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b0037 書經大全-明-胡廣 (master)


[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書經大全卷九
            明 胡廣等 撰
  多方
   成王即政奄與淮夷又叛成王滅奄歸作此篇
   按費音/秘誓言徂兹淮夷徐戎並興即其事也疑
   當時扇亂不特殷人如徐戎淮夷四方容或有
   之故及多方亦誥體也今文古文皆有 蘇氏
[009-1b]
   曰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多方八
   篇雖所誥不一然大略以殷人心不服周而作
   也予讀泰誓武成常怪周取殷之易音異/下同及讀
   此八篇又怪周安殷之難也多方所誥不止殷
   人乃及四方之士是紛紛焉不心服者非獨殷
   人也予乃今知湯已下七王之徳深矣方殷之
   虐人如在膏火中歸周如流不暇念先王之徳
   及天下粗定人自膏火中出即念殷先七王如
[009-2a]
   父母雖以武王周公之聖相繼撫之而莫能禦
   也夫以西漢道徳比之殷猶碔砆石次/玉也之與美
   玉然王莽公孫述隗囂音/敖之流終不能使人忘
   漢光武成功若建瓴音蹇零謂覆/盛水瓶也然使周無周
   公則亦殆矣此周公之所以畏而不敢去也朱/子
   曰大誥梓材多士多方等篇乃當時編人君告/其民之辭多是方言故諸誥等篇當時士民曉
   得而今士人不曉得如林氏曰奄即淮夷之一/種總言則謂之淮夷 春秋赤狄之有潞氏甲
   氏也周公攝政時奄嘗與三監同叛多士曰昔/朕來自奄已嘗征之今成王即政奄又叛成王
[009-2b]
   滅之而歸鎬京諸侯來朝周公又稱王命以告/之故作此篇 唐孔氏曰雖普告多方意在殷
   之舊國勞吕氏曰自大誥至多方所以處殷民/者何其 也武王崩以喜亂之徒因思舊之情
   乘内難之隙三者參合其禍至此是固周之不/造實則天之大扶持保佑有周者也人之稚齒
   百疾先見則必過加調䕶凡伐性傷生者一切/不敢萌所以培固真源克登上夀者少年多疾
   之力也成周八百年之基業可於此占之多士/多方辭㫖相出入多士既遷殷民而獨告新民
   也故視多方為略多方既踐奄/而徧告庶邦也故視多士為詳
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衣廉反今曲阜縣/之奄至鄉是也至于宗周
 成王即政之明年商奄又叛成王征滅之杜預云奄
[009-3a]
 不知所在宗周鎬京也吕氏曰王者定都天下之所
 宗也東遷之後定都于洛則洛亦謂之宗周衛孔悝
 之鼎銘曰隨難去/聲于漢陽即宫于宗周是時鎬已封
 秦宗周蓋指洛也然則宗周初無定名隨王者所都
 而名耳孔氏曰周公歸政之明年淮夷奄又叛魯征/淮夷作費誓王征庵滅之五月還鎬京 新
 安陳氏曰洛誥戊辰王在新邑孔註十二月戊辰海/此七年之十二月即成王即政之年也多士作于是
 年三月曰昔朕來自奄是述東征時事乃自武王誅/紂伐奄後第二畨叛也多方作於即政之明年五月
 成王政序曰成王遂踐奄多方序曰王歸自奄書曰/王來自奄乃庵之第三畨叛王隳其地遷其君又因
[009-3b]
 以告多方也以去年十二月戊辰晦算之則次年正/月朔己巳五月朔非丁卯則戊辰丁亥非二十日即
 二十一日也多士與多方之/作先後蓋一年有三月云
周公曰王若曰猷告爾四國多方惟爾殷侯尹民我惟
大降爾命爾罔不知
 吕氏曰先曰周公曰而復曰王若曰何也明周公傳
 王命而非周公之命也周公之命誥終於此篇故發
 例於此以見大誥諸篇凡稱王曰者無非周公傳成
 王之命也成王滅奄之後告諭四國殷民而因以曉
[009-4a]
 天下也所主殷民故又專提殷侯之正民者告之言
 殷民罪應誅戮我大降宥爾命爾宜無不知也
洪惟圖天之命弗永寅念于祀
 圖謀也言商奄大惟私意圖謀天命自底滅亡不深
 長敬念以保其祭祀吕氏曰天命可受而不可圖圖
 則人謀之私而非天命之公矣此蓋深示以天命不
 可妄千乃多方一篇之綱領也下文引夏商所以失
 天命受天命者以明示之吕氏曰徧告四方者何也/殷奄屢叛驅扇者廣今雖
[009-4b]
 平殄譬餘邪遺疾猶或在肺腑間恐或有時而發也/故渙發大號歴叙天命之公前代之事征誅安集之
 本末俾四方咸與聞之大破羣疑深絶亂根蓋本/於是兵寢刑措者四十餘年其亦訓誥之助歟
惟帝降格于夏有夏誕厥逸不肯慼言于民乃大淫昏
不克終日勸于帝之迪乃爾攸聞
 言帝降災異以譴告桀桀不知戒懼乃大肆逸豫憂
 民之言尚不肯出諸口況望其有憂民之實乎勸勉
 也廸啓迪也視聽動息日用之間洋洋乎皆上帝所
 以啓迪開導斯人者桀乃大肆淫昏終日之間不能
[009-5a]
 少勉於是天理或幾平/聲乎息矣況望有恵迪而不違
 乎此乃爾之所聞欲其因桀而知紂也厥逸與多士
 引逸不同者猶亂之為亂為治耳逸豫以民言淫昏
 以帝言各以其義也此章上疑有闕文王氏曰惟帝/降格于夏與
 多士則惟帝降格/嚮于時夏同意
厥圖帝之命不克開于民之麗乃大降罰崇亂有夏因
甲于内亂不克靈承于旅罔丕惟進之恭洪舒于民亦
惟有夏之民叨懫音滔/至日欽劓音/乂割夏邑
[009-5b]
 此章文多未詳麗猶日月麗乎天之麗謂民之所依
 以生者也依於土依於衣食之類甲始也言桀矯誣
 上天圖度帝命不能開民衣食之原於民依恃以生
 者一皆抑塞遏絶之猶乃大降威虐於民以增亂其
 國其所因則始于内嬖蠱其心敗其家不能善承其
 衆不能大進於恭而寛大裕其民亦惟夏邑之民貪
 叨忿懫者則日欽承而尊用之以戕害於其國也吕/氏
 曰原其所因蓋始於内亂末喜之嬖是也蠱其心/敗其家然後流毒於國與天下探其根而言之也
[009-6a]
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顯休命于成湯刑殄有夏
 言天惟是為去/聲民求主耳桀既不能為民之主天乃
 大降顯休命於成湯使為民主而伐夏殄滅之也
 吕氏曰曰求曰降豈真有求之降之者哉天下無統
 渙散漫流勢不得不歸其所聚而湯之一徳乃所謂
 顯休命之實一衆離而聚之者也民不得不聚於湯
 湯不得不受斯民之聚是豈人為之私哉故曰天求
 之天降之也
[009-6b]
惟天不畀純乃惟以爾多方之義民不克永于多享惟
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于民乃胥惟虐于民至于
百為大不克開
 純大也義民賢者也言天不與桀者大乃以爾多方
 賢者不克永于多享以至于亡也言桀於義民不能
 用其所敬之多士率皆不義之民上文所謂叨懫日
 欽者同惡相濟大不能明保享于民乃相與播虐于
 民民無所措其手足凡百所為無一能達上文所謂
[009-7a]
 不克開于民之麗者政暴民窮所以速其亡也此雖
 指桀多士爾殷侯尹民嘗逮事紂者寧不惕然内愧
 乎葉氏曰天佑之則曰純佑命不畀之則曰不畀純/ 林氏曰此篇陳桀紂之亡商周之興皆出于天
 天之所奪非人力所能支天之所予非人力所能移/而其所以為予奪者以其徳與不徳耳爾多方當知
 天命不可有他志也民保享于民安民而以之享國/長久也 吕氏曰義 知義之民也桀之時三宅無
 義民義民在下雖多何補以爾多方之義民不能永/受衆多之服享如負米而飢載泉而渴蓋哀之也百
 為大不克開欲耕害其耕欲賈害其/賈四向皆窮無一能達民窮如此也
乃惟成湯克以爾多方簡代夏作民主
[009-7b]
 簡擇也民擇湯而歸之葉氏曰簡如簡/在帝心之簡
慎厥麗乃勸厥民刑用勸
 湯深謹其所依以勸勉其民故民皆儀刑而用勸勉
 也人君之於天下仁而已矣仁者君之所依也君仁
 則莫不仁矣
以至于帝乙罔不明徳慎罰亦克用勸
 明徳則民愛慕之謹罰則民畏服之自成湯至于帝
 乙雖歴世不同而皆知明其徳謹其罰故亦能用以
[009-8a]
 勸勉其民也明徳謹罰所以謹厥麗也明徳仁之本
 也謹罰仁之政也
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勸開釋無辜亦克用勸
 徳明之而已罰有辟音/辟焉有宥焉故再言辟而當去/聲
 罪亦能用以勸勉宥而赦過亦能用以勸勉言辟與
 宥皆足以使人勉於善也吕氏曰赦而民勸猶可也/刑而民亦勸則有黙行於
 刑赦之間者矣每語結之以勸者天下非可驅以智/力束以法制惟勸化其民使常有欣欣不自己之意
 乃維持長久之道也本陳氏經曰商家法在明徳慎/罰明徳化民用徳其 心慎罰不濫及民用刑不得
[009-8b]
 已也本原既正則或刑或宥皆足以勸民於善刑一/也先王用之而使民勸後世用乏而為民毒何也先
 王之刑皆仁之寓後世之刑不仁之具也夫子未嘗/不釣弋也而仁見於不綱不射宿之際文王非不蒐
 田也而仁見於一發不再舉之時也之新安陳氏曰/明徳以慎罰所以亦能用勸戮之釋 刑所當刑宥
 所當宥無不能用勸也謹陳氏雅言曰仁者君之所/依湯能以仁為依而致 於上所以為民之勸故民
 亦以仁為勸而儀刑於下用以自勉其身是上下同/一心也自是而後至於帝乙雖歴世不同而皆能明
 其徳慎其罰故亦能用以勸勉其民罰之所慎於要/囚而多罪者或殄戮之亦能用以勸勉其民無辜者
 或開釋之亦能用以勸勉其民蓋徳者化民之本使/人知所慕而樂於為善刑者輔治之具使民知所畏
 而不敢為惡有商哲王不徒以刑用刑而以徳用刑/故也慎厥麗者以仁之全體而言明徳慎罰者以仁
[009-9a]
 之目而言乃勸者上之勸下也刑用勸者下之自勸/也亦克用勸者蓋兼上下而言也人知明徳之為仁
 而不知慎罰之防範人心者蓋亦所以為仁也人知/開釋無辜之為慎罰而不知殄戮多罪之懲創人心
 者尤所以止罰此有商以/仁為家法於是深可見矣
今至于爾辟弗克以爾多方享天之命
 吕氏曰爾辟謂紂也商先哲王世傳家法積累維持
 如此今一旦至于汝君乃以爾全盛之多方不克坐
 享天命而亡之是誠可閔也天命至公操平/聲則存舍
 上/聲則亡以商先王之多基圖之大紂曾音/屬不得席其
[009-9b]
 餘蔭其亡忽焉危微操舍之幾平/聲周公所以示天下
 深矣豈徒曰慰解之而已哉陳氏曰多方一也湯以/之而作民主紂不能以
 之而享天命在所以如何耳民王氏曰此言殷之興/甚詳言其亡甚略蓋對殷遺 不忍痛言其失也
嗚呼王若曰誥告爾多方非天庸釋有夏非天庸釋有

 先言嗚呼而後言王若曰者唐孔氏曰周公先自歎
 息而後稱王命以誥之也庸用也有心之謂釋去之
 也上文言夏殷之亡因言非天有心於去夏亦非天
[009-10a]
 有心於去殷下文遂言乃惟桀紂自取亡滅也 吕
 氏曰周公先自歎息而始宣布成王之誥告以見音/現
 周公未嘗稱王也又此篇之始周公曰王若曰複語
 相承書無此體也至於此章先嗚呼而後王若曰書
 亦無此體也周公居聖人之變史官豫憂來世傳疑
 襲誤蓋有竊之為口實矣故於周公誥命終篇發新
 例二著周公實未嘗稱王所以别必列/反嫌明微而謹
 萬世之防也夏氏曰誥告以/誥辭告之也
[009-10b]
乃惟爾辟以爾多方大淫圖天之命屑有辭
 紂以多方之富大肆淫泆圖度達各/反天命瑣屑有辭
 與多士言桀大淫泆有辭義同殷之亡非自取乎以
 下二章推之此章之上當有缺文孔氏曰惡事盡有/辭説布在天下
 吕氏曰惡之播於人口者謂之辭惡之未熟大者傳/道瑣屑者未盡舉至惡已熟瑣屑之惡極口歴數一
 一有/辭
乃惟有夏圖厥政不集于享天降時喪去聲/下同有邦間去/聲

[009-11a]
 集萃也享享有之享桀圖其政不集于享而集于亡
 故天降是喪亂而俾有殷代之夏之亡非自取乎唐/孔
 氏曰湯是夏之/諸侯故曰有邦
乃惟爾商後王逸厥逸圖厥政不蠲音/涓烝天惟降時喪
 蠲潔烝進也紂以逸居逸淫湎無度故其為政不蠲
 潔而穢惡不烝進而怠惰天以是降喪亡於殷殷之
 亡非自取乎此上三節皆應上文非天庸釋之語陳/氏
 曰上逸過逸也下逸安逸也謂過逸其安逸猶言安/其危 林氏曰逸厥逸甚言其逸也猶言醉乎醇
[009-11b]
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天惟五年須暇之子孫
誕作民主罔可念聽
 聖通明之稱言聖而罔念則為狂矣愚而能念則為
 聖矣紂雖昏愚亦有可改過遷善之理故天又未忍
 遽絶之猶五年之久須待暇寛於紂覬其克念大為
 民主而紂無可念可聽者五年必有指實而言孔氏
 牽合嵗月者非是或曰狂而克念果可為聖乎曰聖
 固未易為也狂而克念則作聖之功知所向方太甲
[009-12a]
 其庶幾矣聖而罔念果至於狂乎曰聖固無所謂罔
 念也堯戒舜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一念之差
 雖未至於狂而狂之理亦在是矣此人心惟危聖人
 拳拳告戒豈無意哉朱子曰艾軒云文字只看易曉/處如尚書惟聖罔念作狂惟狂
 克念作聖不與上下文相似下文便不可曉只看這/兩句 或謂性相近習相逺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書
 中謂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若如此則又有/移得者如何曰上智下愚不移如狂作聖則有之既
 是聖人決不到作狂此只是甚言不可不學聖問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竊謂聖者謂有 人資
 質一不念則流入於狂狂者進取曾晳之徒是也借/如顔子不能拳拳服膺亦必至於此若是聖人則從
[009-12b]
 心所欲不踰矩雖不念亦無害也程子曰六徳智仁/聖義中和聖通明之稱狂狂愚之稱 王氏曰操則
 存舍則亡其心之謂歟思曰睿睿作聖操其心以思/所謂念也罔念雖聖可以作狂故克念則狂亦可以
 作聖矣林氏曰念不念之間聖狂所以分也苟其質/之聖 自恃其聖而不之思日復一日天命之性益
 就彫喪其作狂也何有苟其質之狂矣自恥其狂而/思之日復一日天命之性忽然而復其作聖也何有
 作陳氏經曰子曰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書乃曰聖可/ 狂狂可作聖則可移歟曰孔子之言聖狂之成也
 其習既成則不移矣書之言聖狂之分也聖狂之分/生於一念之頃堯舜而忘兢業豈不趨於狂桀紂而
 能改過遷善豈不趨於聖孔子雖曰不移實有可移/之理但恐下愚自暴自棄不肯移耳肯移之是狂之
 克念也公言此者明紂之為惡倘一旦改悔天不終/棄之也 吕氏曰紂固無能改之事而有可改之理
[009-13a]
 罔念克念之機所謂可改之理聖通明之稱周官六/徳聖居其一非大而化之之聖也若大而化之寧有
 罔念又豈狂者一克念而遽可至哉然大而化之亦/通明之極而至于化耳狂而克念亦大而化之之基
 也雖曰通明不念則狂雖曰狂惑克念則通其機惟/在念不念之間耳紂雖狂惑使其克念則聖孰禦惟
 其有可改之理天故以商先王之故徘徊五年須待/寛暇之依依於商王子孫而冀其改焉 李氏樗曰
 紂惡甚矣天猶待之如此見天心仁愛人君自非大/無道天皆欲扶持而全安之惟終無悛心所以禍不
 可遏也孫林氏曰晉武帝以孫皓淫暴有問罪之志/王濬曰 皓荒淫宜速征伐若一旦皓死更立賢主
 則彊敵也晉武之心惟恐吳之有賢主武王之心/惟恐紂之不能改過觀於晉武尤知武王之為徳
天惟求爾多方大動以威開厥顧天惟爾多方罔堪顧
[009-13b]

 紂既罔可念聽天於是求民主於爾多方大警動以
 祲音浸/妖氣祥譴告之威以開發其能受眷顧之命者而
 爾多方之衆皆不足以堪眷顧之命也
惟我周王靈承于旅克堪用徳惟典神天天惟式教我
用休簡畀殷命尹爾多方
 典主式用也克堪者能勝音升/下同之謂也徳輶如毛民
 鮮上/聲克舉之言徳舉者莫能勝也文武善承其衆克
[009-14a]
 堪用徳是誠可以為神天之主矣故天式教文武用
 以休美簡擇畀付殷命以正爾多方也吕氏曰式教
 用休者如之何而教之也文武既得乎天天徳日新
 左右逢原其思也若或起之其行也若或翼之乃天
 之所以教而用以昌大休明者也非諄諄然而教之
 也此章深論去/聲天下向者天命未定眷求民主之時
 能者則得之孰有遏汝者乃無一能當天之眷今天
 既命我周而定于一矣爾猶洶洶許拱/反不靖欲何為
[009-14b]
 耶明指天命而讋音/懾服四海姦雄之心者莫切於是
 吕氏曰前論夏之亡本於不克靈承于旅此論周之/興亦曰靈承于旅文武於徳能勝而用之其力過孟
 賁逺矣漢唐賢主豈無欲布徳于天下者惟力薄而/奪於私欲故駁而不純是知徳非真力則莫能勝莫
 能相也己新安陳氏曰克堪二字下得極有力非有/仁以為 任之𢎞兼死而後己之毅不能堪而用之
 也克堪用之必有非力之力如真積力久之力而後/可 陳氏大猷曰可謂神與天之主山川宗社之得
 其安三光寒暑之得其序皆人君有以主之時陳氏/雅言曰成王言昔者天求民主於爾多方之 惟我
 文武能温然以愛其民毅然以修其徳是誠可以為/神天之主矣故上天於是式教之而使其治用以休
 美焉復簡擇之而畀付之以殷命君爾多方使為天/下之主也徳者事神治民之本人君者兼有事神治
[009-15a]
