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b0046 欽定書經傳說彙纂-清-王頊齡 (master)


[023-1a]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書經傳説彚纂卷二十一
   吕刑
    集傳吕侯為天子司寇穆王命訓刑以詰四方史
    録為篇今文古文皆有○案此篇専訓贖刑葢本
    舜典金作贖刑之語今詳此書實則不然葢舜典
    所謂贖者官府學校之刑爾若五刑則固未嘗贖
    也五刑之寛惟處以流鞭扑之寛方許其贖今穆
[023-1b]
    王贖法雖大辟亦與其贖免矣漢張敞以討羌兵
    食不繼建為入榖贖罪之法初亦未嘗及夫殺人
    及盜之罪而蕭望之等猶以為如此則富者得生
    貧者獨死恐開利路以傷治化曽謂唐虞之世而
    有是贖法哉穆王巡遊無度財匱民勞至其末年
    無以為計乃為此一切權宜之術以歛民財夫子
    録之葢亦示戒然其一篇之書哀矜惻怛猶可以
    想見三代忠厚之遺意云爾又案書傳引此多稱
[023-2a]
  甫刑史記作甫侯言於王作修刑辟吕後為甫歟
  集説孔氏穎達曰崧髙之篇宣王之詩云生甫及/申揚之水為平王之詩云不與我戍甫明子
  孫改封為甫侯穆王時未有甫名而稱為甫刑者/後人以子孫之國號名之也猶若叔虞初封於唐
  子孫封晉而子孫稱晉世家○林氏之竒曰吕與/甫猶荆與楚殷與商○王氏炎曰此書穆王之言
  而名吕刑者吕侯為王司宼言於王王命之參定/刑書乃推作刑之意以訓四方司政典刑者故以
  吕刑名之○朱子曰吕刑一篇如何穆王説得散/漫直従苗民蚩尤為始作亂道起○問贖刑所以
  寛鞭扑之刑則吕刑之贖刑如何曰吕刑葢非先/王之法也故程子有一策問云商之盤庚周之吕
  刑聖人載之於書其取之乎抑将垂戒後世乎○/蔡仲黙論五刑不贖之意曰是穆王方有贖法嘗
[023-2b]
  見蕭望之言古不贖刑某甚疑之後來方省得贖/刑不是古因取望之傳看畢曰説得也無引證○
  問鄭敷文所謂甫刑之意是否曰便是他們都不/去考那贖刑如古之金作贖刑只是刑之輕者如
  流宥五刑之屬皆是流竄但有鞭作官刑扑作教/刑便是法之輕者故贖想見穆王撰出那般法來
  聖人也是志法之變處但是他其中論不可輕於/用刑之類也有許多好説話不可不知○吕氏祖
  謙曰穆王之時文武成康之澤寖微姦宄曰勝其/作書於既耄閲世故而察物情者亦熟矣故古今
  犴獄言之略盡用刑者所宜盡心焉○刑之有贖/始見於虞書不過有金作贖刑一語而已葢臯陶
  作士斟酌出入舜一以付之固不預立條目之多/也今吕侯既受命而猶煩穆王訓夏贖刑至三千
  之多焉視舜臯陶之際則有間矣是書哀矜明練/固夫子存以示後世而微見其意者亦不可不察
[023-3a]
  也/
惟呂命王享國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詰四方
 集傳惟呂命與惟說命語意同先此以見訓刑為呂
 侯之言也耄老而昏亂之稱荒忽也孟子曰従獸無
 厭謂之荒穆王享國百年車轍馬跡遍于天下故史
 氏以耄荒二字發之亦以見贖刑為穆王耄荒所訓
 耳蘓氏曰荒大也大度作刑猶禹曰予荒度土功荒
 當屬下句亦通然耄亦貶之之辭也
[023-3b]
 集說孔氏安國曰王享國百年耄亂荒忽度時世所/宜訓刑以治四方○孔氏穎逹曰周本紀云穆
 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無逸篇言殷之三王及文王/享國若干年者皆謂在位之年此言享國百年乃従
 生年而數言其長夀也○朱子曰東坡解呂刑王享/國百年耄作一句荒度作刑作一句甚有理如洛誥
 等篇不可曉/只合闕疑
 附錄呂氏祖謙曰百年耄荒乃倦於萬㡬之時也哀/矜之意猶不能已方且度刑以詰四方穆王之
 於民厚矣○陳氏櫟曰王享國當百年耄荒之時而/能裁度作刑以詰四方乃見其篤老而尚精明仁厚
 非真耄亂荒迷也荒度雖有益稷語可證然土功可/言荒度作刑何荒度之有蔡氏只存蘇曰於下以備
 一說得之矣詰/如詰姦慝之詰
[023-4a]
王曰若古有訓蚩尤惟始作亂延及于平民罔不宼賊
鴟義姦宄奪攘矯䖍
 集傳言鴻荒之世渾厚敦厖蚩尤始開暴亂之端管/子
 曰蚩尤受盧山/之金而作五兵驅扇熏炙延及平民無不為宼為賊
 鴟義者以鴟張䟦扈為義袁氏黄曰鄭康成云盗賊/狀如鴟梟案鴟梟隂類晝
 伏伺物而動得時而張/以比盗賊最善名狀矯䖍者矯詐䖍劉也
 集說孔氏安國曰九黎之君號曰蚩尤○孔氏頴逹/曰史記云神農世衰諸侯相侵伐蚩尤最暴虐
 黄帝乃與戰於涿鹿之野遂擒殺蚩尤楚語曰少昊/氏之衰也九黎亂徳顓頊受之使復舊常史記蚩尤
[023-4b]
 在炎帝之末國語九黎在少昊之末二者不得同也/九黎之文惟出楚語孔以蚩尤為九黎下傳又云蚩
 尤黄帝所滅言黄帝所滅則與史記同矣孔非不見/楚語而為此說葢以蚩尤是九黎之君黄帝雖滅蚩
 尤猶有種類尚在故下至少昊之末更復作亂鄭云/學蚩尤其意以蚩尤當炎帝之末九黎當少昊之末
 九黎學蚩尤非蚩尤也○鄭氏曉曰考黄帝滅蚩尤/於涿鹿之野在北鄙南蠻多黎種九黎三苗皆南蠻
 蚩尤九黎/非一種也
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爰
始淫為劓刵椓黥越兹麗刑并制罔差有辭
 集傳苗民承蚩尤之暴不用善而制以刑惟作五虐
[023-5a]
 之刑名之曰法以殺戮無罪於是始過為劓鼻刵耳
 椓竅黥面之法於麗法者必刑之并制無罪不復以
 曲直之辭為差别皆刑之也
 集說孔氏安國曰三苗之君習蚩尤之惡不用善化/民而制以重刑言異世而同惡○孔氏穎逹曰
 苗民於此施刑之時并制無罪之人對獄有罪者無/辭無罪者冇辭苖民斷獄竝皆罪之無差簡有直辭
 者言濫及無罪者也○楚語云三苗復九黎之惡鄭/以為苗民即九黎之後顓頊誅九黎至其子孫為三
 國髙辛之後又復九黎之惡堯興又誅之堯末又在/朝舜又竄之後又在洞庭逆命禹又誅之穆王深惡
 此族故著其惡而謂之民孔惟言異世同惡不言三/苗是蚩尤之子孫也○蘇氏軾曰自蚩尤以前未有
[023-5b]
 以兵彊天下者自苗民以前亦未有作五虐之刑者/故舉此二人以為亂始○吳氏澄曰五虐之刑比舊
 五刑更加酷虐也曰法非法而謂之法也凡麗於刑/不分輕重而并其制無復簡别其無罪而有辭者○
 陳氏櫟曰案呂氏謂古未有五刑自苗民制之然後/聖人始不得已而用之非也舜典稱象以典刑流宥
 五刑下文方及誅四凶三苗居一焉盖五刑其来久/矣豈有苗民始作五刑舜乃效尤用之之理鄭殺鄧
 析而用其竹刑傳猶說之孰謂舜以三苖虐威而竄/其身乃效其虐威而用其法乎曰作五虐之刑曰淫
 為劓刵椓黥曰虐與淫可見非即古之五刑必又暴/虐淫過用之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帝王二千年相承
 莫之能改而謂始於苗民乎使果創始於苗民穆/王方諄諄以苗民為戒乃遵用其法乎不然必矣
民興胥漸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詛盟虐威庶戮方
[023-6a]
告無辜于上上帝監民罔有馨香徳刑發聞惟腥
 集傳泯泯昏也棼棼亂也民相漸染為昏為亂無復
 誠信相與反覆詛盟而已虐政作威衆被戮者方各
 告無罪於天天視苗民無有馨香徳而刑戮發聞莫
 非腥穢呂氏曰形於聲嗟窮之反也動於氣臭惡之
 熟也馨香陽也腥穢隂也故徳為馨香而刑發腥穢
 也
 集說蘇氏軾曰人無所訴則訴於鬼神徳衰政亂則/鬼神制世○林氏之竒曰以徳行刑則刑一人
[023-6b]
 而千萬人莫不畏可以至於無刑故其治為馨香苟/惟作虐刑則必至囹圄成市民不勝其虐怨嗟之聲
 呼籲於天此腥穢之所以發聞也○陳氏經曰罔中/于信無中心出於誠信者信不由中也無馨香之徳
 而發聞者惟腥穢之虐刑觀二始字見/蚩尤為作亂之始而苗民為淫刑之始
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報虐以威遏絶苖民無世在下
 集傳皇帝舜也以書考之治苗民命伯夷禹稷臯陶
 皆舜之事報苗之虐以我之威絶滅也謂竄與分北
 之類遏絶之使無繼世在下國
 集說薛氏季宣曰哀庶戮之濫奉行天威以報有苗/之虐放之於逺不得傳國於後○呂氏祖謙曰
[023-7a]
 民心之反天意之還也惡運之極治原之開也皇帝/哀矜庶戮勝復之理然也報虐以威者咸其自召而
 我無心焉所/謂天討也
乃命重黎絶地天通罔有降格羣后之逮在下眀眀棐
常鰥寡無蓋
 集傳重少昊之後黎髙陽之後重即羲黎即和也呂
 氏曰治世公道昭明為善得福為惡得禍民曉然知
 其所由則不求之渺茫㝠昧之間當三苗昏虐民之
 得罪者莫知其端無所控訴相與聽於神祭非其鬼
[023-7b]
 天地人神之典雜揉瀆亂此妖誕之所以興人心之
 所以不正也在舜當務之急莫先於正人心首命重
 黎修眀祀典天子然後祭天地諸侯然後祭山川髙
 卑上下各有分限絶地天之通嚴幽眀之分焄蒿妖
 誕之說舉皆屏息羣后及在下之羣臣皆精白一心
 輔助常道民卒善而得福惡而得禍雖鰥寡之㣲亦
 無有盖蔽而不得自伸者也○案國語曰少皥氏之
 衰九黎亂徳民神雜揉家為巫史民瀆齊盟禍災薦
[023-8a]
 臻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北正黎司地
 以屬民使無相侵瀆其後三苗復九黎之徳堯復育
 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
 集說孔氏穎逹曰羲是重之子孫和是黎之子孫司/天屬神司地屬民定上下之分使民神不雜則
 祭享有度災厲不生罔有降格言神不干民也○蘇/氏軾曰自苗民瀆於詛盟人神相亂虢之亡也有神
 降于莘即此類也○張氏九成曰傳曰國将興聽於/民將亡聽於神三苖之俗以詛盟為事是聽命於神
 也絶地天通罔有降格者絶在地之民使人不得以/妖術格在天之神絶在天之神使人不得假其名字
 以降于在地之民○呂氏祖謙曰治世神怪所以不/興者只為善惡分眀自然不求之神亂世善惡不明
[023-8b]
 自然専言神怪言鬼言命○陳氏櫟曰此非専重黎/之力亦由朝之羣后及在下之衆臣眀顯眀之理使
 人不惑於茫昧之說輔經常之道使人不撓於妖怪/之習雖窮民亦無蔽蓋而不得自伸者民心坦然無
 疑而不復求之於神此重黎所以得舉其職也盖人/昧正理悖常道而後惑神怪亂祀典惟眀眀棐常人
