耳今柞棫㧞去而道可通行則生齒漸繁/歸附日衆昆夷時或突來但見其抱頭竄伏喘息不暇
而已愚按以皇矣篇觀之則柞棫拔矣而下皆指文王/時言其曰昆夷駾喙意即四年伐犬夷事下章所謂蹶
厥生者也又按帝王世紀云文王受命四年周正丙子/混夷伐周一日三至周之東門文王閉門修德而不與
戰與大傳史記諸書所載異者或昆/夷先伐周然後文王從而伐之耳 虞芮質厥成庚/韻
文王蹶厥生庚/韻予曰有疏孔叢子/作胥宥韻亦叶虞/韻芳武翻予曰
楚辭章/句作聿有先尚書大/傳作前叶宥韻胡茂翻亦/叶虞韻後五翻予曰楚辭章/句作聿
有奔陸本作本/豐本作犇宥韻亦叶虞韻宗五翻孔叢子/作輳尚書大傳陸本俱作走予曰
有禦尚書大傳陸/本俱作御麌韻亦叶宥韻莫候翻豐本以此/章為思齊篇之第六章 賦也虞
[009-21b]
芮二國名皆殷諸侯質説文云以物相贅也徐鍇云質/之為言實也事疑虚以人物實之也今按訟者言其曲
直必有物以為徵驗故亦云質謂質其實也成蘇云獻/成也王安石云與周官所謂書其刑殺之成同央記云
西伯隂行善諸侯皆來决平於是虞芮之人有獄不能/决乃如周入界耕者皆讓畔民俗皆譲長虞芮之人未
見西伯皆慙相謂曰吾所争周人所耻何往為祗取辱/耳遂還俱讓而去諸侯聞之曰西伯葢受命之君毛傳
云虞芮之君相與争田久而不平乃相謂曰西伯仁人/也盍徃質焉乃相與朝周入其竞則耕者譲畔行者譲
路入其邑男女異路斑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譲為大夫/大夫譲為卿二國之君感而相謂曰我等小人不可以
履君子之庭乃相譲以其所爭田為閒田而退天下關/之而歸者四十餘國劉向説苑云虞人與芮人質其成
於文王入文王之境則見其人民之讓為士大夫入其/國則見其士大夫讓為公卿二國者相謂曰其人民譲
[009-22a]
為士大夫其士大犬讓為公卿然則此其君亦讓以天/下而不居矣二國者未見文王之身而讓其所爭以為
閒田而反孔子曰大哉文王之道乎其不可加矣不動/而變無為而成敬慎恭己而虞芮自平三書所載大同
小異今俱録之郡縣志故虞城在陜州平陸縣東北五/十里虞山之上古虞國芮城在陜州芮城縣西二十里
古芮國間原在平陸縣西六十五里即虞芮爭田讓為/間田之所今按平陸芮城俱屬山西平陽府解州在河
東間原與虞芮相接俗呼讓畔城史記注引地理志謂/芮在馮翊臨晉縣杜氏通典從之非也馮翊故城在陜
西西安府高陵縣南二里乃河西地與平陸逈不相及/史記正義亦辨其踈矣路史引六韜云文王質虞芮之
訟暨師武伐紂乃收虞師芮師蹶朱子云動而疾也生/猶起也與民之初生生字同義朱子云生是興起之意
其勢張盛忽然見之如跳起也萬時葉云文王蹶厥生/王氣勃然奮起如蕨之未拳如竹之初蘀怒生之象從
[009-22b]
筆端描出正與𤓰瓞光景關照可味可思周昌年云初/生只是初起至是則向之所起者蹶然興盛非復初生
微弱之象矣朱善云文王之德其孚於人也久矣至是/而始動其興起之勢者譬如弩機之既張是惟無發發
則沛然而不可禦矣按孟子言文王繇方百里起其始/尚仍大王舊封于岐山之下其地甚狹及虞芮質成之
後而歸附者始衆史記稱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宻須明/年敗耆國竹書亦紀帝辛三十六年春正月諸侯朝于
周遂伐昆夷凡此皆所謂蹶厥生者也周之中葉自竄/于戎狄之間其後困于獯鬻之侵及大王遷岐猶未能
殄昆夷之愠至蹶生有文王而累世之所鬱結始大為/發舒故以此與肇基王跡之大王相首尾蘇氏嚴氏皆
以蹶生為動虞芮之君使其禮義亷耻之心油然而生/於理儘佳然不過指一事而言其為義小矣予曰以下
作詩者之辭也歸功四友為章末餘波若曰非特文王/聖也亦其臣與有助焉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豈不信夫
[009-23a]
疏附以布德言疏通徳澤使民親附也先後以納忠言/先君之意而啟之後君之意而成之也奔走以任事言
周旋竭力不避險阻奔君之命而進其所為于君也禦/侮以揚威言敵未來而能折其氣敵突至而能折其衝
也孔云以此四行徧該羣臣雖有賢聖不過此矣王符/云夫士者貴其用也不必求備故四友雖美能不相兼
郝敬云言雖本文王之聖亦必資羣臣之助而况為後/王者乎陸化熈云試看十月之交一詩其言羣小用事
于外妖豔蠱惑于内成何國家景象則知此詩之言姜/女言四臣豈不可想見老臣之用心又云周家起初基
業極微而卒開王業其為國為民累仁積功厯厯可見/者如此即此可以思仁可以思孝可以見創業之難可
以見祖宗貽謀之逺非如他詩言以德受命直須推原/到精神感應之微妙處也愚又有一説焉按史記以虞
芮質成為西伯出羑里得專征伐後事而詩正義襍引/書傳所載謂紂聞文王斷虞芮之訟後又伐邗伐宻須
[009-23b]
伐犬夷三伐皆勝而始畏惡之拘于羑里紂得散宜生/等所獻寳而釋文王文王釋而伐黎明年伐崇又云西
伯得四友獻寳免于虎口而克耆耆即黎也果如所説/則文王政以虞芮質成取忌㡬縁履虎遭咥為蹶厥生
耳蹶之為言僵也與死為隣之謂也而書傳又云宜生/南宫括閎夭三子學頌于太公遂與三子見文王于羑
里獻寳以免文王乃云則予曰有疏附四言乃文王當/曰之語而太公㪚宜生南宫括閎夭四人又適符四友
之數故孔叢子云孟懿子問書曰欽四隣何謂也孔子/曰王者前有疑後有丞左有輔右有弼謂之四近言前
後左右近臣當畏敬之不可以非其人也周文王胥附/奔輳先後禦侮謂之四隣以免乎羑里之害懿子曰夫
子亦有四隣矣孔子曰吾有四友焉自吾得回也門人/加親是非胥附乎自吾得賜也遠方之士日至是非奔
輳乎自吾得師也前有光後有輝是非先後乎自吾得/仲由也惡言不至於門是非禦侮乎尚書大傳載孔子
[009-24a]
語亦同而足之曰文王有四臣以免虎口丘亦有四友/以禦侮然則此章之意乃是咏文王所遭之不幸與前
所言古公避狄遷國總見周家創鄴艱難以/動嗣世者之警念噫作詩者其有憂患乎
  緜九章章六句申培説豐本皆作八章章六句以/去末一章故也 子貢傳以為訓
  成王之詩辨已在小引下申培説則直謂周報大/王周公述其事以訓嗣王之詩盖因削去末章則
  篇中無復咏文王之語故但以為報大王耳是其/説亦有所本先是季彭山氏謂第九章與上文似
  不相屬竊意或是錯簡惟以屬于思齊譽髦斯士/之後庶㡬理順于是作偽説者遂從而勦襲之而
  不知其鄙闇之甚也按左昭二年晉侯使韓宣子/來聘公享之季武子賦緜之卒章杜預注謂義取
  以晉侯比文王以韓子比四輔然則虞芮六句為/緜之卒章其來古矣此而不知乃敢為偽豈非不
[009-24b]
  辨菽麥者乎若史記謂詩人道西伯葢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觀于此詩古公尚稱公而文
  王已稱王則稱王之事疑或有之所以終不敢信/其然者頼泰誓篇中但稱文考而不稱文王為證
  佐耳詩述先王積累德業之盛故朝見燕享必歌/奏之以致警此叔孫穆子所以與文王大明皆稱
  為兩君相/見之樂與
 旱麓武王追王三后也牧之野既事而退遂率天下
 諸侯執豆籩逡奔走追王太王亶父王季厯文王昌
 不以卑臨尊也自牧之野下俱/出禮大傳篇此詩葢追王之時祭
 而受釐之樂歌序云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劉之業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禄焉
[009-25a]
 申培説朱傳皆以為咏歌文王之德今按詩意實次/第三后而兼嘆美之前三章三言豈弟君子是也自
 第四章而下皆為武王祀周廟而發所以知然者以/騂牡既載當自武王為天子尚赤之後言耳朱子又
 云詩中有享祀神勞等語或/亦受釐之樂釐義見既醉篇
瞻彼旱麓國語陸德明/本俱作鹿榛楛濟濟叶薺韻/子禮翻國語陸本/俱作愷下
同陸云/一作凱國語陸本俱/作悌下同君子干禄豈弟薺韻説賦之興/也瞻 文云臨
視也旱毛傳云山名也漢書地理志云漢中郡南鄭縣/旱山沱水所出東北入漢寰宇記云在南鄭縣西南二
十里按今陜西漢中府本禹貢梁州之域周合梁于雍/乂屬雍州其地與鳯翔府接壤鳯翔即古岐周地也昔
周之興鸑鷟常鳴於岐翺翔至于南而集焉是以西岐/曰鳯翔南岐曰鳯州鳯州今鳯縣漢中所轄也故何景
[009-25b]
明云余至鳯縣觀鳯鳴之山曰南岐至成縣詢古西康/州有鳯鳴處鳯縣今屬漢中成縣今屬鞏昌各去數百
里間於羌戎則文王治岐地葢廣遠矣詩人託山川以/起興皆指其在境内者此舉旱麓乃主大王遷岐而言
爾雅云山足曰麓應劭云林屬於山者也榛觧見簡兮/篇羅願云榛似栗而小闗中鄜坊甚多然則其字从秦
葢此意也楛木名陸璣云其形似荆而赤莖似蓍上黨/人織以為斗筥箱器又楺以為釵故上黨人調問婦人
欲買赭不曰竈下自有黄土問買釵不曰山中自有楛/顔監云楛木堪為箭笴今豳以北皆用之土俗呼其木
為楛子郝敬云榛可以供籩楛可以為矢文武之材以/比聖德濟之為言齊也曰濟濟者茂盛而整齊之貌豈
通作愷説文云康也弟順也説文觧為韋束之次第言/如積壓柔韋順後前不相戾也嚴粲云豈弟者德盛仁
熟和順充積之謂也君子謂大王也大王心存愛民其/將去邠而之岐也曰君子不以其所養人者害人又曰
[009-26a]
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居而殺其子吾不忍/也是皆所謂豈弟者也干爾雅云求也禄即福也徐鍇
云禄之言録也若言省録之也按周之王瑞自大王興/此天之所録也季本云君子有豈弟之德則福禄隨之
是以豈弟而干禄也君子本無干禄之心猶所謂以堯/舜之道要湯云爾錢天錫云通詩豈弟君子一句最重
葢天地福禄種種不過和順之氣所凝成故嚴厲乖戾/便有許多愁慘出來溫良易簡便有許多太和凝聚此
豈弟也在天則和風慶雲在人則心安體豫在家則雍/雍穆穆在國則怙冐咸若在萬世則太和常在宇宙不
期福禄而福禄歸之自是實理嚴云詩人言干禄者謂/在我有以致之猶曰自求多福耳周語景王將鑄大鍾
單穆公曰不可詩有之曰瞻彼旱鹿榛楛濟濟愷悌君/子干禄愷悌夫旱鹿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樂干禄
焉若夫山林匱竭林鹿㪚亡藪澤肆既民力彫盡田疇/荒蕪資用乏匱君子將險哀之不暇而何易樂之有哉
[009-26b]
且絶民用以實王府猶塞川原而為潢汚也其竭也無/日矣王應麟云誦險哀二字此文中子所以有帝省其
山之歎也天地變化草木蕃况賢者而不樂其生乎天/地閉賢人隠况草木而得遂其性乎吕祖謙云緜之八
章曰柞棫拔矣行道兑矣皇矣之三章曰帝省其山柞/棫斯抜松栢斯兑皆以山林之茂見王業之盛然則所
謂榛楛濟濟者葢當時所見之實也愚按旱麓濟濟正/如所紀周原膴膴者以見大王當時新遷國邑民安物
阜之盛此所謂賦也然不言山而言麓又言其所生榛/楛之多足資民用則亦有深意存焉易剥之象曰山附
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此殆詩人言旱麓之義也人君/不以高危峻絶自處而以謙抑卑下為心人人得而親
近之無所縣隔亦人人得而取給之無所禁限此其為/豈弟孰加焉和氣致祥干禄百福固其宜矣此則賦中
有興/也 瑟説文陸本俱作璱周禮注疏/作䘏廣蒼作琗豐氏本作□彼玉瓚黄流在
[009-27a]
東/韻豈弟君子福禄攸降叶東韻胡公翻玉賦之興也/瑟説文作璱云 英葉相帶
如瑟絃也然第五章瑟彼柞棫之瑟當作何觧或謂瑟/絃宻因訓瑟為宻似矣而以玉瓚之瑟為縝宻以柞棫
之瑟為茂宻分别兩義亦覺有不可通者鄭衆賈公彦/於周禮注疏引此皆作䘏彼玉瓚董氏謂古文以瑟謂
䘏此較可信䘏字本義訓憂愚意當是愛惜之義左傳/君命寡君同䘏社稷是也又曲禮以策彗䘏勿注訓䘏
勿為搔摩之狀意亦同此䘏彼玉瓚猶云可愛惜哉彼/玉瓚也玉瓚毛云圭瓚也鄭云圭瓚之狀以圭為柄黄
金為勺青金為外朱中央矣孔云瓚者器名以圭為柄/圭以玉為之指其體謂之玉瓚據成器謂之圭瓚詳見
棫樸篇黄流有二義毛謂黄金所以餙流鬯以瓚者盛/鬯酒之器用黄為勺而有鼻口鬯酒從中流出器是黄
金照酒亦黄故謂之黄流也鄭但以黄流為秬鬯以秬/鬯者釀秬為酒以欝金之草和之使之芬香條鬯故謂
[009-27b]
之秬鬯草名欝金則黄如金色酒在器流動故謂之黄/流鄭所以易傳者以言黄流在中當謂在瓚之中不謂
流出之時而瓚既以朱為中央則其中亦朱而不黄矣/明酒不得黄故知非言黄金也據此當從鄭義郊特牲
云灌以圭璋用玉氣也毛云九命然後錫以秬鬯圭瓚/白虎通云圭瓚秬鬯宗廟之盛禮故孝道偹而賜之秬
鬯所以極著孝道孝道純偹故内和外榮玉以象徳金/以配情芬香條暢以通神靈玉餙其本君子之性金餙
其中君子之道金者精和之至也玉者德美之至也鬯/者芬香之至也合天下之極美以通其志也其惟玉瓚
秬鬯乎鄭云殷王帝乙之時王季為西伯以功徳受此/賜按孔叢子云羊容問子思曰古之帝王中分天下而
二公治之謂之二伯周自后稷封為王者之後至大王/王季文王此為諸侯矣奚得為西伯乎子思曰吾聞諸
子夏曰殷王帝乙之時王季以九命作伯于西受圭瓚/秬鬯之賜故文王因之得專征伐沈約注竹書紀年亦
[009-28a]
云周公季厯伐翳徒之戎獲其三大夫來獻㨗殷王文/丁嘉季厯之功賜之圭瓚秬鬯九命為伯今考文丁之
後為帝乙二書所載雖世次不同然其事相合辨在采/薇萹小引下此詩咏玉瓚黄流正指王季事也豈弟君
子謂王季也按皇王大紀云季厯守正而和照臨無蔽/勤施無私教誨不倦順以事上比以親民以此觀之其
稱愷悌宜矣鄭云攸所降下也言王季有樂易之德故/福禄所以降下而與之周之進爵為西伯自王季受圭
瓚之賜始所謂福禄攸降者也詩雖賦其事而中亦有/興意朱子所謂寳器不薦于䙝味而黄流不注于瓦缶
則知盛德必享于禄夀而福澤不/降于淫人是也故曰賦之興也 鳶豐本/作&KR2541飛戾天先/韻
亦叶真韻/汀因翻魚躍于淵先韻亦叶真韻一/均翻豐本作&KR1570左傳潜夫/論俱作愷
左傳潜天/論俱作悌君子遐潜夫論/作胡不作人真韻亦叶先韻如延/翻 興之比也鳶觧
[009-28b]
見四月篇戾通作麗附着之意淵説文云回水也管子/云水出不流曰淵豈弟君子指文王也韓詩外傳云度
地圖居以立國崇恩博利以懷衆明好惡以正法度率/民力稼以重農學較庠序以立教事老養孤以化民升
賢賞功以勸善禁奸止邪以除害接賢連友以廣智宗/親族附以益強詩曰豈弟君子文王之謂也愚按棫檏
之詩為文王而作其第四章曰周王夀考遐不作人與/此文同故知謂文王也言文王有豈弟之德何人不在
所作之中乎文王作人之妙不過興起之使各自率其/性而已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
物之性鳶且以之飛于上魚且以之躍于下而况于人/故子思子作中庸引此而以為言共上下察也李氏云
抱朴子曰鳶之在下無力及至乎上聳身直翅而已然/後知鳶飛更不用力亦如魚躍怡然自得而不知其所
以然而然王者之作人鼓之舞之使各盡其材亦不知/其所以然而然也錢云全重豈弟上雷霆一發港底震
[009-29a]
動此之作未免動乎氣者也君子獨以天性相感發使/之手舞足蹈而不知易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此之謂
也馮時可云豈弟者樂易之謂也樂天則外無艶居易/則中無險文王以此盛德作興人才而士皆象德從化
上者安於上而盡其大不為府權下者安於下而務其/小不為希高如鳶飛魚躍各適其性此作人之極致也
又蘇轍引或人之説云天之高也以為不可及矣然鳶/則至焉淵之深也以為不可入矣然魚則躍焉夫鳶魚
之能至此也必有道矣豈可以我之不能不信哉君子/推其誠心以御萬物雖幽明上下無不能格小人不能
知而或疑之何以異不信鳶魚之能飛躍哉按此意似/從中庸所言夫婦可以與知與能聖人有所不知不能
生出亦是一理但比前説較淺耳輔廣云洪範有曰皇/建其有極歛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聖人之得名位者
豈以其身自歛其福禄哉必使天下之人各羞其行而/邦其昌然後為福也又左成八年晉欒書侵蔡遂侵楚
[009-29b]
獲申驪楚師之還也晉侵沈獲沈子揖初從知范韓也/君子曰從善如流宜哉詩曰愷悌君子遐不作人求善
也夫作人斯有功績矣此但以作人為登進善人而用/之似與詩意無渉愚按此詩三章所言只及三后不及
公劉以上者以周之/追王止于此故也 清酒既載叶質韻子悉翻亦/叶職韻節力翻
牡既備叶質韻筆栗翻亦叶/職韻朱子云蒲北翻以享以祀叶職韻/逸職翻以介景
叶職韻筆力翻山賦也此言武王祀三后之事清酒/騂牡觧見信南 篇既載鄭云謂已在尊中也備朱
子云全具也按雒誥成王在新邑烝祭嵗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據此文武之前既各用騂牛則武王致祭三
后亦必皆各用騂牛故云騂牡既備也牲用赤色周所/尚也享説文云獻也以享獻行祭祀之禮曰以享以祀
介鄭云助也景説文云光也言神助之以彰明可見之/福也祭統云賢者之祭也必受其福非世所謂福也福
[009-30a]
者備也備者百順之名也無所不順者之謂備言内盡/於己而外順於道也程子云此章言子孫承受其業致
其誠孝之報載酒備牲以享祀其/先君祖先饗報而子孫受福也 瑟豐本/作□彼柞棫民
所燎叶蕭韻力昭/翻説文作尞矣豈弟左傳作/愷悌君子神所勞叶蕭韻/憐蕭翻
詩維其勞矣鄭箋訓為勞勞廣濶正義云廣濶/遼遼之字當從遼遠之遼而作勞字者字義同興而/賦也
瑟觧見第二章柞棫觧見緜篇燎説文云放火也朱子/以為爨也豈弟君子指武王也後章同神指三后也勞
慰撫也杜預云勞者叙其勤以答也鄭云猶言佑助也/此下二章皆受釐之辭勉武王亦修豈弟之德以致福
也愷悌生云詩人前篇以玉瓚黄流興豈弟宜也柞棫/微賤之物乃託興而取義何哉柞棫之為物叢生蒙宻
人得而取之無有禁限時時而薪之無時或窮借使松/柏樟楠之高大民欲薪之固不可得苟得伐而薪之則
[009-30b]
今日之斧斤而明日牛山之濯濯矣又安能資民用哉/惟薪燎之不時而柞棫之生繼續而不絶猶民情之多
欲而豈弟之澤溥博而不窮得夫民所以得夫神也觀/民之所資足用而無闕則神之所念亦眷顧而不忘矣
愚按取興柞棫與首章咏榛楛同意又左僖十二年齊/侯使管夷吾平戎于王王以上卿之禮饗管仲管仲受
下卿之禮而還君子曰管氏之世祀也宜哉讓不忘/其上詩曰愷悌君子神所勞矣㫁章取義非詩本㫖
莫莫葛藟後漢書作纍晏/子春秋作虆韓詩外傳吕氏/春秋俱作延于條枚灰/韻
禮記吕氏春秋俱作凱/國語晏子新序俱作愷國語晏子新/序俱作悌君子求福不
灰韻也興也莫莫以葛葉之隂森言葛覃篇維葉莫/莫是 藟徐鍇云葛蔓也觧見樛木篇施者纒繞之
義觧見葛覃篇毛傳云枝曰條幹曰枚言此莫莫然葉/盛之葛其蔓或施于枝或施于幹也鄭云葛藟延蔓於
[009-31a]
木之枝本而茂盛喻子孫依縁先人之功而起回説文/云轉也其字象回轉形勉武王當修先人豈弟之德以
求福禄之來不可生回轉之念也易所謂受茲介福以/中正也求福與干禄例看李氏云君子承其先祖之道
以求福禄其求福也無所回邪惟承其先祖之道而已/黄震云古説回者邪也愚謂回非邪也回乃入於邪之
所自始也人心初何嘗不正不直一旦禍福在前計較/之念一萌即為回轉若自謂枉尺直尋以苟濟目前者
不知一有回轉即入於邪不可復還自昔䘮名敗節之/士如此類多矣學者讀求福不回之詩可以銘心而誓
之終身也一説葛藟以喻福條枚以喻德條枚無意于/葛藟而葛藟自施之猶君子無意于獲福而福自集之
亦通禮表記篇子曰下之事上也雖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險以求役仁信
讓以求役禮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儉於位而寡於/欲讓於賢卑己而尊人小心而畏義求以事君得之自
[009-31b]
是不得自是以聽天命詩云莫莫葛藟延于條枚凱弟/君子求福不回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謂與按孔子雖借
此詩以賛舜禹文王周公之能盡臣節而其言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聽天命於以發明求福不回之㫖可謂
至親切矣又晏子春秋云崔杼既弑莊公而立景公刼/諸將軍大夫令無得不盟者次及晏子晏子曰刼吾以
刃而失其志非勇也回吾以利而倍其君非義也崔子/子獨不為天討乎詩云莫莫葛藟施于條枚愷悌君子
求福不回今嬰且可以回而求福乎曲刃鈎之直兵推/之嬰不革矣崔子遂舍之噫必若晏子而後可謂之不
回矣抑愚因左傳禮記引詩之言而别有説也騂牡一/章雖言武王祭祀之事而柞棫二章或者仍是申賛三
后之語葢周家世載明德濟以忠貞故咏柞棫之為民/所燎者興䅪功累仁之深厚也然惟守其樂易以與上
下相安故神益眷之即左傳美管仲之讓不忘其上為/神所勞者也若夫葛藟之施于條枚亦猶臣子之託命
[009-32a]
于上故于篇未特表三后之求福不回以見周家始終/無國度天命之意則於表記孔子之言更有合焉敢並
存此説以質高明又周語單襄公譏郤至之不讓而引/諺曰獸惡其網民惡其上及此詩曰愷悌君子求福不
回其意亦頗與孔子之言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者同
  旱麓六章章四句子貢傳以此為訓成王之詩非/也果訓成王何為獨遺武王乎
 皇矣美周也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
 王出序公此詩疑亦周公所作太史公云夫天下稱/頌周 言其能論歌文武之德達太王王季之思
 慮孔頴達云天監視善惡于下就諸國之内求可以/代殷為天子者莫若周周所以善者以天下諸國世
 世修德莫有若文王者也故作此詩以美之湯以孤/聖特興禹則父無令問文王之德不劣禹湯而以承
[009-32b]
 藉父祖始當天意者欲見尊祖之心美其世世修徳不/必實繇之也萬時葉云前緜緜章意在叙王業艱難
 之繇故詳在大王遷岐而以文王為餘波此章意在/叙王業盛大之繇故詳在文王伐宻伐崇二事而以
 大王王季為縁起凡讀書須看古人下筆意思所在/如此着眼便叙文王處亦是叙周業之興原不為文
 王但詩人語氣却/倒注在文王上
皇矣上帝臨下有潜夫論/作以陌韻亦叶藥/韻閲各翻漢書/作鑒觀四
方求民之莫藥韻亦叶陌韻莫/白翻漢書作瘼左傳潜夫論/俱作惟下同左傳/作彼
二國其政鄭箋/作正不獲陌韻亦叶藥/韻黄郭翻維彼左傳潜夫/論俱作此四國
爰究爰度叶藥韻達各翻亦叶陌韻直格翻按虞書宅/西曰昧谷周禮注作度西曰栁穀漢書注云
[009-33a]
古文宅/度同上帝耆潜夫論/作指之憎豐氏本/作増其式廊藥韻亦叶/陌韻讀如
