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c0038 詩故-明-朱謀㙔 (master)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詩故卷五      明 朱謀㙔 撰

宛丘刺幽公也始武王以元女大姬妻媯滿而封之于
 陳是為陳胡公大姬無子好巫覡禱祈鬼神歌舞之
 樂民俗化之五世而至幽公滛荒昏亂游蕩無度國
 人刺之然其習俗則有自來矣宛丘之下盖禱祈之
 所撃缶撃鼓而舞鷺羽娛神也盖若孫皓于巫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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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佛矣
東門之枌疾亂也何所疾疾男女之肆淫也始焉歌舞
 宛丘以娛神因而男女具集矣既而男女雜沓淫亂
 之志肆矣積習生常自宛丘而婆娑于市矣已則男
 女相狎而相取如擥在野之荍矣欲成而貽握椒使
 之慎言耳所謂市者亦非他有市也因南方之原來
 遊者衆故市肆具集而百貨陳焉今河北所謂趕集
 廣中所謂趂虚是也鬷本訓數謂往遊頻數不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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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也
衡門誘僖公也非誘僖也遯世無悶之詞也門之邃者
 有阿塾堂宇此唯横木為寄樞之用故曰衡門泌本
 作淠水名也非泉也説文淠水出汝南弋陽垂山東
 入于淮洋洋水盛貌淠水廣大自有嘉魚可食豈必
 河之魴鯉而後樂饑取妻可矣豈必齊姜宋子而後
 適意皆寡欲無求之詞也
東門之池刺時也何刺乎刺賢而遯世不見用也有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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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之遯而後有是詩焉水經注稱陳城東門内有池
 水至清潔而不耗竭即此池矣漚者漸也楚人曰漚
 齊人曰涹麻必漸者使之柔韌可績耳
東門之楊刺時也何所刺之刺滛奔也東門有池固宜
 楊栁其葉牂牂而盛肺肺然而垂則向春之末迎夏
 之陽矣游者於此邂逅期以初昏相奔已而明星煌
 煌負約不至非謂親迎之際女有它志而愆期也
墓門刺陳佗也陳佗無良師傅以至不義殺太子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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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之以亂陳國也墓門隧道之所唯無人焉故棘得
 而生之鴞得而萃之佗唯無良師傅故得肆於惡棘
 之防道無不斯之理鴞之既萃無不彈之勢以喻佗
 之弑逆終必見討悔無所及矣陳人盖知佗之逆謀
 已成猶未動于惡故賦此諷之
防有鵲巢憂䜛賊也憂宣公之信䜛也味其義非憂宣
 也蓋靈公私于夏姬憂其有所間阻也水隄曰防陵
 霄曰苕鵲巢于木不于防苕生于下濕不于丘誰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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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以侜惑我之所美致生間阻使我忉忉而憂乎
 說文訓隄為唐中唐謂唐中非甓所也鷊謂綬草亦
 生下濕非卭之所産也
月出刺好色也何所刺刺靈公也靈公通于夏姬蓋嘗
 夜中㣲行往就之覬國人不我知也佼人謂靈公窈
 糾懮受夭紹皆微行濳蔽之狀公欲隱其迹而人顯
 言之明穢行之不可揜也
株林刺靈公也始焉滛于夏姬猶有愧心故月中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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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之狎習則車焉驅而就之矣禮義大防既決弑逆
 之禍必至故作者直斥其事也
澤陂刺時也非刺也傷泄冶之見殺也靈公滛于夏姬
 洩冶以為君臣宣滛民無效焉靈公殺之澤之有陂
 以防滛泆蒲與荷蕳皆芳潔挺直不屈之物喻洩冶
 之能以禮諫君也傷如之何悲其死也寤寐涕泗追
 惜之也卷與鬈同碩大且卷碩大且儼則方正剛毅
 之氣可想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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檜妘姓祝融氏後周武王之所封國于溱洧之間後為
 鄭武公所并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史伯謂鄭桓公曰濟洛河潁