 心先正自將求之眀而不求之幽於其常而不於其/怪絶地天通庶其易乎○王氏樵曰不曰絶天地通
 而曰絶地天通者地民也天神也神木無通於氏興/之嘗自於下故曰絶地天通降格盖如神降于莘之
 類曰罔有降格則前此豈真有降格哉亦曰人為之/耳迨聖人使重黎絶其通正其位而遂無降格則可
 見其本無矣○羣后諸侯也在下其臣也常道之在/天下雖根於人心不可泯滅然非有世道之責者時
 有以提撕輔助之則亦易為邪說暴行所晦蝕而不/眀充塞而不行也是時有帝舜為之主羣后與其臣
[023-9a]
 下無不以棐常為心眀眀者精白展布之謂常者常/道即秉彛人倫是也棐常者順乎此者有勸悖乎此
 者有懲是非眀白而公道必/行於上民何復求之於神哉
 附錄陳氏櫟曰案北正黎或作火正黎北字與火字/相似又黎以北正兼火正黎即祝融也所以祕
 注揚子云北正黎即火正/黎也北正對南正為是
 案國語火正黎蔡傳作北正黎考堯典乃命羲和孔/疏云昭二十九年左傳稱重為句芒犁為祝融祝融
 火官可稱火正句芒木官不應號南正且木不主天/火不主地而外傳稱顓頊命南正司天火正司地者
 盖使木官兼掌天火官兼掌地南為陽位故掌天謂/之南正黎稱木官故掌地猶為火正鄭答趙商云先
 師以来皆云火常為地當云黎為北正可見蔡傳之/改北正非無本耳揚子法言亦作北正黎所以陳櫟
[023-9b]
 引注云北正黎即火正黎也/然則北正之說由来久矣
皇帝清問下民鰥寡有辭于苗徳威惟畏徳眀惟眀
 集傳清問虚心而問也有辭聲苗之過也苗以虐為
 威以察為眀帝反其道以徳威而天下無不畏以徳
 眀而天下無不眀也
 集說林氏之竒曰惟鰥寡無盖則在下者寃抑之情/得以上通故舜清問于民則鰥寡得以三苗之
 虐為辭而告訴焉舜於是問罪於三苗也威而非徳/威䙝而民玩非所以為畏明而非徳失之過察則民
 将益出其巧詐以欺上非所以為眀惟舜之威與眀/皆本於徳故惡如三苗無不諳悉其罪一去三苗而
[023-10a]
 天下莫不服也○呂氏祖謙曰清問者眀目逹聰無/繊毫壅蔽之謂也苗民既遏絶矣鰥寡猶有辭于苗
 者盖苗在舜世合散靡常前章所謂遏絶者討其元/惡大憝也此章所謂有辭于苗者言其遺孽餘種也
 考於虞書或伐之以大禹徂征之師或治之以臯陶/象刑之敘大小非一端先後非一時也惟苗民尚有
 遺孽餘種為鰥寡之患故舜於此益反本自治不求/威眀於外而反修其徳盛徳之至不怒而威無思不
 服不察而眀無隠不照也○陳氏師凱曰表記引徳/威惟畏徳眀惟眀繼之曰非虞舜其孰能如是乎則
 皇帝為/舜眀矣
乃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
名山川稷降播種農殖嘉穀三后成功惟殷于民
[023-10b]
 集傳恤功致憂民之功也典禮也伯夷降天地人之
 三禮以折民之邪妄蘇氏曰失禮則入刑禮刑一物
 也伯夷降典以正民心禹平水土以定民居稷降播
 種以厚民生三后成功而致民之殷盛富庶也吴氏
 曰二典不載有兩刑官盖傳聞之謬也愚意臯陶未
 為刑官之時豈伯夷實兼之歟下文又言伯夷播刑
 之迪不應如此謬誤
 集說林氏之竒曰賈誼曰禮者禁於將然之前而刑/者禁於已然之後法之所用易見而禮之所為
[023-11a]
 難知則禮與刑一物也民能由於禮則何刑之有哉/○夏氏僎曰九州各有名山大川為之主名如揚州
 山有㑹稽川曰三江之類○呂氏祖謙曰平水土降/播種當在所急而伯夷之降典若緩而不切然抑不
 知人心不正雖有土安得而居雖有穀安得而食諸/穆王首述伯夷之典先其本也○陳氏經曰主名山
 川所以表疆域也○王氏充耘曰凡禮教與刑相表/裏故司徒敷教亦必有刑以弼之伯夷降典以辨上
 下之分有不従者則以刑折之使其陵僣者不得以/自遂則其勢不得不入於禮也○王氏綱振曰伯夷
 典禮宜言禮不言刑而乃曰折民惟刑可見伯夷之/刑即是齊之以禮臯陶眀刑宜言刑不言徳而乃曰
 以教祗徳又見臯陶之刑是即道之以徳徳禮刑/原是一物自後世以刑為刑徳禮與刑罰遂判
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祗徳
[023-11b]
 集傳命臯陶為士制百姓于刑辟之中所以檢其心
 而教以祗徳也○吳氏曰臯陶不與三后之列遂使
 後世以刑官為輕後漢楊賜拜廷尉自以代非法家
 言曰三后成功惟殷于民臯陶不與葢吝之也陳氏/師凱
 曰吝/恥也是後世非獨人臣以刑官為輕人君亦以為輕
 矣觀舜之稱臯陶曰刑期于無刑民協于中時乃功
 又曰俾予従欲以治四方風動惟乃之休其所繫乃
 如此是可輕哉呂氏曰呂刑一篇以刑為主故歴敘
[023-12a]
 本末而歸之於臯陶之刑勢不得與伯夷禹稷雜稱
 言固有賔主也
 集說王氏安石曰刑非教也而言以教祗徳盖聖人/莫非教也刑之所加非苟害之亦曰敺而納之
 於善而已故周官十有二教亦曰刑教中則民不虣/○葉氏夢得曰古者謂獄已定而不失其實曰中故
 小司宼以三刺斷庶民獄訟之中說者云中謂罪正/所定而司刺亦以三法求民情斷民中獄訟成士師
 受之曰受中小司宼登之於天子曰登中此書亦累/累言之○邱氏濬曰伯夷禮官也所降者典而折民
 惟刑臯陶刑官也所制者刑而教民祗徳可見有虞/為治専以禮教為主而刑辟特以輔其所不及焉耳
 禮典之降而折以刑所以遏其邪妄之念而止刑辟/於未然刑罰之制而教以徳所以啓其祗敬之心而
[023-12b]
 制刑辟於已然禮教刑辟之相為用如此帝世之制/所以本末兼舉而民協于中自不犯於有司也歟○
 王氏樵曰此亦蒙乃命之文制乃裁斷之義刑之中/言輕重得其當也民惟心無所檢而不知所畏故不
 敬其徳而自越於禮法之外臯陶斷以/中刑乃所以檢其心而教之敬徳也
穆穆在上眀眀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徳之勤故乃眀
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彝
 集傳穆穆者和敬之容也眀眀者精白之容也灼于
 四方者穆穆眀眀輝光發越而四逹也君臣之徳昭
 眀如是故民皆觀感動盪為善而不能自己也如是
[023-13a]
 而猶有未化者故士師眀于刑之中使無過不及之
 差率乂于民輔其常性所謂刑罰之精華也
 集說蘇氏軾曰教化之廢推中人而墮於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小人而納於君子之塗此率乂于
 民之謂也○呂氏祖謙曰自伯夷之典迄臯陶之刑/制度文為之具也自穆穆眀眀至又民棐彞精神心
 術之運也○陳氏櫟曰舜命臯陶以刑本之以威眀/之徳繼期民以祗徳勤徳刑之本必主於徳而刑之
 用必合于中徳與中為呂刑一篇之綱領繼此曰惟/克天徳曰以成三徳曰有徳惟刑無非以徳為本也
 曰觀于五刑之中曰中聽獄之兩辭曰罔非在中曰/咸庶中正曰非徳于民之中曰咸中有慶無非以中
 為用也刑必合於中而後刑即所以為徳以此意讀/呂刑其庶㡬乎○王氏充耘曰兩言刑之中者葢刑
[023-13b]
 而失之重則傷於苛暴而民無所措手足失之輕則/流於姑息而惡者無所懲惟酌其中則能使人畏服
 而不敢犯○顧氏錫疇曰惟帝舜之徳威徳眀也則/當時恭已於南面者皆和氣之流通而君之徳容可
 想也故曰穆穆在上惟三后之恤功成功也則當時/亮采於北面者皆精白之昭著而臣之徳容可想也
 故曰眀眀在下灼于四/方指君臣合徳而言
典獄非訖于威惟訖于富敬忌罔有擇言在身惟克天
徳自作元命配享在下
 集傳訖盡也威權勢也富賄賂也當時典獄之官非
 惟得盡法於權勢之家亦惟得盡法於賄賂之人言
[023-14a]
 不為威屈不為利誘也敬忌之至無有擇言在身大
 公至正純乎天徳無毫髮不可舉以示人者天徳在
 我則大命自我作而配享在下矣在下者對天之辭
 蓋推典獄用刑之極功而至於與天為一者如此
 集說蘇氏軾曰修其敬畏至於口無擇言此盛徳之/士也何以責之於典獄獄賤事也而聖人盡心
 焉其徳入人之深動天地感鬼神無大於獄者盛徳/之士皆屑為之臯陶逺矣莫得其詳如漢張釋之于
 定國唐徐有功民皆自以為不寃其不言之信㡬於/口無擇言之人哉若斯人者将與天合徳子孫其必
 有興者非自作元命配享在下而何○張氏九成曰/穆王戒典獄諄諄以富貨言當時風俗衰敝可知敬
[023-14b]
 則善心生忌則惡念滅○夏氏僎曰行之於身皆可/言之於口不必擇而後言是能與天合徳如此則典
 獄之官身雖在下而仰合天徳如所謂配天其澤仰/當天意如所謂克享天心謂之配享在下豈不信哉
 ○呂氏祖謙曰典獄不得行其公者非為威脅則為/利誘欲威不能屈富不能淫惟在敬忌無擇言在身
 而已○陳氏經曰天徳無私威富之事絶於外敬忌/之誠存於中此無私之天徳也死生壽夭之命乃天
 以制斯人者今典獄者徳與天一則制生人之大命/不在天而在我矣天能制人之大命典獄者亦能制
 人之大命豈非在下而與天配合乎自作元命猶言/自貽哲命○陳氏櫟曰敬忌如康誥文王之敬忌也
 罔有擇言口無擇言也言行相表裏罔有擇言在身/併身無擇行矣典獄之事天實臨之天徳克於我則
 天之元命自作於我配天澤享天心皆我也念念知/有天在上且知天實在我一心中斯為得之○陳氏
[023-15a]
 雅言曰天此心而人此心天此理而人此理栽培傾/覆有以見天道之至公賞善罰惡有以見人心之至
 公或刑或宥一出於公則元命之作不在天而在我/也○洪氏翼聖曰敬者慎刑之至而察之必盡其心
 也忌者畏刑之至而施之惟恐不當也○孫氏繼有/曰訖者法之内一毫不以意輕法之外一毫不以意
 重輕重各如其法/而止所謂訖也
 附錄王氏充耘曰諸家皆自典獄之人言之然謂之/元命是國命與厥惟廢元命同謂之配享在下
 是又言人君享國與天相配與克配上帝配天其澤/之意同盖謂所用典獄之人能敬忌之至用刑悉無
 寃濫則是人君徳與天合而自作元命可以長治久/安而配享在下矣此即司宼蘇公式敬爾由獄以長
 我王國/之意耳
[023-15b]
 案惟克天徳自作元命配享在下三句孔疏云典獄/之官能效天為徳則長久大命由已而来是自為大
 命可以配當天意在於天之下也蔡傳融㑹其意而/推典獄用刑之極功至於與天為一義固精矣王氏
 充耘則以元命為國命配享為人君之克配上帝此/歸重人君說亦甚正大葢典獄之得人實由帝徳之
 合天/耳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獄非爾惟作天牧今爾何監非時
伯夷播刑之迪其今爾何懲惟時苗民匪察于獄之麗
罔擇吉人觀于五刑之中惟時庶威奪貨斷制五刑以
亂無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無辭于罰乃絶厥世