虢古獲翻陸/德明本作郭乃眷潜夫論陸本俱作/睠陸又云一作劵西顧此維漢書論/衡潜夫
論俱/作惟漢書論衡潜/夫論俱作予陌韻亦叶藥韻他各翻論衡作/度 賦也皇毛傳説文皆云大
也帝者天之主宰也從高視下曰臨與監同意赫説文/云火赤貌程子以為兼威明二義是也觀説文云諦視
也莫當依漢書通作瘼説文云病也大哉上帝其照臨/于下赫然可畏而甚明白此以帝之體言也日監察諦
審于四方惟欲求民之所病苦者安在又以見帝心之/至仁也二國毛朱二傳皆以為夏商也其政謂所行之
政事不獲孔以為不得于民心朱以為失其道皆通孔/云此詩之意主於紂耳以紂惡同桀故配而言之愚按
朱傳以此章為咏大王今考大王之世商道猶未衰何/至與夏之末季並稱其指文王之時明矣四國無所指
[009-33b]
如詩言四國順之正是四國之類毛朱以為四方之國/是也究説文云窮也謂窮其究竟度廣韻云度量也按
度以度長短量以量多少故皆借以為揆測之義言商/末失政與夏季同四方諸侯於是預憂其終又於是度
其所當向往者何在盖有舎商他適之意矣左文四年/楚人滅江秦伯為之降服出次不舉大夫諫公曰同盟
滅雖不能救敢不矜乎吾自懼也君子曰詩云惟彼二/國其政不獲惟此四國爰究爰度其秦穆之謂矣按觀
此可以得詩人立言之意耆當依潜夫論作指按耆字/訓老而有指之義其字从老从指省故曲禮云六十曰
耆指使釋名云耆指也不從力役指事使人也憎説文/云惡也式毛鄭皆云用也按式字从工工制器以利用
故有用之義廓毛鄭皆云大也説文有郭字無廓字城/外為郭亦濶大之稱故釋名云郭廓也廓落在城外也
承上文言四方諸侯方躊躇於去留之間末能自决上/帝乃指示之以紂不恤民瘼侈于用大以自快意為帝
[009-34a]
心所憎惡也眷顧同義謂回首而視也岐周在西方故/曰西嚴粲云大東刺亂而思周道小明悔仕而思共人
皆以回顧言之此言天迴其首以西視背商而向周也/孔云天氣清虚本無首目而云西顧者作者假為與奪
之勢託而言之耳鄧元錫云天靡不欲安定其邦家而/用大所憎也小心翼翼所眷也鄭樵云天憎其用大而
為虐者乃眷然西顧范景文云周德黙與天往來故天/眷之又王符云太古之時烝黎初載未有上下而自順
序天未事焉君未設焉後稍矯䖍或相凌虐侵漁不止/為萌巨害於是天命聖人使司牧之使不失性四海䝉
利莫不被德僉共奉戴謂之天子故天子立君非私此/人也以役民盖以誅暴除害利黎元也是以神謀鬼謀
能者處之詩云皇矣上帝臨下以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惟此二國其政不獲惟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指之
憎其式廓乃睠西顧此惟與宅葢此言也言夏殷二國/之政不得乃用奢夸廓人上帝憎之更求民之瘼聖人
[009-34b]
與天下四國究度而使居之也前招良人疾奢夸廓無/紀極也乃惟度法象明著禮秩為優憲藝縣之無窮按
此雖主用人立法發論而其意亦相近此維與宅乃追/遡昔日而言以起下節之意宅爾雅云居也釋名云擇
也揀擇吉處而營之也言此岐周之地乃天昔日與大/王使之遷居于此以肇基王迹天之眷周非一日矣又
漢書谷永云天生烝民不能相治為立王者以統理之/方制海内非為天子列土封疆非為諸侯皆以為民也
垂三統列三正去無道開有德不私一姓明天下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王者躬行道徳承順天地
博愛仁怒恩及行葦籍税取民不過常法宫室車服不/踰制度事節財足黎庶和睦則卦氣理效五徵時序符
瑞並降以昭保右失道忘行逆天暴物窮奢極欲沈湎/荒淫婦言是從誅逐仁賢離逖骨肉羣小用事峻刑重
賦百姓愁怒則卦氣悖亂咎徵著郵上天震怒災異屢/降終不改窹惡洽變偹不復譴告更命有德詩云乃眷
[009-35a]
西顧此惟予宅夫去惡奪弱遷命/賢聖天地之常經百王之所同也 作之屏之其菑爾/雅
注作椔陸/本作甾其翳霽韻亦叶屑韻一/結翻韓詩作殪豐本/作修之乎之其灌
其栵屑韻亦叶霽/韻力制翻啟之辟之音/闢其檉其椐叶遇韻讀如/句俱遇翻
攘之剔陸云或作/鬄又作□之其檿其柘叶遇韻/都故翻帝遷明德串陸/本
作患豐/本作串夷載路遇/韻天立厥配爾雅注/作妃受命既固遇韻作/賦也
朱云㧞起也屏本屏蔽之義釋文以為除也謂除之使/不見王制屏之遠方是也菑爾雅釋木云立死菑斃者
翳孔云以立死之木妨他木生長為木之害故曰菑也/自斃者生木自倒枝葉覆地為䕃翳故曰翳也按荀子
云周公之狀身如斷菑即此菑義陸佃云木臥死為翳/一説小木蒙密蔽翳者也亦通修之平之者修則攻治
[009-35b]
之謂平則芟夷之謂皆使其不至于礙行也爾雅云木/族生為灌或作權程子云行生曰栵按栵本木名爾雅
釋木有栵栭郭璞謂栭樹似槲&KR0554而痺小子如細栗今/江東呼為栭栗陸璣謂葉如榆木理堅韌而赤可為車
轅又禮記内則有芝栭説者謂在地曰芝在木曰栭盖/木耳也非木之類今按灌栵並言灌非木名則栵亦非
木名可知字右施列或取行列之義程觧可信愚又疑/當通作迾説文云遮也啟通作启辟通作闢説文皆訓
為開也林木薈蔚人跡不通至此始開闢之左傳所謂/蓽路藍縷以啟山林是也檉爾雅説文皆云河栁郭璞
云今河傍赤莖小楊陸璣云生水旁皮正赤如綘一名/雨師枝葉似松羅願云天之將雨檉先起氣以應之故
一名雨師而字从聖字説曰知雨而應與于天道檉非/獨能知雨亦能負霜雪大寒不彫有異餘栁南都賦注
云檉似栢而香草木志云本艸謂之赤檉木以其材赤/故也大槩松杉之類而意態似桞故謂之檉桞其材可
[009-36a]
卷為盤又可為桮器衍義云即今之三春桞以一年三/秀也三月開淺紅花成細穂河西諸戎人取滑枝為靶
段成式云赤白檉出凉州大者為炭復入灰汁可以煮/銅椐爾雅説文皆云樻也陸璣云節中腫似扶老即今
靈夀是也今人以為馬鞭及枤𢎞農共北山甚有之顔/師古云似竹有枝節長不過八九尺圍三四寸自然有
合杖制不須削治也攘説文云推也剔本觧骨之義以/觧析木之枝節如之亦謂之剔程子謂穿剔去其繁冗
是也檿爾雅説文皆云山桑也管子云五粟之土其檿/其桑羅云顔師古以為山桑之有㸃文者其葉可以食
蠶而材尤有用古者青州以絲為貢以檿絲為篚葢食/檿之蠶其絲中琴瑟弦盛之箱篚貴之也其材可以為
車轅又可以為弓弓人取幹之道七柘為上檍次之檿/桑次之橘次之木𤓰次之荆次之竹為下蘇軾云山桑
之絲惟東萊有之以之為繒其堅韌異常萊人謂之山/繭柘亦桑類埤雅云柘宜山谷林兆珂云柘樹高大如
[009-36b]
桑然枝條婀娜葉大僅如掌耳周禮季夏取桑柘之火/禮記投壺篇矢以柘若棘無去其皮又古史考云烏號
弓以柘枝為也蠶書云柘桑飼蠶其絲作琴瑟弦清鳴/響亮勝於凡絲遠矣本艸云柘木裏有紋亦可旋為器
嚴云此章述大王遷岐也岐地險阻尤多林木民歸之/者衆乃競刋除以立室家以治田畝陸佃云其始作之
屏之者菑翳而已既又就者衆民無所居焉則其修之/平之也及于灌栵其啟之辟之也及于檉椐至其尤衆
也無以處之則攘之剔之至於檿柘檿柘材之美者不/得已而去之羅願亦云始而屏除之也於己死之菑翳
而及于龎襍之灌栵又及於檉椐之小材又不得已而/及于檿柘之良木以明草木逾茂則始之所愛者不能
並育以漸去焉故其卒至於柞棫斯㧞松柏斯兑也一/説嚴云作屏修平啟辟則皆除去其木攘剔則成長其
木也桑柘之性以芟剔而後茂非除之也亦通遷爾雅/云徙也明德朱子云謂明德之君即大王也愚按此明
[009-37a]
德但以光輝發越言不就心體上説德即仁民之德串/當依陸元朗本作患諸家經本傳冩訛耳按説文有患
字無串字患憂也从心上貫吅吅亦聲吅音讙患之从/串與忠之从中同意中从丨貫口盖取口如其心之義
串从丨貫吅以二中定意以从吅得聲二中猶言二心/也心憂疑而不一是之謂患吅字本兩口並列今變作
兩口相連以諧吅故有患音乃知串非字也董仲舒亦/云持二中者謂之患患人之忠不一者也不一者故患
之所繇生也據此患之字形字義皆恍然可識世俗傳/訛皆以串為貫串之義謬矣夷昆夷也載路與生民篇
厥聲載路觧同朱子訓載為滿盖取滿載之義立者建/置之謂配通作妃即下章所謂對爾雅以對訓妃是也
厥配指文王也文王有王者之德可與天配故云然固/説文云四塞也堅固而不可㧞之意言帝雖遷明德之
大王使居岐周之地而猶患昆夷滿布道路時為周患/及再傳至文王天乃建之為己之配而於是乎我周所
[009-37b]
受于天之眷命從茲既已堅固也按天即帝也自形體/言之為天自主宰言之為帝書益稷篇先言昭受上帝
而後言天其申命用休康誥篇先言帝休而後言天乃/大命文王與此詩先言帝後言天皆錯綜成文非有異
義/ 帝省其山柞棫斯㧞叶隊韻/蒲妹翻松柏斯兑叶隊韻/徒對翻
作邦作對隊/韻自大音/泰伯王季叶隊韻陳第古/音考云魚對翻維此王季
見/上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叶陽韻/虚王翻則篤其慶叶陽韻/虚羊翻載錫
之光陽/韻受禄無䘮陽/韻奄有四方陽韻承賦也帝省以下/四句 上文屬文王言
省説文云視也其山謂岐山也拔兑觧見緜篇柞棫可/以資薪燎則㧞而起之松柏雖稍有刪剪然但求其可
以通道而已故以斯兑言岐山之地本皆深林險阻無/人之境先此大王雖曾用作屏修平啟辟攘剔之力必
[009-38a]
至文王之世而生齒益盛往來大通故上帝省視其山/而見其景象有如此也作鄭云為也為邦謂興周國也
愚按周至此而始成其為邦故曰作邦即所謂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者作對即上章所云天立厥配也對本訓
應答以有問方有答故有相偶之義自從也追遡之辭/大伯大王之長子王季大王之少子繇大伯讓于王季
而文王起故曰自大伯王季史記云古公有長子曰大/伯次曰虞仲大姜生少子季厯季厯娶大任皆賢婦人
生昌有聖瑞古公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大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以傳昌乃二人亡如荆蠻文身斷髪
以讓季歴古公卒季厯立是為公季孔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朱子云太
王欲立賢子聖孫為其道足以濟天下而非有愛憎之/間利欲之私也是以大伯知之而不為狥王季受之而
不為貪盖處君臣父子之變而不失乎中庸此所以為/至德也劉汝禎云仲雍不去則季厯不王此詩獨言大
[009-38b]
伯而不及仲雍何歟大伯讓固有之天下仲雍讓本無/之天下而難易分焉輕重判焉故但以嫡長言之孔子
至德之稱其有味乎此詩耶鄒忠𦙍云按古樂録稱大/王寢疾欲傳李厯於是大伯與虞仲去被髪文身托為
王採藥後聞大王卒還奔䘮哭于門示夷狄之人不得/入王庭季厯埀涕而留之終不肯止適于吳是後季厯
作哀慕之歌曰先王既殂長霣異都哀䘮腹心未冩中/懷追念伯仲我季如何梧桐萋萋生于道周宫舘徘&KR0624
臺閣既除何為遠去使此空虛支骨離别埀思南隅瞻/望荆越涕淚交流伯兮仲兮逝肯來逰自非二人誰訴
此憂按此歌盖後人擬托然亦善為王季傳心矣所云/奔䘮既畢不肯止適于吳當是實録盖至德如大伯必
無父没不奔䘮之理伯既堅意于讓必不復踵採藥衡/山之故轍令人得以物色故知適吳在奔䘮後也史記
乃云大伯犇荆蠻自號勾吳荆蠻義之從而歸之千餘/家立為吳大伯若荆即為吳者遂滋後人臆附後漢趙
[009-39a]
曄云殷末世衰中國侯王數用兵大伯恐及于荆蠻起/城周三百里在西北隅名曰故吳卒葬于梅里平墟則
又若吳即為荆者夫荆之為吳遼矣固若是乎無辨乎/焦氏筆乘又云何謂荆蠻古者多有徙戎之事蠻之處
于荆者或嘗徙于吳大伯至其所徙之地焉爾此皆知/其一未知其二也孔子稱大伯三讓必有所指夫適荆
適吳亦云再而已矣按韓詩外傳云大王賢昌而欲季/為後也大伯去之吳大王將死謂曰我死汝往讓兩兄
彼即不來汝有義而安大王薨季之吳告伯仲伯仲從/季而歸羣臣欲伯之立季季又讓伯謂仲曰今羣臣欲
我立季季又讓何以處之仲曰要于扶微者可以立季/季遂立而養文王文王果受命而王孔子曰大伯獨見
王季獨知伯見父志季知父心故大王大伯王季可謂/見始知終而能承志矣豐坊乂云史記周本紀謂古公
長子大伯次曰虞仲大姜生少子季厯則大伯乃庶長/而季厯為嫡出也大伯庶出則國非其有季厯固當立
[009-39b]
何以夫子謂之讓殊不知夏商尚質之世其傳惟在立/長而未有嫡庶之辨至周始定立嫡之法盖自大伯不
以長自居而以嫡推季厯遂為萬世之凖則夫子據商/禮而稱之也觀湯崩大丁先卒而立仲壬仲壬崩而立
外丙微子薨而立微仲可見商禮如此若周制則湯崩/之後即立大甲微子之薨即立腯矣陸燧云大伯王季
兩人皆可繼世一逃一嗣有莫之為而為者詩人借此/一段形容天命耳因心朱子云非勉強也周禮注云善
於兄弟曰友李氏云孝悌之道豈可以偽為哉因其心/而然耳其兄朱子云謂大伯也因心則友以平日言則
友其兄以受讓言陸化熈云兄讓亦譲此特友之形迹/而已須知王季信得大伯心事過此是兄弟間所難萬
云聖賢作事可讓則讓可受則受無意無必無爾無我/無假訛無避忌其於天親之愛鞠子之哀分毫無損推
而論之堯舜禹之授受不過如是箇中父子兄弟相知/相成深處當時人不能知後世人不能到使王季稍以
[009-40a]
形迹自疑遜而不居反不是因心反是不友胡安國云/昔泰伯奔吳而不反季厯嗣位而不辭武王繼統受命
作周亦不以配天之業讓伯邑考官天下也篤通作竺/説文云厚也慶福也此下四句不但言文王直主武王
得天下言詩雖為文王咏而實作于武王之世觀篇中/無頌武王之事可見矣載之言則也錫通作賜説文云
予也光字从火在人上説文云明也季本云王季友愛/切至因於本心能體其兄大伯之意遂受而不辭故周
家之慶益篤雖其功業非大伯所為而亦錫之以光如/書所謂於湯有光也舊説以為與其兄以讓德之光則
與孔子民無得而稱者有戾矣盖大伯之讓止是家庭/常事有何異焉而王季受之亦不以為將得天下也但
原周所以得天下之繇則自王季受大伯之讓始故推/及大伯言之自史遷以來言此事者多失本意受禄謂
王季受大伯之讓而為諸侯也䘮説文云亡也言能守/先業不亡失也大伯既讓國而逃使王季不受則周家
[009-40b]
之禄䘮矣奄説文云覆也大有餘也从大从申申展也/孔云繇王季受此福禄無所䘮亡故至其子孫而大有
天下之四方也朱善云王業之成雖在於武王得天下/之時而天命之定已見於大伯讓王季之日大伯譲焉
而無迹王季受之而無愧此王業之所繇基也文王創/造於前武王繼續於後此王業之所繇成也大伯當立
而不立文王可為而不為故皆謂之至德非王季之友/無以成大伯之志非武王之孝無以成文王之功武王
之孝易知也王季之友難知也此詩人所以再三嘆咏/於王季也又真德秀云王季之友大伯也葢其因心之
本然非以其遜已而後友之也昆弟至情出于天性豈/有所為而為之乎使大伯未嘗有遜國之事王季之所
以友之者亦若是而已夫王季之友不過盡其事兄之/道耳豈有心于求福哉閨門之内敬順休洽固産祥之
基也故厚其慶而錫之光受天之禄而有天下天之報/施其亦明矣後世如漢顯宗以東海王疆遜已而友之
[009-41a]
唐明皇以宋王成器遜己而友之其友雖同而所以友/之則異盖王季之心無所為而然者也顯宗明皇之心
有所為而然者也此天理人欲之分/而漢唐之治所以不若周之盛歟 維左傳/作唯此王季
左傳韓詩王肅本俱作文王孔云此云維此王季彼言/維此文王者經渉亂離師有異讀後人因即存之不敢
追/改帝度音/鐸其心侵/韻左傳史記豐本俱/作莫陸本作貉其德音侵/韻其徳
克明叶先韻/彌延翻克明克類克長上/聲克君叶先韻/姑員翻王此大邦
左傳/作國克順克比紙韻樂記史記/俱作俾下同比于文王其德靡悔叶/紙
韻虎/洧翻既受帝祉紙/韻施于孫子紙韻承賦也孫鑛云此度/貊仍 上受國來度通作
剫説文云判也剖析之義帝度其心與帝省其山同一/文法承上章言王季雖受大伯之讓而實無利于得國
[009-41b]
之心是心也惟上帝能剖析之耳或謂心即因心則友/之心亦通貊據左傳禮記皆作莫當通作嗼説文云□
嗼也乃無聲之義今文作寂寞嚴云天監知王季之心/能以靜養其令名非有心于干譽者愚按王季重在宗
社見國之不得不受則黙然而受之不計較于形迹以/博交讓之美名正是貊其德音處其德指因心則友之
德克能也明亦光輝發越之謂曰其德克明則不惟帝/能度之即人亦能亮之矣類似也説文云種類相似唯
犬為甚故其字从犬克明克類言其德之明著與大王/相似也類指明言不指德言詩意咏大王王季之德各
有所指非混而一之也此結上王季受讓之案克長克/君又自其得園後而重嘆美之克長言能為諸侯之長
克君言能為一國之君孔叢子言周自王季始命為西/伯是克長也旱麓篇以豈弟咏王季是克君也大邦指
周也王此大邦是據理之辭言王季之克長克君如此/雖進而興王業于此大邦之地無所難者舊説謂自追
[009-42a]
王後言之故以王稱王季非也鄒云緯書紀季厯十年/飛龍盈於殷之牧野盖聖人在下位將起之符也乃詩
不屑道苐言其克長克君足王大邦而已上凝既固之/命下衍篤慶之傳豈偶哉順者順以事上所謂地道也
臣道也比猶並也比肩事主之比言相聨比也其德謂/克順克比之徳靡悔指文王言悔通作&KR2644字从卜易以
變卦為&KR2644&KR2644有變義今文皆作悔言王季之德足以/化侯為王然終恪守臣節既能盡其柔順之道又能聨
比四方之諸侯以効力于上及其繼世傳至文王此四/方之諸侯仍與文王相比以服事殷而文王亦于王季
克順克比之德踵而行之不少變焉葢我周之世篤忠/貞如此祉説文云福也徐鍇云祉之言止也福所止不
移也施旗逶迤之貌故以為延引附着之義孫指武王/以主王季言之孫之後又有子則武王之後人也文王
之德自王季開之故帝祉之來亦自王季受之積厚流/光時至事起延及武王遂有天下卜世三十卜年八百
[009-42b]
皆王季之祉所始也猗歟盛哉又左昭二十八年魏子/謂成鏄吾與戊也縣人其以我為黨乎對曰何也夫舉
無他唯善所在親疏一也詩曰唯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國克順
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心能制/義曰度德正應和曰莫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
教誨不倦曰長賞慶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順擇善而/從之曰比經緯天地曰文九德不愆作事無悔故襲天
禄子孫頼之主之舉也近文德矣所及其遠哉樂記子/夏對魏文侯曰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者
與音相近而不同文侯曰敢問何如子夏對曰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德而五榖昌疾疢不作而無妖
祥此之謂大當然後聖人作為父子君臣以為紀綱紀/綱既正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
謂德音德音之謂樂詩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
[009-43a]
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此之謂也按成鏄以文王方魏斯/既大不倫且誤以詩言王季為文王又妄以文王之文
為九徳之一其餘亦皆牽強鋪排不成文理從來左傳/中觧詩未有拙滯若斯者是固不足信若樂記以詩中
有德音二字便取以証/樂淺率殊甚俱無取焉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叶霰韻/于眷翻
漢書注/作換無然歆羡霰/韻誕先登于岸叶霰韻/魚戰翻密人不恭冬/韻
亦叶東韻讀/如弓居雄翻敢距大邦叶東韻/悲工翻侵阮徂共叶冬韻居容/翻亦叶東韻
户工/翻王赫斯怒叶麌韻/暖五翻爰整其旅叶麌韻讀如/縷隴主翻以按孟/子
作/遏徂旅見上孟/子作莒以篤于孟子朱傳豐/本俱無于字周祜麌/韻以對于豐/本
作/乎天下叶麌韻後五翻謂賦也五章六章述文王伐宻/之事朱子云帝 文王設為天命文王之詞如
[009-43b]
下所言也又云天豈諄諄然命之只是文王要恁地便/是理合恁地便是天命之也無通作母禁止辭然通作
嘫説文云語聲也猶云如此也無然言母容諸侯之或/如此也畔通作叛徐鍇云離叛也援説文云引也此言
與國也隣邦與國可以牽引相助謂之援歆説文云神/食氣也鬼神不能食物但食其氣而已人之感物而動
亦如之故程子以為欲之動也羡本貪欲之義但既言/歆又言羡于義似複以上文畔援例之當通作衍衍者
水有餘而溢也周禮小司徒凡起徒役毋過家一人以/其餘為羡孟子以羡補不足皆同此觧畔援謂自離叛
其與國歆羡謂規得他人之土地以自有餘若下文密/人之侵阮即其事也詞放曰誕此則謂大言之也先猶
亟也登爾雅云陞也岸崖之高者歐陽修云天謂文王無/信縱諸侯之䟦扈貪羡者宜先居可勝以臨之無信而
縱之也岸高也當先據高以制下謂諸侯有為暴亂者/先修威德以待之也按先儒皆謂無然畔援三句為賛
[009-44a]
美文王之德今玩無然兩字明是戒詞豈文王先有畔/援歆羡之事乎又以先登于岸為先登道岸更不知其
所本當亦如佛家之云彼岸耶斷不可從宻王肅云宻/須氏姞姓之國也地理志云安定郡隂宻縣詩宻人國
括地志云隂宻故城在鶉觚縣西其東接縣城按鶉觚/故城在今平凉府涇州靈臺縣西五十里與邠州西界
相接盖亦戎翟間之國隋取文王伐宻而民始附之意/以靈臺名縣距逆貌以鷄距之狀取之大邦與上章大
邦同敢逆大邦謂不遵方伯之約束此宻人不恭之實/即下文侵阮是也侵説文云漸進也左傳云凡師有鍾
鼓曰伐無曰侵胡安國云潜師掠境曰侵又穀梁傳云/苞人民敺牛馬曰侵季云阮在宻之南界亦近邠之國
徂説文云往也張氏云共阮國之地名阮共皆在今涇/州今有共池即共也王文王也赫兼威明二義此專以
威言斯語辭怒韻㑹云努也若強弩之發人怒則面目/張起也整説文云齊也旅衆也師之通稱按説文云下
[009-44b]
也廣韻云抑止也徂即上文徂共之徂季云殷政不綱/故諸侯放恣而宻人敢侵小國然文王已為西伯則其
所專征之地也於是整我之旅以遏宻人徂共之旅整/旅之旅文王之旅也徂旅之旅宻人之旅也徂旅孟子
作徂莒疏謂春秋書莒子盟于宻則莒宻之近地韓非/亦云文王克莒今按古莒國即今山東青州府莒州其
地去宻須殊遠孟子文以旅莒音近致誤耳疏與韓説/皆不足信篤觧見第三章祜説文云福也周自大王王
季積累以來獲福舊矣今文王能遏宻以安民則帝遷/之命至是而益鞏帝祉之受至是而益固故曰以篤于
周祐對鄭云答也孔云以天下心皆向己舉兵所以答/之嚴云天下之望在周所救者一阮而為亂者懼小國
皆安故天下之心以慰也書傳云文王受命三年伐宻/須今考史記伐宻伐崇事俱在伐昆夷之後竹書所載
