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b0007 尚書全解-宋-林之奇 (master)


[037-1a]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全解卷三十七
            宋 林之竒 撰
顧命        周書
成王將崩命召公畢公率諸侯相康王作顧命顧命惟
四月哉生魄王不懌甲子王乃洮頮水相被冕服憑玉
几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衞侯毛公師氏虎臣
百尹御事王曰嗚呼疾大漸惟幾病日臻既彌留恐不
[037-1b]
獲誓言嗣兹予審訓命汝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麗
陳教則肄肄不違用克達殷集大命在後之侗敬迓天
威嗣守文武大訓無敢昏逾今天降疾殆弗興弗悟爾
尚明時朕言用敬保元子釗𢎞濟于艱難柔逺能邇安
勸小大庶邦思夫人自亂于威儀爾無以釗冐貢于非

 王制曰八州八伯五十六正一百六十八帥三百三
 十六長八伯各以其屬屬於天子之老二人分天下
[037-2a]
 以為左右曰二伯蓋每州各擇一賢侯為之伯一州
 之諸侯咸屬焉緫九州則又以天子之公二人為之
 伯九州之諸侯分屬焉所謂二伯也虞舜之時有四
 岳又有十二州牧四岳即方伯是也牧即州伯是也
 舜以羲和之四子分掌四方之諸侯則自羣牧而下
 各以其方分屬之周分天下為左右而屬於二伯此
 正虞氏之舊制也其異者虞以四人而周以二人耳
 成王之初二伯則周公召公為之周公既没則畢公
[037-2b]
 代之觀君奭序曰周公為師而康王之命畢公以父
 師呼之公羊曰自陜而東者周公主之而康王之誥
 諸侯畢公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則是畢公代周公
 為東方之伯亦代之為師也故當成王之將崩而康
 王之將立則命召公畢公率諸侯以相之焉范純夫
 内翰嘗曰夫有十金之産者必欲其子守之有一命
 之爵者必欲其子繼之此常人之情也而況天下之
 大祖業至重乎蓋將以天下大器祖宗積累艱難之
[037-3a]
 業傳之於其子則夫將死丁寧之言召公卿而下托
 以幼孤其事豈細也哉此顧命之篇所以作也序既
 言命召公畢公率諸侯相康王則諸侯蓋亦預於顧
 命觀下文記載太保奭傳顧命於康王之禮邦君亦
 麻冕蟻裳入即位則其預之也可見而其記載成王
 之命羣臣也特言三公六卿與夫師氏虎臣百尹御
 事蓋亦互見而已成王之命羣臣自太保至於御事
 而序特言召公畢公漢孔氏曰序以要言是也曰顧
[037-3b]
 命者漢孔氏曰臨終之命曰顧命唐孔氏曰說文曰
 顧還視也鄭康成曰廻首曰顧顧是將去之意言臨
 終死去廻顧而為語也是也書五十八篇命篇之名
 皆撮取其篇中數字以為簡編之別惟顧命費誓則
 又特命焉此亦出於其當世史官一時之旨意而已
 惟四月成王崩年之四月也史記本紀帝王在位所
 歴之年未嘗記載漢志則以為成王三十年四月庚
 戌朔十五日甲子哉生魄其說謂成王即位之初周
[037-4a]
 公攝政七年成王即政三十年共三十七年鄭康成
 又以此年為成王之二十八年章子平編年通載又
 曰成王在位四十七年歴世既久經無明文未知孰
 是哉生魄哉始也楊子曰月未望則哉魄於西既望
 則終魄於東蓋月之三日光始生於西而漸東滿既
 望則光稍虧於西而漸東盡明生則魄死明虧則魄
 生哉生魄則望之後也漢志以生魄為十五日先儒
 以為十六日案唐孔氏曰望之在月十六日為多大
[037-4b]
 率十六日四分之三十五日四分之一耳竊謂生魄
 既在望之後不得以為十五日也漢志曰生魄望也
 故以為十五日耳漢志以甲子即哉生魄之日漢孔
 氏無說唐孔氏之意亦與漢志同觀經既於哉生魄
 之下言王不懌而乃言甲子則甲子生魄不得同一
 日蓋書之記日必先正朔望將言朔後之日必以死
 魄生明朏紀之將言望後之日必以望生魄紀之故
 也然亦有可疑者書所記朏望之類其後將言某日
[037-5a]
 則必繼之曰越若干日此獨不言故漢志唐孔氏之
 說所以同為一日不懌者疾也有疾故不恱懌後世
 謂之不豫亦此意也天子之疾曰不懌不豫也崩曰