 民之責文武之克堪用徳既有以靈承其旅於先則/能治民者未有不能推以事神者也上天之式教用
 休蓋將以簡畀殷命於後蓋可以事神者未有不可/付以治民者也於此見文武之得天下固非苟得於
 天而天之子以天下者亦不輕畀於文/武矣爾多方于此寧不為之釋然乎
今我曷敢多誥我惟大降爾四國民命
 言今我何敢如此多誥我惟大降宥爾四國民命舉
 其宥過之恩而責其遷善之實也
爾曷不忱裕之于爾多方爾曷不夾介乂我周王享天
之命今爾尚宅爾宅畋爾田爾曷不惠王熙天之命
[009-15b]
 夾夾輔之夾介賓介之介爾何不誠信寛裕於爾之
 多方乎爾何不夾輔介助我周王享天之命乎爾之
 叛亂據法定罪則瀦音諸水/所停也其宅收其田可也今爾
 猶得居爾宅耕爾田爾何不順我王室各守爾典以
 廣天命乎此三節責其何不如此也吕氏曰教以誠/信寛裕惟詐故
 迫惟誠故裕辟陳氏大猷曰乂我周/王如乂用厥 之乂謂治其君之事
爾乃迪屢不靜爾心未愛爾乃不大宅天命爾乃屑播
天命爾乃自作不典圖忱于正
[009-16a]
 爾乃屢蹈不靜自取亡滅爾心其未知所以自愛耶
 爾乃大不安天命耶爾乃輕棄天命耶爾乃自為不
 法欲圖見信于正者以為當然耶此四節責其不可
 如此也陳氏大猷曰自作不典亂綱常之事苟欲人/信以為正蓋四國從殷以求興復自以為正
 義/也
我惟時其教告之我惟時其戰要囚之至于再至于三
乃有不用我降爾命我乃其大罰殛之非我有周秉徳
不康寧乃惟爾自速辜
[009-16b]
 我惟是教告而誨諭之我惟是戒懼而要囚之今至
 于再至于三矣爾不用我降宥爾命而猶狃女九/反
 叛亂反覆我乃其大罰殛殺之非我有周持徳不安
 靜乃惟爾自為凶逆以速其罪耳孔氏曰教告之謂/訊之以文誥戰要
 囚謂誅其禍亂執其朋黨再謂三監淮夷/叛三謂王即政又叛言屢迪不靜之事
王曰嗚呼猷告爾有方多士暨殷多士今爾奔走臣我
平聲/下同五祀
 監監洛邑之遷民者也猶諸侯之分民有君道焉所
[009-17a]
 以謂之臣我監也言商士遷洛奔走臣服我監於今
 五年矣不曰年而曰祀者因商俗而言也又按成周
 既成而成王即政成王即政而商奄繼叛事皆相因
 纔一二年爾今言五祀則商民之遷固在作洛之前
 矣尤為明驗
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爾罔不克臬音/涅
 臬事也周官多以胥以伯以正為名胥伯小大衆多
 之正蓋殷多士授職於洛共長上/聲治遷民者也其奔
[009-17b]
 走臣我監亦久矣宜相體悉竭力其職無或反側偷
 惰而不能事也
自作不和爾惟和哉爾室不睦爾惟和哉爾邑克明爾
惟克勤乃事
 心不安靜則身不和順矣身不安靜則家不和順矣
 言爾惟和哉者所以勸勉之也和其身睦其家而後
 能協于其邑驩然有恩以相愛粲然有文以相接爾
 邑克明始為不負其職而可謂克勤乃事矣前既戒
[009-18a]
 以罔不克臬故以克勤乃事期之也
爾尚不忌于凶徳亦則以穆穆在乃位克閲于乃邑謀

 忌畏也穆穆和敬貌頑民誠可畏矣然如上文所言
 爾多士庶幾不至畏忌頑民凶徳亦則以穆穆和敬
 端處爾位以潛消其悍逆悖戾之氣又能簡閲爾邑
 之賢者以謀其助則民之頑者且革而化矣尚何可
 畏之有哉成王誘掖音反/亦商士之善以化服商民之
[009-18b]
 惡其轉移感動之機微矣哉
爾乃自時洛邑尚永力畋爾田天惟畀矜爾我有周惟
其大介賚爾迪簡在王庭尚爾事有服在大僚
 爾乃自時洛邑庶幾可以保其有業力畋爾田天亦
 將畀予音/與矜憐於爾我有周亦將大介助賚錫於爾
 啟迪簡拔置之王朝音/潮矣其庶幾勉爾之事有服在
 大僚不難至也多士篇商民嘗以夏迪簡在王庭有
 服在百僚為言故此因以勸厲之也新安陳氏曰爾/能和身及家以
[009-19a]
 及爾邑則爾邑之教化能修明爾方為能勤乃事矣/又告以和之之道爾庶幾寛綽其心不忌嫉凶徳者
 亦則以和敬居爾位蓋服凶人莫如和敬也又能簡/閲爾邑聚賢以謀自介助和敬盡於己而介助資於
 人庶凶徳化而人和治矣爾果能此庶幾自此洛邑/長保田禄豈惟此哉天亦惟畀矜爾豈惟天哉我周
 亦大介助賚錫爾介如佑賢輔徳賚如錫之土田且/將自此洛邑之胥伯正而迪簡在王朝矣又有尊尚
 爾職事者且將有事而升在大僚矣此即所謂大介/賚也蓋遷殷民時就拔其豪俊為胥伯正以共長治
 之乃用其素所服習者此安集新民之要道故今特/勸勵之使表率殷土殷民而躋於泰和也 吕氏曰
 多士序商民之怨周曰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予一人惟聽用徳肆予敢求爾于天邑商予惟率肆
 矜爾非予罪時惟天命則以大義裁之此乃以迪簡/在王庭尚爾事有服在大僚為勤何也爵位上之所
[009-19b]
 命非下之可干自其怨望而許之姑息之政也示以/好惡而勸之磨厲之具也此周公御商士之開闔大
 用/也
王曰嗚呼多士爾不克勸忱我命爾亦則惟不克享凡
民惟曰不享爾乃惟逸惟頗音/坡大逺王命則惟爾方多
音/貪天之威我則致天之罰離逖爾土
 誥告將終乃歎息言爾多士如不能相勸信我之誥
 命爾亦則惟不能享上凡爾之民亦惟曰上不必享
 矣爾乃放逸頗僻大違我命則惟爾多士自取天威
[009-20a]
 我亦致天之罰播流蕩析俾爾離逺爾土矣爾雖欲
 宅爾宅畋爾田尚可得哉多方疑當作多士上章既
 勸之以休此章則董之以威商民不惟有所慕而不
 敢違越且有所畏而不敢違越矣王氏曰上告以承/之庸之此告以威
 之/也
王曰我不惟多誥我惟祗告爾命
 我豈若是多言哉我惟敬告爾以上文勸勉之命而
 已陳氏經曰我豈欲多言以告惟敬告爾以天命而/已不知天命乃商民之病根故此篇言天命尤詳
[009-20b]
 慮張氏曰稱天者無/ 二十稱帝者三
又曰時惟爾初不克敬于和則無我怨
 與之更音/庚始故曰時惟爾初也爾民至此苟又不能
 敬于和猶復扶又/反乖亂則自底音/止誅戮毋我怨尤矣
 開其為善禁其為惡周家忠厚之意於此篇尤為可
 見 吕氏曰又曰二字所以形容周公之惓惓斯民
 會已畢而猶有餘情誥已終而猶有餘語顧盻之光
 猶曄然溢於簡冊也吕氏曰是又爾更端為善之一/初也蓋殷民與紂同惡武王克
[009-21a]
 紂是維新之一初也不能而從三監之叛則既失此/初矣遷洛又一初也復不能而屢迪不靜則又失此
 初矣今歸自滅庵而又為多方之誥丁寧反覆諭以/時惟爾初初之過一皆洗滌今之善當相與維新豈
 非又一初乎若又失此初不能敬以納民于和則永/無可望矣但曰則無我怨而自取誅戮之意隠然於
 不言之表周家/忠厚何其至哉
  立政
   吳氏曰此書戒成王以任用賢才之道而其㫖
   意則又上戒成王專擇百官有司之長如所謂
   常伯常任準人等云者蓋古者外之諸侯一卿
[009-21b]
   已命於君内之卿大夫則亦自擇其屬如周公
   以蔡仲為卿士伯冏謹簡乃僚之類其長既賢
   則其所舉用無不賢者矣葛氏曰誥體也今文
   古文皆有吕氏曰無逸立政二篇相為經緯以/無逸之心明立政之體君道傋矣自
   立政後周公不復有書納忠于王此絶筆也為/治源流固臻其極而反覆申重之意忠愛惇篤
   之誠深長逺大之慮學者當於言外體之綱新/安陳氏曰此篇以用三宅為立政用人之 領
   立政二字每段多提掇之故以名篇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唯大人為能格君
   心之非無逸周公格心之書也立政公言/用人為政之書也忠愛拳拳體用備矣
[009-22a]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
左右常伯常任準人綴衣虎賁音/奔周公曰嗚呼休兹知
恤鮮上/聲
 此篇周公所作而記之者周史也故稱若曰言周公
 帥音/率羣臣進戒於王贊之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
 矣羣臣用皆進戒曰王左右之臣有牧民之長上/聲
 常伯有任事之公卿曰常任有守法之有司曰準人
 三事之外掌服器者曰綴衣執射御者曰虎賁皆任
[009-22b]
 用之所當謹者周公於是歎息言曰美矣此官然知
 憂恤者鮮矣言五等官職之美而知憂其得人者少
 也吳氏曰綴衣虎賁近臣之長也葛氏曰綴衣周禮
 司服之類虎賁周禮之虎賁氏也唐孔氏曰周公既/拜手稽首而後發
 言還自言拜手稽首者示已重其事欲君受其言如/召誥言拜手稽首旅王若公亦是召公自言與此同
 也時陳氏大猷曰嗣天子今臨政天下矣此王初即/政 前此幼沖皆倚成於公故警之如此用悉意以
 告王以林氏曰下文宅乃牧即常伯此以為伯下以/為牧 伯為牧民之長也而曰左右者以牧伯兼公
 卿也三宅固不可不得人然進見有時虎賁綴衣之/類則朝夕與王處最親且宻苟非其人則主徳内蔽
[009-23a]
 大臣雖賢何所施其力哉公吕氏曰常伯等即三宅/三代之書他無所見意者 卿輔相之别名歟官有
 别名如相曰阿衡保衡三卿曰圻父農父宏父此亦/三代輔政大臣别名耳綴衣虎賁特於侍御僕從中
 錯舉二者以見其餘耳職重者有安危之寄職親者/有習染之移其繫天下之本一也能休嘉此數職知
 憂恤審擇之者鮮焉先言休兹而繼以知恤必知建/官之美意然後深以為恤也三宅左右大臣綴衣虎
 賁左右小臣職有小大而經綸康濟薰陶涵養賴焉/知其美而加之憂庶不以非人處之矣 新安陳氏
 曰常任即宅事所職必廣凡任事之大臣也常伯即/宅牧主牧養之大臣也準人即宅準主平法之大臣
 也又按虞有十二牧夏周有九牧皆在邦國意必有/大臣在朝者以統之如虞四岳統十二牧周六卿倡
 九牧立政所謂常伯宅牧必掌牧養而在朝以統牧/伯者歟 陳氏雅言曰周公言立政之道以得人為
[009-23b]
 本是以統率羣臣將有言於王而先贊之以拜手稽/首以竭其事君之禮復稱嗣天子王以尊其為君之
 名所以開其進言之端也羣臣于是咸戒于王謂王/之左右常伯常任準人之當謹綴衣虎賁之當擇所
 以致其告君之説也周公於是復歎息而言謂五者/之職雖美而自古知恤為鮮所以申其陳成之義也
 化臨川吳氏曰伯長民者也文武時召公為伯而宣/ 於外蓋其職也任任事者也文武時周公為宰而
 兼政於中蓋其職也凖人掌法之官刑法當如準之/平故曰準人綴衣幄帳也如幕人掌次之類虎賁衛
 王者如虎賁氏旅賁氏之類問公帥羣臣進戒于王/而贊之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羣臣用皆進戒
 而曰王左右之臣有長民者有任事者有平法者有/居而張設者有行而䕶衛者皆不可不謹選其人周
 公不待其辭之畢於王前嗟嘆謂/能以五官不得其人為憂者鮮哉
[009-24a]
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競籲音/俞俊尊上帝迪知忱
恂于九徳之行胡孟/反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
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準兹惟后矣謀面用丕訓徳則
乃宅人兹乃三宅無義民
 古之人有行此道者惟有夏之君當王室大强之時
 而求賢以為事天之實也迪知者蹈知而非苟知也
 忱恂者誠信而非輕信也言夏之臣蹈知誠信于九
 徳之行乃敢告教其君曰拜手稽首后矣云者致敬
[009-24b]
 以尊其為君之名也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準兹惟
 后矣云者致告以叙其為君之實也兹者此也言如
 此而後可以為君也即臯陶與禹言九徳之事謀面
 者謀人之面貌也言非迪知忱恂于九徳之行而徒
 謀之面貌用以為大順于徳乃宅而任之如此則三
 宅之人豈復有賢者乎蘇氏曰事則向所謂常任也
 牧則向所謂常伯也準則向所謂準人也一篇之中
 所論宅俊者參差上初簮反/下初宜反不齊然大要不出是三
[009-25a]
 者其餘則皆小臣百執事也吳氏曰古者凡以善言
 語去/聲人皆謂之教不必自上教下而後謂之教也林/氏
 曰惟禹以籲俊為心故其臣亦以薦揚為務委陳氏/大猷曰宅者居而安之之謂或才徳不稱或 任不
 篤皆非宅也人吕氏曰自臯陶以九徳告禹夏后蓋/世守以為知 之法焉方夏之盛任三宅者如此及
 其衰也並至於曾無義民言所任者皆不義之人無/一君子也兹乃云者此乃三宅之位非他位也猶無
 義民則他可知矣以新安陳氏曰公既歎知恤者鮮/歴舉古之知恤者 告王夏后商湯文武皆知恤此
 者以次言之也無競維人人中之俊乃天生之以遺/國家者九徳之行即臯陶謨亦行有九徳自寛栗至
 彊義之徳之見於躬行者也俊非徒才俊必有徳如/所謂以克俊有徳臯陶亦曰九徳咸事俊乂在官未
[009-25b]
 嘗岐俊與徳而二之國陳氏雅言曰有夏之君信能/行此用賢之道不必 家之盛治為己足惟以賢俊
 之當籲為未至其事天之道至矣有夏之臣信能有/此九徳之行故不徒致敬以尊其為君之名而且致
 告以叙其為君之實其事君之道得矣夏之君臣各/盡其道此其立政之要也以上迪字與下迪知忱恂
 作對説吕氏謂周公之戒成王自綴衣虎賁之外其/禮其辭與夏畧同然則以圖任三宅為人君之職者
 三代告君之常法也表親近之職使/人君不敢輕者周公養源之精意也
桀徳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徳罔後
 夏桀惡徳弗作往昔先王任用三宅而所任者乃惟
 暴徳之人故桀以喪亡無後吕氏曰非人才果異於/往日也桀之惡徳弗作
[009-26a]
 往日先王之任用而已往惟俊徳是任效見於有室/大競桀惟暴徳是任效見於絶世無後信乎存亡在
 所任/也
亦越成湯陟丕釐音/嫠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
曰三有俊克即俊嚴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
用協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徳
 亦越者繼前之辭也耿光也湯自七十里升為天子
 典禮命討昭著於天下所謂陟丕釐工帝之光命也
 三宅謂居常伯常任準人之位者三俊謂有常伯常
[009-26b]
 任準人之才者克即者言湯所用三宅實能就是位
 而不曠其職所稱三俊實能就是徳而不浮其名也
 三俊説者謂他日次補三宅者詳宅以位言俊以徳
 言意其儲養待用或如説者所云也惟思式法也湯
 於三宅三俊嚴思而丕法之故能盡其宅俊之用而
 宅者得以效其職俊者得以著其才賢智奮庸登于
 至治其在商邑用協于厥邑近者察之詳其情未易
 音異/下同齊畿甸之協則純之至也其在四方用丕式見
[009-27a]
 徳逺者及之難其徳未易徧觀法之同則大之至也
 至純至大治道無餘藴矣曰邑曰四方者各極其逺
 近而言耳陳氏大猷曰事事物物之理莫非天命之/流行典禮刑賞則其大者湯升天位大理
 治上帝之明命謂大治天下使事物昭然各當於理/即丕釐上帝之耿命也 吕民曰漢高儲參陵平勃
 於身後迄定再世之亂孔明儲琬偉允等於身後亦/維持數十年況三伐為天下長慮固宜儲三俊以繼
 三宅也嚴惟丕式嚴思賢者惟大則效之然後能用/宅俊所謂學於伊尹而後臣之其一證也未用宅俊
 之前知之者惟湯既用之後則夫人而信之服新安/陳氏曰宅俊用而逺近孚蓋舉用當而人心 好人
 所好不拂人之性故也嚴惟丕式君大法乎賢也用/丕式見徳下之人因之而大法乎君也湯用三宅而
[009-27b]
 且儲三俊以供無窮之用上廣夏后/之所未及而下為文武之所取法焉
嗚呼其在受徳暋音/敏惟羞刑暴徳之人同于厥邦乃惟
庶習逸徳之人同于厥政帝欽罰之乃伻我有夏式商
受命奄音掩/盡也甸萬姓
 羞刑進任刑戮者也庶習備諸衆醜者也言紂徳强
 暴又所與共國者惟羞刑暴徳之諸侯所與共政者
 惟庶習逸徳之臣下上帝敬致其罰乃使我周有此
 諸夏用商所受之命而庵甸萬姓焉甸者井牧其地
[009-28a]
 什伍其民也王氏曰羞進也有崇尚之意桀紂所用/非人皆本於身有惡徳故曰桀徳受徳
 者推本言之也政吕氏曰論夏商之興亡不出於任/用得失之間立 之體統端在此矣 鄒氏季友曰
 井牧周禮小司徒井牧其田野註云井牧者春秋傳/所謂井衍沃牧隰臯是也田制一夫百畝故百畝為
 夫九夫為井隰臯之地九夫為牧二牧而當一井以/田有不易一易再易通率二而當一也什伍周禮士
 師掌其民人之什伍又族師云五家為比十家/為聫五人為伍十人為聫以受邦職以役國事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以敬事
上帝立民長上/聲
 三宅三俊文武克知灼見皆曰心者即所謂迪知忱
[009-28b]
 恂而非謀面也三宅已授之位故曰克知三俊未任
 以事故曰灼見以是敬事上帝則天職修而上有所
 承以是立民長伯則體統立而下有所寄人君位天
 人之兩間而俯仰無怍者以是也夏之尊帝商之丕
 釐周之敬事其義一也長如王制所謂五國以為屬
 屬有長伯如王制所謂二百一十國以為州州有伯
