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c0008 詩本義-宋-歐陽修 (master)


[010-1a]
詩本義卷第十
      歐陽氏
    文王
論曰嗚呼語有之曰衆口鑠金積毀消骨豈虚言也
哉文王之甚盛德所以賢於湯武者事殷之大節爾
而後丗誣其與紂並立而稱王原其始蓋出於疑似
之言而衆說咻然附益之遂爲丗惑可不愼哉泰誓
曰惟十有一年師渡孟津武成曰誕膺天命惟九年
大統未集此所謂疑似之言也而毛鄭於詩謂文王
天命之以爲王又謂文王聽虞芮之訟而天下歸者
[010-1b]
四十餘國說者因以爲受命之年乃改元而稱王由
是以來司馬遷史記及諸䜟緯符命怪妄之說不勝
其多本欲譽文王而尊之其實積毀之言也然而學
者可以斷然而不惑者以孔子之言爲信也孔子曰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此一言者楊子所謂衆
辭淆亂質諸聖者也至於虞芮質成毛鄭之說雖疑
過實然考傳及箋𥘉無改元稱王之事未害文王之
爲文王也惟雅之序言文王受命毛以爲受天命而
王天下鄭又謂天命之以爲王云者惑後學之述甚
者也詩人之意以謂周自上丗以來積功累仁至於
[010-2a]
文王攻伐諸國威德並著周國自此盛大至武王因
之遂伐紂滅商而有天下然以盛德爲天所相而興
周者自文王始也其義如此而巳故序但言受命作
周不言受命稱王也且詩人述作周之業歸功於其
父而言國之興也有命自天此古今之常理初無怪
妄之說也書曰天之歷數在爾躬又曰天旣訖殷命
又曰勦絕天命之類其言甚多蓋古人於興亡之際
必推天以爲言者尊天命也如毛鄭之注文王則是
天諄諄命西伯稱王爾此所以失詩本義而使諸家
得肆其怪妄也說者但言殷未滅時文王自稱王於
[010-2b]
一國之中理巳爲不可況毛鄭於此詩言商之子孫
衆多有國者皆在文王九服之中又言殷之諸侯來
助文王祭者皆自服殷之服此二者皆是殷巳滅之
事若如毛鄭之說是文王巳滅殷而盡有天下矣此
又厚誣文王之甚者也詩曰於緝熈敬止詩屢言緝
熈毛鄭常以爲光明不知其何據也爾雅云緝熈光
也爾雅非聖人之書考其文理乃是秦漢之間學詩
者纂集說詩博士解詁之言爾凡引爾雅者本謂旁
取他書以正說詩之失若爾雅止是纂集說詩博士
之言則何煩復引也頌敬之云學有緝熈于光明毛
[010-3a]
鄭說以爲學有光明於光明謂賢中之賢此穿鑿之
尤甚者許愼說文熈燥也孔安國傳尚書熈廣也他
書或訓爲安或爲和隨文義各自不同而此熈訓廣
近是矣緝績也績者接續而成功也緝熈云者接續
而増廣之也駿命不易當音難易之易
本義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者據武王以爲言也言
武王雖滅殷而有天下然由文王在上其德昭著于
天也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者據后稷公劉以來爲言
也言周自上丗以來爲周乆矣至文王始受天之眷
命而興盛也有周不顯乎自文王而顯大矣其顯不
[010-3b]
是帝命乎是帝命也文王陟降在帝左右者謂其俯
仰之間常如在帝左右言爲天所親輔也亹亹文王
令聞不巳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
丗者言勉勉勤修文王之業使文王之善間流于後
丗者不止能如此乃是周之君而可以爲文王之子
孫也子孫能勉勉不墜文王之令聞則本與支皆可
傳於百丗也子武王孫成王也凡周之士不顯亦丗