 登遐曰晏駕皆臣子不忍斥言之也洮盥也洗手謂
 之盥頮洗面也内則謂之靧王以哉生魄之日得疾
 至甲子則疾甚矣故命羣臣屬以太子也先儒曰王
 大發大命臨羣臣必齊戒沐浴今疾病故但洮頮蓋
 疾病不能以沐浴故也相相禮者鄭康成以為太僕
[037-5b]
 蓋太僕掌王之服位掌擯相故也儒行所謂更僕者
 亦此也王疾不能興故但相者加之於王身也冕服
 衮冕之服王朝覲諸侯於廟則衮冕此既發大命故
 以朝諸侯之服被之也几所憑以為安司几筵凡大
 朝覲設左右玉几故此亦憑玉几以出命也論語曰
 疾君視之東首加朝服拖紳孔子不敢以䙝服見其
 君成王不敢以䙝服臨其臣君臣之禮豈可以疾而
 廢之哉自太保至於御事無一不召故曰同召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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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至於毛公則六卿也雖則六卿而又兼三公之官
 太保與畢公毛公也故二人以公稱之以其次第推
 之奭為冢宰芮伯為司徒彤伯為宗伯畢公為司馬
 衞侯為司宼毛公為司空左傳并史記皆謂康叔為
 司寇此衞侯既於次第為五是司寇也故其他可以
 類推之三公者召公為太保畢公為太師毛公為太
 傅召公既曰太保奭畢公之為師見於畢命則毛公
 為傅必矣芮國名世本曰芮伯姬姓是周之同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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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書序曰巢伯來朝芮伯作旅巢命此在武王之世
 成王之世既為司徒至厲王時則有芮伯作桑柔詩
 以刺王左傳所謂芮良夫也至桓王時有芮伯萬杜
 預謂芮在馮翊臨晉縣彤王肅云姒姓蓋六卿惟彤
 伯非周之同姓畢毛皆文王之子左傳曰管蔡郕霍
 魯衞毛耼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是畢公亦
 文王之子武王之弟名髙史記謂周畢公與周同姓
 武王之伐紂而髙封於畢則又不以為出於文王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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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左傳為正杜預曰畢在長安縣西北其後有畢萬
 仕於晉又以食采於魏為魏氏毛公亦文王之子左
 傳有毛伯衞毛伯過毛伯得皆其後也左傳曰伯而
 此曰公伯其本爵也兼三公之官故曰公亦猶春秋
 有祭公又曰祭伯也衞侯乃康叔之子康伯左傳謂
 王孫牟繼其父為司宼猶鄭武公父子為周司徒也
 畢公太師而在太保之下故唐孔氏曰三公命數尊
 卑同也王就其中委賢者任之重者則在前耳蓋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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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時為冢宰而畢公為司馬惟以職任為尊卑故耳
 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衞侯毛公師氏虎臣
 百尹御事此蓋紀述一時所命之人而周家命官之
 意見於此者有四以六卿兼主三公之事一也諸侯
 入為公卿二也公卿皆同姓之邦三也三公九卿各
 以其職任為尊卑不以爵秩髙下四也師氏中大夫
 居虎門之左凡㑹同使其屬帥四夷之𨽻各以其兵
 服守王之門外故特與虎臣言於百尹之上虎臣即
[037-8a]
 虎賁氏下大夫掌先後王及守王宫者也百尹百官
 之長御事謂凡治事之臣者成王之命羣臣相康王
