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c0023 詩緝-宋-嚴粲 (master)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詩緝卷五
             宋 嚴粲 撰
音/容    國風
 説已見/邶
柏舟共姜自誓也共音恭○釋文曰共姜共伯/之妻也婦人從夫諡姜姓也衞世子
共伯蚤死蚤音早○箋曰共伯僖侯之世子○疏曰/共伯名餘共諡伯字以未成君故不稱爵
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
[005-1b]
曰衞武公詩宣王時○詩記曰史記載僖侯已葬共伯/弟和襲攻共伯於墓上共伯入僖侯羨自殺按武公在
位五十五年國語又稱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于國/計其初即位其齒蓋已四十餘矣使果弑共伯而簒位
共伯見弑之時其齒又加長於武公安得謂之蚤死乎/是共伯未嘗有見弑之惡也羨音延又以戰反墓道也
和即武公○李氏曰武公衞人謂睿聖武公奪嫡之事/未可以誣之○吕氏曰序言父母詩獨云母蓋止是母
意序并言之/文勢當爾
 衞風靡矣女子之卓然自守者不多得也故聖人錄
 之禮義之在人心雖大亂而不泯其王澤之猶存也
 歟
[005-2a]
汎彼柏舟粲曰汎/浮也在彼中河𫝊曰中河河中○曹氏曰/齊地西以河為境而衞居
河之西父母欲奪共姜而歸齊則當乘舟渡河而去○/粲曰紂都河北鄘在紂都之南則近河矣故此鄘風言
中河以土/風所見也髧彼兩髦髧談之上濁髦音毛○朱氏曰髧/髮垂貎○𫝊曰髦者髪至眉子事
父母之飾○疏曰髦者用髮為之其制未聞○項氏曰/髦者以髮作偽髻垂兩眉之上如今小兒用一帶連雙
髻横繋額上是也○今曰内則注云髦象幼時鬌小兒/剪髪也兒生三月剪髪為鬌男角女羇夾囟曰角兩髻
也午達曰羇三髻也否則男左女右長大猶為飾存之/謂之髦所以順父母幼小之心内則云子事父母總拂
髦是也父母既没則去之玉藻云親没不髦是也親死/猶幸其生未忍脫之故士待既殯諸侯待小殮而後脫
之也此設髦之制耳非詩意也鬌音朶囟音信○補𫝊/曰守義既堅必毁其容飾不事膏沐去髪至眉為幼時
[005-2b]
之/狀實維我儀錢氏曰髧然兩髦實/維我嫠居之容儀之死矢靡它音他○/𫝊曰之
至也矢誓/也靡無也母也天只音止○朱氏/曰母恩如天不諒人只𫝊曰諒/信也
 興也共姜言柏舟之在河中猶我婦人之在夫家舟
 必不可以去水猶我必不可以他適也守志不嫁不
 事膏沐髧然垂其兩髦如幼時之狀者實是我嫠居
 之容儀我至死誓無它心也父母者子之天夫者婦
 之天今父與夫俱不存唯母是我所天也何不信我
 而欲奪我志也
[005-3a]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錢氏曰特獨/也實我寡獨
之人所/當然之死矢靡慝𫝊曰慝邪也○王氏曰以/再嫁為慝則其絶之甚矣母也天
只不諒人只
   柏舟二章章七句
牆有茨音/慈衞人刺其上也公子頑通乎君母疏曰頑昭/伯也○箋
曰君母惠公之母○曰惠公朔即愬伋者惠公之母宣/姜即宣公所納伋妻宣公卒惠公幼齊人使其庻兄昭
伯烝於宣姜生子五人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國人疾之而不可道也
曰衞惠公/詩桓王時
[005-3b]
 朔幼而嗣國四年奔齊十二年而復入立三十有一
 年閱四王矣桓莊/僖惠其五詩専為桓何牆茨鶉奔皆刺
 頑時朔尚幼也偕老桑中介其間從可知也芃蘭又
 目之童子知皆初年也
牆有茨釋草曰茨蒺藜○郭璞曰布/地蔓生細葉子有三角刺人不可埽也埽音/譟
冓之言冓溝之去○詩記曰前漢梁王共𫝊聴聞中冓/之言注應劭云中冓材構在堂之中也顔師古
云謂舎之交積材木也當從應顔說蓋閫内/隠奥之處○今曰言話也謂此一叚話也不可道也