又俱在伐昆夷之先未詳孰是皇甫謐云文王問大公/吾欲用兵孰可大公曰宻須氏疑於我我可先伐之管
[009-45a]
叔曰不可其君天下之明君伐之不義大公曰臣聞先/王之伐也伐逆不伐順伐險不伐易文王曰善遂侵阮
徂共而伐宻湏宻須之人自縛其君而歸文王今按侵/阮徂共乃宻人事謐傳誤也齊宣謂孟子曰寡人有疾
寡人好勇對曰王請無好小勇夫撫劒疾視曰彼惡敢/當我哉此匹夫之勇敵一人者也王請大之詩云王赫
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又左文二年箕之
役先軫黜狼瞫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之瞫曰吾未獲死/所及彭衙既陳以其屬馳秦師死焉晉師從之大敗秦
師君子謂狼瞫於是乎君子詩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怒不作亂而以從師可謂君子矣按如此引詩亦殊不
倫/ 依其在京叶陽韻/居良翻侵自阮疆豐本/作畺陟我高岡陽/韻
矢我陵我陵我阿歌/韻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叶歌韻/唐何翻度其
[009-45b]
鮮原居岐之陽韻/在渭之將叶陽韻/資良翻萬邦之方陽/韻下民
之王陽韻被賦也上章言宻人侵阮之後繼以徂共則/阮已 侵而共方告急文王整旅以按徂共之衆
此章前七句皆咏救共時事依説文云倚也猶慿附也/京周京也共告急而文王興周師救之共地之民皆慿
恃在京之衆以為安也自從疆界陟登也凡稱我者皆/指共地而言以文王師至其地故内之而稱我也嚴云
文王興問罪之師視阮之地如己之地可謂公天下以/為心矣阮不幸而與宻為隣幸而遇文王為伯也爾雅
云山眷曰岡文王師既至共而宻人之從阮界來侵者/不敢與文王爭鋒羣然陟于高岡之上盖據險以自固
也舊説以侵自阮疆為文王從阮侵宻則王者之師聲/罪致討不應若冦盗然於理踈矣矢指也高平地曰陸
大陸曰阜大阜曰陵大陵曰阿皆見説文易云山下有/泉孔安國云停水曰池此四句乃文王為持久之計以
[009-46a]
困宻人盖宻人既先據高岡此難與爭地利惟令其求/下不得則彼將坐困故遥為語以告之曰吾大軍四集
汝已自投死地雖急而欲逸無望指我之陵與我之阿/也雖渴而欲水無望飲我之泉與我之池也中間我陵
我泉各叠二字亦自有意陵或山腰不可得矢况阿尤/夷於陵乎泉出山下不可得飲况池尤卑於泉乎按孫
子軍爭篇云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地形篇云/險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陽以待敵若敵先居之引而
去之勿從也故趙奢救閼與許厯曰先據北山者勝奢/從之秦師後至爭山不得上大敗而還然則宻人先陟
高岡已為得地難以速勝此文王之所以不與爭利也/行軍篇云凡處軍相敵絶山依谷又六韜太公云凡三
軍處山之高則為敵所棲故武都羗在氐道山上馬援/軍據便地奪其水草不與戰羗遂窮困亡走出塞馬謖
依阻南山不下據城張郃絶其汲道而擊之又如劉先/主升馬鞍山陳兵自繞陸遜四面蹙之土崩瓦觧死者
[009-46b]
數萬然則宻人雖據高岡實為絶地圍則受困此文王/之所以一于持久也考竹書紀商紂三十二年宻人侵
阮西伯帥師伐宻三十三年宻人降于周師計伐宻距/宻降之時尚隔一年其為持久以困之明甚吕氏春秋
言宻須之民自縛其主而與文王當繇勢蹙力窮故爾/罪魁既得長圍遂觧則又文王之仁也度猶過也借渡
水之渡為義爾雅云小山别大山曰鮮孫炎云别不相/連也按逸周書和窹觧云王乃出圖商至于鮮原竹書
紂五十二年周始伐殷師次于鮮原孔晁以鮮原為近/岐周之地據此則鮮原乃岐周往來所必經者度其鮮
原文王因宻人既服班師而歸道經于此居岐之陽仍/是歸于岐周魯頌實維大王居岐之陽與此語同可証
將毛云側也按將有左右扶持之義故因訓為側方説/文云併舡也禮大夫方舟徐鍇云方舟今之舫竝兩舡
也因上有在渭之文故云然言文王歸居岐周其地在/渭水之側但見萬邦諸侯遣其大夫乘方舟渡渭而來
[009-47a]
聘問者相屬不絶文王雖未為王而天下之民皆以王/尊之其得人心如此此伐宻以對于天下之效也自鄭
𤣥以度鮮原居岐陽為遷都之事孔頴達遂引周書稱/文王在程作程窹程典及皇甫謐言文王徙都於程以
實其説先儒皆從之季本謂考史記無遷程之事又觀/文王有聲之詩厯叙文武豐鎬之遷而不及於程則遷
程之事本不經見今按竹書周自季厯之世已作程邑/文王釋羑里之囚諸侯嘗逆之歸程及降宻之年又書
遂遷於程其後周大饑復自程遷于豐與逸周書大匡/觧稱王宅程三年遭天大荒之語殊合國名記亦云程
在今咸陽亦在岐南與畢陌接所謂畢程孟子言文王/卒於畢郢是也文王伐宻而遷程其事或有之不可知
但此詩所咏止言其班師歸岐/耳了無及遷都之事讀者詳之 帝謂文王予懷墨子/懷下
有而/字明德職/韻墨子作毋/下句同大聲以色職/韻不長上/聲夏以革
[009-47b]
叶職韻/訖力翻淮南子新/書俱作弗識不淮南子新/書俱作弗知順帝之則職/韻
謂文王陽/韻詢爾仇方陽/韻同爾兄弟後漢書作弟兄/當從之叶陽韻以爾
鉤援與爾臨韓詩/作隆冬韻後漢書作/衝説文作䡴以伐崇墉冬韻後/漢書作
庸文賦也七章八章述文王伐崇之事蘇轍云凡言帝/謂 王以意推天也朱子云予説為上帝之自稱也懷
眷念也明德文王之明德也按篇中三言明德皆主發/用言與堯典康誥言明德皆同下文不大聲四句正文
王明徳之實大聲與以色對看以説文云用也不大聲/謂不夸燿其音聞如條教號令之類不以色謂不粉飾
于跡象如弛張因革之類長即第四章克長之長夏説/文云中國之人也鄭云諸夏也以革之以與上句以色
之以不同爾雅疏謂以者因前起後之語是也革毛云/更也説文謂獸皮治去其毛更之義也不長夏以革者
[009-48a]
言不必臨長諸夏而諸夏已無不變革見聖德之神于/化也文王位為西伯其所長者僅西方之諸侯此以夏
言是槩指中國惟天子乃可稱長夏耳程子云天謂文/王予懐爾之明德不大其聲色而人化夫聖人之誠感
無不通所過者化所存者神豈暴著其形迹也哉故孔/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愚按孔子言化字正觧革
字不大聲以色所謂闇然也不長夏以革所謂日章也/識知二字從來俱無明觧説文觧識為常觧知為詞茫
然莫曉以愚意分别之識者得之於外當是聞人所常/言而後識之故其字左从言右施戠趙頥光謂戠即幟
字黙傳軍令故从音盖㑹意也知者得之於内既我有/真知乃出而與人道之故其字右从口左施矢其从口
也説文所以訓之為詞其施矢也徐鍇觧以為知理之/速如矢之疾是也知比識為深故樂記曰知禮樂之情
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而陳暘觧之曰識之外矣/知之内矣識之淺矣知之深矣順猶循也説文云理也
[009-48b]
从頁从川㑹意按頁者首也首者人之百脉所㑹血氣/順行如川水順下故从川此所謂㑹意也則者裁制之
謂説文云等畫物也从刀从貝古之物貨也徐鍇云則/者節也取用有節刀所以裁制之也蘇云文王之德不
以識識不以知知漠然無心而與天為徒嚴云天理之/自然謂之則即有物有則乃見天則謂理之不可踰也
文王無一毫人偽之私油然大順安行乎天理所謂順/者繇仁義行非行仁義也程子云不識不知順帝之則
不作聰明順天理也墨子云此語文王之以天志為法/也又云帝善其順法則也故舉殷以賞之文中子云温
彦博問知子曰無知問識子曰無識彦博曰何謂其然/子曰是究是圖亶其然乎彦博退告董常常曰深乎哉
此文王所以順帝之則也又左僖九年齊隰朋帥師㑹/秦師納晉恵公秦伯謂公孫枝曰夷吾其定乎對曰臣
聞之唯則定國詩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文王之謂也/今其言多忌克艱哉襄三十一年北宫文子曰君有君
[009-49a]
之威儀其臣畏而愛之則而象之故能有其國家令聞/長世周書數文王之德曰大邦畏其力小邦懷其徳言
畏而愛之也詩云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言則而象之也/又荀子云禮者所以正身也師者所以正禮也無禮何
以正身無師吾安知禮之為是也禮然而然則是情安/禮也師云而云則是知若師也夫師以身為正儀而貴
自安者也詩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此之謂也亦斷章/取義非詩正㫖愚按惟不識不知所以能順帝則惟順
帝則而一舉一動無不合乎天理當乎人心所以不大/聲色而人自化之夫至于人化則德之光顯孰加焉故
曰明德言此以起下文伐崇含有二義一則承不大聲/二句見崇之可伐程子所謂聖人之化如此而天下有
昏惡之甚不能化者謀而伐之則天下皆然而王業成/一則承不識不知二句見惟文王乃可以伐崇吕氏所
謂文王德不形而功無迹與天同體而已雖興兵以伐/崇莫非順帝之則而非我也馮時可云心不物役常在
[009-49b]
事外則雖文王伐崇伐宻鉤援臨衝執訊攸馘擾攘傖/儜而依依安安未嘗不恬退也故詩曰不識不知順帝
之則文王但知宻人不恭於天則不可不伐順天則行/之而已何嘗有利土地耀甲兵之意詩人盖深知文王
者矣歐陽云詩人上述侵宻伐崇皆先言帝謂者古人/舉事必稱天於興師討伐猶託天命如天討有罪肅將
天威恭行天罰之類是也詢説文云謀也鄭云諸侯為/暴亂大惡者汝當謀征討之仇説文云讐也方即上章
所云萬邦之方仇方指崇侯虎也萬邦皆方舟以歸心/于文王崇侯惡之獨與萬邦為讐故曰仇方猶書言葛
伯仇餉也按史記云崇侯虎譛西伯於殷紂曰西伯積/善累德諸侯皆嚮之將不利於帝紂乃囚西伯於羑里
此即所謂仇方者也囚羑里據諸書在伐宻之前然竹/書紀商紂二十一年春正月諸侯朝周至二十三年始
囚西伯於羑里則先此固有渡渭朝周之事矣又舊説/謂方者居一方之辭仇方指仇讐之國言亦通虎導紂
[009-50a]
為無道其譛周也盖欲剪其所忌以悉其殃民之毒故/文王奉天伐之非為報私怨也同説文云合㑹也兄弟
朱子云與國也彭執中云以諸侯之國為兄弟亦未嘗/稱王一驗鉤毛云鉤梯也孔云鉤援一物正謂梯也以
梯倚城相鉤引而上援即引也墨子稱公輸般作雲梯/以攻宋盖此之謂臨毛云臨車也衝毛云衝車也孔云
臨者在上臨下之名衝者從旁衝突之稱故知二車不/同并書有作臨車衝車之法墨子有備衝之篇知臨衝
俱是車也陳祥道云臨車高衝車大高則可以臨下大/則可以突前楚子使觧揚登樓車以告宋人盖臨車之
類也孫武子曰攻城之法修其轒輼盖衝車之類也荀/子曰渠衝入穴而求利楊子曰衝不薺皆言衝車之大
也又衝説文作䡴云䧟陳車也季云臨衝皆臨時所制/非田賦所出之革車也然古者寓兵於農所賦惟以兵
數而車皆官所自造故能合轍臨衝之直則亦取於賦/兵常數之中非使民另為此車以供軍用也崇國名在
[009-50b]
今陜西西安府鄠縣夏時扈國殷為崇國路史以為夏/后氏後盖據鯀封崇伯而云也墉説文云城垣也徐云
築土壘甓曰墉通呼曰城李云備鉤援臨/衝以為攻城之具亦可見崇之負固矣 臨衝閑閑
叶先韻/何甄翻崇墉言言執訊釋文云字又/作訊又作誶連連先/韻攸馘陸本/作馘
安安叶先韻/於䖍翻是類釋文云或依説/文作禷爾雅同是禡是致是附宥韻/亦叶
麌韻宗/五翻四方以無侮麌韻叶宥/韻莫候翻臨衝茀茀勿/韻崇墉仡仡
勿韻説文/作圪圪是伐是肆豐本作是/肆是伐是絶豐本/作&KR1247是忽叶勿韻/盧屈翻
四方以無拂勿韻者賦也閑通作閒安暇之意兼臨與/衝二 言之曰閑閑嚴云文王之問罪于
崇其始未忍攻城故臨衝之車閑閑而不用言謂以言/語相通時必有遣使先入崇墉諭降之事我以言往彼
[009-51a]
以言來曰言言執捕罪人也訊問也俱見説文意崇侯/負固倔強所遣先後傳言之人必變詐不一故捕執而
訊問之又左文十七年晉侯不見鄭伯以為貳於楚也/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以告趙宣子杜預注云執訊
通訊問之官程大昌云兵交使在其間故詩亦曰執訊/也按執訊即如左傳觧亦可但玩上下文語意從前義
為長連説文云員連也从辵从車㑹意盖狀其接屬而/來如轉轂然攸爾雅云所也馘聝説文原有二字而義
同謂軍戰斷耳之名孔引玉藻云聼嚮任左故不服者/殺而獻其左耳曰馘罪其不聼命服罪故取其耳以計
功也今按陸元朗引字林云截耳則作耳傍獻首則作/首傍此觧較確安安指崇侯虎言執訊之後有所斬馘
要以宣示威靈動其警悟而崇侯恬然安靜絶不介意/其為肆無忌憚不可教誨明矣按左僖十九年宋人圍
曹司馬子魚言于宋公曰文王聞崇德亂而伐之軍三/旬而不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今君德無乃猶
[009-51b]
有所闕而以伐人若之何盇姑内省德乎襄三十一年/衛北宫文子亦云文王伐崇再駕而降為臣蠻夷率服
及後漢書伏諱疏云崇國城守先退後伐所以重人命/俟時而動故參分天下而有其二此章首四句即三旬
不降之事自是類而下皆再駕復伐時事也爾雅云是/類是禡師祭也類者類於上帝尚書周禮説皆謂其禮
依郊祀而為之故曰類字本作禷又周禮小宗伯職云/凡大烖類社稷宗廟或者遂謂類乃類聚羣神之當祭
者不必祭天今按棫樸之詩董仲舒以為咏伐崇事明/有薪槱之語非類上帝而何但此乃復伐之祭其始伐
之祭何以不言愚意當與棫樸之詩互相備彼紀其先/此紀其後又或者始伐苐命將以行至復伐乃文王親
征故有類祭與棫樸之薪槱同為一事皆不可知禡者/禡於所征之地埤蒼云馬上祭也楊慎云馬上祭曰禡
其字从馬猶車下祭曰軷其字从車也按鄭氏於王制/注謂禡祭禮亡而於周禮肆師注又云祭造軍法者其
[009-52a]
神葢蚩尤或曰黄帝季本不然其蚩尤之説謂黄帝聖/人也蚩尤敢與黄帝拒戰逆臣也何得與于祭此其理
亦正然上古之事荒忽莫能明也又詳見吉日篇程子/云古者出征類禡所以暴明其罪告之神明伐而告之
神明其伐合神明之道也王安石云致致其至也附使/之内附也嚴云致以招其來附以納其降愚按是致是
附當作一直説兵威既臨而於是乎廣布仁恩以招致/是歸附之衆俾敵之黨益孤而我亦不至多有殺戮此
伐國之道也四方者廣指之非以在行間之與國言鄭/云文王伐崇而無復敢侮慢周者孔云竟文王之世不
復伐國是繇無侮故也茀即易既濟卦婦喪其茀之茀/爾雅輿革前謂之鞎後謂之茀名茀取蔽之義草木翳
薈為茀臨衝皆攻城之車其前面向城自不容有蔽但/見二車後之茀茀而已亦以防矢石之自後至也仡本
勇壯之義秦誓仡仡勇夫是也似於言城墉無當宜依/説文作圪云墻高貌伐説文云擊也字从人持戈又伐
[009-52b]
與侵異義見第五章肆本訓極故為放恣之義絶説文/云斷刀絲也此謂斷其宗祀忽本訓忘亦為輕忽之義
肆忽皆指崇侯失德言拂通作咈説文云違也文王所/伐者乃是恣肆無道之崇侯所絶者乃是輕忽無禮之
崇侯四方聞之皆謂誅當其罪無有違拂也説苑云文/王欲伐崇先宣言曰余聞崇侯蔑侮父兄不敬長老聼
訟不中分財不均百姓力盡不得衣食余將來征唯為/民乃伐崇令毋殺人毋壞室毋填井毋伐樹木毋動六
畜有不如令者死無赦崇人聞之因請降今按令母殺/人毋壞室等事則此詩所謂是致是附者也曰聼獄不
中分財不均百姓力盡不得衣食即此詩所謂是肆者/也曰蔑侮父兄不敬長老即此詩所謂是忽者也詩與
説苑之相合如此竹書以為商紂三十四年事又史記/載九侯有女入之紂女不喜淫紂怒殺之而醢九侯鄂
侯爭之彊辨之疾并脯鄂侯西伯聞之竊歎崇侯虎知/之以告紂紂囚西伯羑里西伯之臣閎夭之徒求美女
[009-53a]
竒物善馬以獻紂紂乃赦西伯賜之弓矢鈇鉞得專征/伐曰譛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歸三年伐崇侯虎而作
豐邑方孝孺云崇侯之事遠不可知其詳矣吾意其人/必比㐫黨惡不供職于天子而侵害其與國故西伯伐
之必不以其譛已也不然西伯嘗伐犬戎宻及耆矣則/此四國者又豈皆譛西伯者耶鄒云按竹書商紀武乙
二十四年周師伐程戰于畢克之正當季厯之初服又/嘗伐義渠伐西落鬼戎伐余無之戎始呼之戎翳徒之
戎而詩不一及之獨侈言文王之遏/徂旅伐仇方豈所重在此不在彼耶
  皇矣八章章十二句陸德明云一本無矣字伯朱/子以為此詩叙大王大 王
  季之德以及文王伐宻伐崇之事云一章二章言/天命大王三章四章言天命王季五章六章言天
  命文王伐宻七章八章言天命文王伐崇夫一章/言文王起之二章言文王終之三章又言文王起
[009-53b]
  之四章又言文王終之意皆為文王發也今乃截/然分作四柱可謂得詩意否歟申培説剽朱子其
  陋斯甚子貢傳又以此為訓成王之詩按三章之/末言奄有四方四章之末言施于孫子皆指武王
  言疑此詩定作于武王之世果若作/在成王時亦必兼揚厲武王功德矣
 天作祀岐山之樂歌出季本詩説觧頤享按易升卦/六四之爻曰王用 于岐山吉
 則岐山之祭周固有之矣此詩所頌止及太王文王/而末系子孫保之一語先言子而後言孫定是武王
 時所作豈亦在柴望大告武成之日與鄒忠𦙍云天/子為百神主岐山王氣攸鍾豈容無祭祭豈容無樂
 章不言及王季者以所重在岐/山故止挈首尾二君言之也
天作高山大音/泰王荒陽/韻之彼作矣文王康陽/韻之彼徂沈/括
[009-54a]
筆談作岨朱傳從之王應麟云筆談引朱浮傳作彼岨/者岐今按後漢朱浮傳無此語西南夷傳朱輔上疏曰
詩云彼岨者岐有夷之行注引韓詩薛君傳曰徂往也/葢誤以朱輔為朱浮亦無岨字朱子云韓子亦云彼岐
有岨疑或别有所/据豐氏本亦作岨句朱傳連下岐字讀為句黄震云/上云彼作矣下云彼徂矣自相對
今以岐字綴徂矣之下恐/驚俗也後漢書矣作者韓詩外/傳作歧有夷之行叶陽韻/戸郎翻
子孫説苑孫下/有其字保之章末不用韻亦變體文賦也作説/文云起也高山以下 証之謂岐
山也高山起于平地之上若天所締搆然故曰天作張/叔翹云周家王業實始于岐故大雅歌其帝省周頌謂
之天作大王古公亶父也荒爾雅云奄也按荒者草淹/地也故有奄義奄之為言覆也大王荒之者言此岐山
之地大王一旦奄而有之也又晉語鄭叔詹謂鄭文公/曰臣聞之親有天在周頌曰天作高山大王荒之荒大
[009-54b]
之也大天所作可謂親有天矣此訓荒為大然于文氣/欠順彼承上文謂大王也作亦訓起但語意與天作之
作不同言大王始起而居此地也文王大王之孫康爾/雅云安也大王遷都岐下文王嗣興惠鮮懷保從而安
康之使其民有固志孟子言文王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闗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發政施仁
必先鰥寡孤獨即其事也荀子云王者之等賦政事財/萬物所以養萬民也田野什一闗市㡬而不征山林澤
梁以時禁法而不税相地而衰政理道之遠近而致貢/通流財物粟米無滯留使相歸移也四海之内若一家
故近者不隱其能遠者不疾其勞無幽閒隱僻之國莫/不趨使而安樂之故澤人足乎木山人足乎魚農夫不
斷削不陶冶而足械用工賈不耕田而足菽粟天之所/覆地之所載莫不盡其美致其用上以餙賢良下以養
百姓而安樂之夫是之謂大神詩曰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此之謂也又云治亂天耶曰日月
[009-55a]
星辰瑞厯是禹桀之所同也禹以治桀以亂治亂非天/也時耶曰繁啟蕃長於春夏畜積収藏於秋冬是又禹
桀之所同也禹以治桀以亂治亂非時也地耶曰得地/則生失地則死是又禹桀之所同也禹以治桀以亂治
亂非地也詩曰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此之謂也彼承上文謂文王也徂説文云往也夷説文
云平也行朱子云路也保者抱持不失之義孝經注以/為安鎮是也文王雖往矣而此岐山之地為萬邦之所
歸往至今有平夷之道路焉子孫當世世保守而不失/也鄧元錫云曰荒括諸疆理宣畝捄度築削作廟立門
之事曰岐有夷行括㧞兑夷喙之事葢綿皇矣數十百/言括之數言中而足也陳際泰云祖宗之建國也據形
勢之便有天意焉有地利焉周大王於岐山用是道矣/文王奄有天下三分之二㡬于改物然先定根本而後
能有所立以徐候乎天下之自集至子孫始用汧渭之/地捐以予秦及詩人有作而已知秦之履奄及終南駸
[009-55b]
駸乎呑八州而朝同列嗟嗟使子孫誠能保之即何以/有秦哉黄佐云春秋公入祊鄭伯假許聖人譏其有無
親之心謂其與人以先祖所受之邑也岐周之地荒之/者大王康之者文王創立之難有如此者後世子孫懦
弱舉而棄之如敝屣然無親之心孰甚耶又薛君云夷/易也行道也彼百姓歸文王者皆曰岐有易道可往歸
矣易道謂仁義之道而易行故岐道阻險而人不難劉/向説苑云齊宣王謂尹文曰人君之事何如尹文對曰
人君之事無為而能容下夫事寡易從法省易因故民/不以政獲罪也大道容衆大德容下聖人寡為而天下
理矣詩人曰岐有夷之行子孫其保之宣王曰善韓詩/外傳云昔者舜甑盆無膻而下不以餘獲罪飯乎土簋
啜乎土型而農不以力獲罪麑衣而盩領而女不以巧/獲罪法下易繇事寡易為功而民不以政獲罪故大道
多容大德衆下聖人寡為故用物常壯也傳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忠易為禮誠易為辭賢人易為民工巧
[009-56a]
易為材詩曰歧有夷之行子孫保之以/上數條皆同毛鄭之説然恐非詩意
  天作一章七句序云祀先王先公也蔡邕獨斷亦/然夫祀先王先公而止及大王文
  王彼大王之前有后稷文王之前有王季何不一/齒及歟禮經中曽有此祀典否歟朱子止以為祭
  大王之詩亦疑其不應獨遺王季故耳然篇中何/以兼頌文王鄒駮之云夫序増入詩中所無之先
  公而朱子又偏遺詩中所有之文王均之莽矣申/培説則曰周祭岐山配以大王文王之詩夫以二
  王配岐山于禮無所載/皆臆説也子貢傳闕文
 既醉神嘏也武王大祀宗廟禮成受釐宗祝傳公尸
 之辭以致告嘏者祝為尸致告于主之辭郊特牲云/嘏長也大也禮運云嘏以慈告按竹書
[009-56b]
 載武王㓕商之次年薦殷于太廟遂大封諸侯此詩/之作或在是時于何知之以令終有俶之語知之俶
 者始也武王即位之始也然則文王武王亦皆有始/矣何以知其非文王成王之詩也愚又以君子有孝
 子之語知之文王受命惟中身而考其生武王亦適/在五十嵗成王年十三踐天子位而康王猶未生是
 二王初嗣服時皆未有𦙍子可從祭也唯武王㓕商/之年成王已九嵗自是之後諸弟以次受封計成王
 必早正𦙍嗣之位則餕獻受爵固能之矣謂非武王/之詩而何鄧元錫云既醉神答君鄉之斯饗之饗之
 斯答之矣嘉與顯相嗣子竭誠盡慎以事其先/王故神錫祚𦙍永永焉微積誠也能致然乎