 是也吕氏曰論成湯文武皆以亦越發語蓋與上文/相參也桀之時若不可為矣亦於成湯而遽如
 是焉紂之時若不可為矣亦於文武而遽如是焉治/亂同機而異發聖狂同心而異念賢才同世而異用
[009-29a]
 人君盍於此深省乎三宅共政者也知其心者猶未/盡則不能無間惟文武真能知其心也三俊待用者
 也未與事遇則底藴不外見惟文武灼然見其心也/知宅俊皆曰心者君臣相與萬化之源苟貌親口惠
 相期於肝膽之外則無其本矣長新安陳氏曰立民/長伯當時宅俊或有出而封為 伯者歟諸侯入為
 王官王官出為/諸侯古常有之
立政任人準夫牧作三事
 言文武立政三宅之官也任人常任也準夫準人也
 牧常伯也以職言故曰事
虎賁綴衣趣此苟/反馬小尹左石攜僕百司庶府
[009-29b]
 此侍御之官也趣馬掌馬之官小尹小官之長攜僕
 攜持僕御之人百司若司裘司服庶府若内府大府
 之屬也鄒氏季友曰趣馬掌馬周禮校人掌王馬之/政趣馬其屬也註云趣馬下士趣養馬者馬
 七十二匹立/趣馬一人
大都小伯藝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
 此都邑之官也吕氏曰大都小伯者謂大都之伯小
 都之伯也大都言都不言伯小伯言伯不言都互見
 之也藝人者卜祝巫匠執技以事上者表臣百司表
[009-30a]
 外也表對裹之詞上文百司蓋内百司若内府内司
 服之屬所謂裹臣也此百司蓋外百司若外府外司
 服之屬所謂表臣也太史者史官也尹伯者有司之
 長上/聲如庖人内饔膳夫則是數尹之伯也鍾師尹鍾
 磬師尹磬大師司樂則是數尹之伯也凡所謂官吏
 莫不在内外百司之中至於特見其名者則皆有意
 焉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以扈衛親近而見
 音現下/並同庶府以冗賤人所易忽而見藝人恐其或興
[009-30b]
 淫巧機詐以蕩上心而見太史以奉諱惡公天下後
 世之是非而見尹伯以大小相維體統所係而見若
 大都小伯則分治郊畿不預百司之數者既條陳歴
 數音/所文武之衆職而總結之曰庶常吉士庶衆也言
 在文武之廷無非常徳吉士也復齋董氏曰周官註/大都公之采邑小都
 卿之采地是也古人立言之法有互文見意者如詩/鉦人伐鼔之類是也 鄒氏季友曰禮記王制太史
 所掌執簡記奉諱惡註云/諱先生名惡忌日若子卯
司徒司馬司空亞旅
[009-31a]
 此諸侯之官也司徒主邦教司馬主邦政司空主邦
 土餘見牧誓言諸侯之官莫不得人也諸侯之官獨
 舉此者以其名位通於天子歟問司徒司馬司空亞/旅不知何故敘於太
 史尹伯庶常吉士之下吕氏以為諸侯之官未知是/否朱子曰謂三官之副與其屬耳亞謂小司徒之屬
 旅即下士也/見周禮序官
夷微盧烝三亳阪音/反
 此王官之監平/聲於諸侯四夷者也微盧見音現下/並同
 亳見史三亳蒙為北亳穀熟為南亳偃師為西亳烝
[009-31b]
 或以為衆或以為夷名阪未詳古者險危之地封疆
 之守或不以封而使王官治平/聲之參錯於五服之間
 是之謂尹地志載王官所治非一此特舉其重者耳
 自諸侯三卿以降惟列官名而無他語承上庶常吉
 士之文以内見外也夫音/扶上自王朝音/潮内而都邑外
 而諸侯逺而夷狄莫不皆得人以為官使何其盛歟
 王氏曰此篇屢言三宅而先後之序不同者官使之/際皆當致謹初無一定之先後也 陳氏曰伯舉其
 長亞旅舉其屬互相傋也以上詳言文武用人凡大/小内外逺近皆各得其人也君子用心常久則為吉
[009-32a]
 士小人用心不常則為凶人彰厥有常吉哉亦此意/夷微盧烝四國也三亳商故地分而為三也如後世
 三楚三吳阪險之地皆立官以長之故曰尹言四國/三亳與阪險之地皆有尹也文武以一人之聰明豈
 能周知内外逺近大小之臣哉三宅大臣人主所親/擇其下小大之臣又各委之三宅高宗曰惟暨乃僚
 穆王亦曰慎簡乃僚皆然也宅新安陳氏曰文武立/政之本在用任人準夫牧三 以作三宅之職事而
 已百司庶府以上此内百司所謂裹臣也表臣百司/以下此外百司所謂表臣也以下之表臣見上為裏
 臣也文武時得人之盛如此推其本原由其知立政/綱領所用三宅三宅得人故内外衆職皆得人也下
 文遂復以三/宅參錯言之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徳
[009-32b]
 文王惟能其三宅之心能者能之也知之至信之篤
 之謂故能立此常任常伯用能俊有徳也不言準人
 者因上章言文王用人而申克知三有宅心之説故
 略之也朱子曰文王惟克厥宅心人皆以宅心為處/心非也即前面所説三有宅心耳若處心則
 云克宅厥心謨西山真氏曰不曰克宅厥心而曰克/厥宅心猶臯 不曰慎修厥身而曰慎厥身修也
 新安陳氏曰以宅心為三宅之心與上文克知三有/宅心合為一説 臨川吳氏曰惟能心其心故能於
 其官而能得其人也三克字皆謂文王能之於陳氏/雅言曰天下之賢固莫難於獲其用尤莫難 盡其
 用用而不能盡猶未用也是以文王之於三宅謂之/以克俊有徳者蓋才徳雖常事司牧人之所固有然
[009-33a]
 所以能究其才徳之用者實由於文王之克厥宅心/有以致之也克厥宅心者知之至信之篤文王之心
 與三宅之心脗合交契無毫髪彼此之間故能立此/常事司牧人而其有才有徳莫不竭盡其藴無敢或
 隠其賢是豈徒常事司牧人之所/自能哉皆以文王克之而後能也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訓用

 庶言號令也庶獄獄訟也庶慎國之禁戒儲備也有
 司有職主者牧夫牧人也文王不敢下侵庶職惟於
 有司牧夫訓勑用命及違命者而已漢孔氏曰勞於
[009-33b]
 求才逸於任賢
庶獄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上言罔攸兼則猶知之特不兼其事耳至此罔敢知
 則若未嘗知有其事蓋信任之益專也上言庶言此
 不及者號令出於君有不容不知者故也吕氏曰不
 曰罔知于兹而曰罔敢知于兹者徒言罔知則是莊
 老之無為也惟言罔敢知然後見文王敬畏思不出
 位之意毫釐之辨學者宜精察之王氏曰君道以擇/人為職上必無為
[009-34a]
 而用天下下必有為而為天下用此君臣之分也侵/新安陳氏曰文王用三宅得人則委任責成不復
 其職惟加重于有司之為牧夫者訓敕其用命與否/而已牧夫即宅牧之屬上文只及常事司牧人而不
 及準人庶獄即準人之事也此篇論三宅有全言之/者有舉其二者有舉其一者參錯及之耳 陳氏雅
 言曰庶言庶獄庶慎文王於三者一無所兼但於有/司牧夫之用違則訓之而已有司牧夫即任庶言庶
 慎者也訓其用命則其事可以不問而自理訓其不/用命則其事可以不嚴而自治文王豈屑屑焉於此
 三者而下侵於衆職哉拆有司者治之耳有司治庶/獄庶言庶慎之事而吾則治有司之不治者焉於此
 三者固罔攸兼而於庶獄庶慎則又罔敢知焉罔攸/兼者委任之至不敢以身與其事也罔敢知者敬忌
 之至不敢以心與其事也常人之任人或能不以身/與其事而不能不以心慮其事文王則不然所當知
[009-34b]
 者并得不知則特不兼之而已不當知之者不惟不/兼 於罔敢與知焉此所以於庶言庶慎庶獄則言
 罔攸兼於罔敢知則止及於庶獄庶慎二者也蓋命/令之奉行於有司者人君雖不得兼而樞機之發於
 一人者人君豈容有所不知哉論者以為聖人之道/猶天然天無為而嵗功成者四時之佐五行之吏分
 其氣矣聖人無為而天下治者百官分治羣賢共理/代其職也知天之所以為天則知文王之所以為文
 矣/
亦越武王率惟敉音/米功不敢替厥義徳率惟謀從容徳
以並受此丕丕基
 率循也敉功安夭下之功義徳義徳之人容徳容徳
[009-35a]
 之人蓋義徳者有撥亂反正之才容徳者有休休樂
 善之量皆成徳之人也周公上文言武王率循文王
 之功而不敢替其所用義徳之人率循文王之謀而
 不敢違其容徳之士意如虢叔閎天散上/聲宜生泰顛
 南宫括之徒所以輔成王業者文用之於前武任之
 於後故周公於君奭言五臣克昭文王受有殷命武
 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祿正猶此敘文武用人而言並
 受此丕丕基也葵初王氏曰紂用暴徳逸徳之人正/與此相反 新安陳氏曰蔡氏承上
[009-35b]
 文之用三宅而言蓋不改父之臣之意此説出於夏/氏真氏取之以其切於立政用人故也 臨川吳氏
 曰武王率循文王之功其於義徳之人用之而不敢/替率循文王之謀其於容徳之人從之而不敢違蓋
 拯民危急必資剸裁之能詒謀宏逺必資寛大之度/此武王述事繼志而不改父之臣故父子並受此大
 大之基/業也
嗚呼孺子王矣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準人牧夫我其
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亂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庶慎時則
勿有間去/聲
 我者指王而言若順也周公既迹文武基業之大歎
[009-36a]
 息而言曰孺子今既為王矣繼此以往王其於立政
 立事準人牧夫之任當能明知其所順順者其心之
 安也孔子曰察其所安人焉音/烟廋哉察其所順者知
 人之要也夫音/扶既明知其所順果正而不他然後推
 心而大委任之使展布四體以為治相去/聲助左音/佐
 所受之民和調均齊獄慎之事而又戒其勿以小人
 間之使得終始其治此任人之要也民而謂之受者
 言民者乃受之於天受之於祖宗非成王之所自有
[009-36b]
 也吕氏曰申前告嗣天子王矣之意屢言深警之非/前日委重視成比也物莫不有所順水順而下火
 順而上蓋有湮之而不下鬱之而不上者矣終非其/所順也人豈無矯飾以勉為善者苟能灼知其所順
 則心之所安不得遁矣夏后宅人亦曰用丕訓徳訓/順也知厥若又勿使異意者間之知人不可不盡任
 人不可不專竭兩端告之也一篇之間所謂王矣者/蓋屢言而屢歎之深恐成王今猶不自知身當職分
 之大故警之不一而足也王陳氏大猷曰我者我其/君君臣一體也 張氏曰 繼文武以立政可謂難
 矣而難之中自有簡易之道亦曰立事準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而已知三宅之心即所以立政 復
 齋董氏曰孔氏以立政為大臣立事為小臣諸家皆/以立政立事為一意而於準人牧夫則以為舉其二
 以包其一理所未安竊意從張氏之説則立政乃作/書之本意立事乃任人之官庶於經意為兩得 葵
[009-37a]
 初王氏曰提起立政二字最是下文商人周文王立/政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在今後嗣王立政皆是提
 起作書之本意立政之要在於司牧準人為新安陳/氏曰孔氏謂立政大臣立事小臣以事字 句非也
 惟張氏辨句讀甚合經㫖證以上下文上提三政而/下列三宅甚協兼之繼自今立政立事凖人牧夫與
 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凖人立政下列三宅則並/有立事字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繼自今立政其勿
 以憸人立政下不列三宅則並無立事字尤為顯證/ 陳氏雅言曰克灼知厥若者此明於知人時則勿
 有間之此誠於任人始焉而非知之明則無以得賢/才之用終焉而非任之誠則無以盡賢才之用成湯
 之克宅克即文武之克知灼見皆克知厥若之謂也/成湯之嚴惟丕式文王之罔攸兼罔敢知皆時則勿
 有間之之意也周公前舉三事以為告此則欲其法/三代之法以為政上言知人之要則舉三宅之名下
[009-37b]
 言任人之要則舉三宅之職/立政一篇之㫖萃於此矣
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徳之彦以乂我受民
 末終惟思也自一話一言之問我則終思成徳之美
 士以治我所受之民而不敢斯須忘也王氏曰一話/言一事之始
 終一言一句而已和新安陣氏曰相受民牧之責也/和庶獄凖之責也 庶所當慎之事事之責也三宅
 傋矣話言樞機之發也委任三宅欲勿以小人間之/苟或一話言間㣲不終於專主君子則小人乘問入
 之矣此公戒王以委任/三宅專一周宻之法也
嗚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繼自今文子
[009-38a]
文孫其勿誤于庶獄庶慎惟正是乂之
 前所言禹湯文武任人之事無非至美之言我聞之
 於人者已皆告孺子王矣文子文孫者成王武王之
 文子文王之文孫也成王之時法度彰禮樂著守成
 尚文故曰文誤失也有所兼有所知不付之有司而
 以己誤之也正猶康誥所謂正人與宫正酒正之正
 指當職者為言不以己誤庶獄庶慎惟當職之人是
 治之下文言其勿誤庶獄惟有司之牧夫即此意
[009-38b]
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準人則克宅
之克由繹音抽/亦之兹乃俾乂
 自古及商人及我周文王於立政所以用三宅之道
 則克宅之者能得賢者以居其職也克由繹之者能
 紬繹用之而盡其才也既能宅其才以安其職又能
 繹其才以盡其用兹其所以能俾乂也歟陳氏曰繹/如繹絲謂
 窮其端緒克宅任之當矣又維繹之詳其所行考其/所就猶堯之詢事考言舜之明試考績也 吕氏曰
 由繹由其外而繹其中也由其言而繹其心由其才/而繹其徳由其發舒於一時而繹其持久於嵗晏者
[009-39a]
 繹之蓋不一端而足也克宅之則人與位相稱克由/繹之則表與裹相符其審如是然後俾之為治既俾
 之為治則一委之其人矣審陳氏雅言曰三宅之官/百官有司之長也擇之不 則以正為邪以不肖為
 賢固不足以得賢才之用用之不盡則禮貌之或衰/意見之或殊亦何足以盡賢才之用故克宅之者以
 心相照此知人之明也克由繹者以心相與此待人/之誠也始能明於知人終能誠於待人人雖欲自隠
 其可得乎是以謂之乃者言必如是而後有以得其/心也謂之俾者言下之治由於上之使也立政一篇
 之㫖皆是言人君之用人/當擇之於始善用之於終
國則罔有立政用憸音/䥫人不訓于徳是罔顯在厥世繼
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勱音/邁去/聲我國家
[009-39b]
 自古為國無有立政用憸利小人者小人而謂之憸
 者形容其沾沾便平/聲捷之狀也憸利小人不順于徳
 是無能光顯以在厥世王當繼今以往立政勿用憸
 利小人其惟用有常吉士使勉力以輔相我國家也
 吕氏曰君子陽類用則升其國於明昌小人陰類用
 則降其國於晻昧陰陽升降亦各從其類也張氏曰/憸人者
 傾巧辯給之人詐足飾非言足拒諫悦其心則譽桀/紂為堯舜失其意則誣伯夷為盗跖 陳氏大猷曰
 憸人矯飾以為徳然非其心之所順與丕訓厥若正/相反 吕氏曰人主惟以别白君子小人為職國之
[009-40a]
 興亡常必由之此篇反覆於君子小人之際有㫖哉/文武有庶常吉士公復以其惟吉士望王召公之歌
 詩王多吉士亦至於再穆王命伯冏吉士猶在口也/是則周家父祖所傳師保所訓子孫所守惟在吉士
 一代治體可識矣憸人者言士之/反周之家法所嚴惡斥絶者也
今文子文孫孺子王矣其勿誤于庶獄惟有司之牧夫
 始言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間之繼言其勿誤于
 庶獄庶慎惟正是乂之至是獨曰其勿誤于庶獄惟
 有司之牧夫蓋刑者天下之重事挈其重而獨舉之
 使成王尤知刑獄之可畏必専有司牧夫之任而不
[009-40b]
 可以己誤之也吕氏曰始言庶言庶獄庶慎繼去其/一止曰庶獄庶慎又去其一獨曰庶
 獄蓋挈其尤重獨舉之獄曷為其獨重也民命所繫/亦國命所繫也導迎善氣祈天永命者獄也並告無
 辜無世在下者亦獄也宜周公獨言而獨戒之不蔡/氏元度曰以庶獄庶慎對庶言則獄慎尤重故 及
 庶言以庶獄對庶慎則庶獄尤重故不及庶慎官唐/孔氏曰言庶獄欲其重刑言有司牧夫欲其謹 人
 政王氏曰獄者政之終牧者官之長/ 舉其終官舉其長則無不舉矣
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
不服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揚武王之大烈
 詰治也治爾戎服兵器也陟升也禹迹禹服舊迹也
[009-41a]
 方四方也海表四裔也言徳威所及無不服也覲見
 也耿光徳也大烈業也於文王稱徳於武王稱業各
 於其盛者稱之吕氏曰兵刑之大也故既言庶獄而
 繼以治兵之戒焉或曰周公之訓稽其所弊得無啓
 後世好大喜功之患乎曰周公詰兵之訓繼勿誤庶
 獄之後犴何干反野犬/所以守獄獄之間尚恐一刑之誤況六
 師萬衆之命其敢不審而誤舉乎推勿誤庶獄之心
 而奉克詰戎兵之戒必非得已不已而輕用民命者