 上自公卿下至御事同召之蓋與羣臣共立之也後
 世人君將托後嗣惟召大臣數人謂之顧命之臣如
 漢武帝則惟命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𢎞羊宣帝則
 惟命史髙蕭望之周堪其他不得與焉晉陶侃至以
 不與顧命之故怨朝廷不肯救蘇峻之亂皆非先王
 之意也召公以太保為冢宰蓋後世宰相之任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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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之命羣臣相康王則召公為首而後世人君將托
 後嗣則又特建大將軍一人位在宰相之上實專制
 朝政如漢武帝有丞相車千秋則乃以霍光為大將
 軍宣帝有丞相于定國則乃以史髙為大將軍皆非
 先王之意也漸進也幾危也言進大病而至於危殆
 也病日臻既彌留言病日至而彌甚留於身不去也
 左傳曰魏武子有嬖妾武子疾曰必嫁是疾病則曰
 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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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疾病則甚於疾論語曰子疾病包氏曰疾甚曰病
 故此既言疾而又繼之以病也惟其疾病如此故懼
 夫死之將至不得以誓言敷告羣臣以繼嗣之事以
 此之故我所以詳審而訓命於汝也麗附也其訓命
 之辭則謂文王武王相繼而起其光明之德既重而
 盛又宣達之於天下也下武之序曰武王有聖德復
 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文王有聲之序曰武王能廣
 文王之聲所謂重光也惟其重光故民莫不慕德而
[037-9b]
 歸附之民之附周既已定矣乃陳教化以訓迪之使
 之漸仁摩義以歸於士君子之域既定民之所附而
 又陳教則可謂勞也肄勞也谷風曰既貽我肄亦勞
 也惟勞而不敢少有違焉蓋兢兢業業未嘗暫息故
 能通達啇家之否易危為安轉亂為治以集天之大
 命於我周家奄有天下也魚麗曰文武以天保以上
 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肄憂勤也
 集大命則逸樂矣在後之侗成王自謂也楊子曰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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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侗顓蒙注曰倥侗無知蓋成王之謙辭成王繼文武
 之後則能致敬以迎天之威夫所以敬迓天威者不
 在乎他惟嗣守文武之大訓而不敢昬亂逾越則天
 福之矣蓋天既以文武之重光而眷顧之錫以無疆
 之命成王惟能守文武之訓光昭之率循之而不敢
 昬逾則天之威命蓋將方興而未艾日來而不窮我
 則敬迓之而已今天降疾病於我身已至於危殆不
 能興起不能覺悟故我以此言告汝汝當明於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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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無忽自今以往當為我元子之輔翼敬保之以大
 濟於艱難之中蓋以幼沖之年而當萬幾之務親政
 之始一嚬一笑安危之源自此而分可謂艱難矣當
 有以大濟之也釗康王名康王成王之長子故曰元
 子也其所以敬保之者惟休兵息民以安輯天下柔
 逺而略於外能邇而詳於内則庶邦無小無大舉安
 而胥勸無有乖爭悖逆之節矣夫人亦指康王也貢
 進也冒貢者不顧而進也非幾者林子和曰幾者動