丗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
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者言周之興也不獨
其君因其丗德其衆士佐文王成功業者亦丗有顯
[010-4a]
名而謀事忠敬惟此多士生於周國爲幹事之臣文
王用之以寧周邦也穆穆文王於緝熈敬止假哉天
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旣命侯于周
服者以戒成王也言美哉文王之德於此乎當續而
廣之敬愼不墜大哉天命商之子孫數甚衆多而上
帝乃命之爲周諸侯昔也天命爲商之蕃屏而今也
乃命爲周諸侯由商王失德而天奪之周有丗德而
天予之天所予奪惟德所在而無常主故又曰侯服
于周天命靡常也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厥作祼將常
服黼&KR1168者詩人旣先引商王子孫以戒成王又引商
[010-4b]
之衆士以戒周之羣臣以謂殷之衆士乃服其服而
來助周祭猶服殷服者見其亡國之故臣也故引以
戒周臣使亦無失其丗德以配天命而求福禄旣又
丁寧之曰當如殷之未失衆心之時故能配上帝宜
鑒殷之亡知天命之不易無使天命至爾躬而止當
明掦善聞常虞度殷之興亡皆自天也其卒章又言
天無聲臭其命難知但效法文王所爲則可以使萬
邦信天之輔有德也
    棫樸
論曰棫樸五章毛於其四章所解絕簡莫見其得失
[010-5a]
其首章棫樸之義頗詳而二家之說相違然毛得而
鄭失也詩人本以文王能官賢才任國大事故美之
如鄭說則豫斫棫樸將祭而積薪乃賤有司之末事
民庶人人能之詩人必不以此爲能官人也鄭所以
然者牽於二章奉璋之說也奉璋助祭與積薪事不
同然能奉璋助祭亦止能官人之一事爾不必連章
言之且官人之職多矣豈專於祭祀乎自倬彼雲漢
而下二章如鄭說更無官人之意但汎述法度爲政
等事汗漫而無指歸此皆其失也
本義曰詩人言芃芃然棫樸茂盛採之以備薪槱以
[010-5b]
喻文王養育賢才美茂官之以充列位而王威儀濟
濟然左右之臣趨而事之以見君臣之盛也其二章
言在宗廟則奉璋助祭皆髦俊之士其三章言舟之
行水由衆人以楫櫂之如王之治國必衆賢居官以
共濟其曰周王于邁六師及之者又言王有所征伐
則六師皆從以見王所官人入宗廟居軍旅皆可用
言文武之材各任其事也其四章言雲漢在上爲天
之文章由賢才在朝爲國之光采其曰周王壽考遐
不作人者作動也言文王能官群材各任其職王但
享壽考邈然在上無所動作於人而國自治也蓋言
[010-6a]
官人之成效也其卒章又言金玉之質美矣必待追
琢而成文章以喻臣下雖有賢才必待㢡用而成德
業又言王當勉勉用人而但提其綱紀爾
    思齊
論曰序言思齊文王所以聖也鄭云非但天性德有
所由成蓋言文王所以聖者由其母大任之賢也然
則思齊之義主述大任之德能致文王之聖爾今詩
四章鄭箋自惠于宗公而下三章皆了不及大任雝
雝在宫肅肅在廟又以爲文王在辟雍群臣助王養
老在宗廟群臣助祭等事考序及詩皆非詩人本意
[010-6b]
其爲衍說失詩之㫖逺矣惠于宗公鄭以爲順于大
臣據詩上文云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是方述大姒
之德遽云順于大臣便爲文王之事其下文又別述
神無怨恫上下文義何由聮屬毛以無射爲無厭鄭
讀射爲射御之射謂不顯亦臨無射亦保皆觀禮於
辟雍之人以不顯爲有賢才之質而不明者無射爲