既醉以酒既飽以德職韻亦叶屋/韻都木翻君子萬年介爾景福
屋韻亦叶職韻筆力翻此賦也毛傳云既者盡其禮終/其事醉飽謂尸醉飽也 以饋食之時言楊氏云按儀
[009-57a]
禮特牲饋食士禮也少牢饋食大夫禮也大夫士之祭/不祼不薦血牲惟行饋食禮天子諸侯饋食之前堂上
設南面位行祼鬯薦腥之禮而後延尸入室東西位行/饋食禮愚按此時尸始飲食及告飽主人酳尸尸遂嘏
主人此詩通篇皆尸嘏王之語故但據饋食時為言所/飽者黍稷也而曰飽以德者即周書黍稷非馨明德惟
馨之意德謂仁孝之德鄭𤣥云在意曰滿謂之飽德孟/子見世人之欲貴因引此詩而釋之曰言飽乎仁義也
所以不願人之膏梁之味也識己之仁義足以飽人則/人世之膏梁俱屬無味矣今尸之告飽亦飽于王仁孝
之徳耳如徒恃黍稷以薦馨亦何足飽之有又坊記子/云敬則用祭器故君子不以菲廢禮不以美没禮故食
禮主人親饋則客祭主人不親饋則客不祭故君子苟/無禮雖美不食焉易曰東隣殺牛不如西隣之禴祭實
受其福詩云既醉以酒既飽以德以此示民民猶爭利/而忘義引此亦借以明行禮重誠敬不重儀物之意與
[009-57b]
詩㫖正足相發君子謂主祭者指王也後倣此萬年祝/其夀考介助也爾朱子云亦指王也景福謂昭明可見
之福此尚虚言之後章乃厯道其實左襄二十七年楚/薳罷如晉涖盟晉侯享之將出賦既醉叔向曰薳氏之
有後于楚國也宜/哉承君命不忘敏 既醉以酒爾殽豐氏本/作肴既將叶陽/韻資
良/翻君子萬年介爾昭明叶陽韻謨郎翻也賦也殽通作/肴朱子云爼實 愚按此即儀
禮所稱脊幹觡肩及折爼庶羞獸魚之類皆侑食時所/用者天子祭祀之爼實未聞據此對酒言殽則前章稱
飽屬黍稷可知矣昭説文云日明也昭明同義然此既/以昭明對言則昭當為小明明當為大明中庸斯昭昭
之多是也介爾昭明者為助發其智慮小事大事皆無/不明也孔穎達云與之以昭明之道謂使之政教常善
永作明君也曹居貞云老將智而耄及之古人所病天/既錫之以夀考又大之以昭明則受福無窮也或以昭
[009-58a]
明為明德亦通但上章言既飽以德則德/已無不明不應至此始言助之明德耳 昭明有融
東/韻高朗令終東/韻令終有俶屋/韻公尸嘉告叶屋韻居六翻/ 賦也融説文
云炊氣上出也服䖍云高也左傳云明而未融其當旦/乎昭明有融兼位言之言其明高出足以照臨四方
所謂居上克明也下文言高即有融也言朗即昭明也/徐鍇以月之明為朗高朗者明之盛也令終朱子云善
終也萬年皆此高朗則能善其終矣俶爾雅云始也又/云作也邢昺云動作之始也朱子云欲善其終者必善
其始今固未終也而已有其始矣愚按時武王新即位/故以有俶言吕祖謙云周之追王止于太王則宗廟之
祭尸之尊者乃公尸也陳祥道云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禮而祭之尸則服士服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
夫禮而祭之尸則服大夫服故周官司服享先公則鷩/冕以為祭則各以其服授尸尸服鷩冕而王服衮以臨
[009-58b]
之則非所以致敬故不敢也愚按如前説則此公尸當/是於諸祖中舉其最尊者乃后稷之尸也周旅酬六尸
先儒謂后稷之尸發爵不受旅是也朱子援引秦已稱/皇帝而其男女猶稱公子公主謂周稱王而尸但曰公
尸葢因其舊殊屬臆説又何休謂天子以卿為尸諸侯/以大夫為尸卿大夫以下以孫為尸毛傳同其説謂天
子之卿葢諸侯也未詳何據鄭𤣥則謂諸侯有功德者/入為天子卿大夫故云公尸公君也孔頴達引曽子曰
王者宗廟以卿為尸射以公為耦不以公為尸避嫌也/此言公者卿六命出封則為侯伯故得以公言之又引
石渠論云周公祭天用太公為尸白虎通云周公祭太/山用召公為尸謂天地山川得用公皆牽強附㑹絶非
事實嘉告鄭云以善言告之謂嘏辭也通/篇皆宗祝傳公尸之意所謂工祝致告者 其告音/鞫
何籩豆靜嘉叶歌韻/居何翻朋友攸攝攝以威儀叶歌韻牛荷/翻 賦也自
[009-59a]
此章已後首尾相啣亦剏體維何問辭也推其故也籩/説文云竹豆也面徑尺柄尺爾雅云木豆謂之豆崇尺
厚半寸其實皆容四升周禮籩人掌四籩之實朝事之/籩其實麷蕡白黒形盬膴鮑魚鱐饋食之籩其實棗㮚
桃乾䕩榛實加籩之實蓤芡㮚脯羞籩之實糗餌粉餈/醢人掌四豆之實朝事之豆其實韭菹醓醢昌本麋臡
菁菹鹿臡苑菹麋臡饋食之豆其實葵菹蠃醢脾析蠯/醢蜃蚳醢豚拍魚醢加豆之實芹菹兎醢深蒲醓醢箈
菹雁醢筍菹魚醢羞豆之實酏食糝食滌濯之治曰靜/新美之薦曰嘉朋友朱子云指賔客助祭者劉公瑾云
將祭之先筮其臣之吉者使之助祭謂之賔客謂之朋/友皆尊之之詞所以重祭祀也攸爾雅云所也攝説文
云引持也猶言簡束也威儀謂進退趍蹌之節以主祭/者言左傳北宫文子云有威可畏謂之威有儀可象謂
之儀周詩曰朋友攸攝攝以威儀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訓以威儀也孔云公尸以善言告者是何故乎繇祭饌
[009-59b]
則㓗清而美助祭者又相歛攝以威儀當神之意也黄/氏云祭不在物而在誠誠之所可見者寓于威儀之間
愚按唯助祭者皆敬則主祭者之威儀自莫不敬矣即/謂本于朋友之攝之可也緇衣篇子曰輕絶貧賤而重
絶冨貴則好賢不堅而惡惡不著也人雖曰不利吾不/信也詩云朋友攸攝攝以威儀家語荀子皆云子貢問
于孔子曰賜倦于學矣願息于朋友孔子曰詩云朋友/攸攝攝以威儀朋友難朋友焉可息哉此雖斷章取義
然可以得攝威儀之説知/非指朋友之自攝言也 威儀孔時叶紙韻上紙翻/亦叶寘韻時吏
翻/君子有孝子紙韻亦叶寘/韻資四翻孝子不匱寘/韻永錫爾類寘/韻
熈賦也威儀孔時承上文指王言也孔鄭云甚也陸化/ 云禮有先後節次如始而求神終而獻尸威儀不一
而悉如其節故曰孔時孝子謂主祭者之嗣子文王世/子篇云其登餕獻受爵則以上嗣陳皓云登自堂下而
[009-60a]
升堂上也以特牲禮次序言之先時祝酌爵觶奠于鉶/南俟主人獻内兄弟畢長兄弟及衆賔長為加爵之後
宗人使嗣子飲鉶南之奠爵嗣子盥而入拜尸執此奠/爵嗣子進受復位而拜尸答拜嗣子飲畢拜尸尸又答
拜所謂受爵也嗣子又舉所奠爵洗而酌之以入獻尸/尸拜而受嗣子答拜所謂獻也無算爵之後禮畢尸出
乃餕餕食尸之餘也宗人使嗣子及長兄弟升堂相對/而餕也此三事者受爵在先獻次之餕最後今逆言之
上嗣適子之長子為最上也吕大鈞云孝子飲奠所以/致其傳付祖考德澤之意深矣自孝子不匱至末皆預
祝其後日之詞匱説文云匣也毛訓為竭者當是匣中/空之義言不獨今日之君子能率其嗣子有誠敬以事
宗廟之孝又祝其異日嗣子更有不匱之孝也祭義曾/子曰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勞大孝不匱思慈愛忘
勞可謂用力矣尊仁安義可謂用勞矣博施備物可謂/不匱矣觀此則博施備物乃不匱之明訓一説只就祭
[009-60b]
祀時言當旅酬告利成之後而其誠不少衰竭于祀祭/迎尸之始故曰不匱亦通又坊記子云從命不忿微諌
不倦勞而不怨可謂孝矣詩云孝子不匱此亦言孝誠/不衰竭之意永錫爾類鄭云長以與爾之旅類謂廣之
以教道天下也嚴云聖人之於民類也同此類則同此/心孝者人心之同然以心感心放之四海而凖是錫類
也洪範錫福之意亦如此左隱元年鄭伯克段于鄢遂/寘姜氏于城頴頴考叔聞之有獻于公公賜之食食舍
肉曰小人有母亦嘗君之食矣未嘗君之羮請以遺之/公曰爾有母遺繄我獨無遂為母子如初君子曰頴考
叔純孝也愛其母施及莊公詩曰孝子不匱永錫而類/其是之謂乎成二年晉侯與齊侯戰于鞌齊人致賂晉
人不可曰必以蕭同叔子為質對曰蕭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敵則亦晉公之母也吾子布大信于
諸侯而曰必質其母以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若以不孝令于諸侯其
[009-61a]
無乃非德類乎家語荀子皆云子貢問于孔子曰賜倦/于學矣願息事親孔子曰詩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事
親難事親焉可息哉合觀此可以得錫類之義一説彭/執中云孝子之後必有孝子繼之葢天之錫君以類相
從必然之理也後漢楊氏事姑孝姑曰我/老無以報婦願爾生孝子即此意也亦通 其類維何
室家之壼叶震韻/困閏翻君子萬年永錫祚𦙍震韻何賦也其/類維 者猶云
所言錫爾類者云何乎下句乃指其實壼本作□今文/作壼與壺尊之壺以一下多一畵為異爾雅云宫中巷
説文云宫中道字象宫垣道上之形室家之壼言其事/只在家庭間謂感上不匱之孝皆能興起乎孝道也祚
説文云福也後二章是也𦙍毛云嗣也即上章所云孝/子也君子固已享萬年之夀考矣而其𦙍子有不匱之
孝天又將長與之以福也周語晉叔向聘于周單靖公/享之儉而敬叔向曰周其興乎其有單子也單若不興
[009-61b]
子孫必蕃後世不忘詩曰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𦙍類也者不忝前哲之謂也壼也者廣裕人
民之謂也萬年也者令聞不忘之謂也祚𦙍也者子孫/蕃育之謂也觧亦近似一説永錫爾類以己之子孫繼
孝言則室家之壼只/就己之室家言亦通 其𦙍維何天被爾禄屋韻亦叶/沃韻力玉
翻/君子萬年景命有僕沃韻亦叶屋韻歩木翻祚賦也/其𦙍維何猶云所言錫 𦙍者
云何乎下文言天被爾禄言景命有僕皆所謂祚也被/者寢衣之名故有蒙覆在躬之義爾仍指王言禄即天
禄言天錫祚于爾之𦙍子還被覆以爾所膺之天禄也/景説文云光也景命謂明命也僕猶屬也毛云附也孔
云以僕御必附近于人故以僕為附君子萬年其享此/天禄亦已久矣乃萬年之後帝眷之明命依依然附屬
于我周而未已周書所謂惟王子子孫孫永保民者也/天被爾禄主𦙍子之身言景命有僕主𦙍子之後人言
[009-62a]
下章言從以/孫子是也 其僕維何釐爾女士紙/韻釐爾女士見上/列女
傳作/士女從以孫子紙韻應賦也釐即受釐之釐説文云家/福也 劭云祭餘肉也顔師古云字本
作禧假借用耳女士鄭云女而有士行者按禮祭必夫/婦親之君致齊于外夫人散齊于内君純冕立于阼夫
人副褘立于東房及迎犧君執紖夫人薦涚君執鸞刀/羞嚌夫人薦豆君西酌犧尊夫人東酌罍尊卿大夫相
君命婦相夫人君與夫人交獻以嘉魂魄是謂合莫周/禮内小臣若有祭祀則擯詔后之禮事外宗佐王后薦
玉豆眡豆籩王后以樂羞齍則賛内宰賛瑶爵此女士/指王后也前皆以嘏予玊此特以釐予王后王后無飲
福受胙之禮而嘏辭及之所以為周備也今安邑姜為/十亂之一是女而有士行者也從鄭云隨也前三章既
皆言孝子矣故此釐王后不言子而但祝其子之生孫/以世子誦時尚㓜孫猶未生故預祝之孫之後又有子
[009-62b]
則無窮之辭也子復有子孫復有孫/景命有僕長遠不替嘏于是乎大備
  既醉八章章四句序云既醉太平也醉酒飽德人/有士君子之行焉與詩義全不
  相渉其失明矣申培説以為王族與燕畣行葦之/詩盖亦襲朱傳父兄所以答行葦之説然詩中既
  明言公尸嘉告矣謂之父兄謝燕之辭可乎又蘇/子膽有既醉備五福論其説出于鄭箋以景福為
  五福也唐孔氏為分屬之云君子萬年夀也天被/爾禄冨也室家之壺康寧也昭明有融攸好德也
  高朗令終景命有僕考終命也附㑹割裂不成文/理豈此詩乃洪範註疏乎若鄒忠𦙍謂周禮鍾師
  奏九夏杜子春釋云客醉而出奏陔夏疑即此要/亦為舊説所誤子貢傳以為訓成王之詩辨已在
  小引/下
[009-63a]
 雝論語禮記周/禮注俱作雍武王祭文王之廟喜諸侯來助祭及
 徹歌此在九夏中疑即昭夏亦名為繁朱傳以為武/王祭文王之
 詩葢徹祭所歌胡一桂云以文母證之則烈考為文/王無疑此詩為武王祭文王之詩無疑按周禮樂師
 職云及徹帥學士而歌徹小師職云下管擊應鼓徹/歌鄭𤣥謂徹者歌雍陳暘云大祭祀告利成之後徹
 必歌雍古之祭祀有樂以迎來必有樂以徹食黄佐/云此詩但為武王祭文王而徹爼之詩而後通用于
 他廟耳論語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賈公彦云有辟公助祭并天子
 之容穆穆乃可用雍詩徹祭器大夫及諸侯皆不得/用雍也昭夏者九夏之一國語别名為繁愚疑謂即
 此詩者以篇中有介以繁祉之語耳左傳謂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路史亦云雝天子所以享元侯而周
[009-63b]
 禮稱牲出入奏昭夏今按相維辟公既與享元侯意/合於薦廣牡又與牲出入事合則其為昭夏之章審
 矣詳見時邁/篇小引下
有來雝雝冬韻漢書/作雍雍至止肅肅屋/韻去聲/後同維辟公叶冬/韻諸
容/翻天子穆穆屋韻通篇俱隔句用韻者賦也有者非一/之辭指下文辟公言來 孔頴達云從彼
本國而來也雝和也觧見有瞽篇至者至于周廟也止/語辭肅説文云持事振敬也以非一人故重言雝雝肅
肅輔廣云來而不和則有勉強不得已之心至而不敬/則有怠緩不敬事之意相者省視之義故爾雅云𨗳也
毛傳云助也孔云助祭事也維字重看閔光德云有字/正與維字相應便見非復大夫助祭意辟公諸侯也觧
見烈文篇天子以位言武王自謂也穆通作㣎説文云/細文也重言之者見其文章之非一也言助祭者維有
[009-64a]
肅肅之諸侯奔走將事是以主祭之天子進退周旋皆/中禮節穆穆然有文之可觀如所云威儀孔時是也漢
書韋𤣥成云唯聖人為能饗親立廟京師之居躬親承/事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尊親之大義五帝三王
所共不易之道也詩云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 於薦廣牡有/韻相予
肆祀紙/韻音/格哉皇考叶有韻/去九翻綏予孝子紙韻進賦也薦/之為 音之近
也廣毛云大也按横量曰廣博碩肥腯之謂也牡説文/云畜父也廣牡即雒誥所云騂牛一者易所云大牲也
予武王自謂也後放此肆鄭𤣥云陳也嚴粲云言於我/薦進大牡牲之時其辟公助我肆陳祭祀之饌也假通
作徦説文云至也皇爾雅云君也父亡稱考孔云考者/成德之名按閔予小子以皇考與皇祖相對則知皇考
謂父也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故考以皇稱鄭云皇/考謂文王也綏爾雅云安也按綏本車中靶之名升車
[009-64b]
執綏所以安也朱子云孝子武王自稱也上對辟公言/故曰天子此對皇考言故曰孝子我合辟公以肆祀此
時皇考之神靈至止庶其有以安佑我孝子乎于徹祭/時歌此故作冀望之辭末章眉夀繁祉綏予之實也孝
經子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遺小國之臣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故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生
夫然故生則親安之祭則鬼享之是以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如此正與此詩
意相/發 宣哲陸德明/本作哲維人真韻亦叶先/韻如延翻文武維后有/韻
及皇天先韻亦叶真/韻丁因翻克昌去聲陸德明云周人以諱事/神不應犯諱當音處亮反
厥後有韻功賦也上二章美諸侯之來助祭此則追述/其舊 而重賛美之也宣布也觧見江漢篇哲説
文云知也文王能周知天下之事理故以哲稱所謂知/之曰明哲也人謂文王之舊人也文武維后美文王也
[009-65a]
書無逸篇云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茲四人迪哲君奭篇云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
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㪚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宫/适亦惟純佑秉德迪知天威乃惟時昭文王迪見冐聞
于上帝夫文王有明哲之德而所以宣布其明哲之作/用者惟頼有文王之諸臣在故於其綱紀四方則見文
王之文於其有此武功則見文王之武君道克盡如此/天下人皆樂得之以為君也燕通作宴説文云安也加
皇于天尊稱之辭夫皇矣上帝臨下有赫其監觀四方/惟求民之莫耳文王能盡文武之道則能安民而天之
心亦與俱安矣此謂其所安者上及于天也克能也昌/通作倡説文云𨗳也以開基創業言所謂佑啟我後人
也陳際泰云武成曰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肅將天威夫/紂不能安人皇天所為怒也而文王安之皇天所為燕
也在平寧之世文徳即能安人在亂離之世非文德而/兼武德不能安人故曰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此豈
[009-65b]
拘拘之小智所能辨拘拘之小智則以文德終矣其燕/皇天而昌厥後以享有廣牡之薦豈虚也哉愚按武時
去文未遠此助祭諸侯文王之舊臣必尚有在者故叙/述及此書立政篇曰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義
德率惟謀從容德以並受此丕丕基其明據也一説/蘇轍云先王之臣有與祭者故於是稱宣哲維人焉
綏我眉夀有/韻介以繁祉紙/韻既右烈考叶有韻見/第二章亦右文
叶紙韻母鄙翻徐光啟云此篇句句隔韻而第五七/韻又承第三韻第六八韻又承第四韻宛轉相闗音
律嫋嫋用韻之變殆極于此眉賦也眉夀觧見南山有/臺篇武王末受命故言福以 夀為先孔云上言綏予
孝子是皇考綏之今言綏我眉夀亦是皇考綏之以覆/成上意也介釋文云副也古者主有擯客有介故謂副
為介繁者盛多之意當通作蕃説文云草茂也祉徐鍇/云福所止也繁祉凡諸福之物可致之祥皆是鹽鐵論
[009-66a]
云刑鍇不用黎民若四時各終其序而天下不孤頌曰/介以繁祉右朱子云尊也周禮所謂享右祭祀是也周
禮春官大祝辨九&KR0596以享右祭祀觧見我將篇烈考即/文王也朱子云猶皇考也文母毛云太姒也烈以功稱
文從夫謚承上章言文王藉諸臣之力既能受天明命/以倡道厥後矣今日辟公助祭大禮告成我文王庶其
安佑我以秀眉之夀使享年有永又副益之以衆多之/福則自今以往得以享右乎烈考文母愈久而不替也
此非合衆辟公之精神以邀皇考之感格/不至此我不敢忘皇考其敢忘辟公哉
  雝四章章四句舊作一章十六句所序及蔡邕獨/斷皆云禘大祖之 歌也朱子謂
  祭法周人禘嚳又曰天子七廟三昭三穆及大祖/之廟而七周之太祖即后稷也禘嚳于后稷之廟
  而以后稷配之所謂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者也今熟味詩詞無及于嚳稷者且篇末以文
[009-66b]
  母為言於禘何與吕祖謙強為之説謂周所以王/天下得行禘禮于大祖者皆文王武王之功故成
  王於禘之時推其得禘之繇播之樂歌以告大祖/要之迂迴難通李氏以皇考烈考皆稱其祖嚴粲
  引祭法父曰考祖曰王考曾祖田皇考高祖曰顯/考謂考者祖父之通稱就如所云惟曾祖稱皇考
  而嚳稷非曾祖也且皇考果為祖即當以孝孫對/言而下文明言綏予孝子則皇考即父明矣或又
  謂禘乃吉禘若竹書之吉禘于先王春秋之吉禘/于莊公是也夫喪畢即吉而致新死者之主于廟
  謂之吉禘武王以嗣位之十二年伐紂克殷而後/為天子今詩稱天子穆穆其非免喪之初又明甚
  安在其為吉禘也漢書劉向上封事曰文王既没/周公武王繼政朝臣和于内萬國驩于外故盡得
  其驩心以事其先祖其詩曰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言四方皆以和來也向以此
[009-67a]
  詩作于武王之世固為得之然謂事其先祖則亦/襲經師相傳之誤申培説因篇中有文武維后一
  語遂以此為成王祀文武之詩今按鄭箋據雒誥/稱武王為烈考而嚴氏據閔予小子及訪落二詩
  又稱武王為皇考然則此詩果兼祀武王乎夫烈/考與文母相配而言非文王無足以當之未聞子
  之稱可加于母之上也烈考既為文王則詩中言/孝子者乃武王自稱是則皇考烈考俱為一人較
  然可知其非成/王之詩明矣
 思齊文王所以聖也出/序繇大任能敎文王故文王能
 刑大姒疑即九夏中之齊夏朱子以為此詩亦歌文/王之德而推本言之中
 培説同季本云此章為文王刑于寡妻而發故推本/大任閨門之教以見大姒之賢有自也孔頴達云聖
[009-67b]
 人禀性自天而歸徳于母者以其母實賢遂致歌咏/見其歎美之深録之以為後法耳陸燧云文王性生
 處自多根本處自足而推本所生猶云生來有聖德/如此鄒中𦙍云周禮春官鍾師奏九夏其六曰齊夏
 杜子春謂夫人祭/奏齊夏倘即此詩
思齊音/齋音/泰任文王之母有韻亦叶紙韻母鄙/翻又叶麌韻蒲補翻思媚周
姜京室之婦有韻亦叶紙韻房軌/翻又叶麌韻奉甫翻音/泰荀子註/作妣嗣徽
侵/韻則百斯男叶侵韻尼心翻也賦也思念也齊通作/齋説文云戒㓗 禮記云齋之為言齊
也齊不齊以致其齊也毛傳以為莊也大任王季之妃/大明之詩所云摰仲氏任者也皇王大紀云大任有賢
德目不視窈色耳不聼淫聲口不出惡言容貌恭肅齊/如也以來嫁之年生子古公亶父視之曰我世當有興
[009-68a]
者其在斯乎名之曰昌即文王也媚説文云悦也周姜/毛云大姜也朱子云大王之妃也按周自大王始遷故
系姜于周京室毛云王室也孔云京者京師故言王室/王季未為天子而言京者以其追號為王故以京師言
之大姒史記云文王正妃也詳見大明篇嗣繼也徽毛/云美也按徽本三糾䋲之名琴節亦曰徽則以琴絃是
䋲為之故淮南子云鼔琴循絃謂之徽也文選五臣註/亦云調也此以徽音連言當即取琴節之義以其音調
和可聼謂之美音猶云令聞也則百斯男者毛云大姒/十子衆妾則宜百子也按左傳祝鮀曰武王之母弟八
人是通武王伯邑考為十子也其名則史記云長伯邑/考次武王發次管叔鮮次周公旦次蔡叔度次曹叔振
鐸次郕叔武次霍叔處次康叔封次𥅆叔季載皇甫謐/則次周公于管蔡郕霍之下次曹叔振鐸而康𥅆二叔
居其後不知何據又左傳冨辰云管蔡郕霍魯衞毛聃/郜雍曹滕畢原豐郇文之昭也則武王異母弟又有毛
[009-68b]
郜雍滕畢原豐郇八人其他無考襄楷云文王一妻誕/致十子錢天錫云百男以驗其賢不主效言一説季云
并子孫言之也亦通此詩以發端齊之一字貫串後章/詠文王之德曰肅肅曰臨保皆本於此其氣稟有自來
矣然此等家法不始自大任在大姜時已自如是皇王/大紀謂大姜美而賢生三子泰伯仲雍季厯能化𨗳之
皆成賢德列女傳謂大姜貞順率道靡有過失廣于德/敎而謀事次之則大姜之為人可知故詩言此存心莊