[037-11a]
 之微吉之先見非幾則危亂之兆也是也君有君之
 威儀其臣畏而愛之則而象之故能有其國家令閒
 長世故欲羣臣之所思者惟欲康王自治於威儀以
 為民則不可以之而冒進於危亂之兆也蓋威儀不
 謹則為危亂之兆矣紂幽王是也傳曰男子不没於
 婦人之手以齊終也故死生之際昔人之所重平日
 之所以正心誠意者蓋於此而驗焉如魏顆曰疾病
 則亂當屬纊之際而其精神聵亂言語悖繆者常人
[037-11b]
 皆然惟曽子曰吾何求哉得正而斃斯已矣故雖病
 革而必易簀不以將死而曠於禮又召門弟子啓其
 手足以為知免又告孟敬子以君子所貴乎道者三
 處死生之間而其安静有守若此可謂大賢君子矣
 成王被冕服以見其羣臣是亦曾子之易簀也訓命
 羣臣以受遺託孤之言則亦曾子之所以告門弟子
 孟敬子者也此其所以為成周之令王欲觀曾子成
 王惟觀諸此而已矣
[037-12a]
兹既受命還出綴衣于庭越翼日乙丑王崩大保命仲
桓南宫毛俾爰齊候吕伋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子釗
於南門之外延入翼室恤宅宗丁卯命作冊度越七日
癸酉伯相命士須材狄設黼扆綴衣牖閒南嚮敷重篾
席黼純華玉仍几西序東嚮敷重底席綴純文貝仍几
東序西嚮敷重豐席畫純雕玉仍几西夾南嚮敷重筍
席𤣥紛純漆仍几
 唐孔氏曰發首至百尹御事叙王以病召臣為發言
[037-12b]
 之端自王曰至冒貢于非幾是顧命之辭兹既受命
 還至立於側階言命後王崩欲宣王命布陳儀衞之
 事也自王麻冕以下叙康王受命之事蓋成王既以
 疾病危困之故並召羣臣屬以幼孤及王既崩乃輔
 翼嗣子而立之以成王之所以命羣臣者而傳之康
 王故布陳其儀衞以為國之光華亦以為備也綴衣
 幄帳也周禮注曰四合象宫室曰幄王所居之帳也
 曰綴衣者連綴為之也下文曰狄設黼扆綴衣是王
[037-13a]
 之座必有黼扆綴衣則設於黼扆之上庭者路寢之
 庭也成王之命羣臣以受遺託孤之事在此綴衣之
 坐既畢則反於寢處故羣臣既受命而還則徹去幄
 帳置於路寢之庭將為死備也仲桓南宫毛二臣也
 齊侯吕伋太公之子丁公是時以列侯入為天子虎
 賁氏南門路寢之門也王宫鄉南故寢門曰南門翼
 室先儒曰明室路寢蓋以翼訓明如翼日之翼不如
 蘇氏曰路寢旁左右翼室也成王喪在路寢故子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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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廬於翼室其說為善薛愽士亦曰翼室夾室也天子
 之室有左右房成王以命羣臣之明日乙丑而崩則
 召公以冢宰攝政百官緫已以聽焉故即以王崩之
 日命二臣於吕伋之處取二干戈而持之以統率百
 虎賁逆太子於路寢之外而入立之以為天子延之
 使入夾室當喪居憂為天下宗主也趙伯循曰公必
 薨於正寢以就公卿也大位姦之窺也危病邪之伺
 也若蔽於隱是使小人女子得行其志也故宗嗣素
[037-14a]
 定之兵權散主之閨門嚴飾之小人女子不尸重任
 賢良受託鼎足交輔則篡弑之禍曷由而至哉當成
 王之崩康王之立以召公奭而緫羣臣以齊候吕伋
 而典禁衞固得其人矣仲桓南宫毛以冢宰之命而
 後逆太子齊候又以冢宰之任而後授之兵衛則姦
 邪何自而萌哉成王以乙丑之日崩康王即以乙丑
 之日立雖縁臣民之心不可曠日無君亦所以杜絶
 姦邪窺伺之心也康王之為太子蓋有年矣天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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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知也雖太子之居有東宫焉及王不懌太子未有
 不在側者而其逆之乃在於南門之外者范純夫内
 翰曰當是時太子在内特出而迎之所以顯之於衆
 也然則古之立君者惟恐衆人之不覩而事之不顯
 也何則天子者天下之共主也故當與天下之人戴