[023-16a]
 集傳司政典獄漢孔氏曰諸侯也為諸侯主刑獄而
 言非爾諸侯為天牧養斯民乎為天牧民則今爾何
 所監懲所當監者非伯夷乎所當懲者非有苗乎伯
 夷布刑以啓迪斯民捨臯陶而言伯夷者探本之論
 也麗附也顧氏錫疇曰凡人犯一罪/必有一種情詞附於其間苗民不察於獄
 辭之所麗又不擇吉人俾觀于五刑之中惟是貴者
 以威亂政富者以貨奪法斷制五刑亂虐無罪上帝
 不蠲貸而降罰于苗苗民無所辭其罰而遂殄滅之
[023-16b]
 也
 集說呂氏祖謙曰獄重事也不察者或視以為刀筆/吏之事故穆王眀告司政典獄使知其職分之
 大焉五刑五用是謂天討雖君不得而與司是柄者/非君之臣乃天之牧也故曰非爾惟作天牧葢呼而
 警之使知其任之重如此要必前有所法後冇所戒/庶㡬不為天位之辱伯夷之監告之以所當法也苗
 民之懲告之以所當戒也播刑以啓迪斯民特刑之/理耳捨臯陶而使之監伯夷者葢三居五服彼固朝
 夕之所従事監于伯夷所以探其原也苗民人與法/俱弊則所謂庶威者初無定法奪於貨利相與為市
 而已斷制五刑無非私意逆天悖理罪大而不可解/其殄滅也宜哉○陳氏櫟曰庶威奪貨蔡氏分說與
 上文訖威訖富相照應優於諸家○孫氏繼有曰遏/絶苗民木舜事而曰上帝弗蠲者上帝降咎舜特奉
[023-17a]
 行天討耳○王氏綱振曰就民之邪思言則曰折就/民之真性言則曰迪伯夷非刑官何以一則曰惟刑
 再則曰播刑葢理以辨是非愚民難與言禮惟刑與/較利害因知利害而後可使别是非是其所以折民
 即以迪民故曰折民惟刑又曰播/刑之迪一事兩指非刑有兩用也
王曰嗚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孫皆聽
朕言庶有格命今爾罔不由慰日勤爾罔或戒不勤天
齊于民俾我一日非終惟終在人爾尚敬逆天命以奉
我一人雖畏勿畏雖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徳一人
有慶兆民賴之其寧惟永
[023-17b]
 集傳此告同姓諸侯也格至也孔氏穎逹曰至命/當為至善之命
 錯訊鞫極天下之勞者莫若獄苟有毫髮怠心則民
 有不得其死者矣罔不由慰日勤者爾所用以自慰
 者無不以日勤故職舉而刑當也爾罔或戒不勤者
 刑罰之用一成而不可變者也苟頃刻之不勤則刑
 罰失中雖深戒之而已施者亦無及矣戒固善心也
 而用刑豈可以或戒也哉且刑獄非所恃以為治也
 天以是整齊亂民使我為一日之用而已非終即康
[023-18a]
 誥大罪非終之謂言過之當宥者惟終即康誥小罪
 惟終之謂言故之當辟者非終惟終皆非我得輕重
 惟在夫人所犯耳爾當敬逆天命以承我一人畏威
 古通用威辟之也休宥之也王氏樵曰古以刑為/咎則以開釋為休
 雖以為辟爾惟勿辟我雖以為宥爾惟勿宥惟敬乎
 五刑之用以成剛柔正直之徳則君慶於上民賴於
 下而安寧之福其永久而不替矣
 集說林氏之竒曰穆王享國百年故諸侯或其子孫/也○王氏炎曰刑當輕而輕以成柔徳而柔不
[023-18b]
 至於縦弛當重而重以成剛徳而剛不至於苛暴介/輕重之間以成正直而正直不至於偏倚○呂氏祖
 謙曰慰者非得其情而喜盖以不弛其職自慰也罔/或戒者必當惰然後戒雖曰知悔方其惰時安知無
 失其平者乎天子以天下為體天下典獄者如是則/導迎善氣培飬根本國脉其有不延乎獄之所係如
 此○陳氏經曰成三徳者時乎用中典則正直之徳/成時乎用重典則剛徳成時乎用輕典則柔徳成○
 陳氏櫟曰此章言刑出於天天俾之我故望爾逆天/命以奉我所以承天者勤也敬也能勤能敬則刑非
 刑也徳也刑非刑也福也可不念哉○陳氏雅言曰/刑罰之原天以齊民而俾我有一日之用也非終惟
 終而在人無一定之罪也葢刑不出於我而出於天/刑不在我而在於人爾同姓諸侯均有一日掌刑之
 責知上天之心惟在於以刑齊民則庶能敬逆之而/不違知我一人之心惟在於以刑齊民則必當有以
[023-19a]
 奉承之而不慢敬者勤之本勤者敬之發惟其用心/也敬故其臨事也勤辟宥不可以狥君之命敬刑惟
 當以成民之徳刑之用無不敬則民之徳無不成由/是君受其福民䝉其恵至於永久安寧而不替又豈
 非勤敬之效乎○王氏樵曰勤者事事盡其心之謂/慰者無所憾於已之謂戒者有所懲於前之辭有失
 然後有戒故言刑不可以不勤而或戒欲其常勤而/無所失耳敬者言畏與休皆不敢怠也當畏而畏所
 以成剛之徳當休而休所以成柔之徳畏其所當畏/則民皆懼於為惡休其所當休則民皆樂於為善不
 犯於刑相安於無事之天所以成正直之徳也至/是乃所謂日勤者矣豈但足由以自慰而已邪
 附錄蘇氏軾曰庶以格天命○薛氏季宣曰諸侯上/自尊屬下逮子孫悉告以言庶㡬可以格于上
 帝天之賦物人人有齊一之道使我朝夕自戒恐其/非終則惟終在人所以迎天命也○陳氏經曰天以
[023-19b]
 刑齊民天不能自為之故以俾我然天之愛民其心/無窮我亦不能以一日遂終其事相與以終之者猶
 冇望於人則我敬刑之心始有所託是此心無窮已/處即天意也用刑之際人雖畏服我猶以為未足畏
 人雖稱羙我猶以為未足羙則此心常無己方能/承人君愛民無窮之心合上天愛民無窮之心矣
 案庶有格命蔡傳従孔疏格訓至然未詳至命之義/蘇軾薛季宣以格命為格天之命不作至字解與下
 文敬逆天命句相應亦可通也非終惟終在人諸家/祗就怠勤對看有謂古傳非終屬上句惟終在人作
 一句讀者如陳經之說尤貫穿曉暢雖畏勿畏雖休/勿休總見得不自足之心此皆與蔡傳不同而於經
 義各有發/眀者也
王曰吁来有邦有土告爾祥刑在今爾安百姓何擇非
[023-20a]
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
 集傳有民社者皆在所告也夫刑凶器也而謂之祥
 者刑期無刑民協于中其祥莫大焉及逮也漢世詔
 獄所逮有至數萬人者審度其所當逮者而後可逮
 之也曰何曰非問答以發其意以眀三者之決不可
 不盡心也
 集說蘇氏軾曰罪非已造為人所累曰及秦漢之間/謂之逮獄吏以不遺支黨為忠以多逮廣繫為
 利故大獄有逮萬人者國之安危運祚長短咸寄於/此故曰何度非及度其非同惡者則勿逮可也○張
[023-20b]
 氏九成曰此并同姓異姓諸侯而戒之○陳氏櫟曰/刑而曰祥以好生之徳寓焉擇人敬刑而謹所及則
 民安矣民安則刑可言祥矣○吴氏澄曰邦言其國/土言其境内之地祥刑者慈良惻怛詳審輕重主之
 以不忍行之以不得已所以謂之祥也在今日爾諸/侯欲安百姓何者當擇非人乎何者當敬非刑乎何
 者當揆度非及乎○陳氏雅言曰刑非所以殘民而/以安民謂之祥刑安民之道能擇人而後能敬刑能
 敬刑而後能度及三言何者設為問辭以致其疑三/言非者設為答辭以致其決當時有邦之諸侯有土
 之卿大夫果能於此三者而致其擇致其敬致其度/則民無不安而刑斯為祥矣○王氏樵曰辭所連引
 度之以己之心勿惟人言之所指者即逮之也/度之以彼之情勿惟己心之所疑者即逮之也
兩造具備師聽五辭五辭簡孚正于五刑五刑不簡正
[023-21a]
于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
 集傳兩造者兩争者皆至也周官以兩造聽民訟具
 備者詞證王氏樵曰詞如/文卷證是證佐皆在也師衆也五辭麗於
 五刑之辭也簡核其實也孚無可疑也正質也五辭
 簡核而可信乃質于五刑也潘氏士遴曰非便用五/刑只以此情辭質正于
 刑書當於何/等刑加之也不簡者辭與刑参差不應孔氏穎逹曰/謂覆審囚證
 之辭不如/簡核之狀刑之疑者也罰贖也疑于刑則質于罰也
 不服者辭與罰又不應也罰之疑者也過誤也疑于
[023-21b]
 罰則質于過而宥免之也
 集說孔氏穎逹曰不應五刑獄官疑不能決則當正/之於五罰令其出金贖刑五罰即下文是也今
 律疑罪各依所犯以贖論虚實之證等是非之理均/或事涉疑似旁無證見或雖有證見事涉疑似如此
 者皆為疑罪○王氏安石曰周禮過而未麗於法者/桎梏而坐諸嘉石役諸司空此治五過之法非免釋
 之也○張氏九成曰兩造非偏辭師聽非偏見一人/獨聽恐聰明有不及思慮有不至必衆聽之也○呂
 氏祖謙曰前數章反覆告戒至此始頒贖刑之令○/獄辭所及既欲審度而兩造復欲其具備葢所不當
 逮者不可擾一人所當逮者不可闕一人也獄辭雖/衆麗于刑者不過五羣有司同聽其辭簡核孚信隨
 其輕重而正其刑此情法相當者也以是辭而求是/刑参差而不可簡核則罪之疑者於是正五贖之罰
[023-22a]
 以待之此情法不相當者也至於罰之猶不服察其/果無辜則宥過無大葢直貸之而已古者因情以求
 法故有不可入之刑後世移情而合法故無不可加/之罪○王氏樵曰五辭簡孚六句只是相推下去欲
 其原情定罪而已○傅氏元初曰供辭與所告之辭/簡核之皆符合可信是為簡孚簡斯孚矣下言不簡
 便包孚字在内刑不簡則質于罰罰不簡則質于過/周禮司刺掌三刺三宥三赦之法以賛司宼聽獄訟
 三刺曰訊羣臣訊羣吏訊萬民三宥曰不識過失遺/忘三赦曰幼弱老耄惷愚以此三法者求民情斷民
 中而施上服下服之刑然後刑殺然則在/刑殺之外者即在五罰五過之寛政矣
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貨惟來其罪惟均其審克

[023-22b]
 集傳疵病也官威勢也反報徳怨也内女謁也貨賄
 賂也来干請也惟此五者之病以出入人罪則以人
 之所犯坐之也審克者察之詳而盡其能也下文屢
 言以見其丁寧忠厚之至疵於刑罰亦然但言於五
 過者舉輕以見重也
 集說孔氏安國曰五過之病出入人罪使在五過罪/與犯法者同○林氏之竒曰唐太宗問於劉徳
 威曰比刑網寖宻咎安在對曰律失入者減三失出/者減五今坐入者無辜坐出者有罪所以吏務深入
 為自安計五過之疵其罪惟均此失出者也特言岀/而不及於失入者觀一篇之中其丁寧諄復之意如
[023-23a]
 此是豈坐入者無辜而坐出者有罪乎以意逆志可/也先儒謂出入人罪得之矣○呂氏祖謙曰刑降而
 為罰罰降而為過然以私而故縱則又非天討也故/縱之疵病有此五者審者察之盡其心克者治之盡
 其力○王氏樵曰舎五刑五罰而専言五過者當以/為過而不以為過乃入之於刑罰不當以為過而以
 為過乃出之於刑罰皆疵也故言五過之疵則五刑/五罰之疵在其中矣今律有故出入失出入人罪此
 經不言意多主故言也五過之疵以當正於五過者/或因此五者而罰之是故入也不當正於五過者或
 因此五者而宥之是故出也察之詳而盡其能言當/正於五過之時反覆推究而盡已之聰眀務使宥當
 其刑/之謂
五刑之疑有赦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簡孚有衆惟