 之間子男之國虢鄶為大虢叔恃勢鄶仲恃險皆有
 驕侈怠慢之心加之以貪冒皆可取也鄶之為鄶可
 知矣羔裘謂鄶大夫狐裘則其君也有所恃而驕慢
 宜其逍遥翺翔無儆戒之心賢者知其必亡故憂而
 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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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冠刺不能三年也按縞素誠喪服矣然而孔子素衣
 麑裘許子冠素玉藻君韠朱大夫素士爵韋冠禮三
 王共皮弁素積緇帶素韠未見素冠素韠獨為既祥
 之服也設果刺不三年胡為舎衰麻齊斬而唯素冠
 素韠是思哉古者平時無事則服素戎事則否是蓋
 厭苦戎馬者思得息肩之詞耳棘者急也介胄之士
 衣裝必急欒欒猶曰攣如拘束之貌也
隰有萇楚疾恣也非疾恣也傷鄶之垂亡而君不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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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萇楚羊桃枝莖柔弱引蔓草上不能自立喻鄶君怠
 荒&KR0008翫馴至亡國不知自謀也
匪風思周道也非思周道也鄭人偪鄶王室微弱無所
 控告追思西周之政不可復得也大風迅發行者遡
 之多至辟易車馬疾驅乗者雖逸多至怔忡今非風
 發也非車馳也而人心忡忡失常則以亡在旦夕無
 復有可恃頼耳北方魚少而貴故舉魚以為大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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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刺奢也非刺奢也刺不知所務也曹在禹貢兖州
 之北漢之濟隂定陶是已青兖之俗工絲枲故齊紈
 魯縞之名满天下曹處其間習其俗而加工巧焉舉
 皆衣裳楚楚以相夸曹小國也不知務農講武而纎
 縞是尚譬諸蜉蝣之羽朝生暮死而已我將何所歸
 宿乎憂其淪亡之詞也夏小正五月浮游有殷此物
 伏柱礎間食木成穴久之生翼掘穴而出千百交飛
 尋亦墮地而死所謂飛螘者也掘閱猶言掘穴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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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稱掘閲得玉古語云然郭璞陸璣謂蜉蝣為有角甲
 蟲炙之可啖者誤矣
候人刺近小人也小人尸位君子必見棄矣荷戈祋者
 候人職也三百者勉强之詞以是人而强授赤芾使
 備大夫盖若更始爛羊胃騎都尉事矣晉文公數曹
 共公不用僖負羇而乗軒者三百人亦左氏誤釋詩
 義而附㑹之耳鵜之在梁勢必濡首以漁喻小人在
 位必肆貪殘安得不遂其所求哉朝雨既霽虹霓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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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薈蔚𤨏𤨏之物莫不光豔得遂喻候人受赤芾之
 寵也季女婉變顧常饑餒喻君子之困窮也
鳲鳩刺不壹也非刺不壹也美公子欣時之壹其徳也
 曹宣公卒公子負芻弑太子而自立欣時不義之也
 將出奔焉國人聞之亦將相率以從負芻懼自告厥
 罪請留子臧子臧反而致其邑明年諸侯盟于戚執
 負芻以歸將立子臧子臧固辭遂奔宋曹人請于晉
 曰若之何亡曹國之鎮公子乎晉人反之子臧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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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邑與卿終身不仕事具左傳帶用素絲弁用綦玉
 卿大夫服也其帶伊絲其弁伊騏著其章也覩其章
 則知其為子臧矣鳲鳩秸鞠性嗜桑葚月令所謂戴
 勝降于桑者也始生山中數十為羣來集桑上其聲
 秸秸鞠鞠此鳥知葚甘美常在桑間其子則六七遷
 徙于他樹喻它人或為富貴移志子臧則守義不變
 足以正四國也梅也棘也榛也皆其子所遷之木非
 謂鳩有七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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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泉思治也泉在井者謂之下泉易稱井冽寒泉食是
 也冽然寒泉宜以食人今顧以浸苞稂之屬費有用
 之財養無益之物民窮力困征誅不已由無明王在
 上慶賞黜陟以正四國耳故思昔時郇伯勞徠四方
 諸侯有所忌憚而不敢肆傷今之不然也

七月周公陳王業也周之王業始造于豳無非農桑狩
