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c0012 毛詩李黃集解-宋-李樗 (master)


[016-1a]
欽定四庫全書
 毛詩集解卷十六   宋 李樗黄櫄 撰
陟朱/反林刺靈公也淫乎夏姬驅馳而往朝夕不休息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駕我乘去/聲馬説
音/稅于株野乘我乘駒音/車朝食于株
 李曰夏姬鄭穆公之女靈公之妹也嫁於陳大夫公
 子夏御叔也生徵舒字子南夲姬姓故以姬為氏為
[016-1b]
 夏氏之婦故曰夏姬此言靈公與其大夫孔寧儀行
 父通於夏姬驅馳其車馬而往自朝至夕未嘗有休
 息之期焉胡為乎株林株林毛氏曰夏氏邑曰株林
 王氏以為株林邑也邑外曰郊郊外曰牧牧外曰野
 野外曰林據詩中曰株林又曰株野又曰株王氏之
 言是也此詩上章鄭氏以為陳人責靈公言君何為
 之株林從夏氏子南之母為淫泆之行下章則以為
 君親乘君乘馬乘君乘駒變易其車乘以至株林此
[016-2a]
 説不如王肅曰言非欲適株林從夏南之母反覆言
 之疾之也孫毓亦以王肅之説為長蓋此説當從之
 陳人病其君而相告語曰君胡為而往株林乎将以
 從夏南也非是適株林也将以從夏南爾蓋靈公之
 適株林也託他事以往故有匪適之言孔氏曰邑在
 國外夏姬在邑故適邑而從夏姬也夏南即徵舒也
 實從夏南之母言從夏南者婦人夫死從子夏南為
 其家主故以夏南言之按左氏傳楚荘王縣陳討於
[016-2b]
 少西氏西氏而謂之夏姬者孫繫於祖也夏姬謂之
 夏南者母繫於子故也駕我乘馬乘我乘駒此言君
 乘此一乘之馬朝則説於株林乘此一乘之駒朝則
 食於株以見其朝夕不休息也毛氏則以謂大夫乘
 駒然大夫乘駒於經無明文唐孔氏雖引皇皇者華
 言大夫出使經曰我馬維駒為證其義亦不甚明白
 以乘馬為君以乘駒為臣雖曰靈公之荒淫然不必
 以乘馬乘駒而分也齊襄公淫於齊姜而載驅薄薄
[016-3a]
 陳靈公淫於夏姬而駕我乘馬其無恥可謂甚矣陳
 靈公與孔寧儀行父衷衵服戲於朝則非特適於株
 林而為淫亂也故其後卒死於夏姬之禍蓋父而不
 父必有子禍君而不君必有臣禍天理之必至齊襄
 公淫於齊姜雖未必死於文姜而其後不免有無知
 之禍天網恢恢疎而不漏可不戒哉夏姬其夫曰御
 叔御叔早死故夏姬淫恣 黃講闕
澤陂彼皮/反刺時也言靈公君臣淫於其國男女相説憂
[016-3b]
去/聲感傷焉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
他弟/反音/四普光/反徒何/反彼澤之陂有蒲與蕑古顔/反
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烏𤣥/反彼澤之陂
有蒲菡户感/反大感/反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
張輦/反轉伏枕
 李曰靈公君臣淫於其國正所謂靈公與孔寧儀行
 父等共通夏姬魯宣公十年惟其君臣為淫佚之行
[016-4a]
 則國内之人從而化之男女第相悦愛久而不見而
 致其憂思感傷焉彼澤之陂陂者許慎説文曰陂陂
 也澤畔漳水之岸也蒲者似莞而褊有脊滑柔而温
 荷者芙蕖其莖茄其葉蕸其夲蔤其花菡萏其實蓮
 其根藕其中的的中薏凡此數名其實一也未發則
 為菡萏既發則為芙蕖蕑者蘭草也鄭氏以為蓮字
 彼徒見上文言荷下文言菡萏皆是蓮之類故以蕑
 為蓮鄭氏好改字多類此蒲之滑柔蕑之芬芳荷與
[016-4b]
 菡萏數者之美是取喻男女之相悦也鄭氏以蒲喻
 男以荷喻女陂中之物喻淫風由同姓王氏則以澤
 為君以陂為臣此皆鑿説也此詩男女相悦自靈公
 化之然詩中夲無説靈公之事王鄭於此詩徒求其
 君臣淫亂之事遂為之説是求之太過也以澤陂為
 君臣以蒲荷喻男女其文又安得相貫惟其男女相
 悦故有美一人則其情感傷如之何而得見之或寤
 或寐但涕泗滂沱而已自目曰涕自鼻曰泗毛氏以
[016-5a]
 為傷無禮也使君子果傷其無禮則下文不應曰涕
 泗滂沱也碩大且卷卷美也盧令曰其人美且鬈字
 雖不同其義則一儼者儼然容貌也悁悁憂貌也輾
 轉伏枕言寐之不熟思之如此王氏曰東門之枌宛
 丘之應也澤陂株林之應也此説是也至於言苟以
 至誠為之則未必無應苟無其應則是誠之未至爾
 此不知道者之言也人之為善有安而行之有利而
 行之人之至誠則能為善為惡則安得謂之誠不誠
[016-5b]
 人固有詐善者也不聞有詐惡者也楊龜山曰惟天
 下之至誠為能化非聖人不足以與此未有至誠而
 為惡者為惡者則失性矣尚何至誠之有此實至當
 之論 黃講同