[023-23b]
貌有稽無簡不聽具嚴天威
 集傳刑疑有赦正于五罰也罰疑有赦正于五過也
 簡核情實可信者衆亦惟考察其容貌周禮所謂色
 聽是也然聽獄以簡核為本苟無情實在所不聽上
 帝臨汝不敢有毫髮之不盡也
 集說孔氏穎逹曰刑疑有赦赦従罰也罰疑有赦赦/従免也上云五罰不服正於五過即是免之也
 不言五過之疑有赦者知過則赦之不得疑也其當/清察能得其理不使應刑妄得罰應罰妄得免也○
 林氏之竒曰五刑之疑尚不免於罰而謂之赦者葢/雖以金自贖而幸其不至於殘潰其肌體是亦赦也
[023-24a]
 下文墨辟疑赦之類皆然也葢古之云赦者以疑似/之罪不可以刑辟加故為之差降贖罰以寛宥之所
 以矜恤善良非貸免惡人也○張氏九成曰具俱也/謂上所言皆敬天威也○夏氏僎曰簡孚有衆即前
 五辭簡孚之意而此簡孚之法又當惟貌有稽辭或/可偽而貌不可掩不正則眊有愧則泚於此稽之不
 得遁矣苟無可簡核則疑獄眀矣此在所不必聽竞/捨之可也○呂氏祖謙曰所以如是求詳而致嚴者
 葢刑乃天之威非君之私權也天眀畏自我民明威/衆之所簡孚即天威之所在也○王氏樵曰經文貌
 字䛟氣色耳目葢以訊鞠覈其言因察之於視/聽氣色之間也心在辭則情在貌不暇相顧
墨辟疑赦其罰百鍰閲實其罪劓辟疑赦其罰惟倍閲
實其罪剕辟疑赦其罰倍差閲實其罪宫辟疑赦其罰
[023-24b]
六百鍰閲實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鍰閲實其罪墨罰
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
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上下比罪無僣亂辭
勿用不行惟察惟法其審克之
 集傳墨刻顙而涅之也劓割鼻也剕刖足也宮淫刑
 也男子割勢婦人幽閉大辟死刑也六兩曰鍰閲視
 也倍二百鍰也倍差倍而又差五百鍰也陳氏師凱/曰百鍰六
 百兩也倍二百鍰一千二百兩也倍差五百鍰三/千兩也六百鍰三千六百兩也千鍰六千兩也
[023-25a]
 類也三千總計之也周禮司刑所掌五刑之屬二千
 五百刑雖增舊然輕罪比舊為多而重罪比舊為減
 也比附也罪無正律則以上下刑而比附其罪也孔/氏
 穎逹曰上下比方其罪之/輕重上比重罪下比輕罪無僣亂辭勿用不行未詳
 或曰亂辭辭之不可聽者不行舊有是法而今不行
 者戒其無差誤於僣亂之辭勿用今所不行之法惟
 詳眀法意而審克之也○今案臯陶所謂罪疑惟輕
 者降一等而罪之耳今五刑疑赦而直罰之以金是
[023-25b]
 大辟宫剕劓墨皆不復降等用矣蘇氏謂五刑疑各
 入罰不降當因古制非也舜之贖刑官府學校鞭扑
 之刑耳夫刑莫輕於鞭扑入於鞭扑之刑而又情法
 猶有可議者則是無法以治之故使之贖特不欲遽
 釋之也而穆王之所謂贖雖大辟亦贖也舜豈有是
 制哉詳見篇題
 集說孔氏安國曰刑疑則赦従罰鍰黄鐵也閲實其/罪使與罰各相當序五刑先輕轉至重者事之
 宜五刑疑各入罰不降相因古之制也别言罰屬合/言刑屬眀刑罰同屬互見其義○孔氏穎逹曰古者
[023-26a]
 金銀銅鐵總號為金此傳言黄鐵舜典傳言黄金皆/是今之銅也古人贖罪悉皆用銅而傳或稱黄金或
 言黄鐵爾○蘇氏軾曰察我心也法國法也内合我/心外合國法乃為得之○林氏之竒曰以罰金之多
 少而觀之則劓重於墨剕重於劓宮重於剕其降殺/之數相較則同惟大辟為尤重故其數之重於宮比
 之三者之相校為尤多也○夏氏僎曰毎條必言閲/實其罪恐聽者或不詳其意止閲實其一而忽其他
 故不嫌其費辭也○上言罰下言刑者罪實而加以/法謂之刑罪疑而贖以金謂之罰互見其義以眀刑
 罰之條其數一同也上下比罪謂於法無此條則上/比重罪下比輕罪上下相比觀其所犯當與誰同然
 後定其輕重之法如今律無眀文則許用例也然當/上下比罪之時吏多因緣為姦差錯妄亂實由以生
 故乂戒以不可用私意而僣差妄亂其辭僣謂辭在/此乃差而之彼亂謂辭本直乃亂而為曲也惟内察
[023-26b]
 以心外合以法内外兩盡情法相推惟詳審者能之/○呂氏祖謙曰墨劓所増皆輕刑宮所損二百大辟
 所損三百皆重刑也剕無増損居輕重之間者也輕/罪則多於前重罪則損於舊觀其目則哀矜之意固
 可見觀其凡則文勝俗弊亦可推矣○陳氏經曰此/下言贖法載於法謂之刑加於人謂之辟犯墨辟而
 情罪之可疑者則赦之使贖其罰則罰之納贖也然/必檢閲核實其罪使與罰相當不可苟也下倣此○
 三千已定之法載之刑書者也天下之情無窮刑書/所載有限不可以有限之法而盡無窮之情又在用
 法者斟酌損益之古者任人不任法法所載者任法/法不載者参以人上下比罪是也以其罪而比附之
 上刑則見其重以其罪而比附之下刑則見其輕故/於輕重之間裁酌之然必以辭為主辭若僣亂情與
 罪不相合是不可行者也當勿用其不可行之法惟/當察其情求之法二者合而後允當乎人情法意是
[023-27a]
 乃可行者也在審克之而已○陳氏大猷曰刑如律/比如例三千之屬猶不能盡天下之情罪以此知法
 不可獨任也既無正律復僣亂而無定辭將安所據/依乎且又有此例昔嘗有之而今不可行者矣必無
 差亂其辭而妄比附勿用今不可行之法而强比附/如漢長安賈人與渾邪王市者罪當死凡五百餘人
 汲黯曰愚民安所知市賈長安中而文吏以為闌出/財物如邊闗乎此類乃以不可行者比附也○陳氏
 師凱曰秋官司刑云掌五刑之法以麗萬民之罪墨/罪五百劓罪五百宮罪五百刖罪五百殺罪五百輕
 罪比舊為多者墨劓舊五百今一千各多五百也重/罪比舊為減者宮大辟舊各五百今宮減二百大辟
 減三百也○孫氏繼有曰罪而曰比則廷評無一成/之議或有惑於人言而妄為比附者爰書無一定之
 條或有泥於古法而强為比例者皆非用法之/公故戒其勿僣勿用而以惟察審克者勉之
[023-27b]
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輕重諸罰有權刑罰世
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要
 集傳事在上刑而情適輕則服下刑舜之宥過無大
 康誥所謂大罪非終者是也事在下刑而情適重則
 服上刑舜之刑故無小康誥所謂小罪非眚者是也
 若諸罰之輕重亦皆有權焉權者進退推移以求其
 輕重之宜也刑罰世輕世重者周官刑新國用輕典
 鄭氏康成曰新辟地立君之國/用輕法者為其民未習於教也刑亂國用重典鄭氏/康成
[023-28a]
 曰篡弑叛逆之國用重典/者以其化惡伐滅之也刑平國用中典鄭氏康成/田承平守
 成之國用中典/者常行之法也隨世而為輕重者也輕重諸罰有權
 者權一人之輕重也刑罰世輕世重者權一世之輕
 重也惟齊非齊者法之權也有倫有要者法之經也
 言刑罰雖惟權變是適而齊之以不齊焉至其倫要
 所在葢有截然而不可紊者矣此兩句總結上意
 集說王氏安石曰情之輕重世之治亂不同則刑罰/之用當異而欲為一法以齊之則其齊也不齊
 以不齊齊之則齊矣先後有序謂之倫衆體所㑹謂/之要○張氏九成曰殺人者死此上刑也然有誤殺
[023-28b]
 者此適輕也則服下刑矣鬬毆不死此下刑也然有/謀殺而適不死者此適重也則服上刑矣用刑豈可
 不問情之輕重哉至於用罰亦當權其輕重情輕則/罰亦輕情重則罰亦重以情為權而論疑罪之輕重
 則罰亦當矣刑權輕重以為上下罰權輕重以為多/少○陳氏雅言曰法之或輕或重雖原於人情世變
 而為之不同而其所以輕之重之則皆出於理之當/然而非以已之私意為之也葢變法以求當於人情
 世變者權也法雖變而能當於理者是即經也理通/則人情世變無不通人情世變無不通則法無不通
 矣○王氏樵曰道有升降俗有污隆此世變之不同/也世輕世重惟其變之所適而權焉斯盡權之道者
 也然謂之權則有若不齊而無常而不知是乃所以/致齊而有常也人情世變之不同而君子之所以權
 乎其間者理而已矣理之所在雖不為一法以齊之/而要為合乎人情宜乎世變其不齊乃所以為齊也
[023-29a]
 惟齊之以非齊則中乎先後輕重之序而不錯施豈/不有倫乎歸於至當豈不有要乎茲權也乃所以為
 經也/歟
罰懲非死人極于病非佞折獄惟良折獄罔非在中察
辭于差非従惟従哀敬折獄眀啓刑書胥占咸庶中正
其刑其罰其審克之獄成而孚輸而孚其刑上備有并
兩刑
 集傳罰以懲過雖非致人於死然民重出贖亦甚病
 矣佞口才也非口才辯給之人可以折獄惟温良長
[023-29b]
 者視民如傷者能折獄而無不在中也此言聽獄者
 當擇其人也察辭于差者辭非情實終必有差聽獄
 之要必於其差而察之非従惟従者察辭不可偏主
 猶曰不然而然所以審輕重而取中也哀敬折獄者
 惻怛敬畏以求其情也眀啓刑書胥占者言詳眀法
 律而與衆占度也咸庶中正者皆庶㡬其無過忒也
 於是刑之罰之又當審克之也此言聽獄者當盡其
 心也若是則獄成於下而民信之王氏樵曰獄成是/結案時孚者兩争
[023-30a]
 者皆心服而衆/人皆以為然也獄輸於上而君信之王氏樵曰輸是/奏案時孚者情
 法允合君上/無所違異也其刑上備有并兩刑者言上其斷獄之
 書當備情節一人而犯兩事罪雖従重亦并兩刑而
 上之也此言讞獄者當備其辭也
 集說蘇氏軾曰佞口給也口辯者服其口不服其心/也従其差者察之多得其情○林氏之竒曰孔
 子曰今之聽獄者求所以殺之古之聽獄者求所以/生之良者求所以生之也○王制曰成獄辭史以獄
 成告於正正聽之正以獄成告於大司宼大司宼聽/之棘木之下大司宼以獄之成告於王王命三公参
 聽之三公以獄之成告於王王三宥然後制刑此正/所謂獄成而孚輸而孚也○呂氏祖謙曰辭之實者
[023-30b]
 屢訊屢鞠前後如一欺罔文飾者雖巧於對獄其辭/要必有差因其差而察之不従其偽辭乃所以従其
 真情也○以哀矜之心折獄既有其本至於議法之/時必澄定其精神渘雪其耳目然後啓法律與衆占
 裁度其輕重則咸庶㡬協乎中正刑書民命所繫豈/容有少昏惰亦豈容不博盡衆議乎葢過此則其刑
 之其辟之矣於此時固不可不審克也○論刑既終/申之以奏獄之戒獄辭之成既得其孚信輸之於上
 不可變易情實必如其本辭然後謂之孚也一人而/有數罪一罪而有數法奏其刑於上必皆備載而上
 之人斷獄則并兩刑而従其一重者以斷之焉陳其/數者有司也制其義者人主也○李氏杞曰此周禮
 辭聽之法罔差有辭者不能差别其辭也察辭于差/者察其辭之差别也○陳氏經曰哀者憫其犯法也
 敬者謹於用法也刑書法令也占權度也以哀矜為/心眀啓法律與衆有司相共推度人已相盡庶㡬乎
[023-31a]