無射才者且夫觀禮本欲化人雖狂愚之人皆得觀
豈限賢才之質自古王者在辟雍未聞必須能射者
方得觀禮就如鄭說不明無射之人皆來觀禮亦前
丗之常事不足彰文王之聖不聞亦式以爲有仁義
[010-7a]
之行而不聞逹者不諫亦入以爲有孝悌之行而不
能諫爭者皆得助祭於廟且詩但云不顯亦臨無射
亦保鄭何據而知是在辟雍之人不聞亦式不諫亦
入何據而知是在宗廟之人不聞何據知爲仁義不
諫何據知爲孝悌學者穿鑿之弊至於如此毛以思
齊爲思莊以文理推之當讀如見賢思齊之齊也
本義曰文王所以聖者丗有賢妃之助也自大姜大
任以至大姒相繼有賢德也其可思而齊者大任也
可思而愛者周姜也大任文王之母也大姜大國之
婦也京大室國也言大姒每思慕任姜而繼其美聲
[010-7b]
有不妬忌之賢而子孫衆多又能輔佐君子順事先
公而神無怨怒宗公先公也言周丗有賢婦人文王
㓜育於賢母長得賢妃之助以成其德其德廣被由
内及外由近及逺自親者始故曰刑于寡妻至于兄
弟以御于家邦雝雝在宫肅肅在廟者言文王平居
在宫中則雝雝然而和有事在宗廟則肅肅然而敬
不顯亦臨無射亦保言不以人所不見而殆常端莊
若有所臨又無厭倦而能守其常也保守也肆戎疾
不殄烈假不瑕戎衆也烈光也假大也言文王之應
於事雖衆多敏疾而不絕其施於事者光大而無瑕
[010-8a]
也不聞亦式不諫亦入者式法也言事有雖未甞聞
舉必中法也又不待敎諫而能入於善也毛謂性與
天合者是也詩人旣述文王修身之善能和敬於人
神而出處有常度又述其遇事之聦明所爲皆中理
然後本其所以聖者由生於賢母㓜被養育而至成
人也故曰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言文王有成人之
德自其爲㓜小之子而養育成其性也旣又推廣而
言曰不獨文王古之人自其㓜小敎育無厭倦則皆
有名譽爲俊髦之士矣
    皇矣
[010-8b]
論曰據序但言文王修德最盛而考詩則上述大伯
王季又多言文王征伐之事蓋詩人言周丗德所積
至文王又著功業而德最盛也詩謂二國者毛以爲
夏殷者非也且詩述文王何因逺及夏丗而終篇無
殷事則毛說非矣鄭謂二國爲紂及崇侯者崇侯是
其一也紂亦非也詩謂四國者毛以爲四方鄭以爲
密阮徂共者鄭亦非也鄭所謂國者皆不見於前書
莫可知其是否惟據詩稱密人則密可知爲國也又
曰以伐崇墉則崇可知爲國也其曰以按徂旅侵自
阮疆二者亦似國名而知非者以上下文考之義不
[010-9a]
能通故也且鄭以密阮徂共爲四國以充上維彼四
國之文而數外又有串夷及崇詩人不應前以四國
爲目而後列六國上章先阮而後徂下章先徂而後
阮共則不復再見密但言不恭而不言侵伐崇不在
四國之數反著其伐功最詳其先後無次詳略失宜
詩人之作不應如此絕無倫理此所以難通也阮徂
共旣不可爲國則四國當從毛說爲四方詩云四國
順之又云四國是皇又云正是四國詩人之語此類
甚多然毛云侵阮遂往侵共以徂爲往是矣而猶以
阮共爲國者亦非也今以文考義止於侵密伐崇二
[010-9b]
事爾且詩云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若如鄭
說以上下文考之乃是密人有不恭距命之罪不被
討而徂阮共三國以無罪見侵理必不然毛傳亦同
但以徂爲往小異爾大義皆失之也或曰密人距周
之侵三國爾是亦不然且詩人本欲稱述文王之功
業若周侵三國而密人距之則密亦有罪矣就如鄭
說阮則侵而服徂則僅能止其旅共則不見勝敗密
則未甞加討是文王有所舉隣國不順而不能討所
侵之國又無必勝之功然則何以爲功業何以示威