檜羔裘詁訓傳第十三    國風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國小而廹君不用道好絜其
衣服逍遥遊燕而不能自強於政治故作是詩也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直遥/反豈不爾思勞心忉忉羔裘翶翔
[016-6a]
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羔裘如膏古報/反日出有曜
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李曰檜乃少昊之後為鄭所并國小而廹近於大國
 君不能用人君之道以理國家而徒修絜其衣服逍
 遥而自樂遊燕而無度政事不勉大夫去其君故作
 是詩也羔裘逍遥鄭氏以為諸侯之朝服緇衣羔裘
 大蜡而息民則有黄衣狐裘鄭氏之意謂羔裘朝服
 也今乃宴而用之狐裘祭服今乃朝而用之其好絜
[016-6b]
 衣服如此不如蘇氏之説謂羔裘諸侯之朝服也狐
 裘朝天子之服也羔裘朝服宜其朝也今乃以宴而
 用之狐裘朝天子之服宜其朝天子也今乃一國之
 朝亦用之以見其好絜衣服如此孔氏又以為玉藻
 云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既有狐白裘又曰君子
 狐青裘豹褎𤣥綃衣以裼之則禮又有狐青裘矣此
 經直言狐裘可知非狐白狐青而必知是黄衣狐裘
 者以諸侯之服狐白裘惟在天子之朝爾在國視朝
[016-7a]
 之服則素衣麑裘無狐白裘矣若檜君用狐白以朝
 則違禮僭上若以狐裘為僭上則非也狐裘乃諸侯
 朝天子之服使果為僭上則非是好潔也以朝天子
 之服而朝於一國不過言其好修潔如此孔氏之説
 非也羔裘翶翔至中心是悼翶翔猶逍遥也在堂謂
 正寝人君日出視朝乃退適路寝以聽政今乃衣狐
 裘以聽政於正寝故曰在堂如膏者言所服羔裘之
 色潤澤如脂膏然日出有光照耀之時觀其裘色如
[016-7b]
 脂膏也言其鮮潔如此此詩上二句則言其好潔衣
 服下二句則言豈不爾思但言大夫之去國也大夫
 非不愛其君而至於勞心忉忉則去國豈得已哉中
 心是悼亦憂思也鄭氏謂以道去其君者三諫不從
 待放而去亦不如蘇氏之説謂以朝服而遊燕以朝
 天子之服而朝夫君之為是也則過矣然而非大惡
 也而大夫以是去之何哉孔子之去魯為女樂故也
 而曰燔肉不至蓋諱其大惡而以㣲罪行檜大夫之
[016-8a]
 羔裘則孔子之燔肉也此所謂以道去其君者此言
 是也
 論曰古之君臣相待之以禮相接之以恩君之於臣
 惟盡其待之之道及其有罪則愛臣之心亦不替焉
 臣之於君惟盡其事之之道及其得罪則愛君之心
 亦不替焉古者大臣有罪而䧟於不亷者不謂之不
 亷而謂之簠簋不飾有䧟於汚穢者不謂之汚穢而
 謂之帷薄不修有罷軟不勝任者不謂之罷軟而謂
[016-8b]
 之下官不職此賈誼傳遷就而為之諱不忍暴白其
 過至於大臣愛君則亦以㣲罪而行不替其愛君之
 心夫以人君尚不忍暴白其臣之過則為之臣者又
 安肯暴白其君之過乎大抵古者風俗淳厚君臣之
 分雖分而其親愛之心常若無間及至後世君疑其
 臣臣疑其君較之於古殆不可同日而語今檜國大
 夫以㣲罪行既似孔子之去魯及其去國豈不爾思
 又似孟子之出晝其人可謂賢矣惜乎名氏之不見
[016-9a]
 於世也
 黃曰觀羔裘一詩見臣子愛君之心未嘗一日忘雖
 去國矣而不敢無憂國之念君雖不用道矣而不敢
 言其君之過託其意於羔裘而寓其情於憂傷邶之
 君子不能奮飛孟子之三宿出晝皆此意也鄭氏謂
 好潔其衣服亦非大惡而大夫以是去之何哉孔子
 之去魯為女樂也而曰燔肉不至蓋欲以㣲罪行檜
 君之好潔衣服必有大不可正救者不止於此大夫
[016-9b]
 不忍言其君之過而特曰逍遥遊燕此其㣲意也作
 序者謂大夫以道去其君可謂深於詩矣
素冠刺不能三年也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力端/反兮勞心慱慱徒丹/反兮庶見
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庶見素韠兮我心
於粉/反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李曰喪禮子為父斬衰三年父卒為母齊衰三年當
 是之時天下俗薄此禮廢而不行詩人所以刺之也
[016-10a]
 素冠毛氏曰練冠也故孔氏曰此冠練布使熟其色
 益白是以謂之素三年之喪十有三月而練則此素
 冠是十有三月而練服也至於素衣毛氏則曰素冠