錢氏曰/道言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005-4a]
 興也牆有蒺藜惡草欲埽去之則傷牆故不可埽閨
 門之話欲道之則傷君故不可道非不可道但言之
 可醜也中冓之言但謂閨門之事不必以為頑與夫
 人淫昏之話
牆有茨不可襄也𫝊曰襄/除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錢氏曰/詳盡言
之/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欲盡言則其説甚長蓋不欲言之也今人不欲言之
 事則曰其説甚長
[005-4b]
牆有茨不可束也𫝊曰束/而去之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朱氏曰/讀誦言
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言之則自辱不欲污口舌也
   牆有茨三章章六句
君子偕老刺衞夫人也箋曰夫人惠公之母○疏曰/以上篇言母知此亦為宣姜
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故陳人君之徳箋曰人君/小君也服飾
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曰衞惠公詩桓王時○曹氏曰/毛傳謂能與君子偕老乃能居
尊位服盛服序文/顛倒非毛意也
[005-5a]
 此詩惟述夫人服飾之盛容貌之尊不及淫亂之事
 但中間有子之不淑一言而譏刺之意盡見碩人惟
 述莊姜之美不言莊公不見荅但中間有大夫夙退
 二語猗嗟惟述魯莊之美不言不能防閑其母但中
 間有展我甥兮一語三詩體同皆中間冷下一二語
 而首尾不露其意也
君子偕老朱氏曰君子其夫/也○傳曰偕俱也副笄六珈副音覆載之覆/敷救切笄音雞
珈音加○副曰副者后夫人祭服之首飾如漢之歩摇/也○傳曰副者編髮為之○疏曰天官追師掌王后之
[005-5b]
首服為副編次注云副之言覆所以覆首為之飾其遺/像若今之歩摇矣服之以從王祭祀編編列髪為之其
遺像若今假紒矣服之以告桑也次次第髮長短為之/所謂髲髢服之以見王是也言編若今假紒者編列他
髮為之假作紒形加於首上次者亦鬄他髮與已髮相/合為紒是編次所以異也追音堆編音匾又如字紒音
計髲音避髢音第亦作鬄又解見召采蘩○笄曰笄衡/笄也以玉為之唯副有衡笄出于副之兩旁繋紞以縣
瑱也○疏曰唯祭服有衡笄編次則無衡笄○今曰内/則言女子之笄者簪也所以卷髪者唯副之笄謂之衡
笄○六珈曰六珈者以玉加於笄為飾有六也○傅曰/珈笄飾之最盛者○箋曰珈之言加也副既笄而加飾
如今歩摇上飾古之制所有未聞○疏曰必飾之有六/但所施不可知據此言六珈則侯伯夫人為六王后則
多少無文也此副與珈飾唯后/夫人有之卿大夫以下則無委委佗佗委音威佗音/駝○朱氏曰
[005-6a]
委委佗佗雍/容自得之貎如山如河象服是宜箋曰象服謂揄翟闕/翟也人君之象服則
所謂予欲觀古人之象揄音遥字又作褕○粲曰翟/皆刻繒以象鳥羽故謂之象翟解見下文其之翟也
之不淑云如之何
 言夫人之義與其夫偕老從一而終故能居夫人之
 位稱其服飾之盛其首飾有副既服副而著衡笄其
 笄之上以玉加之為飾其數有六故言六珈笄者婦
 人之常飾唯后夫人之副其笄謂之衡笄而有六珈
 之飾也委委佗佗雍容自得徳稱其服而無愧怍也
[005-6b]
 又其止如山則容貌之安重其動如河則氣象之廣
 大服其象服翟衣而宜也今爾宣姜之為不善失偕
 老之道則於此服飾之盛為如何乎宜乎不宜乎問
 之使自愧也○𫝊以笄即衡笄一物也追師云追衡
 笄鄭注云王后之衡笄皆以玉為之是鄭以衡與笄
 為二物也其下文云唯祭服有衡釋衡為一物又云
 笄巻髪者釋笄為一物故鄭於此箋言笄而不言衡