[009-41b]
 也林氏曰呼文子文孫言守成以文終以詰爾戎兵/則武不可弛 吕氏曰公非教王用兵恐其宴安
 而使之自强如易謙卦言利用侵伐亦是於謙抑之/中有自强之意也是役也蓋奮張其氣而不使墮偷
 操握其衆而不使扞格摧壓其姦而不使覬覦保治/之良圗也古人治兵乃所以弭兵後世銷兵乃所以
 召兵言陳氏大猷曰耿亦光也耿光光之著也安陳/氏雅 曰治平無事之時乃禍患之所自起苟 於
 逸樂憚於自强則偷墮之氣由是而益勝扞格之衆/由是而難化覬覦之姦繇是而或生豈所以匡王室
 而壯天威豈所以繼志迹事而承祖宗全付予有家/之托者乎故周公之告成王使之治其戎服兵器以
 陟禹之迹而方行於天下使至于四海之外地之所/至皆徳威之所至徳威之所至無敢有不服者夫如
 是文王之耿光能覲之使益顯武王之大烈能揚之/使益著豈惟無愧於前王亦無負於前王矣前王可
[009-42a]
 謂能紹前代之休後王可謂能繼前王之志述前王/之事也周公以此告成王其推廣勿誤庶獄之㫖而
 并及於此此固非後世導其君/以窮兵黷武好大喜功者比也
鳴呼繼自今後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
 并周家後王而戒之也常人常徳之人也臯陶曰彰
 厥有常吉哉常人與吉士同實而異名者也吕氏曰/常人之
 於國也蓋食之穀粟衣之布帛雖無異味異文而有/生者常用而不可一日易也然每多重遲木訥不能
 與小慧新進者爭長於頰舌之間故世主惑於取捨/而治亂分馬此周公所以嘅歎而深致意於卒章歟
 常陳氏大猷曰理之常行而不可易者為常道行此/ 理而不易者為常人常言其體之不易吉言其用
[009-42b]
 之休祥也言常人於兵刑之後以常人尤宜任此而/謹之歟 新安陳氏曰庶常吉士文王用人家法也
 故上文言其惟吉士此又言克用常人常人常徳之/人吉士吉徳之士未有常人而不吉吉士而不常者
 也/
周公若曰大史司寇蘇公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兹
式有慎以列用中罰
 此周公因言慎罰而以蘇公敬獄之事告之太史使
 其并書以為後世司獄之式也蘇國名也左傳蘇忿
 生以温為司寇周公告太史以蘇忿生爲司寇用能
[009-43a]
 敬其所由之獄培植基本以長我王國令於此跋法
 而有謹焉則能以輕重條列用其中罰而無過差之
 患矣孔氏自忿生為武王司宼封蘇國能用法敬汝/所用之獄言主獄當求蘇公之比此法有所慎
 行必以其列用中制不輕不重蘇公所行太史掌六/典有廢置官人之 故告之 陳氏大猷曰周公舉
 太史所記蘇公之事以告士蘇公能以法式而敬其/所用之獄重民命以廷國命治獄者當以為法式而
 有謹焉列者前後相比猶今言列也以舊事為比而/用其輕重之中者也立政以用人為本而兵刑乃政
 之大者故以此終焉在新安陳氏曰立政之綱領在/三宅三宅中所重尤 準人之刑獄故既告王以勿
 誤庶獄末復命太史書蘇公敬獄事以示法焉蘇公/所以為司宼在乎敬後人之法蘇公在乎慎能慎則
[009-43b]
 能敬矣固為後之司獄者慮尤為後之君用人以司/獄者慮能如蘇公者則用否則斥蓋以此終立政用
 人之意歟此陳氏雅言曰刑罰重事也民心天命之/本實係於 周公作立政舉司宼蘇公敬獄之事以
 告太史使書以為歴代後世司獄之法謂昔武王之/時蘇忿生以温為司宼小大之獄莫不由之而所由
 之獄莫不能敬故能重民命以延國命蓋民帝之有/永乃天命之所由永也用刑之極功至是蔑以加矣
 後之典獄者於此取法而能謹焉則能用其中罸而/無過差之患此無他蘇公之為司宼其道惟在乎敬
 後人之法蘇公其道惟在乎慎敬者慎之存於心慎/者敬之見於事慎謹之心一敬畏之心也蘇公一念
 之敬可以通天人而無間可以垂百世而無愆用刑/之法不可以復加於此雖舉以告太史而實以告之
 於王雖為後世之司獄者慮而實為後世用司獄者/慮使後世之用司獄得蘇公其人而用之豈非所謂
[009-44a]
 吉士常人者乎立政之道以任賢為本以庶獄為大/故一篇之中凡五致意於獄而終結之以此云 董
 氏鼎曰周公復政成王而作立政以王政莫大於用/人用人莫先於三宅三宅得人則百官皆得人而王
 政立矣公前日攝政猶可無言今歸政留洛心在王/室豈容默乎此立政所以作也一篇之中宅事牧準
 其綱領也休兹知恤其血脈也自迪惟有夏至暴徳/罔後言夏先后知恤乎此乃室大競休何如哉桀不
 知恤也故罔有後而成湯陟焉自亦越成湯至奄甸/萬姓言商先王知恤乎此故用協用見徳休何如哉
 紂不知恤也故帝罸之而我周式商受命焉自亦越/文王武王至並受丕基言文武時亦猶夏商先王之
 知恤也是以並受丕基式克至今日休也自孺子王/矣以下至終篇拳拳以去憸人用常吉詰戎兵謹刑
 獄為王告蓋欲王以先王之知恤為法以夏商/後王之不知恤為鑒忠愛之至至今可挹也
[009-44b]
  周官
   成王訓迪百官史錄其言以周官名之亦訓體
   也今文無古文有 按此篇與今周禮不同如
   三公三孤周禮皆不載或謂公孤兼官無正職
   故不載然三公論去聲/下同道經邦三孤貳公𢎞化
   非職乎職任之大無踰此矣或又謂師氏即太
   師保氏即太保然以師保之尊而反屬司徒之
   職亦無是理也又此言六年五服一朝音/潮而周
[009-45a]
   禮六服諸侯有一嵗一見音現/下同者二嵗一見者
   三嵗一見者亦與此不合是故可疑然周禮非
   聖人不能作也意周公方條治平/聲事之官而未
   及師保之職所謂未及者鄭重而未及言之也
   書未成而公亡其間法制未有施用故與此異
   而冬官亦缺要平/聲之周禮首末未備周公未成
   之書也惜哉讀書者參互而考之則周公經制
   可得而論去/聲問司徙司馬司空三公三少之/官朱子曰漢自古文尚書出方
[009-45b]
   有周官篇伏生口授二十五篇無周官故漢只/置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而無周三公三少蓋
   未見古文尚書但見伏生書牧誓立政篇中所/説司徒司馬司空而置也占者諸侯之國只置
   得司徒司馬司空三卿惟天子方得置三公三/少六卿牧誓立政所說周家是時方為諸侯故
   不及三公三少及周官篇所説則周是時已得/天下矣三公三少本以師道傳佐天子只是加
   官周公以太師兼冢宰召公以太保兼冢宰是/以加官而兼宰相之職也後世官職益紊今遂
   以三公三少之官為階官不復有師保之任論/道經邦之責矣然古者猶是文臣之有功徳重
   望者方得加師保之官以其有教輔天子之名/也後世遂以諸子或武臣為之既是天子之子
   與武臣豈可任師保之責耶訛謬傳襲不復改/正 陳氏經曰周官立政之效也二篇大率相
[009-46a]
   為表裏周公作立政告成王王能推行之考此/篇如撫萬邦征弗庭即詰戎兵行天下之意也
   立太師傳保以下即用三宅之意也戒有官以/典常作師即克用常人之意也成王尊所聞行
   所知如此其高明光大宜哉政吕氏曰金縢成/王初年之書也洛誥周公還 之書也無逸立
   政周公教戒成王之書也周官成王親政開物/成務之書也合是數篇以觀成王可以見其文
   質焉可以見其昏明疑信之變焉可以見其講/貫啟發之深焉可以見其知類通達離師傳而
   不反焉過此而有君陳乃周公既没之後又過/此而有顧命乃其身將没之時成王進徳始終
   之序備矣周公格君始終之功著矣書新安陳/氏曰周禮乃周公擬議未全未行之 周官則
   成王建置訓迪而已施行之書也今只當據周/官以解周官其與周禮未脗合處姑略之可也
[009-46b]
   又吕氏以作周官時為周公尚在此亦以亡書/序及君陳挨排而意之耳未見其必然也深玩
   周官文意周公時不在矣此殆成王老於世/故後之書也如以不學驕侈戒卿士可見
惟周王撫萬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綏厥兆民六服羣辟
罔不承徳歸于宗周董正治官
 此書之本序也庭直也葛氏曰弗庭弗來庭者六服
 侯甸男采衛并畿内為六服也禹貢五服通畿内周
 制五服在王畿外也周禮又有九服侯甸男采衛蠻
 夷鎮蕃與此不同宗周鎬京也董督也治官凡治事
[009-47a]
 之官也言成王撫臨萬國巡狩侯甸四方征討不庭
 之國以安天下之民六服諸侯之君無不奉承周徳
 成王歸于鎬京督正治事之官外攘之功舉而益嚴
 内治之修也唐孔氏曰周制無萬國惟伐淮夷非四
 征也大言之耳吕氏曰天下大物也非綿力小才所/能運量非薄物細故所能維持向也
 成王不出閨闥之孱主耳今撫萬邦至罔不承徳乾/開坤闔秋殺春生四海皆随其運轉功成治定歸于
 宗周董正治官訓督裁正品式備具本末内外體統/相承萬世皆入其維持不如是何以覲文王之耿光
 揚武王之大烈乎徳新安陳氏曰巡侯甸即六服而/畧言之也六服承 即九服而以内五服并王畿言
[009-47b]
 之也内五服九州内外五服九州外以内五服并畿/内為六正與侯甸男邦采衛之辭合略外四服耳無
 不同也又按成王巡狩征討綏御之大力量如此可/謂能以周公詰戎兵陟禹迹行天下至海表罔不服
 之言而真見之行事矣周公宗臣成王賢君葢兩得/之 王氏充耘曰史臣記周之成王為萬邦之君盡
 撫綏之道侯甸之諸侯以時而來朝者則巡守其土/而察其政治焉四方之諸侯其或有弗庭者則征伐
 其國而使畏愳焉或巡守而省之或征伐而討之皆/以綏安億兆之民而已六服之羣辟無有一之不承
 順於徳者兆民既安羣辟承徳巡守征伐在外之事/無不舉矣於是歸於鎬京國都以為端本澄源之計
 庶官者天子所與共治於内者也庶官莫大于三公/而其亞為三孤又次為六卿而其下各有屬昔非無
 是官也有是官而綱紀之未定昔非無是職也有是/職而體統之未明故立三公使論道而三孤則輔之
[009-48a]
 於後命六卿使分職而其屬則任之於下如絲牽而/繩聫如臂動而指隨以立一代之定制以承歴代之
 𢎞規庶事之官亦無有董之而不治正之而或紊者/既治其外復詳其内傳所謂外攘之功舉而益嚴内
 治之修者如此定陳氏雅言曰史臣記成王之君天/下也當功成治 之日而致謹於建官分職之命葢
 天下以一人為主致治以任官為要萬邦雖廣而承/徳之心無不同外攘既舉而治官之政不敢後史臣
 將欲述成王訓迪之辭而先敘其本/末如此所以著成王之善於為政也
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治去/聲
 若昔大道之世制治保邦于未亂未危之前即下文
 明王立政是也
[009-48b]
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
庶政惟和萬國咸寧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明王立政不
惟其官惟其人倍薄/亥反
 百揆無所不總者四岳總其方岳者州牧各總其州
 者侯伯次州牧而總諸侯者也百揆四岳總治于内
 州牧侯伯總治于外内外相承體統不紊故庶政惟
 和而萬國咸安夏商之時世變事繁觀其㑹通制其
 繁簡官數加倍亦能用治明王立政不惟其官之多
[009-49a]
 惟其得人而已張氏震曰唐虞官百夏商倍之周又/倍之事繁故官多然大體未嘗變也
 舜命九官至商列為八政至周合為六典大綱皆出/於一所增特其屬耳 陳氏雅言曰唐虞之時稽古
 之制建官惟百有百揆四岳以總治於内有州牧侯/伯以總治於外内外相承何其簡也而當時之庶政
 無不和萬國無不寧夏商之時建官之數視唐虞之/制加倍因時制宜亦何簡也而當時之官亦能用以
 致乂惟百而治倍百而又治是果何道哉明王之立/政不惟其官之多惟在於得人而已嘗考之唐虞之
 官所謂百者無非三徳六徳之賢曰俊曰乂之才夏/商之官所謂倍者無非惟賢惟能之人即宅即俊之
 士此宜四代之官自其數而論則曰惟百曰官倍自/其效而論則曰和寧曰用乂所以致是者有本也成
 王之言可謂深知歴代建官之/道而得訓迪厥官之本者矣
[009-49b]
今予小子祗勤于徳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時若訓迪厥
逮徒耐反又湯/亥大計二反
 逮及時是若順也成王祗勤于徳早夜若有所不及
 然蓋修徳者任官之本也張子曰仰惟前代時若即/前所謂若昔大猷也 陳
 氏經曰仰前代唐虞夏商建官之意而時若之官林/氏曰董正者立太師以下是也訓迪者凡我有 君
 子以下是也董正而後訓迪之也治新安陣氏曰王/意謂今兆民綏六服承若已安已 然治亂在庶官
 當先幾而備之將言唐虞夏商周之建官故以此三/言開端焉唐虞稽古至亦克用乂此唐虞夏商之建
 官所以致治保邦者也立政而官惟其人為政在人/也訓官而先祗勤于徳取人以身也此成王仰若唐
[009-50a]
 虞夏商而訓官以/制治保邦者也
立太師太傳太保兹惟三公論去/聲道經邦燮理陰陽官
不必備惟其人
 立始辭也三公非始於此立為周家定制則始於此
 也賈誼曰保者保其身體傅者傅之徳義師者道之
 教訓所謂三公也陰陽以氣言道者陰陽之理/恒而不變者也易曰
 一陰一陽之謂道是也論者講明之謂經者經綸之
 謂燮理者和調之也非經綸天下之大經參天地之
[009-50b]
 化育者豈足以任此責故官不必備惟其人也陳氏/雅言
 曰居非常之位者必任非常之責必求非常之才三/公之設雖不始于此而三公之制則葢定於此所謂
 定其制也講明天人之道經綸乎邦國燮理乎陰陽/所謂專其職也有其人則使之居是官非其人不若
 虛是職所謂難其人也嗚呼三公之官位尊責/重如此是豈可以庶官百職事之才例任之哉
失照反/下同師少傅少保曰三孤貳公𢎞化寅亮天地弼
予一人
 孤特也三少雖三公之貳而非其屬官故曰孤天地
 以形言化者天地之用運而無迹者也易曰範圍天
[009-51a]
 地之化是也𢎞者張而大之寅亮者敬而明之也公
 論道孤𢎞化公燮理陰陽孤寅亮天地公論於前孤
 弼於後公孤之分如此孔氏曰師天子所師傳傳相/天子保保安天子孤卑於公
 尊於卿特置此三者副貳三公𢎞大道化召葉氏曰/成王以周召為師保而太傳無聞周公没 公仍為
 保而不聞設師傳蓋難之也顧陳氏傳良曰周召以/師保為冢宰是卿兼三公也 命自同召太保奭以
 下皆卿也是時召公為保兼冢宰芮伯為司徒彤伯/為宗伯畢公為司馬皆是以三公兼之衛侯康叔為
 司宼毛公為司空審如是則三公多是六卿兼之但/其人足以兼公則加其公之職位無其人則止為卿
 而已三公三孤皆無其人則闕焉而已而六卿自若/也要之成周以三公三孤待非常之徳故曰官不必
[009-51b]
 備惟其人道吕氏曰明則邦國幽則陰陽幽明之所/以然所謂 也經綸之用藏於無迹和調之妙間不
 容聲何待於論論云者擬議以成其變化講明啟沃/而精一之者也陰陽以氣言天地以形言燮理運之
 者也寅亮承之者也公孤之分於此著矣然弼子一/人乃格君心之任獨於孤言之而公之職反不與焉
 何也論道經邦燮理陰陽未有不自君心者特成王/尊三公之至若不敢以身煩之蓋曰斯人也乃造化
 之友非予一人之弼也已新安陳氏曰文王時太公/已為太師武王時召公 為太保是三公非自成王
 始立也貳公𢎞化蓋貳公以𢎞大其論道經邦之化/耳𢎞大道化以寅亮天地體用之謂也孔註當矣
 陳氏雅言曰公者無私之義孤者無朋之義太者尊/無以加之辭少者位次於尊之辭此其立言之異也
 道與化陰陽與天地其辭若一其職實殊道者化之/體化者道之用陰陽者氣也天地者形也化待道而
[009-52a]
 後立天地待陰陽而後立公論道孤𢎞化公燮理陰/陽孤寅亮天地論道者𢎞化之本也燮理者寅亮之
 本也公濬其源孤導其流公正其本孤治其末公提/其綱孤張其目公孤之職雖異而實同雖同而實異
 者如此然於三公則曰官不必備於三孤則曰弼予/一人豈三公無與於格心之論而三孤可不擇人以
 居之乎無他公孤之職比他官尤重而三公之職比/他官為尤重曰官不必備者以間世之才非天下所
 常有不可同於他官也曰弼予一人者以致君之功/雖臣職所當盡君不可累于三公也公孤輕重之分
 豈不於此/益可見乎
冢宰掌邦治統百官均四海
 冢大宰治也天官卿治官之長上/聲是為冢宰内統百
[009-52b]
 官外均四海蓋天子之相去/聲也百官異職管攝使歸
 于一是之謂統四海異宜調劑使得其平是之謂均
 鄭氏曰山頂曰冢治吕氏曰三公三孤天子所謂調/精祲之原而無所 者也統萬事而分治之則六卿
 之職六卿者萬事之綱也冢宰管攝百官非官官而/控制之自百而歸六自六而歸一所操至簡也所調
 劑者非人人而稱量之也大與之為大小與之為小/所居至易也明乎簡易之道相業無餘藴矣 復齋
 董氏曰周禮太宰掌建邦之六典一曰治典二曰教/典三曰禮典四曰政典五曰刑典六曰事典六典太
 宰兼掌此言掌邦治者教禮政刑之屬莫非治也總/新安陳氏曰冢宰雖與五卿並立而各為一卿實
 統乎五卿所掌雖邦治必教禮兵刑士之並舉其職/而後可以治歟 陳氏雅言曰此六官之長綱在網
[009-53a]
 中也冢宰與六卿雖分掌一職而其官則尊於衆卿/故以冢言六卿之事雖各列一職而冢宰得以兼之
 故以宰言此董正其官也統百官者即亮采之謂均/四海者即惠疇之謂百官異職而能統之則有倫有
 要有綱有紀咸得其序矣四海異宜而能均之則/或逺或近或多或寡咸得其正矣此訓迪其職也