 故素衣也其意以謂冠既練則衣亦練也自練之後
 當服此衣冠至於祥也鄭氏謂素冠則曰喪禮既祥
 祭而縞冠素紕孔氏曰鄭氏以練冠者練布為之而
 經傳之言素者皆謂白絹未有以布為素者則知素
 冠非練也黑經白緯曰縞其冠用縞以素為紕故謂
[016-10b]
 之素冠也至於素衣則曰除成喪者其祭也朝服縞
 冠朝服緇衣素裳然則此言素衣者謂素裳也故孔
 氏曰裳而言衣衣是大名鄭氏之意以素冠素衣為
 既祥之服此二説不同至於素韠則毛氏無傳而鄭
 氏曰祥祭朝服素韠者韠從裳色孔氏曰素服終始
 皆無韠矣韠從裳色素韠是大祥祭服之韠然則毛
 氏意亦以謂思大祥之人也然毛氏素韠無傳而孔
 氏遂謂思見祥祭之服恐不然也毛氏傳於上章謂
[016-11a]
 練冠而下章素韠無傳則是韠者皆蒙上章素冠素
 衣之意毛氏既以素冠為練冠則是素韠亦以為練
 韠故無傳毛氏之意恐如此韠即茀也喪服謂之茀
 朝服謂之韠然此詩刺不能三年故詩人思夫行三
 年之喪而服既祥之服者而見之毛氏謂思見練服
 練服是十二月之服未足以見其不能三年也不如
 鄭氏之説為有據玉藻云縞冠素紕既祥之冠也喪
 服小記曰除成喪者其祭也朝服縞冠士冠禮主人
[016-11b]
 𤣥冠朝服緇帶素韠則知鄭氏以素冠為祥服皆夲
 於禮非出於己意其説長於毛氏故王肅孫毓王蘇
 皆從鄭説棘人者毛氏以為急鄭氏以為急於哀戚
 之人蘇氏説尤為詳明蘇氏謂君子之居喪皇皇若
 無所容者此所謂棘人也欒欒棘貌也慱慱説文作
 慱字因舉此詩曰棘人欒欒慱慱憂也詩人既刺不
 能三年故君子思是服既祥之素冠棘人形貌之欒
 欒者今無此人此心所以慱慱而憂也庶見素衣兮
[016-12a]
 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此其言庶幾欲見服既
 祥之素衣者今無此人故我心之傷悲也如有其人
 則我且與之同歸也我心藴結兮藴結者言其心之
 不解也聊與子如一兮毛氏曰三年之喪賢者之所
 輕不肖者之所勉此説非也鄭氏則以謂且欲與之
 居處觀其行也其意以謂欲與之聚居而觀其所行
 謂之共處則與上章同歸為一意當從鄭氏説記曰
 三年之喪人道之至大者也未有知其所由來也三
[016-12b]
 年之喪皆出於人情之所同然聖人因人情而為之
 節文三日則不食既殯則食粥既虞卒哭不食菜果
 朞而小祥則食菜果又朞而大祥則食醯醤中月而
 禫則飲醴酒練祥與&KR0941之衣食皆有隆殺如此豈聖
 人為此以強人哉蓋未知其所由來也滕文公居定
 公之喪問於孟子欲行三年之喪父兄百官皆不欲
 行文公㫁然行之五月居廬未有命戒當其始也父
 兄百官謂吾先君不能行則是此禮之廢久矣一旦
[016-13a]
 行之前日之所不悦者今乃大悦豈非三年之喪出
 於人情之所同然者乎惟其出於人情之所同然故
 檜國不能行三年之喪而君子刺之思見其人而欲
 與之同歸不見其人則勞心而慱慱也然自檜國不
 能行三年之喪迨至春秋此禮廢壊有居喪而行昬
 姻之禮者亦有居䘮而行侵伐㑹盟之事者素冠素
 衣不復可見矣及至漢文乃下遺詔戒民重服以傷
 生此豈一朝一夕之故哉其所由來者漸矣喪禮至
[016-13b]
 此大壊而不可復振矣
 黃曰天下俗薄父子恩絶而三年之喪廢而不行詩
 人傷今而思古故思夫行三年之喪服既祥之服者
 願見之也夫人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為人
 子而可無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先王制禮皆以其
 合於人情天理而後行之則三年之喪自天子而達
 於庶人其貴賤不同而此理不容或異者以子之於
 父母均也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
[016-14a]
 為禮禮必壊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榖既沒新榖既
 升鑚燧改火期可已矣孔子不暇與之深辨而特曰
 食夫稻衣夫錦於汝安乎蓋使之揆於人情而自知
 其可不可也滕文公居定公之喪問於孟子欲行三
 年之喪而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
 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則知此禮之廢久矣然文公
 㫁然行之及至𦵏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弔者大悦夫
 始以為不可行而終也為之大悦則三年之喪其果