敬之大任乃我文王之母也彼知太姜以莊敬為悦故/其所思念惟是謹持婦德以得姑之歡心而稱其為新
造周室之婦乃大姒又能繼大任之令聞其莊敬之德/亦如之故無險詖私謁之心有不妬忌之美而子孫至
于衆多也夫多男繇于不妬忌而不妬忌繇于克敬如/漢匡衡所云故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
儀宴私之意不形于動靜者則妬忌之念何自而生周/家世有聖妃而一脉相傳其造詣之邃如此猗歟盛矣
[009-69a]
後漢書梁皇后云夫陽以博施為德隂以不専為義螽/斯則百福之所繇興也又按古者親迎之禮父南向子
北向而跪醮而命之曰往迎爾相承我宗事朂率以敬/先妣之嗣若則有常夫為人婦而能敬繼先妣之事此
賢婦也魯公父文伯之母孔子亟稱之而其言必曰吾/聞諸先姑子夏聞之曰善哉商聞之曰古之嫁者不反
舅姑謂之不幸夫/婦學于舅姑者也 恵于宗公東/韻神罔時怨國語引無/此一句
神罔時恫東韻説/文作侗刑于後漢書/作於寡妻至于兄弟後漢書/引無此
一/句以御于後漢書/作於家邦叶東韻悲工翻大賦也恵于宗/公三句蒙上章 姒而言恵爾
雅云順也錢云恵有藹然相浹意宗公毛云宗神也孔/云書序云班宗彛中庸云陳其宗器皆以宗廟為宗又
下頻言神罔則宗公是宗廟先公故云宗廟也罔通作/亡亡之言無故爾雅訓罔為無怨説文云恚也恫毛傳
[009-69b]
説文皆云痛也先怨後恫謂恚之極而痛也鄒忠𦙍云/禮國君娶夫人之辭曰請君之玊女與寡人共有敝邑
事宗廟社稷此求助之本也祭必夫婦親之所以備外/内之官也婦順章而宗公恵故曰罔怨罔恫刑于寡妻
以下詠文王之辭也刑毛傳訓為法當通作从井之㓝/易所謂井者法也寡妻鄭𤣥云寡有之妻言賢也愚按
大姒能取法文王故其德為世所鮮有稱為寡妻宜矣/真德秀云説者謂文王有賢妃之助故能成其聖德然
后妃之所以賢則又本于文王之躬化故詩人歌之曰/刑于寡妻言文王之德儀于閨門吕祖謙云毫髪不愧
于隱微然後近者孚嚴粲云刑于寡妻美文王能儀刑/之非美寡妻也闗雎美后妃之德所以見文王之德亦
此意也至者自此及彼之謂兄弟泛言兄弟之國與皇/矣之詩言同爾兄弟義同御即御車之御説文云使馬
也家指門内䝉上寡妻言邦指友邦蒙上兄弟言文王/之化自門内而達于友邦了無扞格如駕輕車就熟路
[009-70a]
六轡在手故曰御于家邦真云閨門正矣次及于兄弟/以至于國家無不正焉其夲皆自文王之身始孟子舉
此詩以告齊王而斷之曰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已文王/非人人化之也修吾身于此而其效自形于彼鍾離意
云春秋先内後外詩曰刑於寡妻以御于家邦明政化/之本縣近及遠季云此章要㫖在于刑寡妻而已又周
子云治天下有本身之謂也治天下有則家之謂也家/難而天下易家親而天下疎家人離必起于婦人故睽
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堯所以釐降二女/于溈汭舜可禪乎吾茲試矣是治天下觀于家治家觀
身已矣身端心誠之謂也真氏為之衍其義云夫治家/之難所以甚于治國者門内尚恩易于掩義故也世之
人固有勉於治外者也至其處家則或狃于妻妾之私/或牽于骨肉之愛鮮克以正自簡者而人君尤甚焉漢
高帝能誅秦滅項而不能割戚姬如意之寵唐太宗能/取孤隋攘羣盗而閨門慙德顧不免焉葢踈則公道易
[009-70b]
行親則私情易溺此其所以難也不先其難未有能其/易者漢唐之君立本作則既已如此何恠其治天下不
及三代哉夫女子隂柔之性鮮不妬忌而險詖者故二/女同居則猜間易生堯欲試舜必降以二女也能處二
女則能處天下矣舜之身正而刑家如此故堯禪以天/下而不疑也身之所以正者繇其心之誠妄去則誠存
矣誠存則身正身正則家治推之天下猶運之掌也愚/按從來言齊治相因之理未有親切如斯者觀此詩後
章亦以臨保為言即存誠之謂與家語荀子俱載子貢/問於孔子曰賜倦于學困于道矣願息于妻子孔子曰
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妻子之難也焉/可以息哉又按晉語胥臣曰文王敬友二虢而恵慈二
蔡刑于大姒比于諸弟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於是乎用四方之賢良及其即位也詢于八虞
而咨于二虢度于閎夭而謀于南宫諏于蔡原而訪于/辛尹重之以周召畢榮億寧百神而柔和萬民故詩曰
[009-71a]
恵于宗公神罔時恫似皆/依附詩詞未得立言本㫖 雝雝漢書注/作雍雍在宫肅肅在
叶效韻/眉敎翻不顯亦臨無射亦保叶效韻彼教翻寡賦也/此章發明刑于 妻之
實雝雝毛傳云和也按雝乃烏名所謂雝渠也亦名脊/令其鳥共母生者飛鳴不相離取其音聲之和故借為
和義諸書多作雍爾雅又加口作噰今考説文都無此/兩字或又作廱乃辟廱也亦或作邕乃四方有水自邕
城池之名俱與和義無渉夫倡婦隨比之兄弟故亦曰/雝雝凡室皆名宫此宫謂宫中也朱子云閨門之内也
肅説文云持事振敬也敬之至曰肅肅廟孔云先祖之/廟也此二句非以宫廟對言文王在宫之時雖不廢雝
雝矣而其肅肅之心亦與在廟等葢心純于敬直合宫/廟而一之下文言不顯無射皆所以形在宫也言亦臨
亦保正所以形肅肅也季云在宫和之處也在廟敬之/處也在宫而和常恐其䙝故在宫雝雝之時必有在廟
[009-71b]
肅肅之敬然後為不欺鬼神也不顯言人所不見也臨/者俯視之謂徐鍇云與監同意真云其所處雖非顯明
之地常若天地神明之在其上也父母師保之在其前/也射舊説皆通作斁謂厭也今按末章有無斁之文彼
斁既用本字則此射但當如字觧凡指物而取皆曰射/言為人所指亦如為弓弩所中也閨門之内乃彈射所
不及故曰無射保者抱持之義毛晃云篆文从人从子/从八象人抱子形真云嚴於自保常恐燕安怠惰之私
萌于中邪辟嫚易之氣設於體也愚按不顯而常若十/目所視曰亦臨無射而常若十手所指曰亦保臨者自
外臨之保者已自保也萬時葉云文王之心只自臨保/若説因不顯而加臨因無射而加保蚤已加一畨提省
豈所語于文王之德之純不顯句是戒慎不睹恐懼不/聞無射句是不動而敬不言而信季云此可見其心之
嚴于隠微而閨門之内所/以為寡妻之法者在是矣 肆戎疾不殄朱子云此與/下章用韻未
[009-72a]
詳/鄭箋/作厲假不瑕鄭箋繫此二句於第/三章之後為一章不聞亦式不諫
亦入鄭箋繫此二句于肆成人有徳之上為第四章今/從毛傳及朱傳改正 賦也此章發明至于兄弟
之事肆觧見緜篇戎謂西戎指昆夷也疾病也西戎為/周之患如人之有疾病也殄絶也戎疾不殄與緜之不
殄厥愠義同烈光也按火猛曰烈故有光義假通作徦/从彳説文云至也烈假連文猶書言光被也瑕説文云
玊小赤也禮記注云玉之病也言文王之時雖西戎之/患猶未殄絶而其德之光輝所被人皆瞻仰無有指斥
其瑕玷者泰誓所謂光于四方顯于西土是也黄佐云/前此頌太王曰肆不殄厥愠亦不殞厥問後此頌周公
曰公孫碩膚德音不瑕家法之相承有如此者式説文/云法也諌説文云証也廣韻云諍也直言以悟人也白
虎通云閒也更也是非相閒革更其行也徐鍇云於文/言柬為諫柬者分别善惡之謂入説文云内也言文王
[009-72b]
不必有號令條教以聞于人而人皆以文王為法文王/見人之不善不必以言語諫諍之而人自油然潜入其
範圍所謂不大聲色而人胥化也葢德盛則化自神其/至于兄弟之國有如此按朱子云文王之化始於闗雎
而至於麟趾則其化之入人者深矣形於鵲巢而及於/騶虞則其澤之及物者廣矣盖意誠心正之功不息而
久則其薰蒸透徹融液/周遍自有不能已者 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
人無斁韓詩鄭箋豐/氏本俱作擇譽髦斯士賦也此章與首章相照/應肆成人二句指大任
言見文王之所以聖古之人以下則言文王亦能如大/任之教子以完則百斯男之意朱子云冠以上為成人
有德謂文王純亦不已之德小子朱子云童子也造説/文云就也有造言涵養啟迪之使其有所成就也歐陽
修云詩人既述文王修身之善然後本其所以聖者繇/生於賢母㓜被養育而至成人也故曰肆成人有德小
[009-73a]
子有造言文王有成人之德自其㓜小為之子而養育/成其性也按列女傳稱大任娠文王寢不側坐不邉立
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惡色/耳不聼淫聲口不出敖言夜則令瞽誦詩道正事君子
謂大任為能胎教文王生而明聖大任教之以一而識/百胥臣亦謂文王在母不憂在傳弗勤處師弗煩事主
不怒是皆大任教誨之力所謂有造者也舊説皆以有/德有造為文王作人之事故劉向説苑亦謂此兩句乃
大學之教雖於理亦通而於章㫖未合故定從歐説古/之人謂古老之人指文王也周書無逸篇言小人侮厥
父母曰昔之人無聞知是亦以昔人稱父母矣况此詩/作于文王既没之後乎吕云典謨作于虞夏其稱堯舜
禹臯陶已曰若稽古則此詩追述文王以為古之人復/何疑哉斁説文云觧也厭倦之意譽説文云稱也毛云
有名譽也髮至眉為髦孔云士者男子行成之大稱又/人未有生而貴者其初皆士雖天子之子亦不過比于
[009-73b]
元士而已言文王教育諸子亦如大任無少厭倦故皆/能有聲譽當其髮至眉之時而德行已成儼然有士之
稱矣螽斯之繩繩麟趾之振振譽髦斯士之謂也然而/有管蔡者何也劉向謂人才質不同有不可以少加重
任者易曰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反思其受教之時未/必至於是也按武周滅殷管蔡興殷各行其志雖不可
以管蔡為是要之彼亦自有所見後/之論者且有以殷之忠臣目之矣
  思齊五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故言如此朱/子從之按故
  言即毛氏傳也鄭箋分為四章章各六句豐氏本/移緜之虞芮章為此詩末章辨見緜篇 子貢傳
  亦以為訓成王/之詩未有所據
 棫樸詠文王祭告伐崇之事而有羣髦為之用又以
[009-74a]
 見文王之能官人也疑即九夏中之章夏吳志注云/棫樸之作
 有積燎之薪文王郊酆經有明文董仲舒春秋繁露/云已受命而王必先祭天乃行王事文王之伐崇是
 也詩云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此/文王之效也其下之辭曰淠彼涇舟烝徒檝之周王
 于邁六師及之此文王之伐崇也上言奉璋下言伐/崇以是見文王之先郊而後伐也文王受命則郊郊
 乃伐崇崇國之民方困于暴亂之君未得被聖人德/澤而文王已郊矣安在德澤未洽者不可以郊乎又
 云為人子而不事父者天下莫能以為可今為天子/而不事天何以異是故天子每至嵗首必先郊祭以
 享天行子禮也每將興事必先郊祭以告天行子道/也文王受天命而王天下先郊乃敢行事而興師伐
 崇其詩曰芃芃棫樸云云至髦士攸宜此郊辭也其/下曰淠彼涇舟云云至六師及之此伐辭也今按以
[009-74b]
 文王為受天命而王天下先儒多疑之若紂尚存而/文王儼然行郊天之禮是二天子也且文王伐崇之
 後始作邑于豐無縁當伐崇時遂有郊酆之事惟皇/矣之詩所云是類是禡者固自可信類禡皆師祭文
 王既受命得専征伐故得行類祭之禮亦如舜之居/攝而類于上帝耳其禮倣郊祀為之非正祭天也中
 候我應云𤣥陽伐亂崇孽首王曰於戯斯在伐崇謝/告注云斯此也天命此在伐崇侯虎謝百姓且告天
 是祭天而伐主為崇也次章以造乎禰宜乎社言與/祭天無預若篇中所舉髦士乃四友之倫其能奬率
 六師以從文王于邁固所謂有禦侮者而其他亦皆/能分猷宣力以閏色休明如雲漢之為章于天則所
 謂疏附奔奏先後者也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故序則/又以為文王能官人也愚疑此詩即九夏中之章夏
 説見時邁篇小引下又但詠歌文王而/不及武王疑是詩必作于武王之世
[009-75a]
芃芃棫樸薪豐氏本/作新之槱宥韻亦叶有韻以九/翻陸德明本作□之濟濟
辟王左右趣叶宥韻于候翻亦叶有韻此/苟翻晏子賈誼新書俱作趨賦之興也/芃芃孔頴
達云枝葉茂盛也棫白桵也觧見緜篇樸當别是一木/名毛傳訓為枹木葢本之爾雅謂樸屬叢生者為枹乃
根枝迫迮相附着之貌詩所謂棫樸枹□是也枹櫟秦/風作苞櫟愚按爾雅有云&KR0554樸心注謂&KR0554樸乃槲&KR0554
别名有心能濕江河間以作柱一名心安知此樸非&KR0554/樸乎又槲與櫟相類亦有斗櫟即柞也大雅以柞棫連
言者三而旱麓篇直曰瑟彼柞棫民所燎矣此詩亦有/薪槱之語言棫樸正猶之乎言棫柞耳孔云伐木析之
謂之薪按禮記月令注云太者可析名薪小者合東名/柴據郭璞爾雅注謂棫乃小木叢生者今觀此詩棫以
薪言則郭注之謬明矣槱説文云積火燎之也按月令/季冬乃命四監收秩薪柴以供郊廟及百祀之薪燎周
[009-75b]
禮大宗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實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飌師雨師注謂禋之言煙周人尚臭
煙氣之臭聞者也槱者積也三祀皆積柴實牲體焉燔/燎而升煙所以報陽也孔云三者皆祭天神之禮俱是
燎柴升煙但神有尊卑異其文耳下文言奉璋峩峩是/祭時之事則此亦祭事愚按所以知此為祭天者以皇
矣篇是類之語知之盖為將出師伐崇而類于上帝也/濟之為言齊也曰濟濟者威儀整齊之貌辟爾雅云君
也按辟本訓法而轉訓為君者以君為人所取法也鄭/𤣥云君王謂文王也君王臨祭祀其容濟濟然敬嚴粲
云辟王從後尊稱之辭左右謂諸臣從王左右者趣説/文云疾也言諸臣皆疾速趨事以助祭也薪槱棫樸本
賦其事而中含興意山善養木資薪槱焉國善養士稱/任使焉是立言之義也又晏子春秋云晏子聘于魯魯
昭公問焉吾聞之莫三人而迷今吾以魯一國迷慮之/不免于亂何也晏子對曰君之所尊舉而冨貴入所以
[009-76a]
與圖身出所以與圖君及左右偪邇皆同于君之心者/也犒魯國化而為一心魯無與二其何暇有三夫偪邇
于君之側者距本朝之勢國之所以治也左右讒謏相/與塞善行之所以衰也士者持禄㳺者養交身之所以
危也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古者明君之使以善也故外知事之情而内得心之
誠是以不迷也賈誼新書云上主者可引而上不可引/而下下主者可以引而下不可引而上中主者可以引
而上可以引而下故其可憂也惟中主爾又似練絲染/之藍則青染之緇則黒無善佐則亡此其不可不憂者
耳故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趨也又云古者年九嵗入就小學蹍小節
焉業小道焉束髪就大學蹍大節焉業大道焉是以邪/放非辟無因入之焉諺曰君子重襲小人無繇入正人
十倍邪辟無繇來古之人其謹於所近乎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趨
[009-76b]
也皆斷章取/義非詩正㫖 濟濟辟王陽/韻左右奉璋陽/韻奉璋峨峨歌/韻
亦叶支韻魚羈翻陸本/作俄今本皆書作峩髦士攸宜支韻亦叶歌韻牛何/翻 賦也奉説文云
承也言以兩手承之毛云半圭曰璋鄭云璋瓉也祭祀/之禮王祼以圭瓉諸臣助之亞祼以璋瓉孔云臣行禮
亦執圭璧無専以璋者冬官玉人所云大璋中璋邉璋/皆璋瓉也祭之用瓉唯祼為然郊特牲曰祼以圭璋故
知璋為璋瓉矣按考工記玉人云祼圭尺有二寸有瓉/以祀廟大璋中璋九寸邉璋七寸射四寸厚寸黄金勺
青金外朱中鼻寸衡四寸有繅祼之言灌也瓉如盤其/柄用圭有流前注漢禮瓉盤大五升口徑八寸下有盤
口徑一尺三璋之勺形如圭瓉勺即瓉也璋其柄也頭/如矢鋭而穿物曰射其勺以金為之鼻者勺流也流者
所以流鬯也衡者勺徑也據周禮内宰職云大祭祀后/祼獻則賛先儒謂王行初祼后行亞祼其或后有故不
[009-77a]
與則大宗伯攝之故祭統云君執圭瓉祼尸大宗執圭/瓉亞祼是也而諸臣則又有助祼將之事者觀小宰職
云凡祭祀賛祼將之事是可見助行祼事不獨一人矣/沈括云璋圭之半體也合之則成圭王左右之臣合體
一心趣乎王者也疏義云圭首鋭一圭中分為二璋奉/於王前則其中分處向王類乎人之鞠躬内嚮而歸心
也又按周禮注云唯人道宗廟有祼天地大神至尊不/祼故孔氏以為此言祼事祭宗廟也峨説文云嵯峨也
饒氏云衣冠壯偉之貌髦士俊士之居官者觧見小雅/甫田篇宜祭社之名孔云兵㓙戰危慮有負敗祭之以
求其福宜故謂之宜或云起大事動大衆必先有事于/社令誅罰得宜言此奉璋峨峨之髦士廟祭之禮既畢
則又于宜社之所而助祭也按王制云天子將出征類/于上帝宜乎社造乎禰受命于祖泰誓云受命文考類
于上帝宜于冢土周禮大祝職云大師宜于社造于祖/設軍社類上帝數者言行禮先後俱各不同按此詩先
[009-77b]
言祭天以天最尊故先之與王制合也次祭祖廟然後/祭社以出征必載遷廟之祖主及社主以行故左傳云
帥師者受命于廟受賑于社甘誓亦云用命賞于祖不/用命戮于社皆言祖在社先疑行禮次第當是如此文
王行此三禮葢皆以伐崇告也又受賑亦作受蜃鄭𤣥/引春秋傳云蜃宜社之肉今按三傳皆無此文孔頴達
觧之云蜃大蛤也可以白器令色白然則器以蜃飾之/故謂之蜃以祭祀之肉盛之蜃器而賜之故曰受蜃也
 淠彼涇舟烝徒楫叶緝韻秦入即入二/翻春秋繁露作檝之周王于邁
六師及緝/韻賦之興也淠集韻云動也字从水如水之/動詩萑葦淠淠其旗淠淠皆言動也涇水
名山海經云涇谷之山涇水出焉東南流注于渭説文/云涇水出安定涇陽井頭山東南入渭雝州之川也雍
大記云涇水自平凉府城西南自岩發源至涇州又東/南至邠州界又東北至西安府涇陽縣界繇涇陽東流
[009-78a]
至高陵縣㑹于渭文王自岐伐崇道必渉涇按岐即今/岐山縣與涇州連界崇即今鄠縣與涇陽高陵俱𨽻陜
西西安府烝衆也觧見東山篇徒謂從行者即舩人是/也楫説文云舟櫂也釋名云在傍撥水曰櫂又謂之楫
楫㨗也撥水舟行㨗疾也周王文王也亦從後追稱之/辭于鄭云往也邁説文云遠行也周禮五師為軍二千
五百人為師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天子六軍則當用三/十師而書言張皇六師詩言以作六師整我六師孟子
言六師移之皆謂天子之六軍也不言軍而言師者先/儒謂多以軍為名次以師為名少以旅為名師者舉中
之言以愚意度之天子六軍不必盡行每軍之中各取/其一師其餘則以備更番之用故謂之六師耳文王為
西伯奉王命得専征伐故亦得抽調六師也及毛云與/也此指統師之將言詩于賦中有興言彼涇水之舟淠
淠然順流而行者為有衆徒在傍以楫撥之葢心力既/齊則舟行自疾也周王以西伯奉命徂征則諸臣之有
[009-78b]
事行間者皆能提挈六帥同心恊力與之俱進此文王/得諸臣之助也歐陽修云文王養育賢才助祭皆髦俊
之士有所征伐則六師皆從以見王所官之人入/宗廟居軍旅皆可用言文武之材各任其事也 倬
彼雲漢為章于天先韻亦叶真/韻汀因翻周王壽考遐不作人真/韻
亦叶先韻如延翻云興也倬説文云著大也徐鍇云卓/然高明也雲説文 山川氣也漢天河也觧見大東篇
或謂漢之在天似雲非雲故曰雲漢今按詩言維天有/漢夏小正言漢案戸皆單舉漢字未有連雲漢為文者
知當指雲及漢也豐道生云舊説雲漢為一物則未必/有文必曰雲曰漢二物而後成文葢雲之變態不常光
采非一㸃綴天河而相映發故曰為章于天也章通作/彰説文云文章也蘇轍云天之蒼蒼豈自有章哉則亦
有雲漢以為之章耳歐陽云雲漢在上為天之文章猶/賢才在朝為國之光采夀説文云久也考説文云老也
[009-79a]
鄭云文王是時九十餘矣故云夀考遐之言胡胡之言/何音之轉也易云鼓之舞之之謂作孔云作人者變舊
造新之辭曹氏云商之末世士氣卑弱甚矣非鼓舞振/動之烏能自奮而有成哉郝敬云文王聖德在位五十
年培植薫育久兔置野人皆為干城輔廣云作人非一/日偶然之可為也必積累漸漬之久乃底于成愚按恒
之彖曰聖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其文王之謂乎 追荀子作雕/説苑作彫琢其章陽韻/周禮
注作/璋金玊其相陽/韻勉勉荀子韓詩外傳白/虎通俱作亹亹韓詩外/傳作文
陽/韻綱紀四方陽韻云比而賦也按夏后氏冠名毋追禮/記疏 母發語辭追猶堆也夏后氏質以
其形名之此追字當亦如此觧葢於器物上為堆起之/形照下文當屬金言趙希鵠云追即追蠡之追三代鍾
鼎尊彛等器為雲雷饕餮之文曰追琢説文云治玉也/爾雅亦云玉謂之琢相説文云省視也从木目㑹意引
[009-79b]
易緯文地可觀者莫可觀于木金玉其相者謂觀其本/質乃是金玉故毛傳亦訓相為質葢㑹意也王安石云
文王作人外則使有文内則使有質董鼎云玉不琢不/成器作人猶追琢使之就器也然非養成其質則文其
得有傅哉鄧元錫云四友具矣而原本於夀考之作人/追琢其章教化之益也金玉其相髦俊之質也學為文
益其質作之之力也與雲漢為章同義金玉微追琢不/章髦俊微教化不成夫有疏附有先後有奔奏禦侮有
人矣惟其作之是以有之是棫樸之義也愚按二句聨/言猶云必追琢之以煥發其章而後顯其為良金美玉
云爾徐軒云夫珠之含礫瑾之挾瑕斯其性與良工為/之以純其性若夫素然故觀二物之既純而知仁德之
可粹也優者取多焉劣者取少焉在人而已孰禁我哉/乘扁舟而濟者其身也安粹大道而動者其業也美故
詩曰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猶勤也勉勉朱子云猶言/不已也鄭云我王謂文王也按韓詩外傳作亹亹文王
[009-80a]
説文云綱網紘也紀别絲也孔云綱者網之大繩故盤/庚云若網在綱有條而不紊是其事也紀者别理絲縷
以喻為政有舉大綱者有理微細者白虎通云綱者張/也紀者理也大者為網小者為紀所以疆理上下整齊
人道也吕氏云所以綱紀四方維持而不墜者皆官人/之効雖文王無為猶勉勉于斯而不已也愚按文王勞
于作人勉于任人書曰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訓用違庶獄庶慎文王罔敢知于茲
文王得人以任四方之事而已不必與特總其大綱而/已是綱四方也四方之事有羣才以分理之故無滲漏
而不周墜廢而不舉者是紀四方也又説苑云三王術/如循環故夏后氏教以忠而君子忠矣小人之失野救
野莫如敬故殷人教以敬而君子敬矣小人之失鬼救/鬼莫如文故周人教以文而君子文矣小人之失薄救
薄莫如忠故聖人之與聖也如矩之三襍規之三襍周/則又始窮則反本也詩曰彫琢其章金玉其相言文質
[009-80b]
羙也韓詩外傳云夫五色雖明有時而渝豐交之木有/時而落物有成衰不得自若故三王之道周則復始窮
則反本非務變而已將以正惡扶微絀繆淪非調和隂/陽順萬物之宜詩曰亹亹文王綱紀四方荀子云人之