德詩人亦何足稱述哉所以知其不然也而爲毛鄭
[010-10a]
之學者又謂周侵三國召兵於密而不從者尤踈也
阮共當是密國地之別名如周有岐邠豐召也串夷
依毛傳則義通如以爲昆夷則上下文義絕不相屬
故當從毛也詩旣止述侵密伐崇則上文二國當是
密及崇也度明類長君順比七者皆古今常言毛鄭
曲爲訓義雖未害文理然於義爲衍去之可也
本義曰皇矣之首章言大哉天乃赫然下視四方求
民之所歸定見此密崇二國失政而暴亂乃於彼四
方諸國謀度孰可定民者而天意遲乆之愼其所擇
旣憎二國之自大乃眷然顧周與之使宅西土其政
[010-10b]
不獲謂失爲政之道也耆遲乆也其二章乃本周作
宇之始岐周之民樂就有德皆共刋除樹木而營理
邑居帝亦遷就以成周家之德累丗積習常乆而増
大遂以配天而受命天立厥配者謂立其德可配天
者以爲君也受命旣固者謂丗積德乆也其三章言
帝視岐周之山柞棫松柏皆抜起茂恱謂其土地肥
美可以建國乃使之作周邦以配天而推其始自太
伯王季言此王季能友其兄太伯使讓巳以傳聖子
而餘慶流光後丗子孫受天之禄無喪失遂至奄有
天下其四章又言王季之德昭明克似可以君長大
[010-11a]
邦而文王順承比合其丗德而無改遂受天福及于
子孫悔改也其五章言天謂文王無信從諸侯之跋
扈貪羡者冝先據可勝以臨之無信而從之也岸髙
也當先據髙以制下謂諸侯有暴亂者先修威德以
待之故密人不恭則赫然奮怒整其師旅以侵之兵
入其國自阮至共而止其不伐滅其國者但掦其威
不滅人之國以爲德所以厚周之福而示天下其六
章又言周師先據勝地然後侵之而密人不敢有其
岡陵水泉密人旣服外患巳除乃度善原於岐渭之
間以定周國其七章言天謂文王我懷爾明德深厚
[010-11b]
不外爲聲形又不大爲變革使人不識不知如天於
人物使人不見其所爲蒙德而不自知故諸侯不識
文王之德者反助紂無道與周爲仇敵者崇侯是也
當率爾兄弟之國以往伐之其八章又言周師攻具
之盛而崇城髙大難攻而周師執生獻馘禱兵而伐
之遂以滅崇而威德加於四方無敢侮戾者言天下
之心遂歸周也一侵一伐未必能使天下皆歸詩人
上述伐崇皆先言帝謂者古人舉事必稱天於興師
討伐尤託天命如天討有罪肅將天威恭行天罰之
類是也侵密而外患息乃定邑居伐崇而威德著則
[010-12a]
四方皆服詩人雖推大祖宗之功務極其美然功業
大小次第先後亦自有倫也
    生民
論曰妄儒不知所守而無所擇惟所傳則信而從焉
而曲學之士好竒得怪事則喜附而爲說前丗以此
爲六經患者非一也后稷之生說者不勝其怪矣不
可以遍攻攻其一二之尤者則衆說可從而息也毛
謂姜嫄者帝嚳髙辛之配也髙辛爲天子以玄鳥至
之日親祠于郊禖以求子姜嫄從帝嚳而見于天將
事齊敏天歆饗而降福乃生后稷姜嫄以后稷生異
[010-12b]
於人欲以顯其靈乃置於隘巷而牛羊辟之又置於
平林而林間人収取之又置於冰上而有鳥以翼覆
藉之於是姜嫄知有天異乃往取而育之鄭謂姜嫄
非帝嚳之配乃髙辛氏後丗子孫之妃爾髙辛後丗
不爲帝矣得用天子之禮祠髙禖者爲二王後故也
又謂當祀髙禖時有上帝大足迹姜嫄履其指拇歆
然感而有身遂生后稷以無人道而生子懼人不信
乃寘之隘巷等處以顯其異凡怪妄之說使諸家合
辭并力以相固結若折以至理猶可攻而破之况二
家自相乖戾如此也今各以其所自爲說者反攻之
[010-13a]
則亦可以屈矣毛鄭之前丗巳傳姜嫄之事也今見
於史記者是矣初無髙禖祈子與欲顯靈異之事也
直言姜嫄出履大人之迹生子懼而棄之及見牛羊
不踐等事始知爲異兒遂収育之爾就其妄說猶若
有次第至二家解詩乃各増損其事以遷就巳說毛
能不信履迹之怪善矣然直謂姜嫄從髙辛祠於郊