[016-14b]
 合於人情否耶後世學禮者當以人情觀之
隰有萇丈羊/反楚疾恣也國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無情
慾者也
隰有萇楚猗於可/反乃可/反其枝夭之沃沃嗚毒/反樂子之
無知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隰有
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李曰檜國之人疾其君之淫泆縱恣而無人君之度
 故思無情慾者也蓋無情慾則不至於淫泆也必矣
[016-15a]
 隰有萇楚爾雅云萇楚一名銚芅陸氏曰今羊桃是
 也葉長而狹花紫赤色其枝莖弱過一尺引蔓於草
 上今人以為汲灌重而善沒不如楊栁也近下根刀
 切其皮著熱灰中脱之可韜筆管郭氏曰葉如桃華
 白子如小麥亦如桃猗儺者柔順也言隰中有萇楚
 之草其始生則正直及其長大則猗儺然枝條柔順
 不妄尋蔓草木喻人於少小之時能不失其正及其
 長大必不至於淫欲者也夭者少也與桃之夭夭之
[016-15b]
 夭同沃沃毛氏以為壮佼王氏以為鮮明蘇氏以為
 柔和雖則不同大抵言其少小時之性也知者鄭氏
 以為匹樂其無妃匹之意王氏雖不以為匹而謂含
 隂陽之性豈可以無知此又以知為知識之知其説
 亦不盡禮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性之
 欲也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内知誘
 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注曰知猶欲也則此知字
 與此同言樂其子之無情欲也言人之於少小之時
[016-16a]
 能不失其正性則其能純素朴直外物不能遷之樂
 子之無家無室者無室家之情則是無情欲也孔子
 曰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孟子曰知好色則慕
 少艾人之生也孰無天地之正性哉少小之時不能
 養其正性則其心外馳放而不知求至於血氣未定
 也則不知所戒不知所戒而使夫慕少艾之心縱而
 無制則驕奢淫泆無所不至矣惟先於血氣未定之
 時而為之戒所聞必正言所見必正行不使諂諛之
[016-16b]
 言淫於耳放僻之行淫於目淳厚朴素不為物遷此
 無知之可樂也孟子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惟無欲
 則不失赤子之心矣
 黃曰此詩言人之喜怒未萌則私欲未動及其私欲
 一熾則天理滅矣故思以反其初而樂其未知好色
 之時也男女之有室家人倫之大者也此曰樂子之
 無室無家者蓋疾其淫恣而思無情慾者也故過言
 也
[016-17a]
匪風思周道也國小政亂憂及禍難而思周道焉
匪風發兮匪車偈起竭/反兮顧瞻周道中心怛都達/反兮匪
風飄兮匪車嘌匹遥/反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誰能亨普/庚
反/魚溉古愛/反之釡符甫/反音/尋誰将西歸懐之好音
 李曰此詩言檜國既小而政教又荒亂而不修君子
 之人憂其将及於禍難而思周道也蓋當周明盛之
 時則政教修而民各安其所豈有禍患之憂哉匪風
 發兮至中心怛兮毛氏曰發發飄風非有道之風偈
[016-17b]
 偈疾驅非有道之車其意蓋謂今之風非有道之風
 故飄飄而暴疾今之車非有道之車故偈偈然而疾
 驅非有道之風者以其政教失而感動天地非時風
 也非有道之車者以時之無道車之遲速無有節度
 也漢王吉亦嘗引此詩而曰匪風發兮是非古之風
 也發發者匪車偈兮是非古之車也偈偈者其説亦
 與毛氏同據此但言匪風匪車而毛氏以為非有道
 之風非有道之車是強増有道二字非詩人之夲意
[016-18a]
 王氏曰上之所以動而化之非其道故曰匪風發兮
 匪風飄兮下之所以載而行之非其道故曰匪車偈
 兮匪車嘌兮其謂風以喻上之動而化車以喻下之
 載而行固與毛氏異然謂非其道則亦毛氏之曲説
 程氏曰匪風不和之風也匪車不法度之車也風者
 天之動以興上之政車者人所為以興民俗其意以
 為上政之亂如風之不和民俗之僻如車之無法其
 説與王氏無以異是強以上下而分别之則其取譬
[016-18b]
 為勞而不甚簡勁至以匪風為不和之風匪車為非
 法度之車亦是強增不和無法等字也歐陽曰我顧
 瞻嚮周之道欲往告以所憂而不得往者非是為風
 之飄發非是為車之嘌偈而不安我中心自有所傷