 而君之未有竊取諸宫中而立之出於宦寺婦人之
 手而可以正天下者也顧命之書所以為萬世帝王
 之法也其言甚善蓋特出而迎之則非所謂蔽於隱
[037-15a]
 者也觀東漢自孝殤以降國嗣之立非出於外戚則
 出於宦官唐自穆宗以來八世而為宦官立者七君
 蓋其本乃自於人君欲其身永享天禄惟恐不久故
 以繼嗣為不祥之事而深諱之一旦倉卒之際夜半
 禁中出半紙以某人為嗣則羣臣皆拱手而待命誰
 敢違者亦有雖有嫡嗣而不能以屬於大臣倉卒之
 際廢立紛然者觀諸此然後知顧命之書是誠萬世
 帝王之法者矣其逆之以二干戈百虎賁者所以衛
[037-15b]
 太子也國有大變非常之事不可以不前備也左傳
 曰文公之入也無衛故有吕卻之難則逆太子其可
 以無備哉丁卯者乙丑之後二日也命者亦是太保
 之命也先儒以作冊者命史蓋以周禮内史掌冊命
 故也成王將崩之言特宣之於口未有冊書將傳之
 於康王故作冊以紀其言而授之也說文曰冊符命
 也諸侯進受於王也象其札一長一短中有二編之
 形如成王之命周公後康王之命畢公保釐東郊皆
[037-16a]
 作冊是也此將以其父之命傳之其子故亦作冊也
 冊度者作冊自有法度也越七日自丁卯至癸酉為
 七也鄭康成謂癸酉為大斂之明日蓋以大夫以上
 殯斂皆以死日之來日數天子七日而殯於死日為
 八日故以癸酉為殯之明日唐孔氏則謂王崩九日
 始傳顧命不知其所由召公以方伯為太保冢宰以
 相天子故曰伯相須材者先儒曰命士致材木須待
 以供喪用即檀弓曰虞人致百祀之木可以為棺槨
[037-16b]
 者斬之也狄者下士祭統曰翟樂吏之賤也喪大記
 曰狄人設階則翟者賤官喪事所使也扆者爾雅曰
 牖戸之間謂之扆郭景純曰䆫東戸西也禮云斧扆
 者以其所在處名之蓋扆者屏風畫為斧文在於戸
 牖之閒故以為名焉爾雅曰斧謂之黼郭氏曰黼文
 象斧形因名云考工記曰白與黒謂之黼蓋以白黒
 畫斧形於扆也狄之設此亦是伯相命之也唐孔氏
 曰經於四坐之上言設黼扆綴衣則四坐皆設之也
[037-17a]
 牖閒南向即戸牖之閒戸西牖東也牖說文曰穿壁
 以木為交䆫也南向即所謂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嚮
 明而治也此有四坐牖前南向其一也周禮司几筵
 凡大朝覲王位設黼依依前南郷設莞筵紛純加繅
 席畫純加次席黼純左右玉几即此坐是也牖前即
 所謂依前故先儒以此為見羣臣朝覲之坐如明堂
 位曰天子負斧依南面而立亦此也敷重者天子之
 席三重諸侯之席再重此敷重者皆敷三重也莞筵
[037-17b]
 繅席次席是三也篾席即次席此特言其上者先儒
 以篾席為桃枝竹鄭康成周禮注以次席為桃枝席
 有次列成文故知二者也鄭氏之解此篾席則又以
 為析竹之次青者王肅則曰纎蒻苹席也黼純者先
 儒謂以白繒黒繒為席之縁鄭氏周禮注則以白黒
 之線縫刺為黼文以縁之也華玉先儒以為彩色鄭
 氏則曰五色玉也仍几者因几也先儒曰因生時几
 不改作案周禮曰凡吉事變几凶事仍几鄭氏則曰
[037-18a]
 吉事王祭宗廟裸於室饋食於堂繹於祊每事易几
 凶事謂凡奠几朝夕相因喪禮略則又不以為因生
 時几也以華玉飾仍几即所謂左右玉几也西序東
 向此又一坐也東序西向此又一坐也爾雅曰東西
 廂謂之序蓋堂之東西廂所以序别内外也西序故
 東向東序故西向敷重亦三重也牖閒南向之坐見
 於周禮甚明此三坐雖無所經見其制度亦必然也
 厎席先儒曰蒻平唐孔氏謂即蒲席王肅亦曰青蒲
[037-18b]
 席鄭氏則以為竹席厎致也篾纎致席也綴雜彩也
 貝者水蟲其甲可以飾器物故古者以為貨寳爾雅
 曰餘蚳黄白文餘泉白黄文郭氏曰餘蚳以黄為質
 白為文點餘泉以白為質黄為文點今之紫貝以紫
 為質黒為文點所謂文者此也蓋以此貝為几之飾
 也豐席先儒以為莞案爾雅曰莞苻離其上蒚郭氏
 曰今西方人呼蒲為莞蒲用之為席又曰&KR2356鼠莞郭
 氏曰亦莞屬也可以為席詩曰下莞上簟周禮亦有
[037-19a]
 莞筵王肅亦以豐為莞惟鄭氏曰刮凍竹席蓋篾厎
 豐鄭氏皆以為竹故也唐孔氏曰凡此諸席非有明
 文可據各自以意說耳此言盡之畫純蓋以彩色畫
 帛以為席縁雕玉者爾雅曰玉謂之雕蓋以玉之雕
 刻為几之飾也先儒以西序東向之坐為旦夕聽事
 之坐東序西向之坐為養國老享羣臣之坐此二坐