禖而生子則是以人道而生矣且有所禱而夫婦生
子乃古今人之常事有何爲異欲顯其靈而以天子
之子棄之牛羊之徑及林間冰上乎此不近人情者
也毛傳商頌亦言髙辛次妃簡狄以玄鳥至之日祀
[010-13b]
髙禖而生契與姜嫄生后稷事正同其先生契也未
甞以爲異其後生后稷豈特駭而異之乎此又理之
不通矣五帝君臣丗次至周以後巳失其傳蓋其相
去千五六百歳歳乆不能無訛繆而無所考正矣今
史記本紀出於大戴禮丗本諸書其言堯及契稷皆
爲帝嚳之子先儒以年丗長短考之理不能通固難
取信而鄭又自惑於䜟緯專用命曆序言帝嚳傳十
丗因以堯契皆不爲嚳子而猶以后稷爲嚳後丗子
孫謂堯不徒非嚳子亦非髙辛氏之族故以后稷於
堯丗爲二王之後其言無所稽據而皆由其臆出夫
[010-14a]
天命有德以王天下此聖賢之通論也天生聖賢異
於衆人理亦有之然所謂天命有德者非天諄諄有
言語文告之命也惟人有德則輔之以興爾所謂天
生聖賢者其人必因父母而生非天自生之也詩曰
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申甫皆父母所生也鄭則不然
直謂后稷天自生之爾夏有天下四百餘歳而爲商
商有天下六百歳而爲周如鄭之說是天不因人道
自與姜嫄歆然接感而生后稷其傳子孫一千歳後
爲周而王天下且天旣自感姜嫄以生后稷不王其
身而王其一千歳後之子孫天意果如是乎無人道
[010-14b]
而生子與天自感於人而生之在於人理皆必無之
事可謂誣天也蓋毛於史記不取履迹之怪而取其
訛繆之丗次鄭則不取其丗次而取其怪說三家或
異或同諸儒附之駮雜紛亂附毛說者謂后稷是帝
嚳遺腹子附鄭說者謂是蒼帝靈威仰之子其乖妄
至於如此夫以不近人情無稽臆出異同紛亂之說
逺解數千歳前神怪人理必無之事後丗其可必信
乎然則生民於詩孔子之所録也必有其義蓋君子
之學也不窮逺以爲能闕所不知愼其傳以惑丗也
闕焉而有待可矣毛鄭之說余能破之不疑生民之
[010-15a]
義余所不知也故闕其所未詳
    鳬鷖
論曰鳬鷖序言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祇祖考
安樂之者但言人神和樂而巳其曰鳬鷖在涇在沙
謂公尸和樂如水鳥在水中及水旁得其所爾在沙
在渚在潨在亹皆水旁爾鄭氏曲爲分別以譬在宗
廟等處者皆臆說也於詩大義未爲甚害然學者戒
於穿鑿而汨亂經義也
    假樂
論曰假樂序所以但言嘉成王而不列所嘉之事者
[010-15b]
以詩文意顯更無他事可陳大意止於臣民嘉美成
王之德爾而鄭氏乃以宜人爲能官人成王德美甚
衆不應獨言其官人若專爲官人而作則序當見詩
人之意况考文求義理不然也其二章言子孫千億
宜君宜王則不愆不忘當爲戒其後丗無忘成王之
法爾而鄭以爲成王循用周公之禮法者亦非也燕
及朋友非謂燕飲之燕也語曰子之燕居則燕私之
燕也三者皆爲小失然旣汨詩義則不可以不明
本義曰詩人言大哉可樂者彼成王君子有顯顯之
德以宜其人民而受天之禄爲天所保右而命之以
[010-16a]
爲王也其二章言成王福禄及其子孫之衆丗丗宜
爲君王又戒其子孫常循用成王之典法無使過差
忽忘也其三章言成王外有威儀内有令德其臨下
無有怨惡於人率用羣臣以共治之王享其福禄揔
其綱紀而巳其卒章言在燕私則朋友在公朝則卿
士皆當共愛于王而不解于位民乃得安息也
詩本義卷第十
             點校周允成
[010-16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