 中且二也庶者見中正之為難典獄者不當自足以/為已得中正也輸之於上備載罪法之輕重事情之
 本末不可闕略兩刑謂一人有兩罪一罪有二法并/具上之以聽命於上不敢専也言閱實至於五言審
 克至於四重其事故詳其戒也○陳氏大猷曰此章/首云告爾祥刑至安百姓言制刑之本意也何擇至
 非及言用刑之綱領也自兩造至天威言聽獄之莭/奏也自墨辟至三千言贖法及刑書之定目也自上
 刑至有要言用刑之權變也自罰懲至克之言折獄/而用法也自獄成至兩刑言結獄而奏案也反覆丁
 寜備矣○王氏樵曰察辭于差與惟貌有稽皆聽獄/中之一法非専恃乎此也盖欲得其情非多方以参
 驗之而欲以片言立決其能免於無寃乎○此章莭/次察辭者問理時也啓刑書者擬罪時也獄成是一
 時輸是一時問鞫以察為主恐任察而失哀敬之心/故勉以哀矜折獄議擬以眀為主恐恃眀而忘中正
[023-31b]
 之則故勉以咸庶中正歸結以孚為主求其情/而辭有不備亦非盡法之道故以備辭終焉
王曰嗚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懼朕敬于刑有徳
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眀清于單辭民之亂罔不中
聽獄之兩辭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獄貨非寳惟府辜
功報以庶尤永畏惟罰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罰不極
庶民罔有令政在于天下
 集傳此總告之也官典獄之官也伯諸侯也族同族
 姓異姓也朕之於刑言且多懼况用之乎朕敬于刑
[023-32a]
 者畏之至也有徳惟刑厚之至也今天以刑相治斯
 民汝實任責作配在下可也眀清以下敬刑之事也
 獄辭有單有兩單辭者無證之辭也聽之為尤難眀
 者無一毫之蔽清者無一點之汚曰眀曰清誠敬篤
 至表裏洞徹無少私曲然後能察其情也亂治也獄
 貨鬻獄而得貨也府聚也辜功猶云罪狀也報以庶
 尤者降之百殃也非天不中惟人在命者非天不以
 中道待人惟人自取其殃禍之命爾此章文有未詳
[023-32b]
 者姑缺之
 集說孔氏穎逹曰襄十二年左傳云異姓臨於外同/族於禰廟是相對則族為同族姓為異姓也○
 獄之兩辭謂兩人競理一虚一實典獄之官無不以/有中正之心聽獄之兩辭棄虚従實實者得理虚者
 受刑則刑獄清而民治矣○典獄知其虚受其貨而/聽其詐詐者虚而得理獄官致富成私家此民之所
 以亂也故戒諸侯無使獄官成私家於獄之兩辭○/葉氏夢得曰私家私其家也○徐氏僑曰無以獄之
 兩辭為私家之利謂獄以賄成也○陳氏大猷曰任/刑之大本任敬與中用心以敬為主用法以中為主
 前已論之此復提敬與中訓之後章復中以中焉○/陳氏師凱曰民之亂罔不中聽獄之兩辭者謂治民
 之道惟在於聽其兩辭而得刑之中也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者不可以私意鬻獄而圗利其家於兩争
[023-33a]
 之人也獄貨非寳惟府辜功者謂舞文得貨非所為/寳不過自積其枉法之罪狀也報以庶尤者言罪惡
 貫盈則天必降之百殃也天罰不極庶民罔有令政/在於天下者謂獄貨之人天若不極罰之則庶民不
 得蒙令善之政於天下也此章盖言有忠厚之徳而/後可以聽訟舞文弄法刻剝以取貨者亦必自受其
 禍也○邱氏濬曰獄辭之初造者必單俗所謂一面/之辭也及夫兩造其備則有兩辭矣必即其兩者之
 辭而折之以中道用吾前日清眀之心行乎今日中/正之道○顧氏錫疇曰作配在下期之之辭是欲其
 體上天相民之心以敬刑而使我之相民/亦與天無二是有以賛天之所不及也
王曰嗚呼嗣孫今往何監非徳于民之中尚眀聽之哉
哲人惟刑無疆之辭屬于五極咸中有慶受王嘉師監
[023-33b]
于茲祥刑
 集傳此詔来世也嗣孫嗣世子孫也言今往何所監
 視非用刑成徳而能全民所受之中者乎下文哲人
 即所當監者五極五刑也陳氏經曰五極五刑之施/皆中正之極也○陳氏大
 猷曰此句/疑有闕文眀哲之人用刑而有無窮之譽葢由五刑
 咸得其中所以有慶也嘉善師衆也諸侯受天子良
 民善衆當監視于此祥刑申言以結之也
 集說孔氏安國曰嗣孫諸侯嗣世子孫非一世自今/以往當何監視非當立徳於民為之中正乎○
[023-34a]
 智人用刑有無窮之善辭名聞後世○夏氏僎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未嘗不善其陷於罪惡非其本然
 也故民曰嘉師刑雖主於刑人然刑姦宄所以扶善/良雖曰不祥乃所以為祥也故刑曰祥刑能以惡為
 嘉以不祥為祥而後知用刑之道矣○呂氏祖謙曰/末章訓迪自中之外亦無他說焉今爾何所當監豈
 非徳于民之中乎所以為徳者必於民之中而後可/也○或曰非有徳于民所受之中乎民失其受中之
 性我以徳導之使復其性是我有徳於民所受之中/也○陳氏櫟曰師曰嘉師良民也刑曰祥刑良法也
 此申明前告爾祥刑之意而欲其監觀于所告之祥/刑也○王氏樵曰刑施於人非可願之事宜不足以
 致譽而皆有無疆之譽由於五刑無一而不盡其心/則無一而不得其中所以有慶而致無疆之辭也以
 刑之中全民之中此所以有徳於民之中也有徳於/民之中則刑非凶器而乃祥刑矣爾受王之嘉師其
[023-34b]
 尚監視/乎此焉
 附錄徐氏僑曰情辭雖難窮惟智哲則有見以哲人/而用刑雖情辭之来紛然無有疆界而以理燭
 之以辭係法各協其極自然有慶矣○胡氏士行曰/哲則天理眀其於聽刑之際雖偽辭紛紛無窮而各
 附之極刑無不中而慶豈外至乎○陳氏櫟曰極者/標準之名折獄能係屬于五刑之標準所以皆合乎
 中理而有福慶也或訓極為中/固非徑指五極為五刑亦非也
 案哲人惟刑無疆之辭蔡傳云哲人用刑而有無窮/之譽此従注疏舊解也徐僑胡士行則謂情偽之辭
 紛來無疆惟哲人以理燭之而各協其極說亦貫穿/屬于五極蔡傳徑指五極為五刑陳櫟頗疑之而以
 此極為準則之名謂折獄能係屬/五刑之準則亦可以備一解也
[023-35a]
 總論黄氏度曰夫子定書呂刑制作㳂革固當錄周/䇿命卿大夫多矣何獨取於君牙伯囧哉曰穆
 王三書周之哀也周哀何以錄其書以為文武周公/之法度紀綱猶在也周公作立政以教成王固以為
 常得人以守其法度則天下可以常安王室可以常/尊立政大要在於任準牧而已穆王君牙豈非所謂
 常任者歟囧命豈非所謂準人者歟呂刑豈非所謂/勿誤于庶獄惟有司之牧夫推其本則自司宼蘇公
 式敬由獄者歟然求其實則周道衰矣何以言之主/徳多違人材衰息風俗澆漓固皆異於文武成康之
 世矣而不至於遂亂者則猶憑藉於周公之紀綱法/度而已矣夫子錄其書著盛衰之變焉○王氏應麟
 曰舜臯陶曰欽曰中蘇公曰敬曰中此心法之要也/呂刑言敬者七言中者十所謂惟克天徳在此二字
 ○呂氏柟曰呂刑之序若古有訓至惟腥言苗民承/蚩尤之亂而淫刑也皇帝哀矜以下言舜之徳威也
[023-35b]
 乃命重黎以下言舜之徳眀也葢皆因鰥寡有辭于/苗也乃命三后以下言羣臣輔舜之徳威徳明也由
 是而始命臯陶制刑耳穆穆以下申制刑之故也典/獄以下言用刑之善也四方司政以下則明當時諸
 侯以苗為戒以伯夷為勉也伯父伯兄以下言勉伯/夷者在乎勤敬也曰叔父兄弟子孫者即四方典獄
 也舉其親者而言之欲其言之入也有邦有土者亦/即四方典獄也舉其責而言之欲其言之行也至擇
 人敬刑慶及則舉其要也兩造具備至有并兩刑即/其所謂事焉耳然兩造以下皆言従輕之意恐其出
 罪也則言五過之疵五刑之疑有赦以下復言従重/之意恐其入罪也則定刑罰之條然此皆所謂經也
 至上刑適輕以下則又言刑罰之權耳故罰懲以下/申擇人也察辭以下申敬刑也獄成以下申度及也
 其官伯族姓以下則又言其木也本者眀清而無私/家耳嗣孫以下則告後世也然曰哲人曰屬于五極
[023-36a]
 則亦擇人敬刑/度及之意也
  文侯之命
   集傳幽王為犬戎所殺晉文侯與鄭武公迎太
   子宜臼立之是為平王遷於東都平王以文侯
   為方伯賜以秬鬯弓矢作䇿書命之史録為篇
   今文古文皆有
   集説孔氏穎達曰平王東徙於洛邑避戎寇隠/六年左傳周桓公言於王曰我周之東遷
   晉鄭焉依鄭語云晉文侯於是乎定天子是迎/送安定之故平王錫命焉○諸侯之長謂之伯
[023-36b]
   僖元年左傳云凡侯伯救患分災討罪禮也王/肅云平王東遷晉文侯鄭武公夾輔王室者為
   大國功重故平王命為侯伯○胡氏安國曰詩/降於黍離書止於文侯之命於是春秋作矣○
   夏氏僎曰書自此篇以下無復王者之誥命然/北乃平王初年書錫命文侯猶有天子之權苟
   能自是振刷周道亦未至盡墜奈何至魯隠初/在位且五十年竟以不振故孔子託始隠公而
   春秋作焉書終文侯之命孔子猶有望於平王/春秋始於隠公孔子葢絶望於平王也○吕氏
   祖謙曰此篇作於東遷之初由此而上為成康/為文武由此而下為春秋為戰國乃世道消長
   升降之交㑹也使平王能復文武成康之遺澤/則可以繼二帝三王之盛天下無復有春秋戰
   國矣惟平王止於苟且因循自然降為列國夫/子編此書於二帝三王之後者深惜平王不能
[023-37a]
   推文武之餘澤而流為春秋戰國也法語舊典/尚有一二未泯而陵遲頽墮之意已見於辭命
   間學者當審察而明辨也○陳氏櫟曰北書略/無立志全不以綱常讎耻為務其戌許戌申之
   師歸惠公仲予之賵雖於詩與春秋而/見其兆已於不能善始之書先見矣
王若曰父義和丕顯文武克慎明徳昭升于上敷聞在
下惟時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
辟越小大謀猷罔不率従肆先祖懐在位
 集傳同姓故稱父文侯名仇義和其字不名者尊之
 也丕顯者言其徳之所成克謹者言其徳之所修昭
[023-37b]
 升敷聞言其徳之所至也文武之徳如此故上帝集
 厥命於文王亦惟爾祖父能左右昭事其君於小大
 謀猷無敢背違故先王得安在位薛氏肇明日懐安/也如邦之榮懐之
 懐謂先王得/安在位也
 集説孔氏穎達曰覲禮説天子呼諸侯之義同姓大/國則曰伯父其異姓則曰伯舅同姓小國則曰
 叔父其異姓則曰叔舅晉文侯唐叔之後與王同姓/故稱曰父桓二年左傳以文侯名仇今呼曰義和知
 是字也同姓諸侯稱父者非一人故以字别之○張/氏九成曰平王将言已無耆夀俊之助故先言先王
 得先正之助也○薛氏肇明曰昭事厥辟以明徳事/其君也文武以明徳臨下先正以明徳事上○應氏
[023-38a]
 鏞曰用先正者文武也従小大之謀猷以事文武者/先正也○吳氏澄曰文武之徳昭眀而上升于天廣