 怛而不寧也據此説是又以周道之道為道路之道
 字據此詩以國小而思周道則周道不應為道路之
 道也惟蘇氏曰非風也而乃至發發非車也而乃至
 偈偈是以顧瞻周道怛然傷之也此説為勝蓋言風
[016-19a]
 則發發今非風也而發發車則偈偈今非車也而偈
 偈甚言其政之亂也其解匪風匪車二字方為簡勁
 至於取喻又得詩人之意飄飄者爾雅曰迴風為飄
 嘌説文曰疾也車䧟聲因舉此詩匪風嘌兮顧者回
 首也言周道既衰故回顧盼視之怛然也中心弔兮
 弔亦傷也溉亦滌也毛氏曰鬵釡屬説文曰大釡也
 孔氏則引釋器云䰝謂之鬵鬵鉹也孫炎曰闗東謂
 甑為鬵涼州謂䰝為鉹郭氏引此詩曰溉之釡鬵然
[016-19b]
 則鬵是甑非釡類亨魚用釡不用甑雙舉者以其俱
 是食器故連言耳毛鄭之説以謂周道既衰思得人
 以輔之言誰能烹魚者乎有能烹魚者我則滌其釡
 鬵以與之誰能西歸而輔周以治民者乎有能輔周
 以治民者我則以周舊政令之好音而懷之耳據詩
 但言西歸者非在得人以輔周之事此詩乃指檜之
 國小政亂而思周道也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亂誰
 能烹魚者乎烹魚者惟滌其釡鬵而已無所事於煩
[016-20a]
 碎也治民者當以治民為心不在於煩文也誰将西
 歸懷之好音言誰将思西周者乎有能思周則将以
 好音而懷我耳檜在滎陽周都在豐鎬周在西故言
 西也西歸言其復周道也好音猶所謂聲教也言周
 之為政無非是聲教爾能復周道則亦将懷之以聲
 教也
 論曰觀漢承秦暴虐之後重以項氏之殘賊斯民高
 祖舉之於塗炭之中而措之於衽席之上文景因之
[016-20b]
 專務以徳化民風俗淳厚禁網疎闊致治有成康之
 美而其深仁厚澤可謂入人也深矣故雖元成之孱
 弱王氏因之肆其暴虐殘糾而斯民思漢猶飢之於
 食渇之於飲光武因之而中興焉況以周之文武深
 仁厚澤洽於民心又豈漢之比哉是以周道既喪而
 人思之如此其切故曰顧瞻周道中心怛兮然以漢
 之遺澤光武尚頼之以恢復西京以周之遺澤而其
 後莫能中興焉蓋自平王以降庸暗孱弱莫能以有
[016-21a]
 為者故也孟子曰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
 如待時時勢之可為如此而平王以下之君皆無可
 為之才此所以不能中興也雖斯民思之之切亦何
 所為哉是必有斯民愛慕之心而又有光武撥亂之
 才而後可以能有為也
 黃曰匪風發兮匪車偈兮諸家之説皆未安予以為
 猶匪兕匪虎率彼曠野之意也風則發今非風也而
 發車則偈今非車也而偈蓋言其政之亂而人之不
[016-21b]
 安也嘗觀此詩至此乃知周之先王其所以得民之
 心者至矣方周家之衰而諸侯之政亂當是時疑天
 下之不知有周矣而人猶思周道於周室将亡之時
 惓惓念慕之意不能自已嗚呼欲觀周之所以得民
 者當於此詩觀之漢自髙祖約法三章繼以文景務
 在養民當其盛時猶未見其養民之效也元成之後
 漢祚中絶天下非劉氏有矣光武一起而三輔吏民
 見之者歡喜不自勝老吏或至埀涕曰不圖今日復
[016-22a]
 見漢官威儀噫周既衰矣人益思周漢既亡矣人益
 思漢為天下者其可不厚得於民心乎
曹蜉蝣詁訓傳第十四    國風
蜉蝣刺奢也昭公國小而廹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
人将無所依焉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蜉蝣之翼采
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蜉蝣掘求勿/反閲麻衣如雪
心之憂矣於我歸説音/稅
[016-22b]
 李曰言昭公國既小弱而又迫於大國之間使其有
 法則雖小而迫猶可以自守今既國小而迫而又無
 法以自守好為奢侈而任用小人國之危亡可立而
 待故将無所依倚也君子之事君則必引君以節儉
 小人之事君則必逢君以奢侈君既奢侈驕恣則舉
 其國将惟我所為此小人之志也是以好奢者其所
 任必小人其勢然也蜉蝣之羽云云爾雅曰蜉蝣渠
 略也郭氏曰似蛣蜣身狹而長有角黃黑色聚生糞
[016-23a]
 土中朝生暮死猪好啖之陸氏曰蜉蝣方土語也通
 謂之渠略似甲蟲有角大如指長三四寸甲下有翅
 能飛夏月隂雨時地中出今人燒炙噉之美如蟬也
 樊光謂之糞中蝎蟲隨隂雨時為之朝生而暮死是
 知以蜉蝣為喻者蓋言昭公無法以自守将無所依
 任用小人而好奢美其衣裳猶蜉蝣雖有羽翼之鮮
 潔将不能久生昭公有衣裳采采楚楚亦不能長久
 也毛氏曰蜉蝣猶有羽翼以自修飾則是昭公不如
[016-23b]