 笄也疏混毛鄭為一説又引追師注云唯祭服有衡
[005-7a]
 笄彼文無笄字疏蓋誤也今從毛義
玼兮玼兮玼音此○王肅曰/玼衣服鮮明貌其之翟也翟音狄○疏曰/𫝊以翟雉名也
今名衣曰翟故謂以羽飾衣鄭注周禮三翟皆刻繒為/翟雉之形而彩畫之以為飾不用真羽羽施於旌旂蓋
則可施於衣裳則否蓋附人身動則卷舒非可以羽飾/也鄭義為長○粲曰天官内司服王后六服鄭注云伊
雒而南素質五色皆僃成章曰翬江淮而南青質五色/皆僃成章曰揄褘衣畫翬揄翟畫揄闕翟刻而不畫此
三翟之别也侯伯夫人揄翟子男夫人闕翟揄翟之上/有褘衣祭統云夫人副禕謂公之夫人衞侯爵夫人當
服揄翟/褘音暉鬒髪如雲鬒音軫○傳曰鬒黒髮也○説文曰/髮稠也○李氏曰昭二十八年左傳
有仍氏生女鬒黒而甚美光可以鑑注/云美髮為鬒○錢氏曰如雲稠宻也不屑髢也髢音/弟
[005-7b]
傳曰屑潔也髢髲也○疏曰髢益髮也哀十七年左/傳衞莊公見已氏之妻髮美使髠之以為吕姜髢
之瑱也瑱天之去○粲曰讀作殿最之殿者/非彼丁殿反也○傳曰瑱塞耳也象之揥也
揥音熾韻又音替○疏曰以象骨搔首因以為飾○粲/曰傳云揥所以摘髮蓋摘音剔故疏以搔首釋之非音
摘也若音摘為摘取之義則今之鑷子矣非/也搔首之摘因以為飾者若今之篦兒也揚且之晳
且如字徐音沮之平晳音錫○粲曰揚起也言眉目/揚起也且又也如㫖且多之且左傳築者謳曰澤門
之晳○傳/曰晳白晳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上章子之不淑既指宣姜此章言其者承上文指宣
 姜也玼然鮮明者是宣姜之翟衣也重言玼兮者甚
[005-8a]
 言其鮮明也婦人髪少則聚他人髪為髲髢以益之
 今宣姜黑髪如雲之稠宻不以髲髢為潔美言不假
 他髪也以玉為塞耳之瑱以象骨為搔首之揥其眉
 目揚起而其色又且白晳胡然而尊仰之如天乎胡
 然而尊仰之如帝乎言其服飾之盛容貌之美望之
 猶天人然是何為如此也設為問辭令宣姜自省思
 之豈可以如是尊嚴之服飾容貎而為不淑之行乎
  朱氏清揚婉兮解云清目之美揚眉之美錢氏美
[005-8b]
 目揚兮解云揚目峻也蓋眉目皆以揚起為美清揚
 竝言則當為目清眉揚也指目言揚則但為目揚也
 若此章單言揚則兼眉目也
瑳兮瑳兮瑳七我反○説文/曰瑳玉色鮮白也其之展也展音戰○粲曰/展衣之展本音
陟戰反周禮内司服張彦反在去聲三十三線韻内禮/記作襢○曰展六服之展衣也○𫝊曰展以丹縠為衣
○疏釋𫝊曰此𫝊言展用丹縠餘五服𫝊無其説丹縠/亦不知所出而孫毓推之以為褘衣赤揄翟青闕翟黑
鞠衣黄展衣赤褖衣黒鞠音菊褖音彖○箋曰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此以禮見於君及賔客之盛衣也○
疏釋箋曰箋不同𫝊言宜者無明文鄭司農/注天官内司服云展衣白鞠衣黄褖衣黒蒙彼縐絺
[005-9a]
縐鄒之去絺音笞○𫝊曰蒙覆也○疏曰葛之/精者曰絺其精尤細靡者縐也言細而縷縐是紲袢
紲袢音薛煩○疏曰紲/去也袢袢延熱氣也子之清揚𫝊曰清視/清明也揚且之
顔也𫝊曰顔角/豐滿也展如之人兮展如字○今曰展情之展/知輦反在上聲二十八獮
韻内○𫝊/曰展忱也邦之媛也媛音院○𫝊/曰美女為媛
 重言瑳然甚鮮白者是其展衣也服此展衣而裏用
 縐絺展衣蒙覆於縐絺之上是當暑紲去袢延熱氣
 之服也展衣之裏不常以縐絺夏則裏之以縐絺故
 曰是紲袢也宣姜服展衣之禮服而又目視清明眉
[005-9b]
 上揚起眉上既揚起而又額角豐滿如此人乃邦之
 美女歎惜不滿之意見於言外矣
   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
桑中刺奔也衞之公室淫亂男女相奔至于世族在位
相竊妻妾李氏曰以姜弋庸皆著姓也衞陳多淫佚之/事蓋有由矣惟其公族既化則下化之矣
期於幽逺政散民流而不可止曰衞惠公詩桓王時○/樂記曰鄭衞之音比於