 獵之務衣食厚生之原先事教戒不違其時上以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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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撫下下以誠事上如是而已矣太王之時已自改朔
 故於十月而申命之曰嗟我婦子曰為改歳而建子
 之月則稱一之日也倉庚青鳥司啓者也以春分鳴
 今之百舌鳥也傳以為離黄則誤矣采繁謂采皤蒿
 以薦新感雨露之既濡而興悲非欲嫁也七月鳴鵙
 月令所謂仲夏鵙始鳴反舌無聲者也四月莠葽謂
 逺志也此草㣲小而善延蔓僅可充藥必舉是者明
 勾萌庶物至此無不達也斯螽蜤螽爾雅所謂蜙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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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世所謂蚱蜢者也動股言躍也莎雞今之絡緯以
 股鳴者蟋蟀今之促織以翼鳴者鬱薁今之葡萄豳
 土所宜者葉大多隂故謂之鬱鬱小者曰薁俱佳果
 也𤓰即甘瓠壺則苦匏𤓰以佐饌壺以渉水鶡冠所
 謂中流失船一壺千金是已黍稷重穋舉黍稷早晚
 之種言之也禾麻菽麥該五榖而言之也獻羔祭韭
 是仲春之禴祭非為開氷也氷以去暑仲春猶寒何
 得便用氷乎申豐之説亦誤釋詩而附㑹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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鴟鴞周公救亂也鴟鴞惡鳥常攫鳥子而食云撤桑土
 而綢繆牖戸則謂鵲巢矣鴟鴞以喻武庚鳥子以喻
 管蔡鵲巢則喻王室也恩斯其子也勤斯其室也桑
 土桑根之浮生土面者毛傳訓荼為萑薍之苕韓詩
 訓租為積風雨漂摇喻流言之惑成王也予維音嘵
 嘵正明作詩以貽成王之意也
東山周公東征也非始征也東征而還勞歸士也岐周
 在西故謂三監之地為東山慆慆訓久在東三年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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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久也蠋蠶屬自能作繭蜎蜎屈申貌蠋在桑野作
 繭喻征夫無家自制裳衣而歸也伊威長角長股背
 窿而短斑色有文常依室中隈奥而生今俗謂之濳
 駞非鼠婦也熠燿宵行謂螢也夜中見光不見螢故
 曰熠燿非有所謂如蠶之蟲也鸛善瞻視四逺無人
 乃下取食今鳴于垤虚寂可知非為隂雨非為食蟻
 也𤓰苦苦葉之匏也栗韓詩作□訓衆也親結其縭
 觧其父母所結女子之縭也天一地二數之始也天
[005-10b]
 九地十數之終也隂陽男女配合相成故曰九十其
 儀
破斧美周公也非美也西歸之士荅東山也隋銎曰斧
 方銎曰斨皆析薪之具唯銎孔異耳釡之有足者曰
 錡無足者曰銶皆炊食之具非鑿屬也錡之為釜既
 見采蘋銶雖無訓可以類求矣斧斨錡銶之破缺明
 從役在東之久也四國謂殷東徐奄熊盈之屬欲匡
 正之使化于義固王室也乃今念我勞苦賦詩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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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恩德亦何大且美哉
伐柯美周公也非美周公也周公將歸貽詩二公也周
 公以避流言居東二年適有風雷之變成王啟金縢
 而得周公請以身代武王之説二公及王問諸史與
 百執事而信焉王乃迎公夫金縢之事史與百執事
 皆得而知之二公豈不知而待問乎盖以堅王之信
 也調劑啓廸之間二公之力多矣故周公將歸而賦
 此詒之伐柯伐柯喻用力之勤取妻媒克喻調劑之
[005-11b]
 善其則不逺喻已當與二公同朝互相師法以成治
 化也籩豆有踐謂得相聚同燕好也
九罭美周公也非美也東人送周公之詞也周公始避
 流言武服即戎至是成王感悟以衮繡上公之服迎
 之故曰我覯之子衮衣繡裳故曰是以有衮衣兮託
 為創見之詞也九罭魚網之多囊者所以致魚使不
 得逸也九罭之求鱒魴喻衮繡上公之服迎周公也
 所者用力之詞公歸無所言易於歸也
[005-12a]
狼䟦美周公也非徒美也二公答伐柯也狼之為物大
 口細腰毎殺一物隨啖而盡一皆聚之胡中纍纍然
 重徐歩而反齝之當其行也常恐䟦胡而跲尾以貪
 殘而致累耳小人患得患失之憂何以異此周公大
 不然矣昔以流言去位無愠容今以上公迎還無喜
 色東征克亂之功一切歸之戰士而不自居其度量
 廣大謙抑恭謹何如哉赤舄者衮繡之一物舉赤舄
 而衮繡可知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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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故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