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
 擾馴也地官卿主國教化敷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
 友五者之教以馴擾兆民之不順者而使之順也唐
 虞司徒之官固已職掌如此陳氏大猷曰徒衆也主/民衆故稱司徒 吕氏
 曰擾者馴習而熟之拊摩而入之畜養而寛之之謂/ 張氏曰擾猶擾龍之擾馴習而安之也 新安陳
[009-53b]
 氏曰擾者順其自然而/導之即舜典在寛之意
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下
 春官卿主邦禮治天神地祗人鬼之事和上下尊卑
 等列春官於四時之序為長上/聲故其官謂之宗伯成
 周合樂於禮官謂之和者蓋以樂而言也孔氏曰春/官卿治天
 神地祗人鬼之事及國之吉凶軍賓嘉五禮禮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上下辨民志定則和矣和有樂之意
 耳本吕氏曰治理也壇坎昭穆之等聘享射御之節/貫 末而等文質所謂禮也神人所以治上下所以
 和者也一失其禮則僭亂諂妄而瀆乎神陵犯乖爭/而悖乎人上下皆失其分安得而和乎 新安陳氏
[009-54a]
 曰秩宗典天地神祗人鬼之三禮此/之治神人蓋以神包祗即三禮也
司馬掌邦政統六師平邦國
 夏官卿主戎馬之事掌國征伐統御六軍平治邦國
 平謂强不得陵弱衆不得暴寡而人皆得其平也軍
 政莫急於馬故以司馬名官何莫非政獨戎政謂之
 政者用以征伐而正彼之不正王政之大者也吕氏/曰自
 夏命𦙍侯掌六師舉政典以誓則邦政掌於司馬舊/矣國之大事何莫非政獨戎政謂之政何也天下無
 事寓兵於農然後賦役百為始有所施是固政之所/從出也天下有事舉兵討亂邦之存亡安危係焉其
[009-54b]
 為政之大固不待論矣此戎政所以獨謂之政也統/六師而謂之平邦國則王者用師之本㫖特欲平邦
 國之不/平者耳
司寇掌邦禁詰姦慝音/忒刑暴亂
 秋官卿主寇賊法禁羣行攻劫曰寇詰姦慝刑强暴
 作亂者掌刑不曰刑而曰禁者禁於未然也吕氏曰
 姦慝隠而難知故謂之詰推鞫窮詰而求其情也暴
 亂顯而易見直刑之而已陳氏大猷曰詰而後刑刑/者必詰互文也 陳氏經
 曰刑曰邦禁此初設刑美意禁民使不為惡而非以/虐民也虞禮樂分二官周始為一虞以士兼兵周分
[009-55a]
 為二帝世詳於化而畧於政王世詳/於政而略於化世道升降之異也
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
 冬官卿主國空土以居士農工商四民順天時以興
 地利按周禮冬官則記考工之事與此不同蓋本闕
 冬官漢儒以考工記當之也陳氏大猷曰為治莫先/於教化故冢宰之後司
 徒次之教化莫先於禮樂故宗伯次之教之和之而/猶有不率者則大者加以甲兵小者加以刑罰不得
 已也故司馬司寇次之暴亂去而後/民得安居故以司空之居民終焉
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音/唱九牧阜成兆民
[009-55b]
 六卿分職各率其屬官以倡九州之牧自内達之於
 外政治明教化洽兆民之衆莫不阜厚而化成也按
 周禮每卿六十屬六卿三百六十屬也吕氏曰冢宰
 相天子統百官則司徒以下無非冢宰所統乃均列
 一職而併數之為六者綱在網中也乾坤之與六子
 並列於八方冢宰之與五卿並列於六職也吕氏曰/冢宰列
 於六卿綱固在網之中而首非處身之外也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自内而達之外九牧各率其
 州之諸侯以應六卿之令自外而承乎内内倡外應/周浹太和此成周治天下之體統也 新安陳氏曰
[009-56a]
 成周以六卿倡九牧亦猶唐虞以揆岳統牧伯故阜/成之效不減和寧泰和在唐虞成周豈非以治天下
 之綱紀立而/體統定歟
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時巡考制度于四岳諸侯
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
 五服侯甸男采衛也六年一朝會京師十二年王一
 巡狩時巡者猶舜之四仲巡狩也考制度者猶舜之
 恊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等事也諸侯各朝方岳者
 猶舜之肆覲東后也大明黜陟者猶舜之黜陟幽明
[009-56b]
 也疏數音疎/朔異時繁簡異制帝王之治因時損益者
 可見矣吕氏曰六卿倡九牧既立為治之綱矣繼以/朝覲巡守之制所以振其綱也卿牧倡和固
 有體統然多歴年嵗非時有以振之豈無壅滞而不/達乎六年一朝所以達其壅也豈無廢壤而不修乎
 又六年王時巡至大明黜陟所以脩其廢也諸侯既/親承徳意於天子天子復親考制度於諸侯禮樂刑
 政斯四達而不悖矣是制也嘗一見於虞書後千餘/年復出於此驗其疏數而世之升降事之繁簡兵衛
 之多寡用度之豐約與夫成王觀會通以行其典禮/者皆可得而推矣 張氏曰周禮行人之職曰侯服
 嵗一見其貢祀物甸服二嵗一見其貢嬪物男服三/嵗一見其貢器物采服四嵗一見其貢服物衛服五
 嵗一見其貢材物要服六嵗一見其貢貨物是六年/六服各一朝也今止言五服者要服不必其來周官
[009-57a]
 又云十有二年王巡狩殷國是五服已更兩朝矣年/王氏曰每一嵗一服入見後即有五年休息又六
 五服兩朝然後王一巡狩也不林氏曰大明黜陟即/王制所謂不敬者君削以地 孝者君黜以爵有功
 徳於民者加地進律是也此皆斟酌舜事行之舜五/載一巡狩此十二年何也文中子曰舜一嵗而巡四
 岳兵衛少而徴求寡也以是觀之則周時兵衛/日多徴求日衆故不能五年而以十二年也
王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欽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
行弗惟反以公滅私民其允懷
 建官之體統前章既訓迪之矣此則居守官職者
 在曰凡有官君子者合尊卑大小而同訓之也反者
[009-57b]
 令出不可行而壅逆之謂言敬汝所主之職謹汝所
 出之令令出欲其行不欲其壅逆而不行也以天下
 之公理滅一己之私情則令行而民莫不敬信懷服
 矣陳氏經曰令未出而致謹可也既出則有行無反/矣不謹於未令之先必反於既令之後何以示信
 乎可吕氏曰戒以審令於未出之前令出則惟行而/不 反矣令之大者固出於君百司庶府自下教條
 於其屬亦令也令王氏曰令出而反民輕上而不信/令矣然必謹出 不至於反 蘇氏曰此教以謹令
 非欲其遂非也乎新安陳氏曰民之從違視公私之/消長滅私者純 天理而私欲淨盡之謂欲民之允
 懷非以公盡滅其私者不可允懷/誠服之謂也滅字允字皆須勘破
[009-58a]
學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其爾典常作之師無以
利口亂厥官蓄疑敗謀怠忽荒政不學牆面莅事惟煩
 學古學前代之法也制裁度也迷錯繆也典常當代
 之法也周家典常皆文武周公之所講畫至精至備
 凡莅官者謹師之而已不可喋喋利口更改而紛亂
 之也積疑不決必敗其謀怠惰忽畧必荒其政人而
 不學其猶正牆面而立必無所見而舉錯煩擾也
 蘇氏曰鄭子産鑄刑書晉叔向譏之曰昔先王議事
[009-58b]
 以制不為刑辟其言蓋取諸此先王人法並任而任
 人為多故律設大法而已其輕重之詳則付之人臨
 事而議以制其出入故刑簡而政清自唐以前治罪
 科條止於今律令而已人之所犯日變無窮而律令
 有限以有限治無窮不聞有所闕豈非人法兼行吏
 猶得臨事而議乎今律令之外科條數萬而不足於
 用有司請立新法者日益不已嗚呼任法之弊一至
 於此哉王氏炎曰議事以古義裁之故曰以制成吕/氏曰議事斷之以制制即前日所學之 法
[009-59a]
 也不陳氏大猷曰事有施於古而不宜於今施於今/而 合於古者皆非典常典常者理之通古今常行
 而不可易者也爾當以之為師法謀吕氏曰有疑則/辨可否立決蓄而不辨一前一却 所以不成也怠
 失之不及忽失之過荒其政均也既歴數莅官之疾/復勉以學之不可已學者應事以理雖萬變而不窮
 不學者應事以才不通於理觸事面牆始猶以才力/營之事漸多則不勝其煩矣 新安陳氏曰成王訓
 官以學勉之以不學戒之學古而後入官則謀事必/能以古制栽酌之而政不迷矣然世亦有好古而至
 於好異者如王荆公是已故又欲其以典常之理為/師也不學則於理不明惟見其煩擾而已學不學之
 得失相去如此成王此言真萬世有官君子之龜鑑/也 陳氏雅言曰前代之法者堯舜禹湯之所垂訓
 其法固善然有宜於古而不宜於今者故學之於入/官之先而議之於制事之際則事得其宜而無或有
[009-59b]
 迷謬矣當代之法者文武周公之所講畫其法亦善/是皆宜於今而不戾於古者故為典常而不可易爾
 當謹師而不可亂則事皆有所守而不至或/徑改矣為政之道二者兼盡豈復有餘藴乎
戒爾卿士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惟克果斷乃罔後艱
 此下申戒卿士也王氏曰功以智崇業以仁廣斷以
 勇克此三者天下之達道也吕氏曰功者業之成也
 業者功之積也崇其功者存乎志廣其業者存乎勤
 勤由志而生志待勤而遂雖有二者當幾而不能果
 斷則志與勤虚用而終蹈後艱矣陳氏大猷曰事之/所成為功職之所
[009-60a]
 務為業如士業於學學問思辨皆學業至於道允徳/備則學之功成矣農業於田播耨耘耔皆農業至收
 穫有秋則農功成矣功之高卑由立志之高下欲功/之高立志固貴乎高然必勤以廣業則職業日勉日
 高其基立而其成高也否則事業以怠惰而狹小如/築臺然安有基狹而臺高者雖有此志終不遂矣
 林氏曰猛虎之猶豫不若蠭蠆之致螫賁育之狐疑/不若童子之必至所以貴於果斷也志非果斷則不
 立勤非果斷則易倦敗新安陳氏曰功崇至後艱四/句乃申言上文蓄疑 謀怠忽荒政之意而加警䇿
 耳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怠忽荒政之反也惟克果斷/乃罔後艱蓄疑敗謀之反也 陳氏雅言曰功以志
 崇柔懦而無志則功無自而崇矣業以勤廣若怠惰/而不勤則業無自而廣矣然所以崇功廣業之道又
 在於當幾而能果斷/然後無後艱之患矣
[009-60b]
位不期驕禄不期侈恭儉惟徳無載爾偽作徳心逸日
休作偽心勞日拙
 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祿不與侈期而侈自至故居
 是位當知所以恭饗是祿當知所以儉然恭儉豈可
 以聲音笑貌為哉當有實得於己不可從事於偽作
 徳則中外惟一故心逸而日休休焉作偽則揜音/掩
 不暇故心勞而日著其拙矣或曰期待也位所以崇
 徳非期於為驕祿所以報功非期於為侈亦通吕氏/曰天
[009-61a]
 下之至逸而無憂者莫如徳天下之至勞而無益者/莫如偽 陳氏經曰制驕莫如恭制侈莫如儉實有
 得於恭儉則為徳以聲音笑貌為之則偽矣恭/儉出於徳者逸而休恭儉出於偽者勞而拙
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
 居寵盛則思危辱當無所不致其祗畏苟不知祗畏
 則入於可畏之中矣後之患失者與思危相似然思
 危者以寵利為憂患失者以寵利為樂所存大不同
 也新安陳氏曰居寵之寵即指禄位言利禄與危辱/為隣甚可畏也思其危則畏懼不暇何敢驕侈乎
推賢讓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厖音/芒舉能其官惟爾之能
[009-61b]
稱匪其人惟爾不任
 賢有徳者也能有才者也王氏曰道二義利而已推
 賢讓能所以為義大臣出於義則莫不出於義此庶
 官所以不爭而和蔽賢害能所以為利大臣出於利
 則莫不出於利此庶官所以爭而不和庶官不和則
 政必雜亂而不理矣稱亦舉也所舉之人能修其官
 是亦爾之所能舉非其人是亦爾不勝任古者大臣
 以人事君其責如此陳氏經曰人能推讓樂善故也/不能推讓忌嫉故也九官相讓
[009-62a]
 衆賢和朝范宣子讓其下皆讓安有不和者我忌嫉/人人必忌嫉我交相忌嫉何有於和 董氏鼎曰因
 所稱舉之賢否益足以見我之賢否則推人之賢乃/我之賢也讓人之能乃我之能也為人臣者以是觀
 之必無妬賢嫉能之事賢者有所勸而不肖者亦可/以自警矣 新安陳氏曰以上成王盡一以教戒卿
 士言言精當脱佶屈聱牙/而得此猶芻豢之悦口云
王曰嗚呼三事暨大夫敬爾有官亂爾有政以佑乃辟
永康兆民萬邦惟無斁音/亦
 三事即立政三事也亂治也篇終歎息上自三事下
 至大夫而申戒勅之也其不及公孤者公孤徳尊位
[009-62b]
 隆非有待於戒勅也吕氏曰訓戒既終復提要總告/之各敬爾官以治爾政即前所
 謂欽乃攸司也統而言之惟在於輔君以永安民耳/ 陳氏大猷曰前言阜成兆民指當時言此言永康
 兆民期於永久也政董氏鼎曰唐虞建官庶政和萬/國寧我周建官庶 之和亦若是則我周萬邦之寧
 者其有厭斁乎此成王歸於宗周不暇他及而汲汲/於董正治官以國家紀綱所係根本所關至不輕也
 呼陳氏雅言曰成王訓迪厥官之末發為嗟嘆之辭/ 三事大夫而告之蓋總上文六卿百執事之人而
 申戒勅之也蓋謂爾之所有官也不可以不敬爾之/所有政也不可以不治敬則無怠忽慢易之失治則
 無瘝曠廢弛之憂則為能佑乃之辟以永康兆民矣/蓋天下之民其數有兆饑者欲食寒者欲衣勞困者
 欲求休息而永康者尤未易也所以任永康之責者/在於君所以分永康之任者在於臣官雖有不同政
[009-63a]
 雖有或異然所以佐佑乃辟永康兆民者則無或殊/也兆民之衆而果能使之永底于康則萬邦之廣親
 附愛戴者豈復有厭斁之心乎此以安民無窮之效/期之也成王於此期之至訓之切而歎之深兹善於
 命官/者歟
  君陳
   君陳臣名唐孔氏曰周公遷殷頑民於下都周
   公親自監之周公既没成王命君陳代周公此
   其策命之詞史録其書以君陳名篇今文無古
   文有夏氏曰必封國為君故稱君鄭李氏曰亦/猶君奭君牙稱君貴之也 氏註中庸
[009-63b]
   云君陳周公子與葵初王氏曰觀篇中爾尚式/時周公之猷訓 畢命今予祗命公以周公之
   事語意畧同不見君陳為周公之子使是其子/則當如微子之命云殷王元子乃祖成湯康誥
   云朕其弟酒誥云乃穆考文王蔡仲之命云率/乃祖文王之彞訓無若爾考之違玉命此書中
   命體大抵然也今不曰爾考周公而但與畢命/同稱周公若言他人耳周公以王叔父有大勲
   勞於天下安有命其子以繼父職獨無一語及/父子相繼以寵之乎 吕氏曰此篇戒勅之詞
   與畢命輕重不類見君陳蓋新進者也者李氏/舜臣曰周公化商民已無不盡繼其後 不必
   創為新政以駭之惟一循周公軌轍可也故王/命君陳三舉周公之訓無忿嫉無求備有忍從
   容則東郊之民耳目不駭常如周公之在其左/右安静帖息可尊上也此命君陳之大指也宜
[009-64a]
   康王曰惟君/陳克和厥中
王若曰君陳惟爾令徳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
命汝尹兹東郊敬哉
 言君陳有令徳事親孝事上恭惟其孝友于家是以
 能有政於邦孔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陳氏曰
 天子之國五十里為近郊自王城言之則下都乃東
 郊之地故君陳畢命皆指下都為東郊吕氏曰令徳/即孝恭也令
 者所以形容孝恭之粹美孝恭者所以指其徳之實/也 西山真氏曰惟孝者必反不友于兄弟則戚其
[009-64b]
 親之心非孝矣詩曰兄弟既翕和樂且湛子曰父母/其順矣乎必兄弟和而後父母順友之關於孝蓋如
 此君陳氏曰商民難化由於民彝泯亂王屬之孝友/之 陳所以正其本又曰王化頑民不求威猛剛克
 之臣而屬之孝恭孝友之君陳仁哉尹新安陳氏曰/治洛化商民為重故君陳畢命皆曰 兹東郊保釐
 東郊其任一也孝恭之恭其徳性/本敬也敬哉之敬勉其加敬也
昔周公師保萬民民懷其徳往慎乃司兹率厥常懋昭
周公之訓惟民其乂
 周公之在東郊有師之尊有保之親師教之保安之
 民懷其徳君陳之往但當謹其所司率循其常勉明
[009-65a]
 周公之舊訓則民其治矣蓋周公既殁民方思慕周
 公之訓君陳能發明而光大之固宜其翕然聽順也
 吕氏曰民深懷周公之徳苟君陳一事少異於公之/初一法少變於公之舊則觀聽疑駭民不可得而治
 矣即新安陳氏曰化商之要莫大於法周公爾今所/司 周公之舊所司也周公之訓即公舊日所以師
 保萬民者也繼公所司之職以化公所化之民豈可/少異於公之訓乎曰慎曰懋上文所謂敬哉者莫大
 於是師陳氏雅言曰遷殷頑民於洛周公實師保之/謂之 則所以教之者至矣謂之保則所以養之者