 布而下聞于民惟以是之故天集其命于文王之身/周家之命集於文王定於武王故集命則以文王言
 眀徳則兼文武言先正文武之臣也能於左右昭事/其君及小大謀猷之事皆率循従順以此貽後故文
 武而下諸君為平王之祖者得以安於其位也○王/氏樵曰昭升敷聞皆眀徳之所發言其精華之上格
 而洞逹無間則昭升于上所謂明徳之馨香是也言/其道化之旁孚而四逹不悖則敷聞在下所謂振舉
 於此而逺者聞焉軌範/於此而逺者效焉是也
嗚呼閔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資澤于下民侵戎我國
家純即我御事罔或耆壽俊在厥服予則罔克曰惟祖
[023-38b]
惟父其伊恤朕躬嗚呼有績予一人永綏在位
 集傳歎而自痛傷也閔憐也嗣造天丕愆者嗣位之
 初為天所大譴父死國敗也殄絶純大也絶其資用
 恵澤于下民本既先撥故戎狄侵陵為我國家之&KR0675
 甚大今我御事之臣無有老成俊傑在厥官者而我
 小子又材劣無能其何以濟難又言諸侯在我祖父
 之列者其誰能恤我乎又歎息言有能致功予一人
 則可永安厥位矣盖悲國之無人無有如上文先正
[023-39a]
 之昭事而先王得安在位也
 集說林氏之竒曰十月之交刺幽王之詩也其言曰/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聚子
 内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則其罔或耆夀俊在厥服/可知矣○張氏九成曰永綏在位對上文先祖懐在
 位而言平王惟自幸永安其位卑卑以位為樂其無/有為之志可見矣○呂氏祖謙曰殄資澤于下民如
 所謂䘮亂蔑資曾莫恵我師盖推木禍亂所由也下/民之殄資澤既為致亂之本厥服之無耆俊又乏拯
 亂之助平王之失大扺求於人者重而自任者輕徒/延頸企踵以望諸侯之助而不思反身以自强燕昭
 小國之君耳慨然有復讎之志而士争趨之/平王豈可以罔或耆夀俊在厥服而但已哉
父義和汝克昭乃顯祖汝肇刑文武用㑹紹乃辟追孝
[023-39b]
于前文人汝多修扞我于艱若汝予嘉
 集傳顯祖文人皆謂唐叔即上文先正昭事厥辟者
 也後罔或耆壽俊在厥服則刑文武之道絶矣今刑
 文武自文侯始故曰肇刑文武㑹者合之而使不離
 紹者繼之而使不絶前文人猶云前寧人汝多所修
 完扞衛王氏樵曰修完於殘破/之後扞禦於侵侮之時我于艱難若汝之功
 我所嘉羙也
 集說孔氏穎逹曰晋之上世冇功名者惟有唐叔耳/故眀汝顯祖唐叔之道所以勸奬之令其繼唐
[023-40a]
 叔之業也○薛氏季宣曰能於艱難之中扞衛天子/亦其戰功之多宜天子嘉命之也○董氏其昌曰多
 修扞言其功之非一若汝予嘉則不但/在家為孝子而又在國為忠臣故嘉之
王曰父義和其歸視爾師寧爾邦用賚爾秬鬯一卣彤
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矢百馬四匹父往哉柔逺能邇
恵康小民無荒寧簡恤爾都用成爾顯徳
 集傳師衆也黑黍曰秬釀以鬯草卣中尊也諸侯受
 錫命當告其始祖故賜鬯也彤赤盧黒也諸侯有大
 功賜弓矢然後得専征伐馬供武用四匹曰乗侯伯
[023-40b]
 之賜無常以功大小為度也簡者簡閲其士恤者恵
 恤其民都者國之都鄙也孔氏穎逹曰都國都也鄙/邊鄙也言都不言鄙由近
 以及/逺也○蘇氏曰予讀文侯篇知東周之不復興也宗
 周傾覆禍敗極矣平王宜若衛文公越句踐然今其
 書乃旋旋焉與平康之世無異春秋傳曰厲王之禍
 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後効官讀文侯之
 命知平王之無志也愚案史記幽王娶於申而生太
 子宜臼後幽王嬖褒姒廢申后去太子申侯怒與繒
[023-41a]
 西夷犬戎攻王而殺之諸侯即申侯而立故太子宜
 臼是為平王平王以申侯立己為有徳而忘其弑父
 為當誅方將以復讎討賊之衆而為戌申戌許之舉
 其忘親背義得罪於天已甚矣何怪其委靡頽墮而
 不自振也哉然則是命也孔子以其猶能言文武之
 舊而存之歟抑亦以示戒於天下後世而存之歟
 集說孔氏穎違曰周禮鬱人掌和鬱鬯以實彛而陳/之鄭云鬱鬱金香草也築鬱金煮之以和鬯酒
 又有鬯人掌共秬鬯鄭云鬯釀秬為酒芬香訓暢於/上下也如彼鄭說釀黑黍之米為酒築鬱金之草煮
[023-41b]
 以和之此傳言釀以鬯草似用鬯草合釀不同者終/是以鬯和黍米之酒或先或後言之耳○諸侯冇大
 功賜弓矢然後専征伐禮記王制文也周禮司弓矢/掌六弓其名王弧央庾唐大鄭云六者弓異體之名
 也經又云唐弓大弓以授學射者使者勞者鄭云勞/者勤勞王事若晋文侯受弓矢之賜者鄭以此彤弓
 盧弓為周禮唐弓大弓唐大是弓强弱之名彤盧是/弓赤黑之色也○葉氏夢得曰覲禮諸侯來朝天子
 享之賜以車服此常禮也及敵王所愾而獻其功於/是冇加賜賜弓矢然後征賜鈇鉞然後殺賜圭瓉然
 後為鬯未賜圭瓉則資鬯於天子此非常禮也○林/氏之竒曰賚之秬鬯一卣使之有事於祖廟者以稱
 其昭乃顯祖肇刑文武追孝於前文人之功也賚之/彤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天百馬四匹使得以征伐
 諸侯者以稱其多修扞我于艱之功也○張氏九成/曰文侯平王腹心之臣也當如周公留相朝廷而侯
[023-42a]
 其子如伯禽與之固復國讎可也乃使之歸視爾師/寧爾邦其志可知可謂不知輕重者矣○或曰平王
 賚文侯以秬鬯得非用成王寧周公故事歟至襄王/賜晋文公弓矢僖二十八年左傳曰平禮也則又援
 此為故事矣○呂氏祖謙曰東遷之初大讎未報王/略未復正君臣卧薪嘗膽之秋也奔亡之餘僅得苟
 安乃釋然遽自以為足曰歸視爾師寧爾邦兵已罷/矣曰用賚爾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矢
 百馬四匹功已報矣曰往哉柔逺能邇恵康小民無/荒寧告以平世之政軍旅不復講矣曰簡恤爾都勉
 以本邦之治王室無復事/矣嗚呼周其終於東乎
 總論林氏之竒曰書於呂刑之下有文侯之命費誓/秦誓三篇竊意周太史所藏典謨訓誥誓命之
 文纔至呂刑而止自時厥後歴幽厲之亂簡編不接/其間如宣王中興㑹諸侯復境土任賢使能南征北
[023-42b]
 伐錫命韓侯申伯用張仲仲山甫其時大誥命必多/矣乃無一篇見於書意宣王之書必失亡於東遷之
 亂孔子既取周大史所藏斷自堯典至于呂刑而於/列國復得命誓三篇遂取而附益於其後案襄三十
 年左傳鄭子産曰鄭書有之曰安定國家必大焉先/大學舉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寳惟善以為寳是知春
 秋之世列國皆有書夫子周流遍觀而於晋得文侯/之命於魯得費誓於秦得秦誓故以附於帝王書之
 末歟○董氏鼎曰此篇書體與㣲子之命蔡仲之命/同其事則彼為封建此為錫賚耳平王幽王子宣王
 孫宣王承厲王之後修車馬備器械復㑹諸侯於東/都而周室為之中興幽王繼之荒淫失道為犬戎所
 殺平王苟能赫然發憤率天下諸侯以報不共戴天/之讎則諸侯必有能敵王所愾而中興之功烈可以
 増光於乃祖矣不知務此東遷於洛惟晋焉依自幸/於苟偷而不復念及君父自安於卑陋而不思興復
[023-43a]
 王室此所以詩自黍離列為國風而春秋始於平王/則以王政自是不綱矣文侯非有方叔召虎之功平
 王所以深嘉之者不過曰法多修扞我于艱耳不知/昭顯祖刑文武而紹乃辟者果若先正之克左右昭
 事厥辟否乎方當戡亂之際而使之歸方當圖治之/時而遣之往賚以秬鬯錫以弓馬果何謂哉拳拳於
 爾師爾邦爾都而置我君我父我王家於不問是可/忍孰不可忍而夫子猶録其書者尚以其能錫命諸
 侯文武之遺澤未泯/特平王自不振耳
  費誓
   集傳費地名地理今釋孔傳云費魯東郊地名蘇/氏云費在東海郡後為季氏邑季氏
   之費邑今山東兖州府費縣西北二十里有故城/是孔安國謂魯東郊地則是今曲阜縣境未詳所
[023-43b]
   在/淮夷徐戎地理今釋案孔安國傳徐戎徐州之/戎括地志云大徐城在泗州徐城縣
   北三十里古之徐國也括地志又以徐國即/淮夷非是徐城縣今廢屬江南鳯陽府泗州並起
   為寇魯侯地理今釋史記武王封弟周公旦于曲/阜曰魯括地志云兖州曲阜縣外城即
   周公旦子伯禽所築古魯城/也曲阜縣今屬山東兖州府征之於費誓衆故以
   費誓名篇今文古文皆有○吕氏曰伯禽撫封
   於魯夷戎妄意其未更事且乘其新造之隙而
   伯禽應之者甚整暇有序先治戎備次之以除
   道路次之以嚴部伍又次之以立期㑹先後之
[023-44a]
   序皆不可紊又案費誓秦誓皆侯國之事
   而繫於帝王書末者猶詩之録商頌魯頌也
   集説孔氏安國曰諸侯之事而連帝王以魯有/治戎征討之備秦有悔過自誓之戒足為
   世法故録以備王事○蘇氏軾曰費在東海郡/後為季氏邑國外十里為郊費非魯東郊當時
   治兵於費也○蔡氏卞曰魯侯葢承王命率諸/侯以征徐戎故曰我惟征徐戎征者上伐下也
   言征非承王命故邪○朱子曰費誓秦誓亦皆/有説不行不可曉處○吕氏祖謙曰徐戎淮夷
   世為周患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載於大誥命/召公平淮夷載於江漢徐方繹騷載於常武自
   成王至宣王毎有叛亂朝廷為之摇動非小寇/也禹之家學見於甘誓周公之家學見於費誓
[023-44b]
   啓之嗣位驟當有扈之變伯禽就封驟當徐夷/之變觀其誓師曲折纎悉若老於行陣者是以
   知禹周公之家學葢本末具舉而無所遺也○/張氏沂曰逸書成王政之序言成王東伐淮夷
   唐孔氏引費誓序言王伐淮夷魯伐徐戎然則/魯侯乃佐王征討也○陳氏師凱曰春秋之初
   費自為國隠元年左傳曰費伯帥師城郎後為/魯季氏之邑僖元年左傳曰公賜季友汶陽之
   田及費論語使閔子騫為費宰是也然則伯禽/時費決非魯地但魯為方伯費在屬國之中耳
   ○徐州名魯亦在徐州境内淮夷葢自古有之/禹貢於徐州有淮夷蠙魚之貢徐戎亦其類也
   伯禽分封於魯實與為鄰故此戎乗魯之新造/相挻而動逺連商邑近結奄民周公故嘗征之
   成王故嘗踐之不知與此事先後如何耳誓辭/首以淮夷徐戎並稱甲戌則惟征徐戎則此誓
[023-45a]
   専為征徐戎而作也然戎夷為亂必非一次周公/既没又復為亂禮記曽子問篇子夏曰三年之䘮
   卒哭金革之事無辟也者非與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昔者魯公伯禽周公子有徐戎作難䘮卒哭