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比音僃○前漢地理志曰衞地有桑
間濮上之阻男女亦亟聚㑹聲色生焉○張子曰鄭衞/地濵大河沙地土薄故其人氣輕浮其地平下故其質
[005-10a]
柔弱其地肥饒不費耕耨故其人心怠惰其人情性如/此其聲音亦然故聞其樂使人如此懈慢也○詩記曰
桑中溱洧諸篇幾於勸矣夫子取之何也曰詩之體不/同有直刺之者新臺之類是也有微諷之者君子偕老
之類是也有鋪陳其事不加一辭而意自見者此類是/也或曰後世狹邪之樂府冒之以此詩之序豈不可乎
曰仲尼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詩人以無邪/之思作之學者亦以無邪之思觀之閔惜懲創之意隠
然自見於/言外矣
 詩記謂詩皆雅樂此桑中非桑間濮上之音今考濮
 水之上地有桑間亡國之音出於此桑中即其類也
 詩之正經為雅樂變詩以垂戒耳非祭祀朝聘所用
[005-10b]
 也然或以桑中為淫奔者所自作則非所謂止乎禮
 義矣當從國史所題以為刺也
爰采唐矣曰唐蒙也女蘿也/莵絲也解見頍弁沫之鄉矣沬音妹○𫝊曰/沫衞邑○疏曰
酒誥注云沬邦紂/所都朝歌即沬也云誰之思美孟姜矣箋曰孟長也○/蘇氏曰姜弋庸
皆著姓也○錢氏曰蓋沬/大姓非必實言其人也期我乎桑中朱氏曰桑中上/宫又沬鄉之中
小地/名也要我乎上宫要音腰○釋/文曰要約也送我乎淇之上矣釋文/曰淇
衞水也○解/見邶泉水
 此作者刺淫者謂汝言采唐蒙而往沬邑之鄉矣然
[005-11a]
 汝非為采唐而往也汝所思者誰乎思彼美好姜姓
 之長女也汝特託言采唐以往耳汝思孟姜而往㑹
 之或相期於桑中之地或相約於上宫之地或相送
 於淇水之上所㑹之地人皆知之見為不善於隠僻
 者終不可掩也我指淫者非詩人自我也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𫝊曰弋姓也/○朱氏曰春
秋定姒公榖作定弋○/錢氏曰弋姓即姒也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
乎淇之上矣
[005-11b]
爰采葑矣曰葑蔓菁也/解見邶谷風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
𫝊曰庸/姓也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桑中三章章七句
鶉之奔奔鶉音/純刺衞宣姜也衞人以為宣姜鶉鵲之不
若也曰衞惠公詩桓王時○范氏曰宣姜之惡不可勝/道也國人疾而刺之或逺言焉或切言焉逺言之
者君子偕老是也切言之者鶉之奔奔是也衞詩至此/則人道盡天理滅矣國從而亡故次之以定之方中美
文公而衞/復興焉
鶉之奔奔釋文曰鶉䳺鶉也䳺烏南反○山隂陸氏曰/鶉無常居而有常匹莊子云聖人鶉居而鷇
[005-12a]
食俗言此鳥性淳不越横草奔奔闘也鶉不能亂其匹/鷇音宼鳥子也○補𫝊曰鶉所以奔奔然喜闘者惡亂
其匹而/闘也鵲之疆疆音姜○山隂陸氏曰疆疆剛也鵲能/不淫其匹鵲𫝊枝受卵故曰乾鵲莊
子云烏鵲孺鵲以𫝊枝少欲/故曰孺○李氏曰鵲性不淫人之無良我以為兄錢氏/曰公
子頑惠公/之兄也
 鶉奔奔然鬭者不亂其匹也鵲疆疆然剛者不淫其
 匹也宣姜與頑非匹偶也鶉鵲之不若也人之不善
 者我乃以為兄為惠公恥之也
鵲之疆疆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𫝊曰君小君/也○箋曰謂
[005-12b]
宣/姜
 我乃以為小君為國恥之也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定之方中定丁/之去美衞文公也疏曰文公燬昭伯/頑之子戴公申弟衞為狄
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處音杵/漕音曹齊桓公攘戎狄而封