 不若牖閒南向之坐為有所經見鄭康成王肅之說
 亦然蓋亦是相傳為說也唐孔氏則以燕禮西向養
[037-19b]
 國老享羣臣與燕同旦夕聽事重於燕飲而西序在
 上故以為旦夕聽事之坐也西夾即西方房也天子
 之室有左右房房即室也說文曰房室在旁也以其
 夾中央之大室故曰夾室蓋此坐在西廂夾室之前
 亦南向筍先儒曰蒻竹案爾雅曰筍竹萌郭氏曰初
 生者說文曰竹胎蓋取筍之皮織以為席𤣥紛先儒
 以為黒綬案周禮亦曰紛純注曰紛如綬有文而狹
 者也說文曰黒而有赤色者為𤣥故以為黒綬蓋以
[037-20a]
 此綬為席之縁也先儒以此坐為親屬私燕之坐亦
 無所經見唐孔氏以謂夾室是隱映之處又親屬輕
 於燕享故也惟為親屬私燕之坐故其席之縁則黒
 綬而已無有繢畫彩色之飾其几則髹漆而已無有
 貝玉之飾也此四坐皆先王平生之所有事者今將
 傳先王之顧命故設之以象其平生然必設四坐者
 孝子求神非一處不知神之所在於彼乎於此乎此
 則交於神明之義也
[037-20b]
越玉五重陳寳赤刀大訓𢎞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
天球河圖在東序𦙍之舞衣大貝鼖鼓在西房兊之戈
和之弓垂之竹矢在東房大輅在賔階面綴輅在阼階
面先輅在左塾之前次輅在右塾之前二人雀弁執惠
立于畢門之内四人綦弁執戈上刃夾兩階戺一人冕
執劉立于東堂一人冕執鉞立于西堂一人冕執戣立
于東垂一人冕執瞿立于西垂一人冕執銳立于側階
 自狄設黼扆以下皆是將傳顧命于康王故布陳其
[037-21a]
 儀衞以將傳先王之命故設四坐之几席先王平生
 之所有事者而求之庶可以交於神明若夫器物則
 先王平生之所寳者車輅則先王平生之所乗者皆
 布而陳之以為國之光華蓋所以重顧命也周官天
 府掌祖廟之守藏與其禁令凡國之玉鎭大寳器藏
 焉若有大祭大喪則出而陳之既事藏之注曰陳之
 以華國也蓋先王之寳器皆藏於祖廟之中世世傳
 守之而不可失故其失與不失國家政刑之存亡皆
[037-21b]
 於此見之春秋書竊寳玉大弓夫夏后氏之璜封父
 之繁弱成王賜之伯禽受之以為魯之分器而定公
 之世盜得而竊則其國之政刑可知矣故書以譏之
 也及其得之又書者蓋其重之也如此惟寳器既為
 國家之重鎭此所以當大祭大喪則陳之以華國也
 越及也及玉五重陳寳蓋緫而言之其下復分別焉
 𢎞璧一琬琰二大玉三夷玉四天球五西序二重東
 序三重共五重寳則五玉之外赤刀以下皆為寳今
[037-22a]
 皆陳之也赤刀寳刀也漢孔氏為赤刀削鄭氏則曰
 曲刃刀皆以意言鄭氏又謂武王誅紂時刀赤為飾
 亦不知何所據而言大訓漢孔氏謂虞書典謨王肅
 亦然鄭康成則曰禮法先王德教鄭氏之說不如孔
 氏然孔氏但以為虞書蘇東坡曰虞夏商之書其說
 似為勝𢎞璧大璧也璧說文曰瑞玉圜也爾雅曰肉
 倍好謂之璧好倍肉謂之瑗肉好若一謂之環璧瑗
 之類孔小者則為璧好孔也琬琰者周禮琬圭九寸
[037-22b]
 而繅以象德琰圭九寸判規以除慝以易行鄭司農
 曰琬圭無鋒芒琰圭有鋒芒鄭康成曰琬猶圜也判
 半也凡圭剡上寸半琰圭剡半以上又半為瑑飾蓋
 圭上圓下方故凡剡上寸半者謂之圭惟琰則剡半
 以上至首而規又半以下為瑑飾故曰判規琬琰是
 二玉而乃為一重者唐孔氏曰其玉形質同故不别
 為重蓋皆九寸故也大玉漢孔氏無說鄭氏曰華山
 之球也夷玉孔氏但以夷訓常王肅則曰東夷之美
[037-23a]
 玉鄭氏則曰東北之珣玗琪蓋以爾雅曰東方之美
 者有翳無閭之珣玗琪焉其意與王肅同說文亦然
 河圖八封也伏羲氏之王天下龍馬出河遂則其文
 以畫八卦謂之河圖繫辭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
 之漢志亦曰伏羲繼天而王受河圖則而畫之八卦
 是也鄭氏則曰龍馬御甲赤文緑色甲似龜背袤廣
 八九尺上有列宿斗正之度帝王録紀興亡之數天
 球玉可以為磬者益稷曰戛擊鳴球是也說文亦曰
[037-23b]
 球玉磬漢孔氏以為雍州所貢西房東房即東房夾
 室也𦙍國名仲康時有𦙍候𦙍國所為舞者之衣可
 以為寳故至今常寳之也大貝必大於餘貝故以為
 寳漢孔氏曰如車渠言其貝形曲如車之罔渠車罔
 也鼖鼓爾雅曰大鼓謂之鼖考工記曰長八尺說文
 曰八尺而兩面如琬圭琰圭皆王使之瑞節鼖鼓以