   而征之則在成王之十四年也蔡氏於此引吕氏/之説則謂伯禽初封之時而洛誥傳又謂費誓在
   周公東征之時則伯禽就國已/十年矣終不可指其的年月也
公曰嗟人無譁聴命徂兹淮夷徐戎並興
 集傳漢孔氏曰徐戎淮夷並起宼魯伯禽為方伯帥
 諸侯之師以征歎而勅之使無喧譁欲其静聴誓命
 蘇氏曰淮夷叛已久矣及伯禽就國又脅徐戎並起
[023-45b]
 故曰徂兹淮夷徐戎並興徂兹者猶曰往者云
 集説孔氏安國曰伯禽為方伯監七百里内之諸侯/帥之以征○孔氏穎達曰禮諸侯不得専征伐
 惟州牧於當州之内有不順者得専征之禮記明堂/位云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孔意以周之大國
 不過百里禮記云七百里者監此七百里内之諸侯/非以七百里并封伯禽也下云魯人三郊三遂指言
 魯人明於時軍内更有諸侯之人也○詩美宣王命/程伯休父率彼淮浦省此徐土知淮夷是淮浦之夷
 徐戎是徐州之戎也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夷則淮夷之處中國久矣
 附録孔氏安國曰今往征此淮浦之夷徐州之戎夷/王氏充耘曰徂往當従孔氏言今往伐此戎
 為/是
[023-46a]
善敹乃甲胄敿乃干無敢不弔備乃弓矢鍜乃戈矛礪
乃鋒刃無敢不善
 集傳敹縫完也縫完其甲胄勿使斷毁敿鄭氏云猶
 繫也王肅云敿楯當有紛繫持之陳氏師凱曰紛即/紛帨之紛讀如焚
 周禮注紛如/綬有文而狹弔精至也鍜淬礪磨也甲胄所以衛身
 弓矢戈矛所以克敵先自衛而後攻人亦其序也
 集說孔氏穎逹曰世本云少康子杼作甲説文云冑/兜鍪也兜鍪首鎧也經典皆言甲胄秦世以來
 始有鎧兜鍪之文古作甲用皮秦漢以来用鐡鎧鍪/二字皆従金葢用鐵為之鄭云敹謂穿徹之謂甲繩
[023-46b]
 有斷絶當使敹理穿治之干是楯也紛如綬而小繋/於楯以持之以為飾毎弓百矢弓十矢千使其數備
 足毛傳云五十矢為束或臨戰用五十矢為束凡金/為兵器皆湏鍜礪有刃之兵非獨戈矛其文互相通
 ○陸氏鍵曰蔽體取甲冑扞禦用干楯敵在逺則弓/矢所及敵在近則戈矛所交敵互進而短兵接則鋒
 刃所紛出而迭應仁義之師制梃可撻堅利然善戰/者常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得不於此凛凛器
 械嚴整則士/氣精眀也
今惟淫舎牿牛馬杜乃擭敜乃穽無敢傷牿牿之傷汝
則有常刑
 集傳淫大也牿閑牧也擭機檻也敜塞也師既出牛
[023-47a]
 馬所舎之閑牧大布於野當窒塞其擭穽一或不謹
 而傷閑牧之牛馬則有常刑此令軍在所之居民也
 舉此例之凡川梁藪澤險阻屏翳有&KR0675於師屯者皆
 在矣此除道路之事
 集說孔氏安國曰今軍人惟大放舎牿牢之牛馬言/軍所在必放牧也擭捕獸機檻當杜塞之穽穿
 地陷獸當以土窒敜之無敢令傷所放牿牢之牛馬/牛馬之傷汝則有殘人畜之常刑○孔氏穎逹曰既
 言牛馬在牿遂以牿為牛馬之名周禮𡨕氏掌為穽/擭以攻猛獸知穽擭皆是捕獸之器也擭以捕虎豹
 穿地為深坑又設機於上防其躍而出也穽以捕小/獸穿地為深坑入必不能出其上不設機也穽以穿
[023-47b]
 地為名擭以得獸為名擭亦設於穽中但穽不設機/為異耳○張氏九成曰牛馬為車戰及負載之用○
 黄氏度曰民本設機穽以捕獸恐傷軍人牛馬今閉/塞之不閉塞傷牿冇常刑○王氏樵曰上是誓衆士
 以治戎備之事師未出時也此是誓居民以除道路/之事師既出時也○王氏肯堂曰牛駕車以載軍儲
 馬服乗以供武用皆用兵所急者軍所止/之處必出之牢閑牧於草澤故以戒居民
馬牛其風臣妾逋逃無敢越逐祗復之我商賚汝乃越
逐不復汝則有常刑無敢宼攘踰垣牆竊馬牛誘臣妾
汝則有常刑
 集傳役人賤者男曰臣女曰妾金氏履祥曰臣妾軍/中奴婢薪炊者戎車
[023-48a]
 甲士三徒七十二外有餘/子二十五人即臣妾也馬牛風逸臣妾逋亡不得
 越軍壘而逐之失主雖不得逐而人得風馬牛逃臣
 妾者又當敬還之我商度多寡以賞汝如或越逐而
 失伍不復而攘取皆有常刑有故竊奪踰垣牆竊人
 牛馬誘人臣妾者亦有常刑此嚴部伍之事
 集說孔氏穎逹曰僖四年左傳云惟是風馬牛不相/及也賈逵云風放也牝牡相誘謂之風然則馬
 牛風佚因牝牡相逐而遂至放佚逺去也○蘇氏軾/曰軍亂生於動故軍以各居其所不動為法若聽其
 越遂則軍或以亂亦恐姦人䂓亂我軍故竊牛馬誘/臣妾以發之禁其主使不得捕逐則軍自定得此風
[023-48b]
 逃者當敬復其主我當商度有以賜汝若其越逐與/其得而不復者皆有常刑○薛氏季宣曰毋得越逐
 牛馬逋臣恐亂行也祗復之不得私人之有也賞賚/隨事之賜也盗賊之禁軍之大防也○呂氏祖謙曰
 師既出則部伍不可不嚴馬牛其風臣妾逋逃宜鎮/之以靜故戒其本部按堵不動無敢越逐若縦之越
 逐則奔者未及逐者先亂軍律不可復整矣惟嚴之/以越逐之刑此出師鎮定變亂之法也又戒其他部
 見馬牛臣妾奔逸而至者無敢保藏敬而歸之隨其/多寡商度行賞人誘於祗復之賞而憚於不復之刑
 則流散者将不召而自集此出師招集散亡之法也/本部不敢離局他部不敢匿姦部伍條逹䋲引碁布
 何變亂之足憂哉至於師旅所經又申以宼攘竊誘/之法不惟欲田野不擾自古䘮師者毎因剽掠失部
 伍為敵所乗故/不得不戒也
[023-49a]
甲戌我惟征徐戎峙乃糗糧無敢不逮汝則有大刑魯
人三郊三遂峙乃楨榦甲戌我惟築無敢不供汝則有
無餘刑非殺魯人三郊三遂峙乃芻茭無敢不多汝則
有大刑
 集傳甲戌用兵之期也峙儲備也糗林氏之竒曰糗/說文云熬米麥
 也謂熬使熟又/𢷬之以為粉也糧食也不逮若今之乏軍興淮夷徐
 戎竝起今所攻獨徐戎者葢量敵之堅瑕緩急而攻
 之也國外曰郊郊外曰遂天子六軍則六鄊六遂大
[023-49b]
 國三軍故魯三郊三遂也楨榦板築之木題曰楨牆
 端之木也旁曰榦牆兩邊障土者也以是日征是日
 築者孔氏穎逹曰當築攻敵之壘距堙之屬兵/法攻城築土為山以闚望城内謂之距堙彼方
 禦我之攻勢不得擾我之築也無餘刑王氏樵曰不/定之辭法書
 既無定名臨/時以情輕重非殺者刑之非一但不至于殺爾芻茭
 供軍牛馬之用軍以期㑹芻糧為急故皆服大刑楨
 榦芻茭獨言魯人者地近而致便也
 集說孔氏穎逹曰周禮司徒萬二千五百家為鄉司/馬法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小司徒云儿起徒役
[023-50a]
 無過家一人是家出一人一鄉為一軍天子六軍出/自六鄉則諸侯大國三軍亦當出自三鄉也周禮又
 云萬二千五百人為遂遂人職云以嵗時稽其人民/簡其兵器以起征役則六遂亦當出六軍鄉為正遂
 為副耳鄭衆云六遂之地在王國百里之外然則王/國百里為郊鄉在郊内逐在郊外諸侯之制亦當鄉
 在郊内遂在郊外此言三郊三遂者三郊謂三鄉也/蓋使三鄉之民分在四郊之内三遂之民分在四郊
 之外鄉近於郊故以郊言之鄉遂之民分在國之四/面當有四郊四遂惟言三郊三遂者明東郊令留守
 不令峙楨榦也○上云無敢不逮此云無敢不供下/云無敢不多文異者糗糧難備不得偏少故云無敢
 不逮楨榦易得惟恐闕事故云無敢不供芻茭賤物/惟多為善故云無敢不多量事而為文也○蘇氏軾
 曰言魯人以别之知當時有諸侯之師也楨榦芻茭/皆重物故獨使魯人供之○林氏之竒曰刑非聖人
[023-50b]
 之所忍言至於用兵則不厭夫三令而五申之所以/全民命而重戎事也○呂氏祖謙曰郊之兵其正也
 在天子則六郷之軍也遂之兵其副也在天子則六/遂之軍也兩宼並至其勢甚重故悉起正副之兵以
 應之糗糧芻茭之不給加以死刑楨榦之不供加以/降死一等之刑何也糗糧人食也芻茭焉食也人馬
 不可一日無食楨榦雖极築之所須視二者則猶稍/緩也然則古人之於殺非甚不得已肯輕用之哉○
 李氏杞曰常刑刑有定名者也大刑死刑也無餘刑/刑之不至於死也○吳氏澄曰峙糗糧不言魯人蓋
 伯禽為侯伯監七百里内諸侯率以同征糧食當自/齎持蓋統告諸侯在㑹之人也楨榦芻茭非逺國所
 能自齎故責之魯人也芻茭所以供牛/馬若不繼則牛馬饑疲故亦服死刑也
 總論薛氏季宣曰伯禽當徐夷之難所以用其民已/至矣以戰則兵甲精鍊以居則營廏嚴肅以動
[023-51a]
 則軍無侵掠戰守則糧餉備具城築則楨榦畢集而/申之以戒令儆之以邦刑節制之明師衆之一是故
 有不戰戰必勝矣以甲戌征以甲戌築二役並起使/敵不知所向奪其地利攻其腹心制勝以竒木始不
 由於正兵法之善固無加於此者孔子録費誓於周/書之末同乎王者之師也○董氏鼎曰此國史所書
 而孔子存之於帝王之後者以周禮猶在魯也雖一/時禦敵未足以盡魯侯之美而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於此而盡其心則他可知矣即此一事而本末先/後輕重緩急井然有條規模整暇魯侯其賢矣哉
  秦誓
   集傳左傳杞子自鄭使告于秦地理今釋周孝/王封非子于秦
   因為國號今陜西/鞏昌府秦州也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
[023-51b]
   若潜師以來國可得也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
   不可公辭焉使孟明西乞白乙伐鄭晉㐮公帥
   師敗秦師于殽孔氏穎達曰杜預云/殽在𢎞農澠池縣西囚其三帥
   穆公悔過誓告羣臣史録為篇今文古文皆有
   集説春秋僖公三十三年晉人及姜戎敗秦于/崤○胡氏安國曰書序専取穆公悔過主
   於勸善其詞恕春秋備書秦晉用兵之失兼於/懲惡其法嚴故人晉君而以狄視秦也○薛氏
   季宣曰春秋於殽之戰在秦無足取者書序紀/其戰敗之實起其自新之意也太史公書秦誓
   於封殽尸下書序以為還歸自殽而作則非作於/封殽之時穆公引咎歸已如遂能戢兵自歛則豈
[023-52a]
   直伯西戎哉詩美衞文而春秋正其滅邢之罪/書序秦誓而春秋不與秦晉之師觀於詩書春
   秋可以知六經之㫖矣○王氏炎曰過而不改/春秋不得赦其罪悔過美意書亦不得廢其言
   ○李氏杞曰春秋敗殽之後復有彭衙濟河之/師徒悔不改穆公所以僅為穆公也夫子於書
   取其一念之悔而於春秋責其遂非之失一寛/一嚴意各有主○陳氏賓曰夫子於書以秦誓
   終以見周室之不復振也夏書終於𦙍征商書/終於西伯戡黎而周書終於秦誓其㫖一也
   附録金氏履祥曰秦晉交兵之故本末具見左/氏傳而不言作誓之事書序誤云殽敗還