之文公徙居楚丘疏曰鄭志荅張逸問云楚丘在濟河/間疑在今東郡界衞本河北至懿公
滅乃東徙渡河野處漕邑則在河南矣楚丘與漕不甚/相逺亦河南明矣杜預云楚丘濟隂成武縣西南○粲
曰左傳僖二/年城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宫室得其時制百姓説之
[005-13a]
說音/恱國家殷富焉曰衞文公詩惠王時○左傳閔二年/曰狄人侵衞戰于熒澤衞師敗績遂
滅衞又曰宋桓公逆諸河宵濟衞之遺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為五千人立戴公以廬於漕
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乘以戍漕注云戴公申其/年卒而立文公熒户扄反共音恭○又曰衞文公大布
之衣大帛之冠務材訓農通商惠工敬教勸學/授方任能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
 自鄄之復㑹鄄音絹事見/魯莊十五年齊桓始霸惠王嗣服王室
 多故子頽/之難於是楚丘封衞而霸令彊矣此世道一變
 也
定之方中曰定營室也即北方室宿○孫炎曰定正也/天下作宫室者皆以營室中為正○粲曰左
[005-13b]
傳云水昏正而栽栽築牆長板也謂今十月定星昏而/中於是植板築而興作謂小雪時定在北方水宿也栽
音在去/聲也作于楚宫傳曰楚/丘之宫揆之以日傳曰揆度也度音/鐸○疏曰度日之
出入謂度其景也冬官匠人云為規識日出之景與日/入之景晝參之日中之景是也○今考地官大司徒正
日景以求地/中景如字作于楚室傳曰室猶宫也○粲曰箋以/宫為宗廟室為居室今不從
之榛栗榛音臻○榛解見邶簡兮○今曰/曲禮云婦人之摯椇榛脯脩棗栗椅桐梓漆椅/音
伊○椅釋木曰椅梓○郭璞曰椅即楸楸音秋○陸璣/曰楸之疏理白色而生子者為梓梓實桐皮曰椅大類
同而小别也○桐曰桐白桐也○陸璣曰有青桐有白/桐有赤桐白桐宜為琴瑟今雲南牂牁人績其皮而為
布甚好牂牁音臧歌○山隂陸氏曰此即白桐華而不/實爾雅云榮桐木即此是也以其華而不實今亦謂之
[005-14a]
華桐○粲曰陸璣言有青桐白桐赤桐此中琴瑟者白/桐也山隂陸氏亦以此為白桐陸又言桐有三種青白
之外復有岡桐即油桐也青桐即梧桐一名梧一名櫬/詩所謂梧桐生矣是也如陸氏之説椅桐梓漆之桐為
白桐梧桐生矣之桐為青桐○梓梓解見上椅○山隂/陸氏曰今呼牡丹為花王梓為木王蓋木莫良於梓故
書以梓材名篇禮以椊人名/匠也○漆釋文曰漆木名爰伐琴瑟邶擊鼓箋/曰爰於也
 言建亥之月小雪中氣之時定星營室昏而正中農
 務始畢土功可興又揆度日之出入以知東西正其
 方位然後可以作楚丘之宫室宫室異文以協句韻
 耳非分而言之也既作宫室乃植榛栗及椅桐梓漆
[005-14b]
 凡六木他日於此伐之以為琴瑟美其新造之初為
 永久之圖也椅桐可為琴瑟榛栗可僃籩實梓漆可
 供器用但言伐琴瑟者取成句耳他可類推也蘇氏/曰種
 木者求用於十年/之後而不求近功
升彼虛矣虛音祛○傳曰虛漕虛也○疏曰蓋有故墟/猶僖二十八年左傳所謂有莘之墟也楚丘
本亦邑也○朱/氏曰虛故城也以望楚矣望楚與堂箋曰楚楚丘也堂/楚丘之旁邑○疏
曰升墟而并望/楚堂明其相也景山與京傳曰景大也/京高丘也降觀于桑詩記/曰既
升彼虛以領略其大勢復/降觀于桑以細察其土宜卜云其吉王氏曰/云言也終然允臧
[005-15a]
 上章已言作宫室矣此章追本謀遷之初程子曰一/章言建國
 之事次章方言相土度/地之初屬文之勢然也言文公始在漕邑升其故城
 以望楚丘及其旁之堂邑又望其大山及其高丘於
 是自漕邑之虛而下於楚丘之野觀其宜桑之處人
 謀既定乃命龜卜之而卜言此地之吉於是建國而
 居之今其終信善矣如卜所言也○殷武陟彼景山
 亦言大山也釋丘云絶高謂之京非人為之丘釋云
 卓絶高大如丘而人力為作之者名京李氏云非人