 鼓軍事皆常用之器今以為寳如此之類皆必有異
 也漢孔氏曰西房西夾坐東蓋西房即西夾西夾既
[037-24a]
 陳親屬私燕之坐舞衣而下則陳於其坐之東西序
 有旦夕聽事之坐赤刀而下則陳於坐之北東序有
 養國老享羣臣之坐大玉而下則亦陳於其坐之北
 蓋席南向北向則以西方為上東向西向則以南方
 為上故也兊和垂皆古之巧人惟垂有所經見為舜
 之共工二人無傳焉其所制造弓戈竹矢皆可為後
 世寳垂之竹矢自舜之時傳至於周蓋千有餘歳矣
 如𦙍之舞衣兊之戈和之弓必亦前代之物但不知
[037-24b]
 其何世所造蓋古者前代之物有創造精巧者必寳
 而傳之如魯有封父之繁弱晉有密須之鼔闕鞏之
 甲陳有肅愼氏之楛矢石砮皆以其創造精巧故分
 賜諸侯以為分器故世世寳之也漢孔氏曰東廂東
 房夾室蓋東夾無几席之位故但陳於夾室之前也
 周禮典輅掌王及后之五輅辨其名物與其用說若
 有大祭祀則出輅賛駕說大喪大賔客亦如之注曰
 亦出輅當陳之故此將傳先王之顧命則以四輅陳
[037-25a]
 之于階塾也曲禮曰主人入門而右客入門而左主
 人就東階客就西階阼階者東階賔階者西階也說
 文亦曰阼主階也爾雅曰門側之堂謂之塾注夾門
 堂也說文曰塾門側堂也左塾之前則門内之西右
 塾之前則門内之東以曲禮之言可以見也靣猶向
 也賔階阼階之靣則南向自内而向外左塾右塾之
 前則北向既在門内故自外而向内蓋大輅在西階
 先輅在西塾是先輅與大輅相向綴輅在東階次輅
[037-25b]
 在東塾是次輅與綴輅相向也周禮有五輅一曰玉
 輅以玉飾也二曰金輅以金飾也三曰象輅以象飾
 也四曰革輅鞔之以革而漆之無他飾五曰水輅不
 鞔以革漆之而已玉輅金輅象輅乘車也革輅兵車
 也木輅田車也漢孔氏以大輅爲玉輅五輅之長故
 曰大輅也以綴輅爲金輅蓋金輅爲玉輅之次是綴
 玉輅之後也以先輅爲象輅蓋象輅又是金輅之次
 而曰先者玉輅於五輅爲大象輅於左右塾爲先故
[037-26a]
 也以次輅爲木輅又次於先輅故也不云革輅而云
 木輅王肅馬融曰兵事非常故不陳之鄭氏則以綴
 次皆爲副貮之車大輅玉輅綴輅則玉輅之副先輅
 金輅次輅則金輅之副不陳三輅首主於朝祀而已
 其說與孔氏異王氏則以先輅爲木輅次輅爲革輅
 象輅謂其行也貴者冝自近賤者冝逺之王乘玉輅
 綴之以金最逺者木故木輅謂之先輅木輅最爲五
 輅之下而以爲先故其說不免於鑿也二人雀弁以
[037-26b]
 下唐孔氏曰執兵器立於門内堂階者所以備不虞
 亦爲國家之威儀也畢門路寢門天子五門曰畢門
 曰庫門曰雉門曰應門曰路門畢最在外而路最在
 内康王之誥曰王出在應門之内既其出也方在應
 門之外則其未出也在路門之内必矣故知畢門爲
 路寢門蓋其一名也此言畢門之内則知上文所陳
 四坐及器物車輅之所在皆路寢門之内也二人者
 唐孔氏曰在門者兩守門兩廂各一人故二人在階
[037-27a]
 者兩廂各二人故四人戺漢孔氏曰堂亷曰戺賈誼
 曰陛九級上亷逺地則堂髙陛亡級亷近地則堂卑
 注曰亷側隅也乃知戺爲堂之側蓋近堂而立也四
 人者唐孔氏曰両廂各二人蓋一陛各兩人両階故
 四人也東堂西堂者唐孔氏謂鄭𤣥曰序内半以前
 曰堂謂序内簷下自室壁至于堂簾中半以前緫名
 爲堂此當在東西廂近階而立以備升階之人也垂
 者說文曰逺邉也漢孔氏謂東西下階上唐孔氏曰
[037-27b]
 堂上之逺地當于序外東廂西廂必有階上堂知立
 於東西堂之階上也側階謂堂北階之上唐孔氏曰
 北階則惟堂北一階而已側猶特也冕大夫之服弁
 士之服垂旒則曰冕弁則無旒雀弁與冕板皆廣八
 寸長尺六寸前圓後方一命大夫之冕亦無旒則與
 雀弁同而曰冕者一命大夫之冕雖無旒亦前低一
 寸二分故曰冕雀弁則前後平故不曰冕雀弁者色
 赤而微黑如雀頭也周禮曰凡兵事韋弁服故漢孔
[037-28a]
 氏謂之雀韋弁以皮爲之也綦者鄭氏曰青黑王肅
 曰赤黑漢孔氏亦謂鹿子之皮爲之也惟弁爲士服
 者皆立於堂下冕爲大夫服故皆立於堂上此下兵
 器有七種惟戈之制見於考工記其它無所見漢孔
 氏曰恵三隅矛劉鉞屬戣瞿㦸屬銳矛屬鄭氏曰恵
 狀蓋斜刃冝芟刈劉今鑱斧鉞大斧戣瞿今三鋒矛
 銳矛屬皆以意自爲之說王肅曰皆兵器之名唐孔
 氏曰古今兵器名異體殊此等形制皆不可得而知
[037-28b]
 之也其言最爲有體說文曰戈平頭㦸也鉞斧也戣