生不能無羣羣而無分别則爭爭則亂亂則窮矣故無/分者人之大害也有分者天下之大利也而人君者所
以管分之樞要也故羙之者是美天下之本也安之者/是安天下之本也貴之者是貴天下之本也古者先王
分割而等異之也故使或美或惡或厚或薄或佚或樂/或劬或勞非特以為滛泰夸麗之聲將以明仁之文通
仁之順也故為之彫琢刻鏤黼黻文章使足以辨貴賤/而已不求其觀為之鐘鼓管磬琴瑟竽笙使足以辨吉
㓙合歡定和而已不求其餘為之宫室臺榭使足以避/燥濕養德辨輕重而已不求其外詩曰彫琢其章金玉
其相亹亹我王綱紀四方/此之謂也皆非此詩正㫖
[009-81a]
  棫樸五章章四句朱子謂此詩亦以咏歌文王之/德而疑其作于周公申培説則
  直謂周公咏歌文王之德以訓嗣王皆未知此詩/立言之意者使其見春秋繁露所云則豁然矣子
  貢傳但存以訓成王四字而餘皆闕文今按如傳/説則末章乃屬望嗣王之語故稱我王耳亦通
 靈臺化成也文王立靈臺而知民之歸附作靈囿靈
 沼而知鳥獸之得其所以為音聲之道與政通故合
 樂以詳之合樂於辟廱育才之地也是王道之終也
 自文王下至合樂以詳之出鄭箋黄圖臺按竹書商/紂三十七年周作辟雍四十年周作靈 四十一年
 春三月西伯昌薨故知是文王末年事鄧元錫云文/王久道成化虞芮平而方國畢至天下三分有二矣
[009-81b]
 於是乎作靈臺庶攻子來人和己人和化本也囿沼/以育物濯翯於牣則澤及蠕動也在辟廱而於諭於
 樂論無患而後樂樂行而倫清教化流焉德天則神/化久乃洽故曰王道之終也蔡汝楠云若後世臺沼
 之樂必非子來矣鍾鼓之樂必不及辟廱矣季本云文/王存日未嘗稱王曰王在見其為武王時詩矣按賈
 逵服䖍注左傳謂天子靈臺在太廟之中壅之靈沼/謂之辟廱大戴禮盛德篇謂明堂者所以明諸侯尊
 卑也外水名曰辟廱政穆篇謂大學明堂之東序也/盧植禮記注謂明堂即太廟也天子太廟上可以望
 氣故謂之靈臺中可以序昭穆故謂之太廟圜之以/水似璧故謂之辟廱古法皆同一處近世殊異分為
 三耳蔡邕月令諭謂取其宗廟之清貌則曰清廟取/其正室之貌則曰大廟取其堂則曰明堂取其四門
 之學則曰大學取其周水圓如璧則曰辟廱異名而/實一也潁子容春秋釋例謂大廟有八名肅然清靜
[009-82a]
 謂之清廟行禘祫序昭穆謂之大廟告朔行政謂之/明堂行饗射養國老謂之辟雍占雲物望氣祥謂之
 靈臺其四門之學謂之大學其中室謂之大室總謂/之宫此等諸儒皆以廟學明堂靈臺為一袁凖正論
 云明堂宗廟大學禮之大物也事義不同各有所為/而世之論者合以為一體取詩書放逸之文經典相
 似之語而致之不復考之人情驗之道理失之遠矣/夫宗廟之中人所致敬幽隱清靜鬼神所居而使衆
 學處焉饗射其中人鬼慢黷死生交錯囚俘截耳瘡/痍流血以干犯鬼神非其理矣且夫茅茨采椽至質
 之物建日月乘玉輅以處其中象箸玉杯而食於土/簋非其類也如禮記先儒之言明堂之制四面東西
 八丈南北六丈禮天子七廟左昭右穆又有祖宗不/在數中以明堂之制言之昭穆安在若又區别非一
 體也夫宗廟鬼神之居祭天而於人鬼之室非其處/也且明堂法天之宫非鬼神常處故可以祭天而以
[009-82b]
 其祖配之配其父於天位可也事天而就人鬼則非/義也自古帝王必立大小之學以教天下有虞氏謂
 之上庠下庠夏后氏謂之東序西序殷謂之右學左/學周謂之東膠虞庠皆以養老之言明堂位曰瞽宗
 殷學也文王世子曰春夏學干戈秋冬學羽籥皆於東/序又曰秋學禮冬學書禮在瞽宗書在上庠此周立
 三代之學也可謂立其學不可謂立其廟然則大學/非宗廟也又曰世子齒於學國人觀之宗廟之中非
 百姓所觀也是故明堂者大朝諸侯講禮之處宗廟/享鬼神嵗覲之宫辟雍大射養孤之處大學衆學之
 居靈臺望氣之觀各有所為非一體也古有王居明/堂之禮月令則其事也天子居其中學士處其内君
 臣同處非其義也明堂以祭鬼神故亦謂之廟明堂/大廟者明堂之内大室非宗廟之太廟也於辟廱獻
 㨗者謂鬼神惡之也王制釋奠於學以訊馘告其上/句曰小學在公宫之左大學在郊明大學非廟也
[009-83a]
經始靈臺經之營庚韻亦叶陽/韻于方翻賈誼引詩/無此一句庶民史記/注作
人/叶陽韻/姑黄翻之不日成庚韻亦叶陽/韻辰羊翻之經始勿亟職韻/亦叶
支韻去竒翻/爾雅作悈庶民子來叶支韻陸之翻亦叶職韻六直/翻毛鄭夲只以經始靈臺四句
為第一章今從朱傳改正三輔黄圖引此詩云經始靈/臺庶民子來經之營之不日成之 賦也經毛傳云度
之也按經夲織絲之經縱曰經横曰緯故取為縱横量/度之義始説文云女之初也今但訓為初嚴粲云經度
而始為之言剏建也靈字或从巫或从玉説文云靈巫/以玉事神也大戴禮云陽氣為精隂氣為靈孔頴達云
靈是神之别名毛云神之精明者稱靈爾雅云四方而/高曰臺易類謀云文王伐崇作靈臺含神霧云作邑于
豐起靈臺周本記云文王立靈臺於時年九十六也又/周易乾鑿度云昌二十九年伐崇侯作靈臺淮南子云
[009-83b]
文王為玉門築靈臺以待紂之失六韜云文王既出羑/里周公但築為靈臺高誘云文王為紂拘于羑里得歸
乃作靈臺作王門相女童鐘鼓示不與紂同也按文王/年九十七而終享國五十年據竹書紀作靈臺之次年
西伯薨與周本紀合鑿度所云二十九年之説或未足/信文王伐崇而作豐邑其事在囚羑里之後謂周公旦
所築固未測其信否至謂築此以待紂之失示不與紂/同則皆陋之乎觀聖者矣又陳際泰云文王卑服即康
功田功能惡衣服不能卑宫室乎其以靈臺為也則又/文王所以詭為窮奢以自玷之微權也湯之不免於桀
也其以身為莠稗也至窮其所以則仲虺之言曰惟王/不邇聲色不殖貨利而後湯之賢適以見忌耳文王伐
崇而取之紂之疑周必自此始矣為臺為沼闗中彈丸/地已自安之豈有志天下哉或謂聖人當無此夫求美
女而進之獻雒西之地而後始脱身虎口也則孰謂聖/人無機權也闗中記云靈臺在長安西北四十里三輔
[009-84a]
故事云在豐水北經靈臺西文王又引水為辟廱靈沼/括地志云今悉無復處所惟靈臺孤立臺基猶高二丈
周回一百二十歩五經通義云靈臺在於野中國之南/附近辟廱積土增崇其高九仭極陽之數上平無屋望
氣顯著按臺之所以名靈者其説有三含文嘉白虎通/皆云天子靈臺所以觀天人之際察隂陽之㑹揆星度
之驗徴六氣之端為萬物獲福之元此一説也三輔黄/圖云靈者言文王之有靈德也劉向云積恩為愛積愛
為仁積仁為靈靈臺之所以為靈者積仁也鄭𤣥亦云/臺而曰靈者文王化行似神之精明故以名焉此又一
説也朱子云謂之靈者言其倏然而成如神靈之所為/也此又一説也繇前一説於以觧臺似矣然囿沼何以
亦稱靈不可通也謂文王積仁而化行若神故呼之以/靈此出於民之名之則可而人君臺囿沼之名民果得
而命之乎此正坐讀孟子誤耳孟子云文王以民力為/臺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臺曰靈臺謂其沼曰靈沼葢
[009-84b]
言文王因民之歡樂而工速成也以為非神工不至此/故於臺囿沼皆標之為靈以紀異正如後説所云乃文
王之自名之也朱子既晰靈之義而于孟子集註反云/民歡樂之加以美名何哉又公羊説云天子有三臺靈
臺以觀天文時臺以觀四時施化囿臺以觀鳥獸魚鼈/諸侯卑不得觀天文無靈臺但有時臺囿臺皆在國之
東南二十五里東南少陽用事萬物著見用二十五里/者吉行五十里朝行暮返也今按靈臺既為天子制則
文王尚為西伯安得有之凢靈臺辟雍之類皆文王以/意為之不必有所沿襲其後周有天下周公制禮遂因
以為天子之制而諸侯不敢同其名故服䖍左傳注言/天子曰靈臺諸侯曰觀臺王制言天子曰辟雍諸侯曰
頖宫皆所以示别也又前漢書地理志云濟隂郡成陽/有堯靈臺後漢書章帝紀云祠唐堯於成陽靈臺是則
靈臺之名堯亦有之豈文王慕其德因而踵襲之與而/康志賀述禮統則云夏為清臺商為神臺周為靈臺名
[009-85a]
清臺何明明相承太平相續故為清臺名神臺靈臺何/質者具天而王天者稱神文者具地而王地者稱靈是
皆競出新意以為之説古文㪚軼誰使正之哉若舊説/謂靈臺固以望氛祲而亦因以疏瀹精神宣節勞逸則
意已具是自此之外有求言于其上者管子謂武王有/靈臺之復而賢者進與堯有衢室之問湯有總街之庭
並稱是也復謂白也有偃武于其下者司馬法謂偃伯/靈臺答民之勞示休是也偃伯或曰偃武也然則靈臺
之為用亦博矣孔云左僖十五年秦伯獲晉侯以歸乃/舍諸靈臺秦是諸侯而得有靈臺者杜預謂在京兆鄠
縣周之故臺也哀二十五年衞侯為靈臺於藉圃言為/則是新造其時僣名之也營者周匝之義當以圖迴于
心言不然則與上文經之之義相類攻毛云作也韋昭/云治也不日鄭云不説期日韋云不程課以時日也成
説文云就也言文王之經度始為靈臺也當其經度已/定此心猶在遲回就慮間而衆民則共協力攻作之曾
[009-85b]
未設為之期限而臺功倐已告成矣纔度即成何其速/也鄭云説文王之德觀其事忘己勞也勿通作毋禁止
辭亟説文云敏疾也文王以為此臺也乃經度而始為/之者心恐煩民戒令勿亟而民心樂為之如子來趨父
事無所勉強故其成之速有如此也此兩句申説上四/句意陳櫟云不欲其急而過於來者愛民之仁子來而
忘其勞者事君之義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也張栻/云文王則勿亟庶民則子來君民之相與如此賈誼云
文王志之所在意之所欲百姓不愛其死不憚其勞從/之如集詩曰經始靈臺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
庶民子來文王有志為臺令近規之民聞之麕裹而至/閒業而作之日日以衆故民趨而疾弗期而成桓寛云
夫牧民之道除其所疾適其所安安而不擾使而不勞/故取而民不厭役而民不苦靈臺之詩非或使之民自
為之楚語云靈王為章華之臺與伍舉升焉曰臺羙夫/對曰先王之為臺榭也榭不過講軍實臺不過望氛祥
[009-86a]
故榭度於大卒之居臺度於臨觀之高其所不奪穡地/其為不匱財用其事不煩官業其日不廢時務瘠磽之
地于是乎為之城守之木於是乎用之官寮之暇於是/乎臨之四時之隙於是乎成之故周詩曰經始靈臺經
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王在/靈囿麀鹿攸伏夫為臺榭將以教民利也不知其以匱
之也若君謂此臺美楚其殆矣左昭九年築郎囿季平/子欲其速成也叔孫昭子曰詩曰經始勿亟庶民子來
焉用速成其以勦民也無囿猶可無民其可乎孔叢子/云陳侯起凌陽之臺未終而坐法死者數十人夫子適
陳陳侯問曰昔周作靈臺亦戮人乎答曰文王之興附/者六州六州之衆各以子道來故區區之臺未及期日
而已成矣何戮之有乎夫以少少之衆能立大大之功/唯君爾劉陶云聖王承天制物與人行止建功則衆悦
其事興戎而帥樂其旅是故靈臺/有子來之人武旅有鳧藻之士 王在靈囿宥韻豐/氏本作
[009-86b]
□/豐本作/□下同鹿攸伏叶宥韻扶冨翻毛鄭本以王在靈/囿二句繫于經始勿亟二句之後
為第二章吕祖謙云今觀楚椒舉引詩止於麀鹿攸伏/葢全舉前二章之文也若以首章為章六句則椒舉所
引詩末二句在他章矣然則章句其傳甚遠未易以意/改也愚按朱傳分前二章為章六句文義甚順如毛鄭
分作三章章四句反隔斷語氣且古人引詩何常之有/椒舉所論乃兼臺榭二者自當引靈囿二句以足論榭
之意必以引詩為分章之証則賈誼引此乃至子來而/止是非與朱傳脗合者耶又按依毛鄭分章則伏當叶
職韻弼/力翻麀鹿濯濯叶藥韻/書藥翻白鳥翯翯叶藥韻下各翻孟/子豐本俱作鶴鶴
賈誼新書/作皜皜王在靈沼於牣魚躍藥韻王賦也嚴云此詩/謂文 為王者皆非作
于文王之時囿説文云苑有垣也孔云囿者築墻為界/域而禽獸在其中所以域養禽獸也淮南子云湯始作
[009-87a]
囿以奉宗廟橋鮮之具周禮囿人職云禁牧百獸祭祀/喪紀賔客共其生獸死獸之物鄭云囿也沼也同言靈
於臺下為囿為沼可知按三輔黄圖載靈臺在長安西/北四十里靈囿在長安西四十二里靈沼在長安西三
十里明有三處但其地相近耳朱子謂臺下有囿囿中/有沼非也孟子云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蕘者往焉雉
兎者往焉與民同之民以為小不亦宜乎班固東都賦/云因原野以作苑義合乎靈囿鹿者彼類牝牡之總名
麀則専舉牝而言觧見吉日篇攸説文云行水也伏説/文云伺也然則攸有行義伏有止義言其行止皆自得
也古説皆以攸為所伏為伏子之義故趙岐注孟子謂/文王在此囿中麀鹿懷任安其所而伏韋昭注國語謂
牝鹿所伏息愛牸任之類此皆從麀字生觧葢但以麀/鹿為指麀耳然樂記云羽者嫗伏毛者孕鬻不應以伏
咏麀且於下文濯濯不甚聨貫故不從濯本訓澣取以/擬鮮澤之貌如言新沐新浴是也重言者非一之辭翯
[009-87b]
翯倣此白鳥謂鳥羽色白者偶舉所見而言陸佃以為/鷺也翯説文云鳥白肥澤貌陸云淮南子曰的的者獲
提提者射故詩正言麀鹿濯濯白鳥翯翯以美文王之/德沼者池之别名圓曰池曲曰沼雍大記云靈沼按舊
圖記在上長安城西四十里豐水之西真花磪北今為/水泊劉向新序云周文王作靈臺及為池沼掘得死人
之骨吏以聞于文王文王更葬之吏曰此無主矣文王人/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有一國者一國之主寡人者死
之主又何求主遂令吏以衣棺更葬之天下聞之皆曰/文王賢矣澤及枯骨又况于人乎於朱子云歎美辭牣
説文云滿也字从牛者牛大物故為滿也鄭云靈沼之/水魚盈滿其中皆跳躍言得其所劉彛云魚驚則潜今
牣而躍者習於仁而自遂也愚按孟子觧此詩云樂其/有麋鹿魚鼈古之人與民偕樂故能樂也麋鹿魚鼈之
樂正主文王者所謂古之人能樂者觀此詩以王在起/語可見深探其本則以為繇與民偕樂而然耳舊説不
[009-88a]
達孟子立言之意而并以此詩為民歡樂之之辭其亦/誤矣賈誼云此言德至也聖主所在魚鼈禽獸猶得其
所况於人民乎故仁人行其禮則天下安而萬里得矣/逮至德渥澤洽調和大暢則天清徹地富煴物時熟民
心不挾詐賊氣脉淳化攫齧摶擊之獸鮮毒蠚猛虭之/䖝宻毒山不蕃草木少薄矣鑠乎大仁之化也真德秀
云鹿之在囿如在山林魚之在沼如在江湖文王之德/及飛潜各安其處此所謂不擾也漢儒作賦鋪陳弋獵
之盛至曰風毛雨血洒野蔽天吁物生斯時與靈臺之/世為何如耶又按周書言文王不敢盤于逰田自朝至
于日中昃不遑暇食而此詩言其在囿在沼者何哉順/時伴渙以節勞逸雖聖王不能廢然亦偶一渉之耳若
夫囿沼之設以習武事以供祭祀喪/紀賔客各有所為初不為逰觀設也 虎説文/作巨業維樅
冬/韻陸德明/本作鼖鼓維鏞冬/韻於論鼓鍾冬/韻於樂音/酪辟廱冬韻/豐本
[009-88b]
作雝後同事賦也此章述文王既逰囿沼之後遂於辟/廱作樂之 鄭云虎所以懸鍾鼓也説文云鍾鼓之柎
也飾為猛獸本作虞从虍異象其下足今文作虎顔師/古以虎為神獸名又云猛獸名上林賦擽蜚虎是也凌
濛初云木刻虎獸之形遂借以為名如掩兎之畢祭噐/之畢皆象畢星之形而俱名之以畢也禮記云夏后氏
勾龍作筍虎按考工記梓人為筍虎天下之大獸五脂/者膏者以為牲臝者羽者鱗者以為筍虎厚脣弇口出
目短耳大胷燿後大體短脰若是者謂之臝屬常有力/而不能走則於任重宜大聲而宏則於鍾宜若是者以
為鍾虎是故擊其所縣而繇其虎鳴鋭喙决吻數目顅/脰小體鶱腹若是者謂之羽屬常無力而輕其聲清揚
而遠聞無力而輕則於任輕宜其聲清揚而遠聞則於而/磬直若是者以為磬虎故擊其所縣而繇其虎鳴小首
長摶身而鴻若是者鱗屬以為筍自孫炎郭璞據此文/以虎為懸鍾磬之用俗説相因皆謂此但懸編鍾編磬
[009-89a]
之類耳豈知編鍾編磬乃樂之小者若下文賁鼓維鏞/各自有虎此詩二句連言故知所指者乃賁鏞之虎亦
舉大以該小也何以明之明堂位云夏后氏之足鼔殷/楹鼓周縣鼓此三鼓即建鼓也建鼓乃少昊氏所作之
大鼓夏加四足故以足名殷人柱貫之故以楹名周人/縣之故以縣名是則周大鼓用縣之明據矣故劉熙釋
名云所以懸鼓者横曰簨筽峻也在上高峻也從曰虎/虎舉也在傍舉虎也又廣韻云飛虎天上神獸鹿頭龍
身凢鍾之柎飾為此獸故謂之虎陳祥道云十二辰之/鍾以應十二月之律十二辰之鍾大鍾也大鍾特懸詩
書爾雅所謂鏞是也非十二辰之鍾則編焉周禮所謂/編鍾是也管子霸形篇云桓公起行筍虎之間管子從
至大鍾之西大鍾鳴是又大鍾用縣之明據矣然則考/工記所云鍾虎磬虎者何居愚意大鍾大鼓之虎皆任
重之類當用鍾虎編鍾編磬之虎皆任輕之類當用磬/虎於鍾虎不言大鼓於磬虎不言編鍾者互見之也又
[009-89b]
按鬻子云大禹銘於筍虎教寡人以道者擊鼓以義者/擊鍾是又非鍾鼓有虎之證乎爾雅云大版謂之業説
文云筍虎大版也所以飾縣鍾鼓㨗業如鋸齒以白畵/之象其齟齬相承也筍亦作栒孔云縣鍾磬者兩端有
植木其上有横木謂直立者為虎謂横牽者為栒栒上大/加之大版為之飾謂之業其縣鍾磬之處又以彩色為
牙其狀隆然謂之崇牙樅本木名尸子所謂松栢之䑕/不知堂宻之有美樅者字説云檜栢葉松身則葉與身
皆曲樅松葉栢身則葉與身皆直樅以直從檜以曲會/陳祥道云詩曰虎業維樅樅身葉皆直則虎業者皆以
直木為之也漢武帝時樂虎銅人生毛董卓壞銅人銅/虎以充鑄則漢時以銅為之與古異耳又樂書别有樅
圖其形圓首長柄乃所以撞鍾鼓者陳𤾉云撞鍾鼓謂/之樅漢書司馬相如傳謂樅金鼓古樂歌所謂戞玉樅
金豈謂是耶其説亦可從賁通作鼖説文云大鼓也爾/雅云大鼓謂之鼖小者謂之應考工記云鼓長八尺鼓
[009-90a]
四尺中圍加三之一謂之鼖剴彛云鼖鼓身高八尺而/其鼓之面皮所冐者徑四尺也中圍者謂鼓腹也鼓而
徑四尺則其圍十二尺鼓腹之圍加以三之一則其圍/十六尺而徑五尺三寸三分寸之一也周書顧命篇云
鼖鼓在西序周官鼓人職云以鼖鼓鼓軍事司馬法云/中春振旅諸侯執鼖鼓陳暘云所謂鼖鼓者大鼓而已
鼖鼓鼓軍事則晝作衆之鼓非夜以警衆之鼜也鄭氏/以鼜為鼖誤矣凡此非特用之以和軍旅雖節聲樂亦
用之故詩言賁鼓維鏞以文王能作大事考大功作樂/以象其成也鼖鼓路鼓皆謂之大者路者人道之大鼖
者人事之大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故鬼享以路軍事以/鼖愚按此賁鼓奏于辟雍即射宫也射乃軍事故特用
鼖耳鏞説文云大鍾也爾雅云大鍾謂之鏞其中謂之/剽小者謂之棧張萱云鏞庸也故亦作庸庸用也用以
民功為大也故古人有大功者必銘於鍾以此陳暘云/莫非鍾也大者謂之鏞以民功為大也鍾師掌金奏大
[009-90b]
鍾也鎛師掌金奏小鍾也許慎曰鏄錞于之屬所以應/鍾磬也於理或然鄭康成謂鏄如鍾而大孫炎郭璞釋
大鍾之鏞亦名為鏄不亦失小大之辨歟以經考之自/虞至周鏞大而鍾小自周公制禮鍾大而鏄小雖有改
制之名無變大小之實也又云樂之作也先鼓以警戒/後鍾以應之故虞書論堂下之樂以鼗鼔為先笙鏞次
之商詩以置我鞉鼔為先鏞鼓次之周詩以鼖鼓為先/維鏞次之是鼓大麗而象天鍾統實而象地天先而地
從之鼓先而庸從之先王立樂之方也愚按大射儀云/建鼓在阼階西南鼓西階之西其南鍾南陳一建鼔在
其南東鼓一建鼓在西階之東南面所謂建鼓宜即此/詩之賁也所謂鍾舊階謂即此之鏞也言鼓在鏞之先
者禮視學必先奏鼓文王世子曰天子視學大昕鼓徴/所以警衆是也於亦歎美辭下同論説文云議也蘇轍
云講也因民之樂而講求鍾鼓之度以作辟廱之樂也/鍾鼓蒙上文言樂有八音専言論鼓鍾者亦舉大以該
[009-91a]
小也陳暘云鍾鼔樂之器而樂非器也有精㣲之義存/焉鍾鼔不論吾無以知其義矣古之論欒者論倫無患
則論其情而已非論其義也其文足論而不息則論其/文而已亦非論其義也論其義則得之於耳而心喻之
得之於心而神受之豈特聼其鑑鏘而已荀卿曰鍾鼓/以道志莫非鼓也而大者謂之賁莫非鍾也而大者謂
之鏞於論賁鼓其義見於作大事也於謂維鏞其義見/于考大功也又云鍾隂聲也鼓陽聲也在天則隂陽和
然後萬物得在樂則鍾鼓應然後八音諧故獨鍾不能/以和聲獨鼓不能以成樂是以鍾師掌金奏必以鼓倡
之鼓人掌六鼓必以四金和之然則於論鍾鼔其義豈/不深且遠哉又云鍾鼓之於樂猶君之於國父之於家
也又云仲尼曰樂云樂云鍾鼔云乎哉以為樂在於鍾/鼓則鍾鼓樂之器而器非樂也以為不在于鍾鼓則鍾
鼓不抎吾無以見聖人矣又云雷積陽氣而後成聲蟲/待雷聲而後啟蟄先王之為鼓其冐之也必以啟蟄之
[009-91b]
日其聲象雷其形象天其於樂象君鼓無當于五聲五/聲不得不和傳曰鼓所以撿樂為羣音之長是鼓為五
聲之君五聲又以中聲為君故鼓大而短則其聲疾而/短聞小而長則其聲舒而遠聞然則大而不短小而不
長則其聲必適舒疾之節其聞必適短遠之𠂻一㑹歸/中聲而已鼓之為用豈不大矣哉又云先王之制鍾也
大不出鈞重不過石律度量衡於是乎出所制有齊而/無高下厚薄之偏所容有量而無違回侈弇之過一歸
正緩之中聲而已國語曰古者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鍾則鍾以中聲為夲矣昔齊景公為大鍾鍾
大懸下其氣不上薄仲尼譏之周景王將鑄無射而為/之大林單穆公非之魯莊公鑄大鍾而國小鍾大曹劌
譏之皆失中聲故也周語伶州鳨云聞之琴瑟尚宫鍾/尚羽石尚角匏竹利制大不踰宫細不過羽夫宫音之
主也第以及羽聖人保樂而愛財財以備器樂以殖財/故樂器重者從細輕者從大是以金尚羽石尚角瓦絲
[009-92a]
尚宫匏竹尚議革木一聲夫政象樂樂從和和從平聲/以龢樂律以平聲金石以動之絲竹以行之詩以道之
歌以咏之匏以宣之瓦以贊之革木以節之物得其常/曰樂極極之所集曰聲聲應相保曰龢細大不踰曰平
如是而鑄之金磨之石繫之絲木越之匏竹節之鼓而/行之以遂八風於是乎氣無滯隂亦無㪚陽隂陽次序
風雨時至嘉生繁祉人民龢利物備而樂上下不罷故/曰樂正按叅上諸説亦可以得論樂之概矣辟通作璧
廱説文謂天子饗飲之地即辟廱也字从广雝聲按廱/字當从广下邕广讀若儼象對刺高屋之形四方有水
曰邕辟廱之制四面有水環之正合邕義从邕為意兼/聲今不諧邕而諧雝殊不可觧雝者鳥名也漢書又通
作雍考説文乃無雍字三輔黄圖云周文王辟廱在長/安西北四十里亦曰璧廱如璧之圓壅之以水象教化
流行也蔡邕云水廣二十四丈四周于外禮統曰内如/覆外如偃盤毛云水旋丘如璧曰璧廱以節觀者孔云
[009-92b]
璧體圓而内有孔此水亦圓而内有地猶如璧然土之/高者曰丘此水内之地未必高於水外正謂水下而地
高故以丘言之以水繞丘所以節約觀者令在外而觀/也陳祥道云辟雍外圜内方明德當圓行當方考之於
禮鬴簋錢之類皆外圜内方圜而函方隂陽之義也漢/明帝視辟廱人圜橋門而觀周制宜亦然也今按據此
則辟廱之説本自明白繹其字義即其制度亦可想見/後人紛紛妄生異論白虎通謂辟之為言積也積天下
之道德也雍之為言壅也雍天下之殘賤故謂之辟雍/也韓詩説謂言辟取辟有德不言辟水言辟廱者取其
廱和也禮記注疏謂辟明也於此樂中習學道藝欲使/天下之人悉皆明達和諧樂書謂夏后氏以序名學則
主以禮射而畧於樂商人以瞽宗名學則主以樂教而/畧於禮周人兼而用之而名其學以辟廱辟者法之所
自出本之以為禮廱者和之所自生本之以為樂辟廱/以本之則禮樂之教足以同人心出治道胡致堂謂靈
[009-93a]