[005-15b]
 力所為自然生者為丘按爾雅言人為之京謂左傳
 築京觀之京也詩經言京毛氏止以為丘之高者
靈雨既零箋曰靈善也○粲曰靈雨猶杜詩云好雨知/時節以其發生故謂之好○傳曰零落也
命彼倌人倌音官○傳曰/倌人主駕者星言夙駕傳曰雨止星見夙/早也○粲曰言辭
也/說于桑田說音稅鄭如字○/釋文曰說舎也匪直也人錢氏曰直猶/特也非特人
也○今曰孟子云/非直為觀美也秉心塞淵箋曰塞充實/也淵深也騋牝三千騋/音
來○傳曰馬七尺曰騋○朱氏/曰記云問國君之富數馬以對
 春時好雨既降農桑之務將興文公於是命主駕之
[005-16a]
 倌人見星而早駕説止於桑田之野以勞勸之是文
 公能務農重本以蕃育其人也非特人也文公操心
 塞實而淵深故能致國富彊至於騋馬與牝馬共有
 三千匹舉馬之蕃息則人之蕃息可知矣蘇氏曰富/彊之業必
 深厚者為之非輕揚/淺薄者之所能致也○左傳言元年革車三十乘季
 年乃三百乘是實有之數三百乘計一千二百匹校
 人邦國六閑馬四種計一千二百九十六匹則三百
 乘正合諸侯之數今云三千者革車不用牝馬今併
[005-16b]
 牝馬數之故為三千春秋諸侯各務富彊亦不盡守
 舊制道馬高八尺田馬七尺駑馬六尺獨言騋者舉
 中言之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蝃蝀音帝凍爾雅/作螮蝀音同止奔也衞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
之恥國人不齒也箋曰不與相長稚○/曰衞文公詩襄王時
 衞風汙染已甚文公轉移之速如此所謂繫一人之
 本也
[005-17a]
蝃蝀在東傳曰蝃蝀虹也虹音洪○疏曰郭璞云俗名/為美人虹雙出色鮮盛者為雄雄曰虹闇者
為雌雌曰蜺○程子曰蝃蝀隂陽氣之交映日而見故/朝西而暮東在東者隂方之氣就交於陽也○曹氏曰
淮南子云天二氣則成虹説者謂隂陽相千也蓋隂氣/積而上升日光映之乃成虹○朱氏曰日與雨交倐然
成質乃隂陽之氣不當交而交者/蓋天地之淫氣也在東者暮虹也莫之敢指女子有行
曹氏曰行出適也/○解見邶泉水逺父母兄弟逺去/聲
 蝃蝀者日與雨交隂陽之氣相亂喻淫奔也不當交
 而交故不能久暮見在東須臾散矣人莫敢指之者
 喻淫奔之人人所惡也女子出適自當與父母兄弟
[005-17b]
 相逺何苦欲急而奔乎
朝隮于西隮音韲○傳曰隮升也○箋曰朝有升氣於/西方終其朝則雨氣應自然○粲曰曹風南
山朝隮𫝊云隮升雲也彼詩但當為升此當為升/雲不言雲而但云隮猶言有渰萋萋亦不言雲也崇朝
其雨傳曰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為終朝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一章既戒其淫奔二章則陳昏姻之正禮易以雨為
 隂陽和此言隂陽之氣和則雲氣朝升於西方則必
 有終朝之雨今俗猶以西方早雲為雨之候喻昏姻
 以禮則家道成也女子出適於人自當與兄弟父母
[005-18a]
 相逺所貴得禮之正耳彼蝃蝀淫氣暫見而旋滅不
 能為雨猶違禮相從暫合而易離也
乃如之人也懐昏姻也箋曰懐/思也大無信也程子曰女子/以不自失為
信/不知命也
 詩人言乃如是淫奔之人也思昏姻之事也不待父
 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無信而不自守也命言所賦之
 分謂男女居室自有定分今不安其分而淫奔是不
 知命也
[005-18b]
   蝃蝀三章章四句
相鼠相去/聲刺無禮也衞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刺在位承
先君之化無禮儀也曰衞文公/詩襄王時
 文公君臣渉歴禍變懲創前朝相與洗濯磨勵氣象
 一新矣