 蜉蝣歐陽以為當從鄭氏説鄭曰昭公徒整飾其衣
 裳不知國之将廹脅君臣死亡無日如蜉蝣然王氏
 則曰曹公之有小人如蜉蝣之有羽翼然不足恃以
 長也以羽翼喻小人不如以羽翼喻衣裳方為切當
 毛氏曰采采衆多也不如程氏以為華飾也見其好
 奢也掘閲毛氏曰容閲也鄭氏曰掘地解閲謂其始
 生時也言其始生而掘地以見昭公好奢也管子曰
 掘地得生則是言其始生也説文於掘字作從土因
[016-24a]
 舉此詩是亦言其掘地而生也麻衣深衣也用十
 五升布而為之出雜/記上諸侯之朝朝服夕則深衣如
 雪者言其鮮潔以見其好奢也蓋言其生不能久以
 喻昭公将無所依也鄭氏則以喻君臣朝夕變易衣
 服王氏則謂蜉蝣掘地以自閲言小而迫也皆是求
 之太過也我者指其君也惟其好奢故我心憂其君
 何所歸處乎言其将無所依也於我歸息於我歸説
 亦是上章意息止也説舎也
[016-24b]
 論曰觀賈山論秦奢侈之弊曰秦為宫室之麗起咸
 陽而西至雍離宫三百鐘皷帷帳不移而具而後世
 曽不得聚廬而託處焉為馳道之麗東窮燕齊南極
 吴楚隱以金椎樹以青松而其後世曽不得斜徑而
 託足焉為𦵏埋之侈被以珠玉飾以翡翠中成觀遊
 上成山林而其後世不得蓬顆蔽塜而託𦵏焉夫以
 秦之強盛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自以
 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而乃二世而亡子孫
[016-25a]
 無所託足者以其好奢過也蓋自古奢侈之甚者莫
 如秦而其滅亡之速也亦莫如秦夫以曹之與秦其
 強弱之勢固不可同日語秦猶若此況於曹乎然自
 古人君所以為長久之計以遺子孫以為萬世無疆
 之休者豈舎儉所能致哉書曰慎乃儉德惟懷永圖
 是未必不由於儉也儉德乃懷永圖好奢則将無所
 依無非自取之也禹湯文武之君以儉約為急先務
 故其國綿延有若箕翼厯世數十厯年數百則其世
[016-25b]
 可謂長矣秦以奢侈為尚故至於二世而亡人君之
 於奢儉可不慎所擇哉
 黃曰人君惟其萌一奢侈之心則其所任用皆小人
 矣好奢而任小人蓋一事也漢武帝萌一侈心則𢎞
 羊張湯之徒進明皇萌一侈心則李林甫楊國忠之
 徒進好奢而復任小人雖大國且不可保而況曹之
 小國乎是促其亡而不自知也秦人拱視於殽函之
 上恣珠玉翡翠之飾自以為樂而不知投耒而起者
[016-26a]
 已滿於山之西江之東劉氏一呼闗門不守秦氏子
 孫曽不得聚廬而託處焉可不戒哉
候人刺近小人也共公遠去/聲君子而好近小人焉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維鵜徒低/反
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去/聲其服維鵜在梁不濡其
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古豆/反烏㑹/反兮蔚於貴/反兮南山
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飢
 李曰候人官名也蓋夏官之屬道路送迎賔客者周
[016-26b]
 官候人之職上士六人下士十有二人史六人徒百
 有二十人故孔氏謂此詩以賢者為候人乃身荷戈
 祋謂作候人之徒屬非謂候人之官長也若居候人
 之職則不宜身荷戈祋也彼候人兮何戈與祋云云/
 祋説文曰殳也何者掲也芾與韠祭服謂之芾朝服
 謂之韠玉藻記韠之制曰一命緼芾&KR0627珩再命赤芾
 &KR0627珩三命赤芾葱珩經傳都不言芾之制如何但以
 玉藻説韠之制如此則芾亦如此也周官侯伯之士
[016-27a]
 則一命大夫則再命卿則三命赤芾者卿大夫所當
 服而曹國小人皆服赤芾至於三百之多此蓋言共
 公之遠君子君子之人乃使為候人之徒屬而何戈
 祋於道路之上而小人之服赤芾為卿大夫者乃至
 於三百人之多也左傳僖公二十八年晉文公入曹
 數之以其不用僖負羈而乘軒者三百人晉文公之
 入曹正是共公之世亦此詩所刺共公也以詩所謂
 三百赤芾而左氏所謂乘軒者三百人則是當時共
[016-27b]
 公遠君子近小人也如左傳閔公二年齊桓遺衞大
 夫以乘軒杜預注云軒大夫車也則亦是遠君子而
 近小人也夫候人小人之所當為也乃以君子為之
 而且何戈與祋小人當何戈與祋而今乃三百赤芾
 以見倒置如此歐陽王氏皆從毛氏之説謂君子何
 戈與祋共其賤役小人則赤芾而為卿大夫以見其
 遠君子近小人也若此説方為得詩人之意至於程
 蘇之説則謂候人者欲其守疆埸而已而共公既寵
[016-28a]
 之乃使服卿大夫之服至於三百之多其説不當如