 至矣周公教養斯民之至故民懷慕周公之徳今周/公往矣命君陳往繼周公之任尹正東郊之民所居
 之職前日周公之職也所理之民前日周公之民也/繼周公之職治周公之民其道豈在他求哉亦惟率
[009-65b]
 循其常法勉明周公之訓而已蓋周公舊訓即所謂/常法也周公既没民之思慕惟在於周公君陳為治
 政之取法者亦惟在於周公我既能以周公之道待/彼彼亦安得不以周公之道待我哉此民懷其徳與
 惟民其乂雖有叙已往期方來/之不同然其為效則一而已
我聞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徳惟馨爾尚
式時周公之猷訓惟日孜孜無敢逸豫
 吕氏曰成王既勉君陳昭周公之訓復舉周公精微
 之訓以告之至治馨香以下四語所謂周公之訓也
 既言此而揭之以爾尚式時周公之猷訓則是四言
[009-66a]
 為周公之訓明矣物之精華固無二體然形質止而
 氣臭升止者有方升者無間去/聲則馨香者精華之上
 升者也至治之極馨香發聞感格神明不疾而速凡
 昭薦黍稷之苾芬是豈黍稷之馨哉所以苾芬者實
 明徳之馨也至治舉其成明徳循其本非有二馨香
 也周公之訓固為精微而舉以告君陳尤當去/聲其可
 自殷頑民言之欲其感格非可刑驅而勢迫所謂洞
 達無間者蓋當深省悉井/反也自周公法度言之典章
[009-66b]
 雖具苟無前人之徳則索昔各/反然萎苶乃結/反徒為陳
 迹也故勉之以用是猷訓惟日孜孜無敢逸豫焉是
 訓也至精至微非日新不已深致敬篤之功孰能與
 去/聲於斯陳氏大猷曰治本無馨香然善治之極則曰/至治馨香協氣休聞之所發越猶馨香之旁
 達而可愛也惡政之極則曰刑發聞惟腥醜聲穢徳/之彰聞猶腥臭之旁達而可惡也故善譽謂之流芳
 惡聲謂之遺臭神聰明不可欺故曰神明之林氏曰/徳之昭明發為至治至治之馨香即明徳 馨香合
 而為一者也使但黍稷之苾芬可以為馨香則隨之/粢盛豐備虞之享祀豐潔亦可以感神明矣王意謂
 徳之馨香尚能感神豈不能感化商民哉式時猷訓/孜孜無逸豫上文所謂懋昭周公之訓者即此是也
[009-67a]
 徳陳氏經曰至治之馨香非以黍稷以明徳也有其/ 有其物則假物以薦徳之馨非專在物也有其物
 無其徳則物徒物耳論馨香之效至於感神明極所/以馨香之本又根諸明徳有是徳則有是治有是治
 則有是馨香有是馨香則有是感應商董氏鼎曰益/贊禹曰惟徳動天至諴感神周公化 之訓曰明徳
 惟馨感於神明幽逺難通莫天與神若猶可以徳感/動況苖民商民乎周公與益之言其意一也 陳氏
 雅言曰周公之訓惟在於明徳法公之訓惟在於篤/敬能明其徳則治無不至能篤於敬則徳無不明明
 徳者致治之本篤敬者明徳之功至治之極雖神明/之難感者猶且感之況殷之頑民乎即所謂懋昭周
 公之訓惟民/其乂者也
凡人未見聖若不克見既見聖亦不克由聖爾其戒哉
[009-67b]
爾惟風下民惟草
 未見聖如不能得見既見聖亦不能由聖人情皆然
 君陳親見周公故特甲戒以此君子之徳風也小人
 之徳草也草上之風必偃君陳克由周公之訓則商
 民亦由君陳之訓矣陳氏大猷曰戒哉戒其勿如凡/人也 董氏鼎曰秉彞好徳誰
 無是心故未見聖若不克見者凡人皆然而志氣昏/惰不能自彊者又多見聖而亦不克由聖也孔門弟
 子朝夕遊從尚有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也之嘆況/他人乎然學者不得為聖人特一身之病耳君陳繼
 周公之後撫周公之民而不能用周公之化殷頑苟/有不服豈不大為國家之病乎又爾所當戒也風之
[009-68a]
 動物也妙於無迹草之從風也亦不知其然而然所/謂神而化之使民宜之者誠在君陳自求之周公而
 已者陳氏雅言曰凡人之情未見聖則惟恐不能見/聖 秉彞好徳之良心也既見聖則又不能由聖者
 氣禀物欲之所蔽也君陳親見周公之聖往繼周公/之任其可不以常人徒然慕聖人之情為戒哉君子
 之徳風也小人之徳草也此喻夫徳化之速猶易所/謂神而化之者君陳能式時周公之訓不至如常人
 之不克由聖則民將待周公者待我風行草偃之速/有不足以喻其從化之易矣此申言上文懋昭周公
 之訓惟民其乂之意而反其/辭以戒之喻其效以勉之
圖厥政莫或不艱有廢有興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

[009-68b]
 師衆虞度達各/反也言圖謀其政無小無大莫或不致
 其難有所當廢有所當興必出入反覆與衆共虞度
 之衆論既同則又紬音/抽繹而深思之而後行也蓋出
 入自爾師虞者所以合乎人之同庶言同則繹者所
 以斷都玩/反於己之獨孟子曰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
 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庶言同則繹之謂也陳氏/大猷
 曰周公之訓所不可易至於政則謹始和中由俗而/革或當廢或當興必出謀之國人入謀之左右 吕
 氏曰廢興者非更革周公之法蓋政事舉棤之間斟/酌權量以求其當而已 陳氏雅言曰事有當廢事
[009-69a]
 有當興即所圖謀之政也虞之於/人繹之於己即能致其艱者矣
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后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
謀斯猷惟我后之徳嗚呼臣人咸若時惟良顯哉
 言切於事謂之謀言合於道謂之猷道與事非二也
 各舉其甚者言之良以徳言顯以名言或曰成王舉
 君陳前日已陳之善而歎息以美之也 葛氏曰成
 王殆失斯言矣欲其臣善則稱君人臣之細行也然
 君既有是心至於有過則將使誰執哉禹聞善言則
[009-69b]
 拜湯改過不吝端不為此言矣嗚呼此其所以為成
 王歟陳氏大猷曰臣人猶言人臣吕王氏炎曰良言/其善顯言其善之昭著也 氏曰此王舉君
 陳前日之善也君陳平昔謀猷入告及既施行則澹/然不有前日尚忘己之善而皆歸之於君今日豈忘
 人之善而欲出於己乎處西山真氏曰善則稱君含/美從王此義乃人臣自 者所當知若君以是語其
 臣則不可也漢高祖稱季斯善則稱君而王衛尉深/非之衞尉之名不著然其言足為萬世法吕氏説亦
 回䕶之辭耳謀新安陳氏曰此承上文謂謀於衆審/於己而有嘉 猷則入告爾后於内爾乃順之於外
 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徳嗚呼臣人咸若時惟良顯/哉非特善則稱君之義當然以善言上聞而君不
 我違使得行之於外非有徳之君不能若此此乃人/臣宣上徳意以明示於衆也成王非欲臣之譽已蓋
[009-70a]
 欲君陳審謀猷以見之設施庶幾君蒙其歸美而臣/遂其良顯耳又按成王此言前此聖帝明王未有是
 也葛真之疑亦未為過/蓋恐啟導諛之漸也
王曰君陳爾惟𢎞周公丕訓無依勢作威無倚法以削
寛而有制從七恭/反容以和
 此篇言周公訓者三曰懋昭曰式時至此則𢎞周公
 之丕訓欲其益張而大之也君陳何至依勢以為威
 倚法以侵削者然勢我所有也法我所用也喜怒予
 奪毫髮不於人而於己是私意也非公理也安能不
[009-70b]
 作威以削乎君陳之世當寛和之時也然寛不可一
 於寛必寛而有其制和不可一於和必從容以和之
 而後可以和厥中也吕氏曰周公之訓大矣猶欲𢎞/之者繼前人之政苟止以持循
 因襲為心其所成必降前人數等惟舊然開拓期以/光大前業然後僅能不替蓋造始之於繼成其力量
 不同也和中之時大體固當寛苟無制則流蕩放肆/安能從容以和乎馴擾調娛於品制之中游息化養
 於範圍之内斯其所以和也又曰寛而有制從容以/和此最難常人欲為防閑則多失之迫切無和氣此
 雖寛而有制雖有制而能和言孔氏曰無倚法制以/行刻削之政 夏氏曰上文 周公之訓不可不遵
 然未言今日治商民當如何故此及之無依勢至以/和此言商民不犯法者待之當如此其下則言不幸
[009-71a]
 入於法者待之當如此姦宄敗亂又非此比故三細/不宥 陳氏雅言曰成王於此非以周公之訓為未
 𢎞蓋持循繼守之道非奮迅作興其力則必今日之/治有未至而視前日之成為有歉故以𢎞周公丕訓
 為言勢我所有不可依之以至于作威法我所用不/可倚之以至於以削苟毫髪之不得平即為非所當
 用此戒之以所當慮之事也寛固得衆然不可失於/縱而必行之有制和固為貴然不可失於流而必出
 於從容苟毫髮之或過於中即為陷于一偏此勉之/以所當為之則也上文告以廢興恐君陳易於變易
 故此復戒之以𢎞周公丕訓君陳之政以寛和為主/故下文皆反覆言寛和之意作威以削此寛和之反
 也/
殷民在辟予曰辟爾惟勿辟予曰宥爾惟勿宥惟厥中
[009-71b]
辟字並/音僻
 上章成王慮君陳之徇已此則慮君陳之徇君也言
 殷民之在刑辟者不可徇君以為生殺惟當審其輕
 重之中也陳氏經曰君之喜怒無常情法之輕重有/常理不徇君而徇理之中可也君言苟是
 從君可也非從君乃從理也君言苟未/是則從理可也從理乃所以從君也
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訓辟以止辟乃辟
 其有不順于汝之政不化于汝之訓刑之可也然刑
 期無刑刑而可以止刑者乃刑之此終上章之辟
[009-72a]
女九/反于姦宄音/舉敗常亂俗三細不宥
 狃習也常典常也俗風俗也狃于姦宄與夫音/扶毁敗
 典常壞亂風俗人犯此三者雖小罪亦不可宥以其
 所關者大也此終上章之宥
爾無忿疾于頑無求備于一夫
 無忿疾人之所未化無求備人之所不能陳氏曰頑/不率教者
 不可忿疾之率教者則當奬拔之然不可以求備下/文分言之必有忍至徳乃大即無忿疾于頑之意簡
 厥脩至率其或不/良即無求備之意
[009-72b]
必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徳乃大
 孔子曰小不忍則亂大謀必有所忍而後能有所濟
 然此猶有堅制力蓄之意若𢎞裕寛綽恢恢乎有餘
 地者斯乃徳之大也忍言事容言徳各以深淺言也
 林氏曰忍者勉强而行人與已猶二容者自然而然/人已渾乎為一矣自有忍而充於有容則忍之迹泯
 而廣大之徳成矣又曰句踐于吳太王于狄忍也使/其不忍則趣亡矣其何以濟湯之于葛文王于昆夷
 容也包之度内若天地然孰得而測度之非徳之大/而何 侯氏曰無忿疾於頑有忍者也無求備于一
 夫有容者也以陳氏傳/良曰習忍可 得濟
[009-73a]
簡厥脩亦簡其或不脩進厥良以率其或不良
 王氏曰脩謂其職業良謂其行胡孟反/下同義職業有脩
 與不脩當簡而别必列/反之則人勸功進行義之良者
 以率其不良則人勵行林氏曰殷民雖染紂之惡然/亦已薰陶於周公之訓故有
 脩者亦有不脩者有良者亦有不艮者以其或已化/或未化故也 陳氏大猷曰脩者方脩于善良者已
 進於善簡夏氏曰脩者簡别之不使與不修者混不/修者亦 别之不使與修者雜既簡别之如此然後
 於中選其能自修而至於為良善者進用之則不良/者知所愧慕亦必修飾而至於良善是進其良所以
 率其不良者也言新安陳氏曰修不修皆可簡别故/不修者亦以簡 惟良者可進用故不良者以率言
[009-73b]
 此其立言所/以不同也
惟民生厚因物有遷違上所命從厥攸好爾克敬典在
徳時乃罔不變允升于大猷惟予一人膺受多福其爾
之休終有辭于永世
 言斯民之生其性本厚而所以澆堅堯/反薄者以誘於
 習俗而為物所遷耳然厚者既可遷而薄則薄者豈
 不可反而厚乎反薄歸厚特非聲音笑貌之所能為
 爾民之于上固不從其令而從其好大學言其所令
[009-74a]
 反其所好則民不從亦此意也敬典者敬其君臣父
 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常道也在徳者得其典常之道
 而著之於身也蓋知敬典而不知在徳則典與我猶
 二也惟敬典而在徳焉則所敬之典無非實有諸己
 實之感人捷於桴鼔所以時乃罔不變而信升於大
 猷也如是則君受其福臣成其美而有令名於永世
 矣孔氏曰民不從所令而從所好在上者不可不慎/所好 夏氏曰向之厚者雖化而為薄而其本厚
 者未嘗不存爾能敬典在徳以化之民無不變薄為/厚而躋於大道者 吕氏曰化之博福之厚名之長
[009-74b]
 所以致之不出於敬典在徳而已東郊之命君陳始/以令徳孝恭得之成王終以敬典在徳勉之取之以
 實期之以實始終一實也俗張氏曰觀康誥所言商/民父子兄弟之倫如此風 之薄可知君陳欲藥其
 病惟敬典在徳而已人君不言福風俗淳厚偕之大/道此人君之福也 鄭氏景望曰時乃罔不變允升
 于大猷成王自謂膺受多福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康/王亦自謂膺受多福成康言福皆以商民之化為説
 然其民俗趨化非人君受福之實乎天保報上受福/之詩也其詩曰羣黎百姓徧為爾徳詩之意即成康
 之意則陳氏經曰民變其舊俗而後進於大道允升/大猷 化頑成仁反薄歸厚矣 新安陳氏曰敬典
 在徳是能謹其所好時罔不變是即從厥攸好也商/民未化原於昧天敘之典惟敬天敘之典可以化之
 敬典在徳以化民惟令徳孝友之君陳能之君陳厚/於天敘之典久矣成王即其所素履以勉之也其成
[009-75a]
 和中之化也亦宜蓋徳者化商民之本敬者又以徳/化商民之本始曰命汝尹兹東郊敬哉終曰爾克敬
 典在徳始終一敬而徳有諸已矣徳有諸己而商民/可化矣一篇綱頜中之綱領捨敬吾何以觀之哉
 陳氏雅言曰民生厚即升于大猷可知蓋所謂猷者/其本厚之理也違命從好即乃罔不變而可見蓋所
 以變其從好之實也民之厚雖遷而薄而其厚者亦/未嘗不存己之典能敬而有得而其所得者又即其
 本厚且敬典在徳則上之好無不謹矣升于大猷則/下之典無不謹矣以康誥觀之殷民之病在於不能
 敬典故必求敬典之人而道之莫令徳孝友/之君陳若也成王此言蓋因其素履者勉之
  顧命
   顧還視也成王將崩命羣臣立康王史序其事
[009-75b]
   為篇謂之顧命者鄭𤣥云回首曰顧臨死回顧
   而發命也今文古文皆有 吕氏曰成王經三
   監平/聲之變王室幾平/聲摇故此正其終始特詳焉
   顧命成王所以正其終康王之誥康王所以正
   其始吕氏曰天子天下之共主也成王力疾臨/廟朝而命之二公受遺率諸侯而輔之所
   以公天位而嚴大寳也世稱漢武帝拔霍光於/宿衛託以幼孤為知人抑不知所謂大臣者非
   可寄安危屬存亡者不在此選如周召内為師/保外統諸侯君存則輔政君殁則託孤所謂受
   遺蓋其一職也武帝垂殁始拔一人付之平時/大臣果安用乎無具甚矣 陳氏經曰死生夜
[009-76a]
   旦也人道之常始終之義也非學問之深不足/以語此成王自幼得周召二公養成其徳緝熙
   其學至於臨死生始終之變卓然不亂觀此書/當與曽子易簣春秋書公薨于路寢參看又書
   載顧命獨成王有焉蓋自艱難變故中得之王/當幼沖遭四國之難事亦殆矣經一變長一智
   顧命之重成王亦折肱而知醫歟又曰後世之/主以死為諱繼成之際鮮有能正其終始者唐
   順宗嗣子已壯一旦病不能言不能召宰相託/孤使宦寺得擬議所立非因衛次公等草詔得
   入抗議立廣陵王事/亦危矣可不監哉
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懌
 始生魄十六日王有疾故不悦懌皇極經世書成王/在位三十七年起
[009-76b]
 丙戌盡壬戌甚臨川吳氏曰惟四月成王崩年之四/月也不懌疾 也天子之疾曰不懌曰不豫崩曰登
 遐曰晏駕皆臣子/不忍斥言之也
甲子王乃洮頮音桃/悔水相去/聲被冕服憑玉几
 王發大命臨羣臣必齊戒沐浴今疾病危殆故但洮
 盥頮面扶相者被以袞冕憑玉几以發命唐孔氏曰/漢律厯志
 成王即位三十年四月庚戌朔十五日甲子哉生魄/即引此顧命之文此劉歆説也孔以為十六日則不
 與歆同矣下云彌留則疾已多日甲子是發命之日/耳 夏氏曰漢志言哉生魄即甲子日恐不然武成
 言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今此哉生魄上無/日辰故甲子不可考其為何日也 吕氏曰甲子去
[009-77a]
 崩纔一日耳猶盥洗以致絜冕服以致嚴顧托之言/淵奥精明蓋臨衆之敬不以困憊廢素定之理雖垂
 殁固炯如也惟善治氣者能歴疾病而不惰善養心/者能臨死亡而不昏豈一朝一夕之積哉 陳氏曰
 加朝服拖紳孔子疾不敢以褻服見君也此即成王/不敢以褻服臨臣也 臨川吳氏曰洮盥手也頮沃
 面也水以水洮頮之也發大命臨羣臣必齊戒沐浴/今疾病故但洮頮也相相禮者被冕服以衮冕服被
 王身也几所憑以為安玉几以王飾几也/凡大朝覲王位設黼扆前設左右玉几
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侯毛公師氏虎臣百
尹御事召直笑反/芮如税反
 同召六卿下至御治事者太保芮伯彤伯畢公衛侯
[009-77b]
 毛公六卿也冢宰第一召公領之司徒第二芮伯為
 之宗伯第三彤伯為之司馬第四畢公領之司寇第