臺詩言鳥獸昆蟲各得其所鼓鍾虡業莫不均調於此/所樂之德惟辟雍而己辟君也雍和也文王有聲所謂
鎬京辟雍義亦若此皆以己意穿鑿附㑹最誤學者故/詳闢之鄭云辟廱三靈皆同處在郊今按黄圗載靈臺
辟廱皆在長安西北四十里則同處之説不為無據頌/振鷺於飛于彼西廱先儒亦謂辟廱在西郊故曰西廱
也韓詩説謂辟廱在南方七里之内此不足信孫鑛云/東漢左辟廱右靈臺正是法周葢二地相近又按王制
云諸侯天子命之教然後為學小學在公宫南之左大/學在郊天子曰辟廱諸侯曰頖宫此辟廱在郊之明證
漢鄭氏以此為殷制非周制者以篇内言有虞氏養國/老於上庠養庶老於下庠夏后氏養國老於東序養庶
老於西序殷人養國老於右學養庶老於左學周人養/國老於東郊養庶老於虞庠虞庠在國之西郊鄭氏之
意以為養國老當在大學養庶老當在小學殷人於左/學養庶老正與小學在公宫之左句相合故斷以為小
[009-93b]
學既左學為小學則右學是大學其地當在郊矣周人/則不然以虞庠養庶老而其地在國之西郊則與小學
在公宫之左者異虞庠既在郊則東膠當在國故有殷/大學在郊周大學在國之説又有四代相變虞殷貴在
郊夏周貴在國之説而陳氏禮書則又合王制先後二/義而參訂之謂此天子與諸侯之異也諸侯之學小學
在内大學在外取其選士必繇内以升於外故言小學/在公宫之左又郊特牲言魯人將有事于上帝必先有
事于頖宫頖宫者魯之大學其地在郊是其證也天子/之學小學居外大學居内取其選士必繇外以升于内
故文王世子言凡語于郊者必取賢歛才焉乃進其等/以其序于成均以及取爵于上尊是其證也此其説良
辨今言文王辟廱在郊者文王時為殷諸侯尚仍殷制/耳前此未有名學為辟癰者自文王始其後周有天下
遂尊以為天子之學名王制襍引三代制度故合記之/又陳祥道云四代之學虞則上庠下庠夏則東序西序
[009-94a]
商則右學左學周則東膠虞庠而周則又有辟廱成均/瞽宗之名記曰天子設四學葢周之制也辟廱即成均
也東膠即東序也瞽宗即右學也葢以成其虧均其過/不及則曰成均以習射事則曰序以紏德行則曰膠以
樂祖在焉則曰瞽宗以居右焉則曰右學成均居中其/左東序其右瞽宗此大學也虞庠在國之西郊則小學
也記曰天子視學命有司行事祭先師先聖焉卒事遂/適東序設三老五更之席又曰祀三老五更於大學所
以教諸侯之弟祀先賢於西學所以教諸侯之德夫天/子視學則成均也祭先師先聖即祀先賢于西學祭于
瞽宗也適東序設三老五更之席即養國老於東膠祀/三老五更於大學也然則商之右學在周謂之西學亦
謂之瞽宗夏之東序在周謂之東膠亦謂之大學葢夏/學上東而下西商學上右而下左周之所存特其王者
耳則右學東序葢與成均並建于一丘之上而巳繇是/觀之成均頒學政右學祀樂祖東序養老更右學東序
[009-94b]
不特存其制而已又因其所上之方而位之也按文王/世子云春夏學干戈秋冬學羽籥皆於東序春誦夏弦
大師詔之瞽宗秋學禮執禮者詔之冬讀書典書者詔/之禮在瞽宗書在上庠覽陳氏所論其位置亦自晳然
先儒謂周但立三代之大學而不立三代之小學也於/樂辟廱者辟廱興賢育才之地今文王討論樂之理數
于此使賢才日以向化洵可樂哉此辟廱也孟子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詩人言樂意亦如此或引
莊子言厯代之樂黄帝有咸池堯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湯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樂武王周公作武遂
以辟雍為樂名按樂苑言文王樂名巨業固未足信周/禮大司樂舞六代之樂無所謂辟雍者尚書大傳引樂
經云舟張辟雍鶬鶬相從八風回回鳯凰喈喈則辟雍/乃奏樂之所上言舟張可知其為璧水也莊子謂文王
有辟雍之樂正據此詩而言或又以辟雍别有所在乃/文王宫名其地近水作樂宜空虚故於是奏合其樂尤
[009-95a]
堪捧/腹 於論鼓鍾韻見/上於樂辟廱韻見/上鼉鼔逢逢冬韻/亦叶
東韻蒲/蒙翻矇瞍豐本/作□奏公東韻亦叶冬韻諸容翻楚辭章/句作工豐本于此章之後又有
二章其第五章云舟張辟雝蹌蹌相从八風回回皇皇/喈喈其第六章云有昭辟雝率爾衆工無怠無訩肅肅
雝雝按前章出尚書大傳後章出周官註而文尚多舊/分為二章其一云有昭辟雝有賢泮宫田里周行濟濟
鏘鏘相從執質有族以文其一云敕爾瞽率爾衆工奏/爾悲誦肅肅雝雝無怠無㓙此乃合而隠括為四語祇
因有辟雝二字相類遂竊取以眩衆然絶無意義可味/真續貂耳 賦也按竹書文王未作靈臺時已有辟廱
至此乃講究作樂之事故詩先言於論鼓鍾而後言於/樂辟廱使辟廱雖設而無所以為育材之具亦安見其
可樂乎詩人所以嗟嘆而不已也鼉説文云水蟲也陸/璣云形似蜥蝪四足長丈餘生卵大如鵞卵甲如鎧甲
[009-95b]
今合藥鼉魚甲是也其皮堅可以冐鼓陸佃云鼉具十/二肖肉蛇肉最後在尾其枕瑩浄魚枕弗如欲雨則鳴
故里俗以鼉䜟雨鱗甲黒色能横飛不能上騰羅願云/鼉能吐霧致雨力尤酋徤善攻崎岸夜則出邉岸人甚
畏之聲亦可畏晉安海物記云鼉宵鳴如棦鼓今江淮/之間謂鼉鼓亦或謂鼉更以善夜鳴其數應更故也又
樂書云詩人託之其鳴更更為靈德之應非實鼓也如/簫音以鳯故謂之鳯簫即此類今按月令季夏命漁師
取鼉注云皮可冐鼓李斯亦云樹靈鼉之鼔又司馬相如/上林賦云建靈鼉之鼓是則古人固以鼉皮冐鼓矣陸
佃謂鼉鼓非特有取于皮亦其聲象鼉之鳴故謂之鼉/鼓此論為允逢逢埤蒼云鼓聲也此鼉鼓非上章賁鼓
周禮鼓人所謂以晉鼓鼓金奏者是也陳𤾉云其制大以/短所以鼓金奏非所以節樂鼔人掌六鼓四金之音聲
而晉鼓居一焉鏄師掌金奏之樂豈晉鼓歟按上章賁/鼓舉其最大者言之此章鼉鼓則以始作者言之葢自
[009-96a]
鼉鼓鼓衆而後矇䏂始作樂也毛云有眸子而無見曰/矇無眸子曰䏂孔云矇䏂皆無目之名就無目之中以
為等級矇者言其矇矇然無所見即今之青盲者也朦/有眸子則䏂當無矇之小别也故春官瞽矇注鄭司農
云無目朕謂之瞽有目朕而無見謂之矇有目而無眸/子謂之䏂亦與此同此則對而為名其總則皆謂之瞽
又文選注云無珠子曰矇珠子具而無見曰䏂愚按前/説皆未盡矇右施蒙童蒙也是㓜而無見者䏂右施叟
長老之稱是老而無見者總謂之瞽耳禮云御瞽幾聲/之上下國語云矇䏂修聲奏説文云進也嚴粲云樂之
更端曰奏故九成謂之九奏官所曰公即夙夜在公之/公言奏樂於公所也古奏樂皆以瞽以其善聼而審於
音/也
  靈臺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四句毛鄭作五章/章四句今從
[009-96b]
  朱傳豐氏本有六章詳見第四章下及序云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樂其有靈德以 鳥獸昆蟲
  焉按如此説將置後二章于何地且民之歸周久/矣謂至此而始附何歟東箂吕氏謂前二章樂文
  王有臺池鳥獸之樂也後二章樂文王有鍾鼓之/樂也皆述民樂之詞也朱子從之似已然辟廱作
  人論樂興化乃文王制作之大者詩人於於樂二/句特叠言之其鄭重之意殆可想見而僅以為如
  尋常之奏樂娛耳云乎孟子所謂與民偕樂同樂/者乃引君之詞其實聖人無皇&KR4112樂也子貢傳以
  為訓成王之詩既未有以信其然申培説從而衍/之謂文王遷都于豐作靈臺以齊七政奏辟雝周
  公述之以訓嗣王所謂奏辟雍/者葢誤襲莊子之説其陋斯甚
 臣工耕耤也樂記言武王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籍然後諸侯知
[009-97a]
 所以敬然則此詩其武王之詩歟籍本作耤説文云/帝耤千畆也古者使民如借故謂之耤通作藉祭義
 云天子為藉千畆冕而朱紘躬秉耒諸侯為藉百畆/冕不青紘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以為醴
 酪齊盛於是乎取之敬之至也又云耕籍所以教諸/侯之養也鄒忠𦙍云夫明堂朝覲則我將載見諸詩
 是已至耕籍豈容無詩此詩嗟臣工正指公卿大夫/之屬至嗟保介則義益顯然其為耕籍而戒農官益
 可據/矣
嗟嗟臣工東/韻敬爾在公東/韻王釐爾成自此以下俱/無韻未詳來咨
來茹賦也嗟嗟孔頴達云歎聲嗟而又嗟重歎以呼之/按篇中言嗟嗟者二而意各别此為歎而美之下
則歎而勅之也工毛傳云官也臣工通三公九卿諸侯/大夫百吏而言公朱子云公家也敬爾在公言能恪供
[009-97b]
于在公家之事即從王耕耤之禮也釐説文云家福也/爾指臣工也成説文云就也鄧元錫云王釐爾成者言
王受釐爾實成之則敬之效也來來諸臣也咨説文以/為謀事也茹爾雅云啜也方言云食也王與諸臣躬耕
帝耤祭于先農事竣受釐而歸美于臣工之克敬故大/禮告成於是進而與之謀事且進而與之飲食也來咨
即下章勅保介命衆人之事來茹則受釐之餘共分神/惠耳禮月令篇孟春之月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耜措
之于參保介之御間師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籍/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諸侯九推反執爵于大寢三公
九卿諸侯大夫皆御命曰勞酒周語虢文公曰農祥辰/正日月底于天廟土乃脉發先時九日稷告王曰距今
九日土其俱動王其祗袚監農不易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壇于藉命農大夫咸戒農用先
時五日瞽告有協風至王即齊宫百官御事各即其齊/三日王乃淳濯饗醴及期鬰人薦鬯犧人薦醴王祼鬯
[009-98a]
饗醴乃行百吏庶民畢從及藉后稷監之膳夫農正陳/藉禮太史賛玉王敬從之王耕一墢班三之庶人終于
千畝其后稷省功大史監之司徒省民大師監之畢宰/夫陳饗膳宰監之膳夫賛王王歆大牢班嘗之庶人終
食今按五推九推省功省民即此詩所云敬爾在公者/膳夫農正陳藉禮則祭先農之事其反執爵于大寢及
膳夫賛王歆大牢所謂王釐者也酒則公卿諸/侯大夫皆御太牢則班共嘗之所謂來茹者也 嗟嗟
保介維莫陸德明/本作暮之春豐氏本作/維春之莫亦又何求如何新豐/本
作/親畬於音/烏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豐本/作年
康/命我衆豐本/作烝人庤乃錢鎛奄觀銍艾豐本作穫勅賦/也此下皆 農
官之辭嗟嗟觧見上章朱子云保介見月令吕覽其説/不同然皆為藉田而言按月令天子親載耒耜措之于
[009-98b]
參保介之御間鄭𤣥注保介以為車右也保猶衣也介/甲也人君之車必使勇士衣甲居右而參乘備非常也
孔頴達云車右及御人皆是參乘於時天子在左御者/在中車右在右言置此耒器於參乘保介及御者之間
也保即襁保保謂小被所以衣覆小兒故云保猶衣也今/按以衣訓保義已難通就如所云車右置勇士以備非
常固非農官也而使之勸農于理疎矣高誘注吕覽惟/云保介副也朱子増其義曰盖農官之副也夫以介為
副似矣然保字當作何觧且以保介為農官之副則以/何者為農官之正乎愚意保介即周禮遂人之官介當
通作界田有經界保䕶其經界不使相混謂之保介遂/人職所云以土地之圖經田野造縣鄙形體之法皆有
地域溝樹之而月令亦云王命布農事命田舍東郊皆/修封疆審端徑術是皆保介之義也以韓詩外傳明之
楚莊王寢疾卜之曰河為祟大夫曰請用牲莊王曰止/古者聖王之祭不過望濉漳江漢楚之望也寡人雖不
[009-99a]
德河非所獲罪也遂不祭三日而疾有廖孔子聞之曰/楚莊王之霸其有方矣制節守職反身不貳其霸不亦
宜乎詩曰嗟嗟保介莊王之謂也傳意以莊王能自守/其疆界不越境以求福故引此詩然則介之通作界其
義亦昭然矣維莫之春二句反語也如何新畬問辭也/莫春朱子云斗柄建辰夏正之三月也新新田也畬孫
炎云和也田舒緩也按爾雅説文皆謂田三嵗曰畬而/爾雅又謂田二嵗曰新田惟鄭𤣥坊記注云二嵗曰畬
三嵗曰新田詩詁深然其説今從之詳見采芑篇王於/耕籍禮畢嗟呼保介之官而告之曰時不可失也土不
可蕪也孟仲二春正田工畢舉之時倘過此而春莫則/時已過矣爾為農夫者將何所求乎欲其不違農時也
田之甫墾者有三嵗之新焉有二嵗之畬焉雖已成田/而未能與久墾之田埒也爾農夫之有新畬者今亦曾
如何加功否乎欲其無曠地利也於亦歎聲皇通作煌/光華之貌故爾雅訓為華鄭箋訓為美也來牟觧見思
[009-99b]
文篇於皇來牟據耕耤時所見而言也將受厥明者言/將享受此來牟之獲其事明明可必無差爽也鄒云或
疑寅月安得有來牟然麥種在南方下於亥月其在北/方則下於酉月金王而生火王而死備四時之氣謂之
首種而此但云將受則亦未遽受也明昭上帝本祈穀/上帝而言迄説文云至也康毛傳云樂也康年即孟子
所云樂嵗也言自郊而祈穀之後不獨來牟之熟可必/而已此上帝之意甚照然至于西成之時又將用此豐
年之慶以賜我故宜亟勉力于農事如下文所云也羅/願云鄭司農註稻人稱今時謂禾下麥為荑下麥言芟
夷其禾於下種麥又注薙氏云俗間謂麥下為荑言芟/夷其麥以其下種禾豆則是卒嵗之間無曠土閒民矣
衆人鄭云庶民也命我衆人使保介轉命之也庤説文/云儲置屋下也爾雅云具也錢説文云銚也古田器世
本云埀作銚季本云錢之為銚説者不詳宋仲子注銚/為刈則鋞本刈器而刈器又有一銚不知其為何物矣
[009-100a]
據孔氏以銚為七遥反即今之鍬一謂之鍤所以起土/可用于耕盖耜類耳爾雅銚作&KR1857&KR1857謂之疀方言云
燕之東北朝鮮洌水之間謂之&KR1857宋魏謂之鏵或謂之/鍏江淮南楚謂之臿趙魏謂之喿東齊謂之梩鎛毛云
鎒也鎒亦作耨世本云垂作鎒韋昭李巡皆云鋤也郭/璞云鋤屬廣雅云定謂之耨爾雅云斪斸謂之定吕氏
春秋云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間稼也字詁/云頭長六寸柄長一尺高誘云耨芸苖也六寸所以入
苖間也考工記云攻金之工段氏為鎛器又云粤之無/鏄也非無鎛也夫人而能為鎛也錢耕時所用鎛耘時
所用莊子所云春雨日時草木怒生銚耨於是乎始修/是也奄者徧覆之義奄觀者徧觀之也銍劉熈云穫鐵
也説文云穫禾短鎌也艾通作刈鄭云芟末曰艾銍艾/者用銍以刈禾也孔頴達引管子云一農之事必有一
銍一耨一銚然後成農盖此三器者分耕耘刈三用闕/一不可故云然承上言天既將賜我以康年矣凡我衆
[009-100b]
人可不盡人事以承天意乎必具其銚耨以待用及至/秋成則爾農官又當徧觀之以驗其銍穫之多少書曰
惰農自安不昬作勞不服田畝越其罔有黍稷此始之/所以不能已于命而卒之所以不能已于觀也周語虢
文公曰古者大史順時[瓜*見]土陽癉憤盈土氣震發太史/告稷曰自今至于初吉陽氣俱烝土膏其動弗震弗渝
脉其滿眚榖乃不殖稷則徧戒百姓紀農協功曰隂陽/分布震雷出滯土不備墾辟在司㓂乃命其旅曰狥農
師一之農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大保/六之大師七之太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則大狥耨穫亦
如之民用莫不震動恪恭于農修其疆畔曰服其鏄不一/觧于時財用不乏民用和同按虢公之言與此章語意
一脗合亦可以見此詩為/耕耤而作彰彰無疑矣
  臣工二章一章四句一章十一句舊作一章十五/句 序及蔡邕
[009-101a]
  獨斷皆云諸侯助祭遣於廟之所歌也鄧元錫為/之説曰王祭郊社宗廟親耕耤百工終畝供明粢
  焉敬之矣祭訖受釐臣工來助祭者於廟臨遣之/又申助以豫農榖受明康之賜為後祀端焉於是
  知先工事鬼神之忠也靡時怠忘也慎終如始慎/始於終也教之至也禮嘗之日卜來嵗之芟獮之
  日卜來嵗之戎社之日卜來嵗之稼其豫一也祭/先祼鬯先黍稷清酒故重之嗚呼於受釐之終惟
  受明之始於受明之始惟銍艾之終終始不失於/敬其惟臣工乎次之頌以為是交神明之本也其
  論信美矣顧不知保介之説乃天子耕耤所用載/在月令吕覽甚明若遣諸侯而自呼保介何不相
  蒙之甚抑豈諸侯亦有保介也而郝敬又強觧之/謂天子于諸侯將行而呼其車右亦猶敢告僕夫
  之意善乎鄒忠𦙍之聞之也曰以卑告尊不敢斥/言故虞箴有敢告僕夫之説若以君訓臣何必爾
[009-101b]
  止有因卑以達尊者豈有因卑以達卑者乎申培/説則以為祭先農之詩今按祭先農亦耕耤中之
  一事然此詩意重在勸農不專為祭咏耳朱子但/以為戒農官之詩果爾當與勞使臣遣戍役諸篇
  同在小雅不應列頌/中矣子貢傳闕文
 白駒餞箕子也出鄒忠𦙍詩傳闈縶陳際泰謂白宋/色客宋號言授之 以縶其馬頌之
 有客已言之矣其諸留微子與其子孫之詩歟鄒氏/直以為餞箕子也其説云殷人尚白至周猶仍其色
 乘彼白駒非殷士而何受之以縶維隆之為嘉客至/公侯不足挽空谷之轍而尚冀其無金玉爾音此其
 意何篤摰然卒不彊留者以賢者固各有志無苦相/逼也嘗觀膚敏之億麗侯服周京者不為少矣且以
 不如夏迪簡在王庭服在大僚為憾所謂伊人何獨/可近不可攀如此則予又意非它人必箕子也盖周
[009-102a]
 人誠不吝公侯之爵以寵殷獻臣而箕子自靖罔為/臣僕豈肯變其初志武王亦不敢彊臣之故訪範之
 後即封之朝鮮雅謌白駒頌謌有客要之皆此志也/夫殷有三仁微箕猶並在而予獨以如玉目箕子者
 盖微子向已行遯矣若如抱器奔周之妄説則必非/倐來而忽去今朝今夕何煩縶焉若既就封則固已
 膺桓圭而為上公矣爾公爾侯又何勸焉即返斾宋/都亦未可云遁思也夫維箕子釋囚而陳範陳範而
 又不為臣是以有朝鮮之長往在彼空谷此行是已/無金玉爾音其有味乎洪範之言而更祈嗣音乎予
 故曰白駒餞箕子也按書序云武王勝殷殺受以箕/子歸作洪範書洪範篇云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
 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隂隲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彛倫攸叙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汨
 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彛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彛倫攸叙初一
[009-102b]
 曰五行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三曰農用八政次四曰/協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次六曰乂用三德次七
 曰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徵次九曰嚮用五福威洪/用六極蘇軾云箕子之不臣周也而曷為為武王陳
 範也天以是道畀之禹傳至於我不可使自我而絶/以武王而不傳則天下無可傳者矣故為箕子者傳
 道則可仕則不可史記云武王既克殷訪問箕子乃/封於朝鮮而不臣也洪範大傳云武王勝殷繼公子
 禄父釋箕子囚箕子不忍周之釋走之朝鮮武王聞/之因以朝鮮封之班固漢書云昔殷道衰箕子去之
 朝鮮教其民以禮義田蠶織作為民設禁八條相殺/以當時償殺相傷以穀償相盗者男没入為其家奴
 女為婢欲自贖者人五十萬雖免為民俗猶羞之嫁/娶無所讐是以其民終不相盗無門户之閉婦人貞
 信不滛辟可貴哉仁賢之化也范曄後漢書云昔箕/子違衰殷之運辟地朝鮮回頑薄之俗就寛畧之法
[009-103a]
 行數百千年故東夷通以柔謹為風異乎三方若箕/子之省簡文條而用信義其得聖賢作法之原矣竹
 書云武王十六年箕子來朝史記云箕子朝周過故/殷墟傷故都宫室毁圯禾黍生焉欲哭不可欲泣則
 為近婦人故作麥秀之歌曰麥秀漸漸兮禾黍由由/兮彼狡童兮不與我好兮殷之遺民聞之莫不流涕
 盖箕子自入周後其出處之見于傳記者如此當釋/囚之後因而陳範其時箕子已不肯仕周而周人亦
 不忍違其意聼其行遯不問所徃厥後避地朝鮮漸/漸有聞乃始從而封之箕子見周之所以待已者能
 盡其道故又復朝周誦麥秀之歌其情甚悲故國而/其心實公天下斯固周人之所戀慕而不能已已者
 也是詩若為箕子作定在陳範後遜荒之時决/不在封朝鮮來朝之日觀勉爾遁思語可見
皎皎白駒音鉤/後同食我場苖蕭/韻縶之維之以永今朝蕭韻/豐氏
[009-103b]
本作/鼂所謂伊人於焉逍豐本/作消蕭韻形賦也月白曰皎/借以 馬色之白陸德
明以為潔白也重言之者駕車非一馬也駒觧見皇皇/者華篇白駒箕子所乘按公羊注云禮天子馬曰龍高
七尺以上諸侯曰馬高六尺以上卿大夫曰駒高五尺/以上箕子若已受五等之封即宜乘六尺以上之馬今
乃乘駒者不受周爵故退而就卿大夫之服白者殷所/尚之色與振鷺有客義同我詩人自謂也場説文云田
不耕者苖説文云艸生于田者又嚴粲云榖之始生曰/苖艸之類始生亦曰苖本草多言春夏采苖是也若以
納稼在場則不名苗矣縶説文亦作&KR0919云絆馬足也維/毛傳云繫也公羊傳云牛馬維婁舊説繫馬曰維繫牛
曰婁也孔穎達云謂繫靷也在胸曰靷永長朝旦也得/賢人與之話言則覺此朝旦為久語所謂共君一夜話
勝讀十年書也以永今夕放此伊鄭云當作繄繄猶是/也伊人嚴云猶言彼人也不斥言之以致其嘆想之意
[009-104a]
焉何也與焉有之焉同鄭云語助之焉假借為焉有之/焉因借而借也逍字説文無觧與遥聯文苐云猶翱翔
也今按遥本訓遠逍雖無觧以字形求之當與趙同意/趙者趨也然則逍遥乃是趨而至逺猶言遠逰也我欲
留伊人而伊人若不可留者不知彼將欲於何處而逍/遥乎盖既不敢問其所往而思慕之意又不能忘周人
之愛敬箕子/可謂至矣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藥/韻縶之維之以永
今夕叶藥韻/祥龠翻所謂伊人於焉嘉客叶藥韻克各翻文賦/也藿本作靃説 云
尗之少也或以為豆葉又爾雅云蔨鹿靃其實莥郭璞/云今鹿豆也葉似大豆根黄而香蔓延生本草云味苦
苖似豌豆人取以為菜亦微有豆氣又原始云香草也/未詳孰是夕暮嘉美也嘉客猶云嘉賔言是人也將欲
於何處為嘉賔而/使我不得親就乎 皎皎白駒叶尤韻居侯翻此章六/句駒侯游三字一韻思
[009-104b]
期思三字一韻各隔/句為韻亦竒體也賁然來思支/韻爾公爾侯尤/韻逸豫無
支/韻豐本/作眘爾優游尤/韻勉爾遁陸德明豐本俱作/&KR0735陸本又作遯見/上
貌賦也賁易説文皆云飾也曰賁然者朱子云光采之/ 謝枋得云賢人所過之地山川草木皆有精采思語