 此候人㣲官而已以㣲官而有三百則他官為何如
 此説非也程氏亦知其説之不通乃曰三百者言其
 多如三百廛三百囷曹國之小豈容有三百之多夫
 謂曹國之小豈容有三百之多則是也蓋曹國固無
 如是之多也三百特言其人多若謂指候人而言其
 多則過矣不如指候人為君子也鵜爾雅曰鴮鸅也
 郭氏曰今之鵜鶘也好羣飛沉水食魚故名洿澤俗
[016-28b]
 呼之為淘河陸氏曰鵜水鳥形如鶚而極大喙長尺
 餘直而廣口中正赤頷下胡大如數升囊若小澤中
 有魚便羣其抒水滿其胡而弃之令水竭盡魚在陸
 地乃共食之故曰淘河以鵜是食魚之鳥故知梁是
 水中之梁謂魚梁也維鵜在梁不濡其翼者言鳥之
 取魚宜其翼與咮皆沾濡也今取飽於梁而其翼與
 咮皆不沾濡譬小人無德而在位也言小人服赤芾
 之服而無德以稱之亦如鵜之在梁也咮喙也媾毛
[016-29a]
 氏曰厚也遂鄭氏曰久也不久其厚終将薄於君也
 歐陽破之以謂徧攷前世詁訓無久厚之訓訓釋既
 乖則失之遠矣然歐氏之説則以為昬媾之義貴賤
 匹耦各以其類彼在朝小人不下從羣小居卑賤而
 越高位是處非其宜而失其類也其説不通蘇氏則
 以遂為達與小人為昬媾未有達者也是亦毛鄭之
 意其説如此則與上章不稱其服分為二説據詩言
 不遂其媾不稱其服只是一意故張程之説為勝張
[016-29b]
 氏曰不遂其媾遂猶稱也今人謂遂意為稱意言不
 稱其寵待也程氏曰鵜在梁不濡其咮以興無功而
 受禄不稱其章服之美待遇之禮若如此説者是則
 與上章不稱其服為一意也薈蔚雲興貌南山曹之
 南山也隮升雲也婉孌少好之貌也鄭氏曰薈蔚之
 小雲朝升於南山不能為大雨以喻小人雖見任於
 君終不能成其徳教歐氏則以此言為是至以謂天
 無大雨則嵗不熟而㓜弱者飢猶國無政令則下民
[016-30a]
 困病歐氏則以此言為非據此詩言無大雨之意歐
 氏非之可也至謂雲興則不能為大雨詩但言薈兮
 蔚兮南山朝隮無天不為雨之意婉兮孌兮季女斯
 飢歐氏則曰彼小人者婉孌然佼好可愛至使之任
 事則材力不強敏如少子弱女之飢之者按漢楊震
 傳曰惟陛下絶婉孌之私割不忍之心歐陽解婉孌
 固與此同然以飢喻其不強敏則非也以季女喻不
 強敏可也何必以飢為譬哉王氏之説固無大旱嵗
[016-30b]
 饑之意然謂其膏澤不下於民民不被其澤是亦毛
 鄭之意惟蘇氏謂薈蔚雲興貌小人朋黨相援並進
 於朝如南山之升雲薈蔚而升莫之能止君子守道
 困窮於下如㓜弱之女雖有飢寒之患而婉孌自保
 不妄從人季女者無求於人而人之所當求也此説
 是也蓋雲之薈蔚所以喻小人之服赤芾而為卿大
 夫也季女之飢所以喻君子之為候人以供其賤役
 也蓋古者多以女自守而喻君子也程氏曰薈蔚草
[016-31a]
 木之盛鬱茂之状朝隮於南山者以草木之盛有可
 取也飢渇乎季女者為其有婉孌之容貌也今小人
 而無德義可取何為而近之乎此亦强説也然皆不
 如蘇氏之説賈誼為賦以弔屈原曰鸞鳳伏竄兮鴟
 鴞翶翔謂隨夷溷兮謂跖蹻廉莫耶為鈍兮鈆刀為
 銛其取喻皆言君子宜在高位而乃困窮不通小人
 宜遠斥草野而乃㫁然得志也曹之小人宜其為候
 人之徒屬以供賤役而乃服赤芾之服君子宜其服
[016-31b]
 赤芾之服而在位在職而乃供其賤役其冠履倒置
 如此然君子小人更為消長泰之時君子道長小人
 道消否之時小人道長君子道消未有君子小人能
 共立於朝也曹之君既悦小人則君子雖有危言讜
 論豈能聽之哉使其能任君子小人讒謟之説豈一
 日而居於朝廷之上乎惟其所好者專在於小人其
 服赤芾至於三百之多則是以小人而服君子之服
 亦猶猿狙衣周公之服也以猿狙衣周公之服雖曰
[016-32a]
 不稱其服猶無後災也以小人而衣君子之服則惡
 加萬民豈國家之福哉當漢之時貂蟬盈坐郎官填
 階都騎塞市拾遺補闕車載斗量夫貂蟬上位也郎
 官都騎皆達官也拾遺補闕皆清人也而其濫若此
 是亦赤芾三百之濫也夫一君子用事則有君子之
 福雖至於三百不足為多也一小人用事則有小人
 之禍雖一猶不可況於三百乎曹之壤地褊小而小
 人用事之多其不亡也幸矣
[016-32b]
 黃曰賈誼既已謫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為賦以弔
 屈原因以自喻其辭曰鸞鳳伏竄兮鴟鴞翶翔闒茸
 尊顯兮讒諛得志皆言君子小人倒置無辨至於如
 此衞之賢者以仕伶官曹之君子以為候人候人者
 候官之屬道路送迎賔客者也君子困於賤職而小
 人尊顯於朝廷之上至於三百赤芾以見小人盈朝
 而服大夫之服也如漢之時小人濫受官爵貂蟬盈
 坐郎官填階都騎塞市拾遺補闕車載斗量是亦三
[016-33a]
 百赤芾之意夫君子小人若冰炭然其勢不能兩立
 小人盛則君子不得志也必矣