 五衛侯為之司空第六毛公領之太保畢毛三公兼
 也芮彤畢衛毛皆國名入為天子公卿師氏大夫官
 虎臣虎賁氏百尹百官之長上/聲及諸御治事者平時
 則召六卿使率其屬此則將發顧命自六卿至御事
 同以王命召也朱子曰顧命排得三公三孤六卿齊/整如曰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侯
 毛公召公與畢公毛公是三公芮伯彤伯衞侯是三/孤太保是冢宰芮伯是司徒衞侯是康叔為司寇所
[009-78a]
 以康誥中多説刑三公只是以道義傳保王音無職/事官屬却下行六卿事漢時太傅亦無官屬唐孔
 氏曰高官兼攝下司者漢世以來謂之領故召畢毛/言領王肅云彤姒姓之國其餘五國姬姓畢毛文王
 庶子謂林氏曰後世人君將託後嗣獨引親信入受/遺詔 之顧命之臣漢唐末國嗣多立于戚宦或有
 夜半禁中出片紙以某人為嗣羣臣拱手莫敢違雖/有嫡嗣不能屬於大臣倉卒之際廢立紛然顧命之
 書誠萬/世之法
王曰嗚呼疾大漸惟幾平/聲病日臻既彌留恐不獲誓言
嗣兹予審訓命汝
 此下成王之顧命也自嘆其疾大進惟危殆病日至
[009-78b]
 既彌甚而流連恐遂死不得誓言以嗣續我志此我
 所以詳審發訓命汝統言曰疾甚言曰病夏氏曰恐/其既死則
 不得出誓以/言嗣續之事
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麗陳教則肄肄不違用克達
殷集大命
 武猶文謂之重光猶舜如堯謂之重華也奠定麗依
 也言文武宣布重明之徳定民所依陳列教條則民
 皆服習而不違天下化之用能達於殷邦而集大命
[009-79a]
 於周也問奠麗陳教則肄麗字據孔氏音力馳反施/也諸家多作附麗之麗謂土著也奠麗謂養
 之陳教謂教之未知其説如何某竊謂從孔氏説亦/自平直奠麗者謂定其所施之號令也陳教則陳其
 所以教之之道也肄或訓勞或訓習愚意謂從習為/長未敢自決朱子曰前篇有以麗訓刑者肄當訓習
 宣蘇氏曰奠定民所麗著定民居也奠陳氏雅言曰/ 重光言先王相繼而能明其徳也 麗至不違言
 能盡教養之政而化服民心也用克至大命言能推/教養之效以大受天命也成王意謂昔者文武相繼
 為君皆有大徳故有重光之宣著此聖徳之盛無不/同也惟徳之盛者無不同故其政之善者無或異言
 大養民之政則凡一世縁此文王奠民之所麗也武/王之奠麗亦無異於文王觀其散財發粟則其初蓋
 可知矣言其教民之道則明徳慎罰此文王已陳之/教條也武王之陳教亦無異於文王觀其惇信明義
[009-79b]
 則其初又可知矣是以斯民至於服習不違者武王/之民無異於文王之民由是自友邦之修治以至于
 西土之怙冒自東征之撫綏以至于蠻貊之率俾教/養之效無逺不及謂之用克達殷者信矣有商之季
 而不能盡教養之道則天命之集非文武而誰歟于/以見文武之徳為善政之本以善政為化服民心之
 本以化服民心為大受天命之本成王/此言可謂深知文武有天下之故也
在後之侗音/通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無敢昏逾
 侗愚也成王自稱言其敬迎上天威命而不敢少忽
 嗣守文武大訓而無敢昏逾天威天命也大訓述天
 命者也於天言天威於文武言大訓非有二也
[009-80a]
今天降疾殆弗興弗悟爾尚明時朕言用敬保元子釗
音/昭𢎞濟于艱難
 釗康王名成王言今天降疾我身殆將必死弗興弗
 悟爾庶幾明是我言用敬保元子釗大濟于艱難曰
 元子者正其統也夏氏曰王業以艱難而成成王今/既死則艱難之業將責之康王矣
 者臨川呉氏曰弗興弗能起弗悟不蘇醒明是朕言/ 不昧我所命而遵用之也宗社之重基業之大付
 之一人可謂艱難言當敬/保䕶康王大渡脱艱難也
柔逺能邇安勸小大庶邦
[009-80b]
 懷來馴擾安寧勸導皆君道所當盡者合逺邇小大
 而言又以見君徳所施公平周溥而不可有所偏滯
 也
思夫人自亂于威儀爾無以釗冒貢于非幾
 亂治也威者有威可畏儀者有儀可象舉一身之則
 而言也蓋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是以有動作威儀之
 則成王思夫人之所以為人者自治於威儀耳自治
 云者正其身而不假於外求也貢進也成王又言羣
[009-81a]
 臣其無以元子而冒進於不善之幾也蓋機者動之
 微而善惡之所由分也非幾則發於不善而陷於惡
 矣威儀舉其著於外者而勉之也非幾舉其發於中
 者而戒之也威儀之治皆本於一念一慮之微可不
 謹乎孔子所謂知幾子思所謂謹獨周子所謂幾善
 惡者皆致意於是也成王垂絶之言而拳拳及此其
 有得於周公者亦深矣 蘇氏曰死生之際聖賢之
 所甚重也成王將崩之一日被冕服以見百官出經
[009-81b]
 逺保世之言其不死於燕安婦人之手也明矣其致
 刑措宜哉問非幾幾字多訓危竊謂幾即事也猶萬/幾之幾冒貢於非幾謂冒進于非所當為
 之事未知是否朱子曰幾者事之微也天陳氏經曰/成王所得於周召者在敬既以敬而迓 威復以敬
 授羣臣使輔嗣王曰𢎞濟艱難天下本非逸樂之具/乃艱難之器也柔能安勸之要自一身始下文逆及
 威儀非幾焉此成王平生學問所得處子陳氏大猷/曰夫人猶言大凡人 新安陳氏曰曾 將終示孟
 敬子以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惟在於容貌顔色辭氣/之間與成王臨崩告戒之言如出一律其聞聖學之
 淵源於周公而垂其/流派於洙泗者歟
兹既受命還音/旋出綴衣于庭越翼日乙丑王崩
[009-82a]
 綴衣幄帳也羣臣既退徹出幄帳於庭喪大記云疾
 病君徹懸東首於北牖下是也於其明日王崩復齊/董氏
 曰周禮射人掌國之三公三孤卿大夫之位公北面/孤東面卿大夫西面此受命還謂還就此位也 王
 氏曰綴衣其衣連綴帷幄之屬在旁曰帷在上曰幕/四合象宫室曰幄幄上承塵曰帟庭路寢之庭 王
 氏炎曰成王幼立三叔流言王不無疑則其性非卓/然高明也臨殁之際乃能如此得非周召師保輔翼
 教誨有以養或其徳意誠心正雖生死之際而志氣/清明如是乎是知三代而下人主天資未必不及古
 人而徳不逮者無/古帝王之學也
太保命仲桓南宫毛俾爰齊侯吕伋以二干戈虎賁百
[009-82b]
人逆子釗於南門之外延入翼室恤宅宗
 桓毛二臣名伋太公望子為天子虎賁氏延引也翼
 室路寢旁左右翼室也太保以冢宰攝政命桓毛二
 臣使齊侯吕伋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太子釗于路
 寢門外引入路寢翼室為憂居宗主也吕氏曰發命
 者冢宰傳命者兩朝臣承命者勲戚顯諸侯體統尊
 嚴樞機周宻防微慮患之意深矣入自端門萬姓咸
 覩與天下共之也延入翼室為憂居之宗示天下不
[009-83a]
 可一日無統也唐穆敬文武以降閹寺執國命易主
 於宫掖而外廷猶不聞然後知周家之制曲盡備豫
 雖一條一節亦不可廢也夏氏曰桓毛必宿衛之臣/ 王氏曰稱子者所以正
 名明父子繼世之義稱名未成君也王宫南向南門/王宫之外門也 范氏曰成王崩太子必在側當是
 時本在内特出而迎/之所以顯之於衆也
丁卯命作冊度
 命史為冊書法度傳顧命于康王復齋董氏曰成王/命周公留後康王
 命畢公保釐皆作冊此將以父命傳子故亦作冊王/陳氏大猷曰成王雖有遺命未有冊書將傳之康
[009-83b]
 故作冊書紀先王之言以授之因並作受冊法度下/文升階即位及受同祭饗等其法度也 臨川吳氏
 曰丁卯王崩之第三日也命亦太保命也成王有遺/命將傳之于康王故作冊以紀其言而授之也既作
 冊因作受冊之度也凡喪禮厥明而小斂又厥明/而大斂尊卑皆同命作冊度者既大斂之後也
越七日癸酉伯相去/聲命士須材
 伯相召公也召公以西伯為相須取也命士取材木
 以供喪用鄭氏曰大夫以上殯斂皆以死之來日數/天子七日而殯於死為八日癸酉者殯之
 明日也氏王氏肅曰召公為方伯居冢宰故乂曰伯/相 薛 曰士山虞匠人之屬命士取材木須待以
 供凡喪事之用公吕氏曰自成王崩後訖康王受命/前命皆出於召 曰太保命仲桓南宫毛又曰命作
[009-84a]
 冊度又曰伯相命士所以一號令而無二門也自臨/川吳氏曰癸酉王崩之第九日天子七日而殯 死
 之明日數此既殯之後也殯畢則送死之事畧具矣/故於此時傳顧命于嗣君也命士取材木以供喪用
 士喪禮獻材于殯門外/檀弓旬而布材與明器
狄設黼扆綴衣
 狄下士祭統云狄者樂吏之賤者也喪大祭狄人設
 階蓋供喪役而典設張去聲周禮掌次/掌邦之張事之事者也黼
 扆音/倚屛風畫為斧文者設黼扆幄帳如成王生存之
 日也唐孔氏曰自設黼扆至陳輅車各有所司皆是/相命不言命者蒙上命士之文也此下皆為將
[009-84b]
 傳顧命而陳儀物也經於四座上言設黼扆綴衣/則四座皆設也先施屏風於前又施帳幄于上
牖間南嚮敷重篾席黼純文允反/下並同華玉仍几
 此平時見羣臣覲諸侯之坐也敷設重席所謂天子
 之席三重者也篾席桃竹枝席也黼白黑雜繒純縁
 音/院也華彩色也華玉以飾几仍因也因生時所設也
 周禮吉事變几凶事仍几是也吕氏曰牖序夾房階/塾前指路寢言之牖
 聞南嚮就路寢忩牖問南嚮設此座也間/者忩東戸西戸牖之間也即當宁之所
西序東嚮敷重底席綴純文貝仍几
[009-85a]
 此旦夕聽事之坐也東西廂謂之序底席蒲席也綴
 雜彩文貝有文之貝以飾几也吕氏曰就路寢西/廂設坐東嚮也
東序西嚮敷重豐席盡純雕玉仍几
 此養國老饗羣臣之坐也豐席莞席也畫彩色雕刻
 鏤也吕氏曰東序西嚮就路/寢東廂設坐西嚮也
西夾南嚮敷重筍席𤣥粉純漆仍几
 此親屬私燕之坐也西廂夾室之前筍席竹席也紛
 雜也以𤣥黑之色雜為之縁漆漆几也牖間兩序西
[009-85b]
 夾其席有四牖戸之間謂之扆天子負扆朝諸侯則
 牖間南嚮之席坐之正也其三席各隨事以時設也
 將傳先王顧命知神之在此乎在彼乎故兼設平生
 之坐也夏氏曰廂之夾室謂之夾又謂之房西夾乃/西廂之夾室即下文所謂東房西房以其夾
 中央之大室西夾南嚮蓋在西廂之夾室中南嚮/設此座也 説文筍竹胎筍席取筍皮織為席也
越王五重陳寳赤刀大訓𢎞璧琬琰音逺/掩在西序大玉
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𦙍之舞衣大貝鼖音/奔鼓在西房
兌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東房
[009-86a]
 於東西序坐北列玉五重及陳先王所寳器物赤刀
 赤削音鞘朱其刀/室因曰赤刀也大訓三皇五帝之書訓誥亦在
 焉文武之訓亦曰大訓𢎞璧大璧也琬琰圭名夷常
 也球鳴球也河圖伏羲時龍馬負圖出於河一六位
 北二七位南三八位東四九位西五十居中者易大
 傳所謂河出圖是也𦙍國名𦙍國所制舞衣大貝如
 車渠鼖鼓長八尺兑和皆古之巧工垂舜時共音/恭
 舞衣鼖鼓戈弓竹矢皆制作精巧中去/聲法度故歴代
[009-86b]
 傳寳之孔氏曰𢎞璧琬琰大玉夷玉天球玉之五重
 也吕氏曰西序所陳不惟赤刀𢎞璧而大訓參之東
 序所陳不惟大玉夷玉而河圖參之則其所寳者斷
 都玩/反可識矣愚謂寳玉器物之陳非徒以為國容觀
 美意者成王平曰之所觀閲手澤在焉陳之以象其
 生存也楊氏中庸傳曰宗器於祭陳之示能守也於
 顧命陳之示能傳也陳氏大猷曰此陳先王世傳之/寳也越及也承上文而言玉五
 重陳寳總言之不復分别焉玉一雙曰重古雙玉為/瑴圓玉曰璧鋭上曰圭琰有鋒芒琬無鋒芒大玉華
[009-87a]
 山之玉夷玉東夷之美王受王氏曰宗社/守器明前王所守後王所 皆在是也
大輅音/路在賓階面綴輅在阼階面先輅在左塾之前次
輅在右塾之前
 大輅玉輅也綴輅金輅也先輅木輅也次輅象輅革
 輅也王之五輅玉輅以祀不以封為最貴金輅以封
 同姓為次之象輅以封異姓為又次之革輅以封四
 衛為又次之木輅以封蕃國為最賤其行也貴者宜
 自近賤者宜逺也王乗玉輅綴之者金輅也故金輅
[009-87b]
 謂之綴輅最逺者木輅也故木輅謂之先輅以木輅
 為先輅則革輅象輅為次輅矣賓階西階也阼階東
 階也面南嚮也塾門側堂也五輅陳列亦象成王之
 生存也周禮典路云若有大祭祀則出路大喪大賓
 客亦如之是大喪出輅為常禮也又按所陳寳玉器
 物皆以西為上者成王殯在西序故也爾雅阼階主/階也 鄭氏
 曰作猶酢也東階所以答酢賓客其夏氏曰階面者/據人在堂上而向南方輅北陳之 轅向南故謂之
 面蓋在階之南面也先輅在左塾之前蓋在門内之/西以塾在堂之前故自内向外言之雖在西自外向
[009-88a]
 内言之實在左也次輅在右塾之前蓋在門内之東/自内向外言之雖在東自外向内言之實在右也
 顧氏曰先輅在寢門内之西北面對玉輅次輅在寢/門内之東北面對金輅 吕氏曰此非獨盛彌文而
 彰備物天位峻極幄座靚深寳鎮燁華車輅峙列入/其庭肅然起敬懼不克承委重投艱之意不言而已
 傳矣禮記周人/殯于西階之上
二人雀弁音/便執惠立於畢門之内四人綦音/其弁執戈上
刃夾兩階戺音/士一人冕執劉立于東堂一人冕執鉞立
于西堂一人冕執戣音/葵立于東垂一人冕執瞿立于西
垂一人冕執銳鋭當作/鈗音允立于側階
[009-88b]
 弁士服雀弁赤色弁也綦弁以文鹿子皮為之惠三
 隅矛路寢門一名畢門上刃刃外向也堂亷曰戺冕
 大夫服劉鉞屬戣瞿皆㦸屬銳當作鈗説文曰鈗侍
 臣所執兵從金允聲周書曰一人冕執鈗讀若允東
 西堂路寢東西廂之前堂也東西垂路寢東西序之
 階上也側階北陛之階上也 吕氏曰古者執戈㦸
 以宿衞王宫皆士大夫之職無事而奉燕私則從七/恭
 反/容養徳而有膏澤之潤有事而司禦侮則堅明守
[009-89a]
 義而無腹心之虞下及秦漢陛楯執㦸尚餘一二此
 制既廢人主接士大夫者僅有視朝音/潮數刻而周廬
 註宿衛之廬/周於宫也陛楯或環以椎埋嚚悍之徒有志於復
 古者當深繹也孔氏曰側階北下階上冕唐孔氏曰/垂旒為冕無旒為弁弁 版皆廣八
 寸長尺六寸前圓後方雀弁色赤而微黑如雀頭也/垂堂上之逺地戺堂廉廉者稜也立在堂下近於堂
 稜鄭王皆以側室為東下階然立於東垂者己在東/下階上何由此人復共並立故傳以為北下階上謂
 當北階北階則惟堂北一階而已側猶特也執兵宿/衛先東後西者以王在東宿衛敬新王故也 夏氏
 曰四人既立於東西廂之前堂二人又立於東西廂/堂上之逺地則堂之南宿衛備矣故此一人冕執銳
[009-89b]
 立於堂北之特階/大夫也皆立堂上 吕氏曰凡弁士也皆立堂下冕/陳氏經曰自設黼扆至此典章
 文物之備豈為華侈之具哉一以象前王平生所坐/所寳所乗所衛以起嗣王之追慕而盡誠紹述也一
 以昭前王委重投艱之意使嗣王肅敬以祇承也一/以起羣臣諸侯之尊敬想慕前王而繫心於嗣王也
 一以表人主之崇高富貴尊無二上而/傳授之正如此以絶天下覬覦之萌也
王麻冕黼裳由賓階隮牋西/反卿士邦君麻冕蟻裳入即

 麻冕三十升每升八/十縷麻為冕也隮升也康王吉服自
 西階升堂以受先王之命故由賓階也蟻𤣥色公卿
[009-90a]
 大夫及諸侯皆同服亦廟中之禮不言升階者從王
 賓階也入即位者各就其位也 吕氏曰麻冕黼裳
 王祭服也卿士邦君祭服之裳皆纁今蟻裳者蓋無
 事於奠祝不欲純用吉服有位於班列不可純用凶
 服酌吉凶之間示禮之變也吕氏曰儀物既備然後/延嗣王受顧命而踐位
 自此始稱王裳夏氏曰麻冕用極細布即袞冕隮蘇/氏曰麻冕之 四章此獨用黼示變也由賓階 未
 受顧命猶以子道自居不敢當主也武復齋董氏曰/孔氏以卿士為公卿大夫按左傳鄭 公為平王卿
 士洪範曰卿士惟月則卿士指朝之執政者而言色/唐孔氏曰禮祭服皆𤣥衣纁裳纁赤色之淺者蟻
[009-90b]
 𤣥如/蟻
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彤裳太保承介圭上宗奉同瑁
音/冒由阼階隮太史秉書由賓階隮御王冊命
 太宗宗伯也彤纁也太保受遺太史奉冊太宗相去/聲
 禮故皆祭服也介大也大圭天子之守長尺有二寸
 同爵名祭以酌酒者瑁方四寸邪刻之以冒諸侯之
 珪璧以齊瑞信也太保宗伯以先王之命奉符寳以
 傳嗣君有主道焉故升自阼階太史以冊命御王故
[009-91a]
 持書由賓階以升蘇氏曰凡王所臨所服用皆曰御
 蘇氏曰彤裳亦變也彤赤色曰董氏曰介圭天子所/守瑁以朝諸侯 陳氏大猷 太保冢宰總大權故
 承鎮圭宗伯主祭祀朝覲禮故奉同瑁書即冊命也/秉言持之以升御言奉之以進 夏氏曰圭瑁先王
 所執今將授嗣王若先王予之故自阼階而升太史/執書將進之嗣王故與王接武同升 陳氏經曰上
 宗即宗伯或言太宗伯一人小宗伯二人凡/三人使其上二人也其一人奉同一人奉瑁
曰皇后憑玉几道揚末命命汝嗣訓臨君周邦率循大
音/弁燮和天下用答揚文武之光訓
 成王顧命之言書之冊矣此太史口陳者也皇太后
[009-91b]
 君也言大君成王力疾親憑玉几道揚臨終之命命
 汝嗣守文武大訓曰汝者父前子名之義卞法也臨
 君周邦位之大也率循大卞法之大也燮和天下和
 之大也居大位由大法致大和然後可以對揚文武
 之光訓也陳氏大猷曰道言揚稱也顧命中成王自/言嗣守文武大訓故此言命汝嗣訓燮亦