   歸之作惟史記載誓辭於取王官及郊封殽尸/之後穆公自是師不復東矣此篇老成懲艾之
   言極為真切穆公平日貪利功於五霸為末而/晚年之悔若此葢髣髴乎王者之意象焉但所
[023-52b]
   欠剛明之力而尚有悠緩之意所望於人者/大而所以自為者或尚小此所以為穆公歟
   案秦誓篇首蔡傳云晉敗秦師于殽囚其三帥/穆公悔過誓告羣臣史録為篇此従孔傳據書
   序誓作於敗殽之年明甚考左氏春秋魯僖公三/十三年亦秦穆公之三十三年也是年夏四月晉
   人及姜戎敗秦于殽左雖不言作誓之事然晉歸/三帥穆公郊迎鄉師而哭曰孤違蹇叔以辱二三
   子當是時其自悔可知乃復有彭衙之敗濟河/之師此後之説者毎責秦穆知悔過而不能改
   耳惟史記載穆公自三十三年敗殽之後至三/十六年伐晉晉敗乃自茅津渡河封殽中尸為
   發䘮哭之三日乃誓於軍金氏履祥以史既有/明文是誓作於封殽之日而非殽敗還歸之作
   矣要之作誓嵗月孔傳與史記雖記載不/同然秦晉之争縁起於殽則諸書皆合也
[023-53a]
公曰嗟我士聽無譁予誓告汝羣言之首
 集傳首之為言第一義也孔氏安國曰/衆言之本要將舉古人之
 言故先發此
 集說孔氏安國曰誓其羣臣通稱士也○孔氏穎逹/曰我誓告汝衆言之首告汝以言中之最要者
古人有言曰民訖自若是多盤責人斯無難惟受責俾
如流是惟艱哉
 集傳訖盡盤安也凡人盡自若是多安於徇已其責
 人無難惟受責於人俾如流水孔氏安國曰即/改之如水流下略無
[023-53b]
 扞格是惟難哉穆公悔前日安於自徇而不聽蹇叔
 之言深有味乎古人之語故舉為誓言之首也
 集說孔氏穎逹曰稱古人言者悔前不用古人之言/不順忠臣之謀故也○朱子曰民訖自若是多
 盤想只是說人情多要安逸之意○呂氏祖謙曰曰/俾曰艱非真従事於自克者不能為此言也受人之
 責苟私意猶有毫毛之未盡則聞規聽諌亦必有毫/毛之齟齬雖弗違之迹不見於外隠之吾心葢莫能
 掩也湔除滌治俾略無扞格沛如順流其為力豈易/乎哉○應氏鏞曰民猶言天下之人也几人之情孰
 不知善之可為過之當改然悠悠度日多汩没於盤/逰安樂之中嵗月侵尋忽不知其已老矣盤之為樂
 以他篇觀之皆未冇以為善者若曰盤逰無度不敢/盤于逰田若是猶如此也人終自如此多為盤樂也
[023-54a]
 ○魏氏了翁曰古之人任大責重則心愈畏年髙徳/邵則禮滋恭周畢公弼亮四世而罔不惟師言之祗
 衛武公年過九十惟懼交戒之不聞下逮秦穆困而/後知者也其言尤為深切葢一於責人固甚易易也
 受人之責則苟有一毫未克之私横於其中縦能變/色受之然未能全無扞格如順流然則猶不受也故
 曰是惟艱哉信乎其用力之不易又曰羣言之首信/乎天下之善無以先於此也○王氏樵曰凡人盡自
 若是多安言其戀人欲而不忍割憚天理而不肯進/几人鮮不如是故多可悔葢多盤二字不能進善之
 病根也○姚氏舜牧曰人情多自是故難於知過多/自遂故難於改過皆多盤之病穆公以已前不受人
 言致䘮師辱國故有味/乎此言深用以自悔耳
我心之憂日月逾邁若弗云來
[023-54b]
 集傳已然之過不可追未遷之善猶可及憂嵗月之
 逝若無復有來日也
 集說林氏之竒曰思有以轉禍為福易危為安則我/心之憂惟恐日月逾邁難得易失若不復反雖
 欲悔之而無所及也○夏氏僎曰若弗云来/憂改過之無日也如日月逝矣嵗不我與
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謀人姑將以為親
雖則云然尚猷詢茲黄髪則罔所愆
 集傳忌疾姑且也古之謀人老成之士也今之謀人
 新進之士也非不知其為老成以其不就已而忌疾
[023-55a]
 之非不知其新進姑樂其順便而親信之前日之過
 雖已云然然尚謀詢兹黃髪之人則庶罔有所愆葢
 悔其既往之失而冀其將來之善也
 集說孔氏安國曰惟為我執古義之謀人謂忠賢蹇/叔等也則曰未成我所欲反忌之耳惟指今事
 為我所謀之人我且將以為親而用之悔前違古従/今以取破敗○孔氏穎逹曰古之謀人當謂忠賢之
 臣若蹇叔等今之謀人勸穆公使伐鄭者葢謂杞子/之類○王氏樵曰君子之為人謀也忠不肯苟就其
 意小人遷就人意與謀必敗事親其就已而従其謀/穆公之所以有今日也○今之謀人非真可親我之
 初心亦欲惟善謀是聽但以其就已而/姑將以為親則溺於其說而不自覺矣
[023-55b]
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仡仡勇夫射御不違我
尚不欲惟截截善諞言俾君子易辭我皇多有之
 集傳番番葉氏夢得曰番/番如世稱皤然老貌仡仡勇貌截截辯給
 貌諞巧也皇遑通旅力既愆之良士前日所詆墓木
 既拱者我猶庶㡬得而有之射御不違之勇夫前日
 所誇過門超乗者我庶㡬不欲用之勇夫我尚不欲
 則辯給善巧言能使君子變易其辭說者我遑暇多
 有之哉良士謂蹇叔勇夫謂三帥諞言謂把子先儒
[023-56a]
 皆謂穆公悔用孟明詳其誓意蓋深悔用把子之言
 也
 集說王氏十朋曰番番與申伯番番同仡仡與崇墉/仡仡同○呂氏祖謙曰尊老貴徳之心欲保飬
 之而不復替也喜功生事之習欲防閑之而不復萌/也憸邪讒佞之徒欲絶其本根而不復殖也所當従
 事者方自此始○王氏炎曰巧言變亂是非君子仁/而不佞往往為其所奪故易辭○陳氏師凱曰古注
 云旅力衆力也張氏曰衆力如目力耳力手足之力/既愆已皆不能及人也葢言番番然老貌者其衆力
 雖不能及人前日謬以中夀詆之今思之真/良士也蹇叔得不怨我庶㡬尚為我有乎
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介臣斷斷猗無他技其心休休焉
[023-56b]
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
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孫黎民亦職有利

 集傳昧昧而思者深潜而静思也介獨也王氏樵曰/獨立無朋
 也/大學作个斷斷誠一之貌猗語辭大學作兮休休
 易直好善之意容有所受也彦美士也聖通明也技
 才聖徳也心之所好甚於口之所言也職主也
 集說呂氏祖謙曰昧昧之思深潜篤至故見君子小/人之情狀甚真而言治亂之效甚決○陳氏大
[023-57a]
 猷曰惟無技能容人之技其無技而休休有容所謂/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曰其如有容莫測其限量而
 難乎形容也心之好不啻如口之稱口之稱美有限/心之好慕無窮此其好有徳之真切又甚於視冇才
 者之若已有矣是真實能容非勉强也好善之利流/澤無窮亦職有利即孟子所謂好善優於天下况魯
 國乎之意○金氏履祥曰因上文古謀人良士而思/好賢樂善之人葢兼有受責如流之美此賢相之量
 也○陳氏雅言曰大臣之道不貴乎用一己之能而/在於容天下之善人君能得是臣而用之則必能廣
 致羣賢以圖治功子孫者我之子孫也而是人能保/之葢遵其成憲被其餘澤子孫之利莫大於此也黎
 民者我之黎民也而是人能保之蓋樂其政教安其/田里而黎民之利亦莫大於此也一已之技能有限
 而天下之才徳無窮大臣惟不用已而用/人故善之集國者衆而福之集國者逺也
[023-57b]
人之有技冒疾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之俾不逹是不
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
 集傳冒大學作媢忌也違背違之也逹窮逹之逹殆
 危也蘇氏曰至哉穆公之論此二人也前一人似房
 𤣥齡後一人似李林甫後之人主監此足矣
 集說呂氏祖謙曰小人之於君子不惟疾之惡之違/之而已必左右沮遏千慮百圖非使君子不能
 自逹其心不厭○陳氏櫟曰此章大學傳引之其形/容能容不能容者之情狀利害可謂至言宜孔子定
 書不能廢其言也○王氏樵曰凡人以材自結於君/則惟恐他人形已之短妨已之進此冒疾之所以生
[023-58a]
 也/
邦之杌陧曰由一人邦之榮懷亦尚一人之慶
 集傳杌陧張氏九成曰杌如木之/動摇陧如阜之圮壤不安也懷安也言
 國之危殆繫於所任一人之非國之榮安繫於所任
 一人之是申繳上二章意
 集說孔氏穎逹曰既言賢佞異行又言用之安否邦/之杌陧危而不安曰由所任一人之不賢也邦
 之光榮為民所歸亦庶㡬所任一人之有慶也言國/家用賢則榮背賢則危穆公自誓將改前過用賢人
 也○夏氏僎曰邦之不安由用一人如後所稱者邦/之安榮亦賴一人之慶如前所稱者○陳氏櫟曰國
[023-58b]
 之安危繫所用一人之是非即老蘇管仲論國以一/人興以一人亡之意結上文兩節有照應○顧氏錫
 疇曰杌陧即指子孫黎民之危殆不保言榮懐即指/子孫黎民之可保有利言曰由一人言係於一人之
 不容才徳者耳亦尚一人之慶者/言係於一人之能容才徳者耳
 附錄薛氏季宣曰邦之安危一人之寵辱繫焉原本/従来一人所自出爾○黄氏度曰寡謀敗事杌
 陧不安由我一人苟能改舊圗新則邦之榮懐亦在/一人而已○呂氏祖謙曰安危皆由我一人所任公
 所以責/已也
 案蔡傳言邦之安危繫於所任一人之是非一人指/大臣說與注疏相合是中繳上二章之意若薛季宣
 黄度呂祖謙諸家之說則以一人為穆公自稱之辭/似亦無背於理蓋穆公當不徒望之大臣尤宜責之
[023-59a]
  一已/也
  總論邵子曰穆公悔過之辭非止霸者之事㡬於王/道聖人所以錄於書末○黄氏度曰書終於二
  誓何也費擔見周初牧伯職業秦擔春秋霸國争雄/盛衰之變也○董氏鼎曰秦穆輕信杞子逢孫楊孫
  之謀固違蹇叔之諌至於䘮師辱國而悔過之誓作/焉使有天下國家者皆如其知過而能悔又必自知
  悔而能改則雖以挽回三代之治亦何難哉惜乎穆/公徒悔而不能改也然夫子之㣲意讀書者可以深
  長思矣○李氏謹思曰周書終於文侯之命而以秦/誓附焉葢世變徃来之㑹王霸升降之機周遷洛邑
  而周日弱秦得鎬京而秦日强平王之詩下儕列國/而秦車鄰附見焉平王之書續以列國而秦誓附見
  焉春秋之筆於秦毎人之以尊周也而天下之勢駸/駸趨於秦夫子得不見其㡬㣲於定書刪詩作春秋
[023-59b]
  之際乎○羅氏洪先曰秦誓一篇有可為後世法者/二悔過遷善知所以修身矣眀於君子小人之情狀
  知所以用人矣慎斯道也以/往帝王之治其殆庶㡬乎
 
 
 
 
 
欽定書經傳説彚纂卷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