相鼠有皮傳曰相/視也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箋曰止/容止也人而無止不死何俟傳曰/俟待
也/
[005-19a]
相鼠有體傳曰體/肢體也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傳曰/遄速
也/
 視鼠蟲之賤但有皮齒體而已人異於鼠豈可徒有
 形體而無禮儀容止乎謂之人而乃無禮儀容止則
 亦鼠之類也其不死亦何為乎不死又何待乎何不
 速死乎皆惡之之辭也凡獸皆有皮齒體獨言鼠者
 舉卑汚可惡之物以惡人之無禮也○舊説鼠尚有
 皮人而無儀則鼠之不若以人之儀喻鼠之皮非也
[005-19b]
 説詩全在點掇點平/聲此由誤加尚字耳尚字當作只
 字言鼠則只有皮人則不可以無儀人而無儀則何
 異於鼠如此語意方瑩點掇人而二字分曉人亦天
 地一物耳饑食渴飲無休時若非道義充其腹何異
 鳥獸安鬚眉即此意也
   相鼠三章章四句
干旄美好善也好去/聲衞文公臣子多好善賢者樂告以
善道也樂音洛○曰衞/文公詩襄王時
[005-20a]
 臣子好善文公之化也
孑孑干旄朱氏曰孑孑特出之貌○疏曰干首有旄有/羽其下有旒縿旄者牛尾也以旄牛尾為之
羽夏翟之羽也徐州夏翟之羽有虞氏以為綏後世或/無故染鳥羽而用之謂之夏采九旗皆注旄於干首縿
音衫綏/音妥在浚之郊浚音峻○傳/曰浚衞邑素絲紕之紕鄭音皮毛/符至反○箋
曰素絲以為縷縫/紕旌旗之旒縿良馬四之今曰四之見/之者多也彼姝者子姝/音
樞○東方之日箋曰姝美也/○朱氏曰子指所見之賢者何以畀之
 有賢者來自他國至衞國浚邑之郊文公臣子之在
 浚者聞其賢而爭先覩之有建孑孑然干首之旄出
[005-20b]
 郊見之者以素絲為縷縫紕旌旗之縿乘良馬而來
 已四軰矣見好善者多也詩人言彼姝美之賢者將
 何以畀予之乎言必有以効其忠益矣○賢者來自
 他國若季札聘鄭子産如晉之類季札告子産以謹
 禮子産告叔向以實沈臺駘之事皆聞所未聞是以
 善道告之也若謂衞有賢者隠居浚郊文公不能用
 而臣子徒見之則文公愧矣曷足美乎箋以四之五
 之六之為見之數則止是一人往見之不見臣子多
[005-21a]
 好善之意
孑孑干旟傳曰鳥隼曰旟○出車疏曰春官司常文也/○解頥新語曰干旄干旟干旌蓋分而言之
以協音韻其實皆旟也鳥隼為旟謂畫鳥隼以為飾以/其注旄於干首謂之干旄以其柝夏翟之羽以為緌謂
之干/旌在浚之都傳曰下邑曰都○朱/氏曰都居民所聚也素絲組之組音祖/○箋曰
以素絲縷縫組於旌旗以為之飾○疏曰釋天説龍旂/云飾以組九旂皆以組為飾郭璞云用綦組飾旒之邊
也/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予音/與
 賢者自郊至都則近城矣又有就都見之乘良馬而
 來者五輩矣
[005-21b]
孑孑干旌𫝊曰析羽為旌○疏曰既設旒縿有旃/旟之稱未設旒縿空有析羽謂之旌在浚
之城𫝊曰城/都城也素絲祝之箋曰祝當作屬屬/著也著直略反良馬六之彼
姝者子何以告之告音谷○粲曰以下告上人告神者/皆音谷然協韻者不拘易再三瀆瀆
則不告/是也
 賢者自都至城又有就城見之乘良馬而來者六輩
 矣五之六之者言來見者愈衆也○今考大司馬百
 官載旟注云卿大夫也彼文謂仲秋教治兵非平常
 所建鄭氏引司常州里建旟謂州長之屬孔氏申其
[005-22a]
 義謂州長黨正及酇長里宰鄰長同建旟酇音/纂然司
 常之文亦謂大閱及祭禩㑹同賓客所建皆國之大
 禮故建之若臣子見賢而載旟禮無明文豈指乘車
 之儀以言其人之貴如今人以旄麾幡蓋稱郡守歟
   干旄三章章六句
載馳許穆夫人作也譜疏曰載馳是許穆夫人所親作/得入鄘風者蓋以於時國在鄘地
故使其詩屬鄘也戴公東徙/渡河野處漕邑漕地在鄘閔其宗國顛覆自傷不能
救也衞懿公為狄人所滅譜疏曰懿公赤惠公朔公子/○箋曰滅者懿公死也君死
[005-22b]