 和也答揚文武光訓即所謂嗣訓也竊意冊命中必/述成王命召畢之因載顧命之語史畧其前之己見
 者而獨載此/口陳語也
王再拜興答曰眇眇予末小子其能而亂四方以敬忌
[009-92a]
天威
 眇小而如亂治也王拜受顧命起答太史曰眇眇然
 予微末小子其能如父祖治四方以敬忌天威乎謙
 辭退托于不能也顧命有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
 之語故太史所告康王所答皆於是致意焉陳氏大/猷曰其
 未定/之辭
乃受同瑁王三宿三祭三咤陟駕/反上宗曰饗
 王受瑁為主受同以祭宿進爵也祭祭酒也咤奠爵
[009-92b]
 也禮成於三故三宿謂從立處三進/爵至神所也三祭謂三酌酒/於神座也
 三咤謂毎一酹酒則一奠/爵蓋三奠其爵也葛氏曰受上宗同瑁則受
 太保介圭可知宗伯曰饗者傳神命以饗告也林氏/曰受
 瑁必授之人受同則以祭從鄭氏曰釋詁云肅進也/宿即肅也三肅為三進爵 立處而三進至神所也
 三祭三酹酒於神座也每一酹酒則一奠爵王肅以/咤為奠爵經典無此咤字曰饗所謂嘏也詩箋曰子
 福曰嘏特牲少牢之禮尸嘏主人此則上宗嘏王也/ 新安陳氏曰咤有兩説孔氏以為奠爵諸儒多因
 之蘇氏以為至齒不飲與嚌同義初疑咤從口意蘇/説為是及考字書方知咤與吒同吒怒也禮記無咤
 食亦怒也㓃與吒同陟駕反祭奠酒爵也宅本㓃字/傳寫訛耳孔註音釋下有云説文作㓃由此觀之則
[009-93a]
 咤訓奠爵不可易也若與嚌同義則此處何為君咤/而臣嚌且與吕氏太保飲福不丼味王飲福亦廢之
 説不/合矣
太保受同降盥以異同秉璋以酢授宗人同拜王答拜
 太保受王所咤之同而下堂盥洗更音/庚用他同秉璋
 以酢酢報祭也祭禮君執圭瓚祼音貫/下同尸太宗執璋
 瓚亞祼報祭亦亞祼之類故亦秉璋也以同授宗人
 而拜尸王答拜者代尸拜也宗人小宗伯之屬相去/聲
 太保酢者也太保供王故宗人供太保新安陳氏曰/報祭者亞祼
[009-93b]
 之類即今之亞獻也王祭告成王言己巳受顧命也/太保秉璋以酢授同而拜告成王己巳傳顧命也
太保受同祭嚌宅授宗人同拜王答拜
 以酒至齒曰嚌太保復受同以祭飲福至齒宅居也
 太保退居其所以同授宗人又拜王復答拜太保飲
 福至齒者方在喪疚歆神之賜而不丼其味也若王
 則喪之主非徒不丼味雖飲福亦廢也新安陳氏曰/王答拜蔡氏
 則曰代尸拜王氏則曰因太保拜而對拜夏氏則曰/王亦拜成王柩紛紛揣度要之王答召公拜何疑焉
 君在廟門外則全于君在廟門内則全于子況康王/方在廟中柩前受顧命未出廟門臨朝堂而受羣臣
[009-94a]
 朝也冢宰以元老大臣受託孤重寄先王臨之在上/先之拜告傳顧命繼之拜告禮成康王為喪主立柩
 前其答拜禮亦宜之冢宰傳顧命以相授見大臣如/見先王也答之拜敬大臣即所以敬先王也何必如
 諸説之/紛紛哉
太保降收諸侯出廟門俟
 太保下堂有司收撤器用廟門路寢之門也成王之
 殯在焉故曰廟言諸侯則卿士以下可知俟者俟見
 新君也新安陳氏曰成王以乙丑崩越九日癸酉命/士須材傳顧命不言日其在癸酉後必矣曷
 不如後世嗣君當日於柩前即位而涉旬日乎曰君/薨百官冢已以聽於冢宰尚矣有召公為冢宰以攝
[009-94b]
 政紀綱政令周密備具如此故嗣君可以旬日方即/位也古今異宜何必同哉 西山真氏曰此篇見周
 公養成君徳之效又見召公當危/疑之際區處周宻皆可為來世法
  康王之誥
   今文古文皆有但今文合于顧命朱子曰伏生/以康王之誥
   合於顧命今除却序文/讀著則文勢自相連接
王出在應門之内太保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公率
東方諸侯入應門右皆布乘去/聲黄朱賓稱奉圭兼幣曰
一二臣衛敢執壤奠皆再拜稽上/聲首王義嗣徳答拜
[009-95a]
 漢孔氏曰王出畢門立應門内鄭氏曰周禮五門一
 曰臯門二曰雉門三曰庫門四曰應門五曰路門路
 門一曰畢門外朝音/潮在路門外則應門之内蓋内朝
 所在也周中分天下諸侯主以二伯自陜音/閃以東周
 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召公率西方諸侯蓋西
 伯舊職畢公率東方諸侯則繼周公為東伯矣諸侯
 入應門列于左右布陳也乘四馬也諸侯皆陳四黄
 馬而朱其鬛以為廷實或曰黄朱若篚厥𤣥黄之類
[009-95b]
 賓諸侯也稱舉也諸侯舉所奉圭兼幣曰一二臣衛
 一二見音現下/並同非一也為王蕃衛故曰臣衛敢執壤
 地所出奠䞇音/至皆再拜首至地以致敬義宜也義嗣
 徳云者史氏之辭也康王宜嗣前人之徳故答拜也
 呉氏曰穆公使人弔公子重耳重耳稽音/起顙而不拜
 穆公曰仁夫公子稽顙而不拜則未為後也蓋為後
 者拜不拜故未為後也弔者含去/聲者襚者升堂致命
 主孤拜稽顙成為後者也康王之見諸侯若以為不
[009-96a]
 當拜而不拜則疑未為後也且純乎吉也答拜既正
 其為後且知其以喪見也夏氏曰敢執土地所有獻/之於王庭 新安陳氏曰
 奠如奠/鴈之奠
太保暨芮伯咸進相揖皆再拜稽首曰敢敬告天子皇
天改大邦殷之命惟周文武誕受羑音/友若克恤西土
 冢宰及司徒與羣臣皆進相揖定位又皆再拜稽首
 陳戒於王曰敢敬告天子示不敢輕告且尊稱之所
 以重其聽也曰大邦殷者明有天下不足恃也羑若
[009-96b]
 未詳蘇氏曰羑羑里也文王出羑里之囚天命自是
 始順或曰羑若即下文之厥若也羑厥或字有訛謬
 西土文武所興之地言文武所以大受命者以其能
 恤西土之衆也進告不言諸侯以内見外吕氏曰二/伯率諸侯
 列門左右朝會分班儀也太保及芮伯咸進相揖朝/會合班儀也始而分班則諸侯兩立西伯與東伯之
 位相對今而合班則六卿前列冢宰與司徒之位相/次 蘇氏曰康王生長富貴告以文王羑里之難欲
 其知創業之艱難也忘張氏曰言克恤西土以文武/基業本於西土示不 本也 臨川吳氏曰前之拜
 諸侯拜羣臣不拜此之拜羣臣拜諸侯不拜也王答/諸侯拜而不答羣臣拜蓋諸侯自外初見羣臣在内
[009-97a]
 日見也曰者太保言也太保為外諸侯之伯内羣臣/之長故率諸侯羣臣進戒于王也羑若未詳或曰若
 順也羑里之囚逆境也而文一以順處之因此遂受/天命或曰文王自出羑里之囚而天命始順或曰羑
 善也天所善天所若謂眷佑之也或曰羑若即下文/厥若或字有訛按四説俱未安西土文武所興之地
 言文武所以誕受天命/以其能恤西土之民也
惟新陟王畢協賞罰戡音/堪定厥功用敷遺去/聲後人休今
王敬之哉張皇六師無壞音/怪我高祖寡命
 陟升遐也成王初崩未葬未諡音/是故曰新陟王畢盡
 協合也好惡並去/聲在理不在我故能盡合其賞之所
[009-97b]
 當賞罸之所當罰而克定其功用施去/聲及後人之休
 美今王嗣位其敬勉之哉皇大也張皇六師大戒戎
 備無廢壞我文武艱難寡得之基命也按召公此言
 若導王以尚威武者然守成之世多溺宴安而無立
 志苟不詰爾戎兵奮揚武烈則廢弛怠惰而陵遲之
 漸見矣成康之時病正在是故周公於立政亦懇懇
 言之後世墜先王之業忘祖父之讎上下苟安甚至
 於口不言兵亦異於召公之見矣可勝音/升嘆哉問太/保稱
[009-98a]
 成王獨言畢協賞罰何也朱子曰只為賞不當功罰/不當罪故事差錯若畢恊賞罰非至公至明何以能
 此又問張皇六師曰古者兵藏於農故六軍皆寓於/農張皇六師則是整理民衆底意思 張氏曰今王
 繼新陟王惟敬而已敬則歴年不敬則早墜此召公/平生所學昔以告成王今又以告康王然有疑焉新
 王即位元老大臣當以道徳進成乃先區區以賞罰/六師言何也曰周自祖宗以來仁深澤厚規模已定
 惟商民猶伺問隙欲逞其禍元老深謀逺慮不得已/而及此是説也施於康王之時則可不可泛言之於
 新王之前也言孔氏曰高徳之祖寡有之命厚一説/高祖猶説命 高后 新安陳氏曰周以仁 立國
 盈成之久其流弊易至於弛而弱失政雖甚於東遷/之後幾微已兆於一再傳之餘周召畢諸公已預見
 先憂於未然之前矣正如太公言魯後世浸弱矣者/也康王之子昭王即有舟膠楚澤之陵夷召公之言
[009-98b]
 豈過也哉安臨川呉氏曰賞當功罰當罪盡合其宜/克勝其任 定文武之功用能延及於今後人有此
 休美今王嗣位其敬之哉張猶張弓之張言無弛也/六師六軍也天子六軍高祖謂文武寡命言周之受
 命世所寡有今王不忘戎備無或弛/怠而隳壞我文武不易得之天命也
王若曰庶邦侯甸男衛惟予一人釗報誥
 報誥而不及羣臣者以外見内康王在喪故稱名春
 秋嗣王在喪亦書名也林氏曰報誥者諸侯戒我/故我以誥報之報答也
昔君文武丕平富不務咎底音/止至齊信用昭明于天下
則亦有熊羆音/卑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用端命于
[009-99a]
上帝皇天用訓厥道付畀四方
 丕平富者溥博均平薄斂去/聲富民言文武徳之廣也
 不務咎者不惡咎惡輕省刑罰言文武罰之謹也底
 至者推行而底其至也齊信者兼盡而極其誠也文
 武務徳不務罰之心推行而底其至兼盡而極其誠
 内外充實故光輝發越用昭明於天下蓋誠之至者
 不可掩也而又有熊羆武勇之士不二心忠實之臣
 戮力同心保乂王室文武用受正命於天上天用順
[009-99b]
 文武之道而付之以天下之大也康王言此者求助
 羣臣諸侯之意新安陳氏曰王資助于内外而首述/文武得熊羆勇士不二心忠臣之助
 者蓋有感於張皇六師之言也其臨川吳氏曰丕平/富謂無一人不富也平者各得 分願富者家給人
 足也不務咎不以咎人之咎為務慎刑罰也底至致/于極也齊信盡其誠也文武之心如是用能顯著于
 天下文武既聖則亦有勇猛如熊羆之士忠一不二/心之臣共保乂王家用能受正命于上帝君仁於民
 臣忠於君兩盡其道天用順之而付畀以四方謂得/天下也 陳氏雅言曰昔君文武至昭明于天下言
 聖人之仁極其誠故其徳有以著于民也則亦有熊/羆之士至保乂王家言才徳之臣為之輔故其治有
 益於國也用端命于上帝言文武之徳既如此其賴/羣臣之助又如此所以能受正命于天皇天用訓厥
[009-100a]
 道付畀四方言上天眷于聖人之徳而付之以天下/之大也則亦云者康王意謂文武之聖本無賴於羣
 臣之助力而當時則亦有羣臣為之輔佐而況我之/今日得不賴爾臣之助乎其求助羣臣諸侯之意可
 見矣唐孔氏云文武既聖時臣亦賢以君聖臣賢之/故用能受端正之命于上天言文武得賢臣之力也
乃命建侯樹屏音/丙在我後之人今予一二伯父尚胥暨
顧綏爾先公之臣服于先王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
王室用奉恤厥若無遺鞠子羞
 天子稱同姓諸侯曰伯父康王言文武所以命建侯
 邦植立蕃屏者意蓋在我後之人也今我一二伯父
[009-100b]
 庶幾相與顧綏爾祖考所以臣服于我先王之道雖
 身守國在外乃心當常在王室用奉上之憂勤其順
 承之毋遺我稚子之恥也林氏曰諸侯祖以嘗臣服/于周先王今汝當相與顧
 安之顧謂顧念而不忘則先公在天之靈於是安矣/ 吕氏曰戒之以用奉承憂恤其所當順者而順行
 之順理則一而時位則殊厥若者諸侯之所當順也/人孰不欲順理時位之不識則其順或非所當順者
 矣吳林氏曰鞠子未離鞠養之嗣子康王自謂人臨/川 氏曰文武封建諸侯樹立蕃屏在我後之 言
 先王之有臣以保乂王家所以厲羣臣也言先王之/建侯以藩屏後人所以厲諸侯也天子稱同姓大國
 曰伯父小國曰叔父異姓大國曰伯舅小國曰叔舅/今獨舉同姓大國以包其餘也王室若此汝則奉承
[009-101a]
 而同恤之言以王室之憂為憂也鞠子王/自謂諸侯不能盡職豈不貽我之羞乎
羣公既皆聽命相揖趨出王釋冕反喪服
 始相揖者揖而進也此相揖者揖而退也蘇氏曰成
 王崩未葬君臣皆冕服禮歟曰非禮也謂之變禮可
 乎曰不可禮變於不得已嫂非溺終不援也三年之
 喪既成服釋之而即吉無時而可者曰成王顧命不
 可以不傳既傳不可以喪服受也曰何為其不可也
 孔子曰將冠音貫下/並同子未及期日而有齊衰音咨/催
[009-101b]
 功之喪則因喪服而冠冠吉禮也猶可以喪服行之
 受顧命見諸侯獨不可以喪服乎太保使太史奉冊
 授王于次諸侯入哭於路寢而見音現/下同王於次王喪
 服受教戒諫哭踊音/勇答拜聖人復扶又/反起不易斯言
 矣春秋傳曰鄭子皮如晉葬晉平公將以幣行子産
 曰喪安用幣子皮固請以行既葬諸侯之大夫欲因
 見新君叔向辭之曰大夫之事畢矣而又命孤孤斬
 焉在衰絰音催/垤之中其以嘉服見則喪禮未畢其以
[009-102a]
 喪服見是重受弔也大夫將若之何皆無辭以退今
 康王既以嘉服見諸侯而又受乗黄玉帛之幣使周
 公在必不為此然則孔子何取此書也曰至矣其父
 子君臣之間教戒深切著明足以為後世法孔子何
 為不取哉然其失禮則不可不辨問康王釋喪服而/被衮冕受虎賁之
 逆於南門之外且受黄朱圭幣之獻諸家皆以為禮/之變獨蘇氏以為失禮使周公在必不為此未知當
 此際合如何區處朱子曰天下諸侯之禮與士庶人/不同故孟子有吾未之學之語蓋謂此類耳如伊訓
 元祀十有二月朔亦是新喪伊尹已奉嗣王祇見厥/祖固不可用凶服矣漢唐新主即位皆行冊禮君臣
[009-102b]
 亦皆吉服追述先帝之命以告嗣王韓文外集順宗/實錄中有此事可考蓋易世傳授國之大事當嚴其
 禮而王侯以國為家雖先君之喪猶以為己私服也/五代以來此禮不講則始終之際殊草草矣康王釋
 斬衰而服衮冕於禮為非孔子取之又不知如何設/使制禮作樂當此之職只得除之 葉氏曰天子即
 位之禮後世無傳焉春秋猶有可考君薨世子嗣位/於喪次殯而未𦵏葬而未踰年者不敢死其君故不
 敢踐其正位不敢朝廟而主祭封内三年稱子縁臣/民之心不可一日無君則不得已而嗣位縁始終之
 義一年不可以兩君則猶不敢當君位故必至明年/而後朝廟正君位改元春秋始書公即位焉然則成
 王始殯而康王即内朝以見諸侯禮歟諸侯踰年而/朝廟即位以吉服乎以凶服乎不可知也然古者吉
 凶不同事孔子曰羔裘𤣥冠不以甲吉服不可為凶/事則凶服不可為吉事亦明矣魯莊未終桓喪王命
[009-103a]
 主王姬嫁説者曰衰麻不可以接弁冕諸侯大夫葬/晉平公將以幣行子産曰喪安用幣子皮固請以行
 既葬諸侯之大夫欲因見新君叔向辭之曰大夫之/事畢矣而又命孤孤斬焉在衰經之中其以嘉服見
 則喪禮未畢其以喪服見是重受弔也古人謹於吉/凶之服如此其嚴也康王之事必有不得已而然者
 蓋成王初即位猶有三監淮夷殷民之變微周公天/下未可知況不及成王周公者乎故召公權一時之
 宜而遽正君臣之分若曰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繼世以正大統亦天下之大義也通喪上下之所同
 而大義天子諸侯之所獨故不以通喪廢大義而吉/凶不可相亂則以冕服朝諸侯以為常禮則不可以
 為非禮則亦不可傳及後世卒不能奪康王之為然/後知二書之錄於經非孔子不能權之於道以盡萬
 世之變也朝吕氏曰舜除堯喪格廟而咨岳牧成王/除武王喪 廟而訪羣臣皆百代之正禮然成湯方
[009-103b]
 殁伊尹遽偕侯甸羣后以訓太甲禮固有時而變也/説者不疑太甲受伊尹之訓於居憂之時乃疑康王
 受召畢諸侯之戒於宅恤之日過矣祀復齋董氏曰/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亳乃在三 之十有二月
 是時三年之喪畢去凶即吉禮之常也伊訓所謂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祀于先王乃太甲居仲壬
 之喪伊尹攝政則祭於湯廟者伊尹也援此為證恐/未為安 陳氏傳良曰釋冕反喪服東坡嘗疑之某
 嘗以問之鄉先生鄉先生曰惜乎東坡疑之而不加/察也召公畢公皆盛徳又老于更事者豈不知禮蓋
 其身先見周公以叔父之親擁輔太子而流言之變/起于兄弟非周公之忠誠則社稷岌岌乎殆哉矣故
 於康王之立特為非常之禮迎之南門衛之干戈奉/之冊書被之冕服而又率諸侯北面而朝之以與天
 下共立新君使之曉然知所定而無疑其意逺矣蓋/自秦漢而下授受成於宫聞之曖昧而擁立出於一
[009-104a]
 人之予奪禍天下國家不少然後知二公老練坐鎮/安危之機送往事居中外無間未易以泥常論也
 新安陳氏曰蘇氏之論主於守經葉吕陳氏之論出/於達權守經合理之正而不可破達權亦當察事之
 宜而不可膠召公在當時必有迫於不得已懲創於/往事而不敢輕者觀其布置舉措重大周宻徴召會
 集翕合安徐若臨大敵當大難然諸侯咸在或謂問/疾者尚留而因受其朝非也觀其言曰庶邦侯甸男
 衛曰率西方諸侯入左率東方諸侯入右則徴召於/既崩之餘翕集於一旬之内可見又觀張皇六師一
 語則當時事勢亦可想矣紀載始末節節備具兩篇/之中辭繁不殺前後五十六篇紀載無似此之詳者
 復齋援伊尹事調祠先王者伊尹攝行固然矣然奉/嗣王祗見厥祖即其下一句不知伊尹奉太甲廟見
 成湯其凶服乎抑吉服乎證之朱子之説當制禮也/一條固主蘇氏答潘子善一條未嘗必主蘇氏但未
[009-104b]
 知二説孰先孰後/耳莫若兩存之
 
 
 
 
 
 
 書經大全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