辭賁然來思望其既去而復來也爾指箕子也前二章/因其欲别去而不知所適則想像之曰伊人末章因其
既别去而終不可留則摹擬之曰其人唯此章乃對語/丁寧之辭故稱爾也公侯爵之貴者逸通作佚安佚不
勞也豫劉熈云舒也通作預説文云安也期説文云㑹/也言爾若為公為侯則將勤勞國事無有逸豫之期時
盖箕子决意不肯臣周而周人亦不敢拂其意也宋人/經義云以爾為公則夙夜在公以爾為侯則謹爾侯度
勞於王事逸無期矣職思其憂豫無期矣盖為國家計/則深惜賢者之去為賢者計則又深體其情之不容不
[009-105a]
去此頗得詩人㣲㫖慎説文云謹也優游舊統訓為自/如貌若逐字釋之則各有本義優通作優本即憂字説
文云行之和也今誤作&KR2147愁之&KR2147游服䖍云猶流也爾/雅順流而下曰泝游歩行為獶舟行為游皆借以象其
出入自得之意慎爾優游者言爾既無公侯之責可以/優游適志矣猶當慎自保䕶母或有乖衛生之節盖將
以期後㑹也勉説文云強也遁本作遯易云退也説文/云逃也思亦語辭如上文來思之例勉爾遁思言爾雖
决意行遯猶望其時時勉圖一來不以/既遁而遂已也語意與賁然來思相應 皎皎白駒在
彼空文選注/作穹叶沃韻/俞玉翻生芻一束沃/韻其人如玉沃/韻陸/本
作/無金玉爾音侵/韻而有遐心侵韻賛賦也此章人已别矣/因極 其人之美而仍致其
拳拳思慕之意谷書註以為兩山閭流水之道也芻刈/草也觧見綢繆篇生芻杜詩所謂青芻也乘馬而行于
[009-105b]
空谷其地寂寞無人徃來但見行李蕭然惟有新刈生/草一束以供秣馬之用高風盖可挹矣其人如玉以象
其品之貴亦自其出處之節見之堅不可磷潔不可淄/堪比徳于玉也此四語目極行暉隱然丰采在望漢鄒
長倩與公孫𢎞書云夫人無幽顯道在則為尊雖生芻/之賤也不能脱落君子故贈君生芻一束詩人所謂生
芻一束其人如玉也郭泰以䘮歸徐穉來弔以生芻一/束頓泰廬前而去泰曰此必南州高士徐孺子也詩不
云乎生芻一束其人如玉吾不堪此喻耳毋金玉爾音/者言毋得自愛音聲貴如金玉盖終望其來而有以教
誨我也舊説但以為傳書相問訊似未切遐説文云遠/也行遯之後若終靳一來則是有遠心于我矣是詩也
倘亦武王所作其醉心于洪範之訓者深乎曹氏學佺/云誡其遁思之慎勉而勿懷金玊之遐心盖今日以嘉
客留之者實他日以公侯期之/也噫孰知箕子之適于東方哉
[009-106a]
  白駒四章章六句子貢傳以為周公制作禮樂用/之燕享此詩所以燕賢也玩詩
  中縶維空谷等語明是賢者不肯仕于其國而以/為燕賢之詩可乎申培説則謂賢者將隱去王者
  留之而作是詩夫杲留之自上賢者亦不應决去/若是是惟若箕子者乃不可留耳序以為大夫刺
  宣王鄭𤣥云刺其不能留賢也宣王之末不能用/賢賢者有乘白駒而去者而文昌化書亦云宣王
  以四方無虞于心少怠一曰師氏韋仲將諌章方/上天威肅震置韋于理于是道德之士老成之人
  有翻然而去者予心憂焉乃作白駒之詩以為譏/刺勸王留意賢才寛容受諫使有位者無去志已
  去者冀其來歸隱迹者期于願仕詩聞于上上意/感焉於是詔告在庭責躬悔過復韋之職束帛弓
  旌日遣無虚未㡬清議歸美士風藹盛天下復見/成康化矣序因篇次與宣王諸詩相錯遂以為宣
[009-106b]
  王事文昌化書則好事者因序説而附益之要未/足信陳𤾉樂書則引古琴曲謂衰世失朋友而作
  亦影響之辭若儀禮投壺篇云凡雅二十六篇共/八篇可歌歌鹿鳴貍首鵲巢采蘩采蘋伐檀白駒
  騶虞八篇廢不可歌七篇商齊可歌也三篇間歌/按投壺所以歌此者當是以其出處有合于君子
  之道故以/之娛賔耳
 小宛教康叔毖酒也商受酗酒天下化之妹土商之
 都邑染惡尤甚武王以其地封康叔故作此詩以誡
 之與周書酒誥相表裏康叔名封文王子武王弟漢/儒惑康誥篇首四十八字有
 周公作雒之語遂謂康叔受封在成王世今按篇中/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又曰乃寡兄朂肆汝小子封
[009-107a]
 在茲東土其為武王之辭明甚篇首四十八字宋儒/定以為雒誥脱簡是也蔡沉云或謂康叔在武王時
 尚㓜故不得封按汲冡周書克殷篇言王即位於社/南羣臣畢從毛叔鄭奉明水衞叔封傳禮召公奭賛
 采師尚父牽牲史記亦言衞康叔封布茲與汲書大/同小異康叔在武王時非㓜亦明矣且康叔文王之
 子叔虞成王之弟周公東征叔虞已封於唐豈有康/叔得封反在叔虞之後必無是理也吳氏云先儒謂
 康叔受封時尚㓜者以此書稱小子之故康叔與武/王周公皆太姒之子安得為尚㓜今陜右之俗凡尊
 命卑貴命賤雖長且老者亦以小子呼之此所謂小/子亦然按康誥酒誥二篇皆同時之作紂以酒亡國
 餘習猶存康叔所封在殷故墟故武王深誡之欲其/剛制于酒為臣民倡其後周公作無逸以訓成王亦
 曰無若殷王受之迷亂酗于酒徳哉葢惕心于墜命/之故者深矣今節録酒誥之文于此以表此詩立言
[009-107b]
 之意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乃穆考文王肇國在西/土厥誥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茲酒惟
 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亂喪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喪亦罔非酒惟辜文王誥
 教小子有正有事無彛酒越庶國飲惟祀德將無醉/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愛厥心臧聰聼祖考之彛
 訓越小大德小子惟一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君御/事小子尚克用文王教不腆于酒故我至于今克受
 殷之命王曰封我聞惟曰在昔殷先哲王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飲在今後嗣王酣身厥命罔顯于
 民祗保越怨不易誕惟厥縱滛佚于非彛用燕喪威/儀民罔不盡傷心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
 疾狠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國滅無罹弗惟徳馨/香祀登聞于天誕惟民怨庶羣自酒腥聞在上故天
 降喪于殷罔愛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王曰/封子不惟若兹多誥古人有言曰人無於水監當於
[009-108a]
 民監今惟殷墜厥命我其可不大監撫于時予惟曰/汝劼毖殷獻臣侯甸男衛矧太史爻内史爻越獻臣
 百宗工矧惟爾事服休服采矧惟若疇圻父薄違農/父若保宏父定辟矧汝剛制于酒厥或誥曰羣飲汝
 勿佚盡執拘以歸于周予其殺又惟殷之迪諸臣惟/工乃湎于酒勿庸殺之姑惟教之有斯明享乃不用
 我教辭惟我一人弗恤弗蠲乃事時同于殺/王曰封汝典聼朕毖勿辨乃司民湎于酒
釋文/作菀彼鳴鳩翰飛戾文選注/作厲先韻亦叶真/韻汀因翻我心憂
傷念昔春秋繁/露作彼先人真韻亦叶先/韻如延翻明發不寐有懷二人
見上工興而比也宛毛傳云小貌按説文宛或从心作/惌考 記函人云凡察革之道眂其鑚空欲其惌也注
亦觧惌謂孔小貌則宛義訓小明矣鳴鳩毛傳云鶻鵰/也爾雅以為鶌鳩郭璞云似山鵲而小短尾青黑色多
[009-108b]
聲今江東亦呼為鶻鵃字林作骨鵃云小種鳩也羅願/云鶌鳩春來冬去備四時之事故少皥以為司事之官
陸佃云一名鳴鳩月令所謂鳴鳩拂其羽者是也一名/鷽鳩莊子所謂蜩與鷽鳩笑之者是也葢此似山鵲而
小釋鳥曰鷽山鵲故此一名鷽鳩又其多聲故一名鳴/鳩也性食桑葚然過則醉而傷其性而陸璣云鶻鳩一
名斑鳩葢斑鳩似鵓鳩而大鵓鳩灰色無繡項隂則屏/逐其匹晴則呼天語曰天將雨鳩逐婦者是也斑鳩項
有繡文斑然故曰斑鳩則與此鶻鳩全異璣之言非今/此鳥喜朝鳴故一曰鶻嘲也凡鳥朝鳴曰嘲夜鳴曰㖡
翰廣韻云鳥羽也戾通作麗附着之意許慎云鳴鳩迅/其羽直刺上飛數千丈入雲中其勉而飛如此陸云鳴
鳩小鳥决起而飛搶榆枋時則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今飛鳴戾天則其聲亦逺聞其勢亦高至惟勉強故也
愚按詩興鳴鳩亦就醉酒取義鳩耽桑椹過醉則傷其/性今高飛遠舉則不至傷醉矣可以人而不如鳥乎我
[009-109a]
心憂傷武王憂康叔染于紂俗不知毖酒則必有喪亡/之禍也念昔先人以下戒勉康叔之辭也念説文云常
思也先人指文考也明發朱子云謂將旦而光明開發/也懷説文云念思也二人文王之父母也念昔文王以
父母之心為心當明發之時輙思親而不能寢寐其孝/如此康叔當追文王之孝則自不至喪德喪命以辱吾
親也禮祭義篇云文王之祭也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忌日必哀稱諱如見親祀之忠也如見親之
所愛如欲色然其文王與詩云明發不寐有/懷二人文王之詩也按觀此可以得詩意 人之齊
聖飲酒温克職/韻彼昏不知壹列女傳豐氏/本俱作一醉日富叶職/韻筆
力/翻各敬爾儀支/韻天命不又叶支韻盈支翻上賦也齊説/文云禾麥吐穂 平也象形
按生而齊者莫若禾麥故借以為整肅之義聖朱子云/通明也洪邁云自孔子賛易孟子論善信之前未甚以
[009-109b]
聖為尊崇人之齊聖不過飲酒温克而已左傳八愷齊/聖廣淵明允篤誠周官六德智仁聖義中和皆混於諸
字中了無所異以故魯以臧武仲為聖人伯夷伊尹栁/下恵皆曰聖朱善云整肅者必不以酒而喪儀通明者
必不以酒而敗徳温和克勝也以温和自勝不止能勝/乎酒而已郝敬云醉人多怒故不醉而怒曰奰酒誥曰
厥心疾狠不克畏死惟齊聖之人醉能温克也昏闇也/彼昏指紂也壹説文云專壹也字从壺徐鍇云取其不
泄也富備也言彼昏昧之人不知酒之為害専一惟取/醉是務且日備酒食以資沈湎也一説萬尚烈云壹醉
日富者言能謹之于初飲不至醉則末路可持惟一醉/焉則其繼也遂日甚一日有不能自禁者酒使之也今
俗所云入慣塲走熟路是也亦通四句一法一戒而意/重在戒敬主心言儀主貌言儀本于敬則儀非外也凡
喪儀之事非一而湎酒為甚故酒誥曰天降威我民用/大亂喪德亦罔非酒惟行言各則不獨戒康叔并欲轉
[009-110a]
戒其臣若民所謂明大命于妹邦者此也天命與天威/對看凡諸侯之得有其國卿大夫之得有其家士庶人
之得有其身皆本于天之眷命而然也又毛云復也沈/湎則天命將改一去不復來也或疑飲酒小節未必係
天命之去留殊不知蕩心敗徳縱欲荒政疎君子而狎/近倖玩冦讐而忘憂患皆自飲酒啟之禹惡㫖酒曰後
世必有以酒亡國者厯觀前史其事可監晉元帝以王/𨗳一言而覆杯其能植立江左宜哉一説民受天地之
中以生所謂命也於是有動作威儀之節以定命也無/時無處可萌一懈心纔有懈心則命已棄我而去不復
存矣此主義理言命較細但于戒意未切左昭元年楚/公子圍為令尹享趙孟賦大明之首章趙孟賦小宛之
二章義葢取/天命不又也 中原有菽豐本/作尗庶民采叶紙韻/此禮翻之螟蛉
説文豐本/俱作蠕有子紙/韻豐本作果/説文作&KR1915蠃負叶紙韻/蒲美翻之教誨爾
[009-110b]
紙/韻式穀似紙韻豐/本作佀比也中原毛云原中也季本云/中原曠地非八家所受之田也
菽朱子云大荳也爾雅謂之戎菽戎者大也張揖云大/豆菽也小豆荅也采説文云捋取也毛鄭以為采藿藿
者菽葉也孔云以言采之明采取其葉故言藿也今按/詩言采芑采麥芑麥亦榖也安在藿可言采菽不可言
采乎鄧元錫云中原有菽非適有主也采者得之乃善/何適主之有能者從之矣螟蛉犍為文學云桑上小青
蟲也似歩屈其色青而細小或在草葉上郭璞云俗謂/之桑蟃亦曰戎女蜾蠃説文作&KR1915蠃爾雅云蒲蘆也郭
云即細腰蜂也俗呼為蠮螉方言云蠭燕趙之間謂之/蠓螉其小者謂之蠮螉許慎云土蠭也天地之性純雄
無子列子云純雌者其名大腰純雄者其名穉蠭陸璣/云取桑蟲負之于木空中或書簡筆筒中七日而化為
其子里語曰咒云象我象我法言亦云螟蛉之子殪而/逢果蠃祝之曰類我類我久則肖之矣化書云蠮螉之
[009-111a]
蟲孕螟蛉之子傳其情交其精混其氣和其神隨物小/大皆得其真蠢動無定精萬物無定形按舊説相傳皆
如此惟陶隱居云今一種黒色腰甚小銜泥於人壁及/器物邉作房如併竹管其生子如粟米大置中乃捕取
草上青蜘蛛十餘枚滿中仍塞口以擬其子大為糧也/其一種入蘆竹管中者一名果蠃亦取草上青蟲或言
細腰無雌皆取青蟲教祝便變成己子斯為謬矣程良/孺云余乃見細腰黒蜂在竹木縫上作巢七孔以次封
之孔皆銜青黄蜘蛛未半孔時即生子如粟大於蜘蛛/之背仍用蜘蛛置滿以泥封之數日子漸大如青屈蠖
形蝕完蜘蛛乃成蛹蛹枯内出蜂嚙泥口而出聲與大/蜂祝聲無異觧頥新語云近世詩人取蜾嬴之巢毁而
視之乃自有細卵如粟寄螟蛉之身以養之其螟蛉不/生不死蠢然在穴中久則螟蛉盡枯其卵日益長火乃
為蜾蠃之形穴竅而出葢此物不獨取螟蛉亦取小蜘/蛛置穴中寄卵於蜘蛛腹脅之間其蜘蛛亦不生不死
[009-111b]
久之蜘蛛盡枯其子乃成今人養晚蠶者蒼蠅亦寄卵/于蠶之身久之其卵為蠅穴繭而出殆物類之相似者
董葉翁云蜾蠃負螟蛉埋土中而寄子其身如雞抱子/暖之而使生然其子即蜾□之子非以螟蛉之子為子
載侗云嘗親見蠮螉負螟蛉入筆管有兩蠮螉互飛而/共營之非獨陽無子而外取螟蛉之子為子也如腐草
化螢亦螢宿其子于腐草既成形則自腐草而出杜詩/有云幸因腐草出最精于物理楊慎云露蜂懸其巢每
穴各綴一卵如粟不知用何物養之久乃漸大成蜂或/謂細腰有術能禁物其祝聲可聼乃其禁術也莊子曰
細腰者化彼之所不可知者正謂其能禁螟蛉蜘蛛不/生不死以化物身之膏潤滋養其卵而成其形列子以
為純雄殆未可信置初于背曰負螟蛉之背有子乃蜾/蠃之子蜾蠃使之負之正借之以孚化其子耳教子之
道日漸月絫俟之自化何以異是説文云上所施下所/效曰教誨曉也徐鍇云丁寧誨之若决晦昧也式用穀
[009-112a]
善也式榖者沉湎之反似之言子克肖也教爾子必用/善道而以身教如庶民之采菽不遺餘力而讓人如螟
蛉之負子優游以聼其自化則庶乎可與爾相似矣上/章危以命此章感以子葢身者親之枝子者身之枝敬
威儀以善吾身所以繼先人也式榖以/教吾子所以繼吾身亦所以繼先人也 題中論作相/濳夫論作
顧/彼脊潜夫論豐/本俱作鶺叶庚韻離貞翻潜夫/論釋文豐本俱作鴒載飛載鳴庚/韻
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庚/韻夙興夜寐毋大戴禮韓詩外傳/潜夫論詩大全頴
濵集傳朱傳讀詩記/嚴氏詩緝俱作無忝爾所生庚韻鄭興而比也題通/作睇 箋云題之為言
視睇也按説文睇目小視也脊令詳見常棣篇載之言/則也禽經注云脊令共母者飛鳴不相離故取為兄弟
之比舊皆謂脊令且飛且鳴口翼俱勞無有止息以興/進修不得暇逸故毛云脊令不能自舍君子有取節爾
[009-112b]
東方朔亦云士所以日夜孽孽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䳭鴒飛且鳴矣皆附㑹曲觧非詩本意我武王自我也
邁猶過也日月逾邁之邁武王末受命故言我日斯邁/猶云日薄西山也而汝也指康叔也征猶進也汝之春
秋方進未艾當勉于自修如下文所云也日月對看互/舉見義一説朱子云我既日斯邁則汝亦月斯征矣言
當各務努力不可暇逸徐幹云有進業無退功我日斯/邁而月斯征遷善不懈之謂也亦通自朝至暮為夙夜
興起寐臥也大戴禮云言不自舎也毋禁止辭忝説文/云辱也所生謂父母也敬慎其身無時不然以求無辱
于父母正與首章念昔先人句相應斯言也天顯之哀/切于中心康叔者聞之有不戚戚然動乎韓嬰云昨日
何生今日何成必念歸厚必念治生日慎一日完如金/城詩曰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又孝經引此詩而足之
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也按孝經引詩姑斷章比類云耳若論謹身之為孝
[009-113a]
豈特庶/人事哉 交交桑扈豐本/作鳸率場啄粟沃/韻哀我填韓詩/作疹
宜岸韓詩鹽鐵論/豐本俱作犴宜獄沃/韻握粟出卜屋/韻自何能榖屋韻/ 比
也此章因民多以湎酒罹罪故舉以為戒為末章發端/也交交歐陽修云叅襍相亂之謂桑扈鳥名爾雅云竊
脂也郭云俗呼青雀觜曲食肉喜盗脂膏食之因以名/云淮南子云馬不食脂桑扈不啄粟非亷也陸佃云桑
扈葢一名而二種若魯有兩曾參也爾雅釋鳥謂桑扈/竊脂鳩鷯剖葦此桑扈之一種也又云桑扈竊脂棘扈
竊丹此桑扈之一種也葢對部葦言之則竊脂者所謂/青質觜曲食肉好盗脂膏者是也對竊丹者言之則竊
脂者所謂素質其翅與領皆有文章者是也率場啄粟/正以其性之竊脂者言之也色之竊脂言淺白也又補
傳云或指其色或指其性實一物耳率通作衛循也場/榖場也觧見七月篇啄説文云鳥食也桑扈本食肉之
[009-113b]
物而今乃循榖塲以啄粟喻人不宜躭麵蘖而今反沉/湎也填本窴字通作闐漢西域于闐國或作窴是也闐
衆盛貌岸當依韓詩作犴野狗也犬所以守故謂獄為/犴本作豻獄説文云确也从言謂訟言也从㹜二犬所
以守也韓詩傳云鄉亭之繫曰犴朝廷曰獄言哀我人/斯或衆或寡鮮不罹于在外之犴在内之獄者推其所
以皆酒之為也兩言宜字悲慘可掬握説文云搤持也/陸佃云持五指也在外為持在内為握嚴云史日者傳
曰卜而有不審不見奪糈見古以粟問卜也自從也榖/善也握粟出卜葢欲求所以禳災祈福者亦商人尚鬼
之遺習則然但其所為如此亦從何能善乎妹土染紂/惡已深其時以湎酒獲罪者必比比而是故武王云然
酒誥曰羣飲女勿佚盡執拘以歸于周予其殺此之謂/也樂記云夫豢豕為酒非以為禍也而獄訟益繁則酒
之流生禍也又桓寛云方今律令百有餘篇文章繁罪/名重郡國用之疑惑或淺或深自吏明習者不知所處
[009-114a]
而况愚民乎此斷獄所以滋衆而民犯禁也詩云宜犴/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榖刺刑法繁也雖非詩意亦恍
惚相/近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屋/韻惴惴小心如臨于中説/作空
豐本/作深谷戰戰兢兢蒸韻韓詩外傳此句/下有如臨深淵四字如履薄氷蒸韻/豐本
作仌可賦也承上章言民湎酒之生禍如此康叔身居/民上 不益知所以自毖乎酒語言矧汝剛制于酒意
正如此温温毛六和柔貌恭人謙恭之人鳥栖曰集如/集于木徬徨踧踖不敢自安葢狀其温恭之容如此即
第二章言温克之意荀子云行而拱翼非漬淖也立而/俯項非繫戾也偶視而先俯非恐懼也然夫士欲獨修
其身不以得罪于比俗之人也惴説文云憂懼也主心/言惴惴以狀小心如臨于谷恐其隕越以狀惴惴即第
二章言敬儀之意温温恭人惴惴小心皆指好修君子/而言欲康叔取法也韓詩外傳孫叔敖遇狐丘丈人狐
[009-114b]
丘丈人曰僕聞之有三利必有三患子知之乎孫叔敖/蹙然易容曰小子不敏何足以知之敢問何謂三利何
謂三患狐丘丈人曰夫爵高者人妬之官大者主惡之/禄厚者怨歸之此之謂也孫叔敖曰不然吾爵益高吾
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可以/免于患乎狐丘丈人曰善哉言乎堯舜其猶病諸詩曰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按此于詩㫖/不甚合然亦格言也戰戰二句勉勵康叔之辭觧見小
旻篇康叔取法于温温惴惴之賢者當益戰兢自持時時/如履薄氷而恐䧟者然則自不敢湎酒而不至以先父
母之遺體行殆矣今按孝經論語所引戰戰兢兢之詩/皆有如臨深淵之句味其語意正與此詩之言有懷二
人毋忝所生互相脗合非小旻詩也孝經云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
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無擇言身無擇行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三者備矣然後能守
[009-115a]
其宗廟葢卿大夫之孝也論語云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
韓詩外傳引此章全文亦有七句當是二詩文法相類/因而相混耳劉向云存亡禍福其要在身聖人重誡敬
慎所忽諺曰誡無垢思無辱夫不誡不思而以存身全/國者亦難矣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此之
謂也董鼎云古之為酒本以供祭祀灌地降神取其馨/香下達求諸隂之義也後以其能養陽也故用之以奉
親養老又以其能合歡也故用之冠婚賓客然曰賓主/百拜而酒三行人曰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未嘗過也
自禹飲儀狄之㫖酒而疏之寧不謂其太甚已而亡國/之君敗家之子接踵於後世何莫繇斯然則文王之教
不惟當明於妺邦家冩一通猶恐覆車之不戒也又按/武王觴豆銘曰食自枤食自杖戒之憍憍則逃又觴銘
曰樂極則悲沈湎致行社稷為/危可與此詩及酒誥互相發
[009-115b]
  小宛六章章六句小宛之義觧見小旻篇子貢傳/申培説豐氏本篇名俱作鳴鳩
  今按左傳趙孟賦小宛則小宛之名舊矣子貢傳/諸書所以變稱鳴鳩者以國語秦伯燕公子重耳
  賦鳩飛遂妄意此名非古耳豈知國語所載秦伯/賦鳩飛公子賦河水原非篇名第摘本章中二字
  自是文家變體其實鳩飛之篇仍名小宛猶之河/水之篇仍名碩人也 序云大夫刺宣王也鄭𤣥
  以當為刺厲王之詩要皆無所據唐孔氏又徑改/為刺幽王而郝敬且從而曼衍其説謂鳴鳩即雎
  鳩引本草食布榖佩其骨令夫婦和以刺幽王之/黜申后又觧二人為宣王與姜后引禮雞初鳴適
  父母舅姑所為明發不寐刺幽王夫婦乖離中原/采菽比太子見黜在外螟蛉負子比申侯扶太子
  召犬戎誨子式榖刺王寵庶奪嫡眷令刺伯服兄/弟亂倫附㑹如此亦不根甚矣朱子則以為此大
[009-116a]
  夫遭時之亂而兄弟相戒以免禍之詩申培説襲/朱𫝊而不顯其世要亦依附文義而想像為之辭
  者不必有/所根着也
 
 
 
 
 
 
[009-116b]
 
 
 
 
 
 
 
 詩經世本古義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