於位/曰滅國人分散露於漕邑漕音曹○朱氏曰未有宫室/而露居也○箋曰謂戴公也
許穆夫人閔衞之亡箋曰戴公申與許穆夫人俱/公子頑烝於宣姜所生也傷許
之小力不能救思歸唁其兄又義不得故賦是詩也曰/衞
戴公詩/惠王時
 味詩之意夫人蓋欲赴愬於方伯以圖救衞而託歸
 唁為辭耳竇氏女撫膺太息曰恨我不為男子救舅
 氏之患與夫人之意正同後序言自傷不能救得之
 矣又以為真欲歸唁則非也戴方露處漕邑豈女子
[005-23a]
 歸唁之時乎
載馳載驅山有樞疏曰走馬謂之馳䇿馬/謂之驅馳驅但是乘車之事歸唁衞侯傳/曰
弔失國曰唁○疏曰此據失國言之若對弔死曰弔則/弔生曰唁何人斯云不入唁我左傳云齊人獲臧堅齊
侯使夙沙/衞唁之驅馬悠悠傳曰悠/悠逺貎言至于漕傳曰漕衞東邑/○曰漕邑鄘地
也在河南有/考見邶撃鼓大夫䟦渉䟦蒲末反○傳曰草/行曰䟦水行曰渉我心則憂
 衞有狄難越在草莽許以姻親力不能救僅遣大夫
 唁之夫人以為此無益於事我欲馳驅其車自歸以
 唁衞侯驅馬悠悠然歴逺至于漕邑不敢憚勞今大
[005-23b]
 夫之往徒勞䟦渉無救衞國之亡則我心以為憂不
 若我代其行也此非真欲歸唁蓋託為之辭有含蓄
 不盡之意首章婉而未露也
既不我嘉箋曰嘉美也○粲曰嘉臧皆訓善/善猶是也猶孟子王如善之也不能旋反
視爾不臧箋曰臧/善也我思不逺
 夫人託言欲歸唁許人非之故言爾既不以我之言
 為善遂使我不得旋反於衞矣然我亦視爾之言為
 不善而我之所思其説非逺而難行也言爾未必是
[005-24a]
 我未必非始微露已有意見與許人别而猶未遽言
 之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濟朱氏曰濟渡也自許/歸衞必有所渡之水視爾不臧我
思不閟音祕○傳曰閟閉也/粲曰閉塞言不通也
 我之所思其説非閟而不通也丁寧上章之意欲言
 而未言也
陟彼阿丘釋丘曰偏/高阿丘言采其蝱音萌○傳曰蝱貝母也/○粲曰本草云治心中
氣不快多愁/鬱者殊有功女子善懐箋曰善猶多也○朱/氏曰漢書云岸善崩亦各有行
[005-24b]
傳曰行道也○粲曰猶孟子言孝/子仁人之掩其親亦必有道矣許人尤之衆穉且狂
 我宗國隕越事迫情切而許人乃沮我之歸使我無
 所告語愁鬱而成疾欲陟阿丘采蝱草以療之人見
 我之愁鬱則以為女子多思是其常耳不知女子雖
 多思亦各有道當論其所思之是否不得一槩以為
 不足問許人尤我之思歸豈衆人皆幼穉且狂惑乎
 何其不解人意也蓋至是始慨然責之而不得不言
 其情矣下章發之
[005-25a]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芁音/蓬控于大邦控空之去○朱氏/曰控持而告之也
誰因誰極粲曰因如因徐辟而見孟子與/無因而前之因○傳曰極至也大夫君子無
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錢氏曰/之適也
 末章乃言其情謂我之所思無他思所以救衞耳我
 欲代諸大夫之行者蓋大夫徒能唁之而已何益於
 事若我自歸則將行郊野經麥田不憚勞苦以控告
 于大國而求其能救衞者諸國之中誰可因藉誰肯
 來至多方圖之必有所濟我所思蓋在此非徒歸也
[005-25b]
 爾大夫君子無以我為有尤過爾為我百方思所以
 處此者不如我之自往爾所思不及我所思之切也
 以許之小而責其救衞則為不通曉於事今欲求大
 國之援其説非迂逺難行也非閟塞不通也赴難乞
 師本非女子之事諷許人當為告急於方伯不當坐
 視其亡止遣大夫唁之而已至哀至切之情也其後
 齊桓卒救衞而存之然後信夫人所思為有理而許
 人真狂穉無謀矣
[005-26a]
   載馳五章一章六句二章章四句一章六句一
   章八句
 
 
 
 
 
 
[005-26b]
 
 
 
 
 
 
 
 詩緝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