鳲鳩刺不壹也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
如結兮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
伊絲其弁伊騏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
他得/反其儀不忒正是四國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
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016-33b]
 李曰孔氏以謂在人君之位無君子之人也孔氏以
 在位為人君之位徒見經之所言正是四國正是國
 人遂以為諸侯之事不知所謂在位正猶俊傑在位
 是也在位無君子則在位者皆小人矣君子在位固
 可以正是四國正是國人豈必以為諸侯之事哉鳲
 鳩爾雅以為鴶鵴方言以為戴勝今乃鴝鵒也鳲鳩
 在桑其子七兮孔氏以為生子之數毛氏以鳲鳩養
 其子朝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孔氏以謂朝從
[016-34a]
 上而下暮從下而上其於子也平均如一蓋相傳為
 然然無正文蓋以上下之説無所據説者但謂鳲鳩
 之於子使之各得其養無使偏而已不必以為朝從
 上而下暮從下而上也孔氏以鳲鳩在桑其子在梅
 在棘在榛為得長大而飛去然經非有長大飛去之
 文蘇氏以為鳲鳩則在桑而已其子則不可常也此
 得一之要也此説為盡王氏之説亦與蘇氏同然不
 如蘇氏説暢然明白也蓋鳲鳩在桑其子或在梅在
[016-34b]
 棘在榛母常居處子不可以常居處母無常處則其
 子不知所在以見其用心之一也然此序云在位無
 君子用心之不一所以刺在位毛氏之説遂以為鳲
 鳩之養其子平均如一是與序相反也謂鳲鳩之養
 其子朝從上而下暮從下而上則用心之不一鳲鳩
 在桑其子或飛在梅在棘在榛是亦用心之不一要
 不必如此詩之所見但取其温柔敦厚辭不迫切故
 有因理之所同然以刺今之不然者亦有古之人能
[016-35a]
 如是而刺今人之不然者如盧令無衣皆言古人如
 是以刺今人不然豈必於詩顯然而刺之然後見刺
 之之意哉淑人君子其儀一兮言善人君子有可象
 之儀而常如一則其心亦一也結者心如結一而不
 散也其帶伊絲毛氏以為大帶用素玉藻云天子素
 帶朱裏終辟諸侯素帶終辟大夫素帶辟垂士練帶
 率下辟是大夫以上大帶用素故知其帶伊絲謂大
 帶用素絲故言絲也騏者毛氏以為騏文謂色如騏
[016-35b]
 馬顧命云四人騏弁執戈注曰青黑曰騏鄭氏則以
 騏當作綦以玉為之其説以周禮弁師云王之皮弁
 㑹五采玉&KR0722注云皮弁之縫中每貫結五采玉以為
 飾謂之&KR0722二説不同要之詩人之意但言衣服之一
 如此或以為青黑或以為玉非夲意之所在也弁者
 毛氏以為皮弁詩人但言弁或曰韋弁或曰皮弁皆
 可也弁法天弁星為之其状似今氊帽騏綦也綦貫
 玉為弁其儀不忒正是四國鄭氏以為四國之長言
[016-36a]
 任為侯伯此非也此但言儀之一如此故可以為四
 國之矜式正是國人胡不萬年言皆祝其壽考也此
 詩言其帶伊絲其弁伊騏衣服之一如此正猶都人
 士言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
 民徳壹如子臧之鷸冠見僖二/十四年楚子玉瓊弁玉纓
 見僖二/十八年是亦衣服之不一也古之君子能使國人視
 之為矜式而祝頌之又使四方之逺瞻之仰之豈徒
 見於衣服之間不二而可使從之哉以其儀之不忒
[016-36b]
 其心之如結也使其心之不一則雖有可象之儀民
 亦不可欺而從也惟其心之既一而見於外又有可
 象之儀内外如一則四方之逺猶且觀而象之况國
 内之人安能不祝而頌之乎
 黃曰天下之動貞夫一也言所以正天下之不一也
 古之人君在我者一於仁而天下之求我者雖不一
 而各得其所焉苟在我者不一則吾之愛必有所及
 有所不及故堯舜不能徧愛而能執中執中堯舜之
[016-37a]
 一而不徧者所以為徧也鳲鳩之子有七至不一也
 或在梅在棘在榛又至不一也而鳲鳩之在桑未嘗
 有異處此正得其所謂至一者乎故詩人取之以喻
 古之在位者其用心之一而衣服之有常故亦能使
 民德之歸一而正天下之不正思是之人今不復見
 也則又歎曰正是國人胡不萬年以見其愛之之切
 而思之至也
 
[016-37b]
 
 
 
 
 
 
 
 毛詩集解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