 兵也惠劉瞿無文至於銳則以爲鈗曰侍臣所執兵
 也從金允聲周書曰一人冕執銳則知漢之時作鈗
 楊雄長楊賦有曰兖鋌瘢耆金鏃滛夷者数十萬人
 顔師古以兖爲箭括張秘謂兖當作銳字與鋌字相
 次又案今文尚書一人冕執銳孔安國傳曰銳矛屬
 也疑孔安國之時舊是鈗字後傳作銳字説文銳芒
 也亦與矛不類矣此兖字合作銳此言有理意或然
[037-29a]
 也王氏之解此篇以爲所設之物所陳之器皆有其
 義以至或在左或在右或在東或在西或在房或在
 序皆義之所寓其說之鑿莫此爲甚如果有其義則
 惠之立於畢門戈之夾両階戺皆當有其義也王氏
 何爲闕之哉王氏謂周之典籍缺矣其指有不可知
 者蓋可以傅會爲之說則以爲有其義不可以傅會
 爲之說者則闕之也夫古者先王之制器物以行其
 禮儀豈茫茫然無有意指寓於其間哉如左傳曰清
[037-29b]
 廟茅屋大路越席大羮不致粢食不鑿昭其儉也衮
 冕黻珽帶裳幅舄衡紞紘綖昭其度也藻率鞸鞛鞶
 厲游纓昭其數也火龍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
 其物也錫鸞和鈴昭其聲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先
 王之意如此而已矣若謂在東則有取於仁在西則
 有取於義以至有爲道之序有脩徳之序牽合破碎
 以求配於仁義道徳必非先王之本意也
王麻冕黼裳由賔階隮卿士邦君麻冕蟻裳入即位太
[037-30a]
保太史太宗皆麻冕&KR0686裳太保承介圭上宗奉同瑁由
阼階隮太史秉書由賔階隮御王冊命曰皇后憑玉几
道揚末命命汝嗣訓臨君周邦率循大卞爕和天下用
荅揚文武之光訓王再拜興荅曰眇眇予末小子其能
而亂四方以敬忌天威乃受同瑁王三宿三祭三咤上
宗曰饗太保受同降盥以異同秉璋以酢授宗人同拜
王答拜太保受同祭嚌宅授宗人同拜王荅拜太保降
収諸侯出廟門俟
[037-30b]
 古者告終易世之時必以禮正之故於其即世也則
 以禮正其終而於即位也則以禮正其始蓋其授受
 之始天下之根本繫焉其可輕哉春秋有書公薨于
 路寢是以禮正其終者也有書春王正月公即位是
 以禮正其始者也故書其正者以見其不能正者焉
 成王於大漸之時而同召百官被冕服憑玉几命羣
 臣以受遺託孤之事則其終正矣康王於是設四坐
 之几席陳其寳器布其車輅備其干戈之衞王與羣
[037-31a]
 臣冕服以傳先王之命則其始終無不正此顧命之
 書所以爲萬世法也麻冕者禮績麻三十升布以爲
 冕升者八十縷也論語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
 衆則知自孔子以前冕皆用麻孔于之時始易之而
 用絲也周官王之吉服享先王則衮冕此既授先王
 以冊亦是禮之大者故唐孔氏謂其服必衮冕衮冕
 有九章一曰龍二曰山三曰華蟲四曰火五曰宗彝
 皆畫繢於衣六曰藻七曰粉米八曰黼九曰黻皆刺
[037-31b]
 於裳則是衮冕之裳有四章特言黼者蓋黼是裳之
 一章唐孔氏謂有文故特言之與詩元衮及黼同意
 卿士漢孔氏以爲公卿大夫案詩曰暴公爲卿士左
 傳曰鄭武公莊公爲平王卿士皆指執政而言而以
 爲公卿大夫者其意爲成王之託羣臣以幼孤公卿
 大夫與焉不應其傳顧命則獨其執政者與也蓋略
 舉卿士而已周官公之服衮冕侯伯之服鷩冕子男
 之服毳冕孤之服絺冕卿大夫之服元冕此卿士邦
[037-32a]
 君之麻冕蓋亦各從其命服而已太保太史太宗之
 麻冕亦然太保三公太史下大夫太宗大宗伯卿亦
 從其命服也蟻裳者蟻色𤣥𤣥裳也彤裳漢孔氏曰
 彤纁也考工記鍾氏曰三入爲纁爾雅亦曰一染謂
 之縓二染謂之緽三染謂之纁禮祭服皆𤣥衣纁裳
 漢孔氏之說則謂黼裳彤裳皆與常祭服無異惟蟻
 裳則非常祭之服蓋以卿士邦君非執事者不可全
 同於祭也蘇氏則謂三裳皆變也雖君臣皆吉服然
[037-32b]
 皆有變其解蟻裳則謂與檀弓蟻結於四隅之文同
 從先儒之說則蟻裳不應獨異從蘇氏之說則彤裳
 不得爲變歴世既逺禮文漸滅不可得而折𠂻也介
 圭大圭也考工記有大圭長三尺又有鎮圭尺有二
 寸而漢孔氏以此圭爲尺二寸之圭者蓋三尺之圭
 天子服之尺二寸之圭天子守之此將奉之於康王
 以明其爲天子故知是鎮圭也同爵名瑁者考工記
 曰天子執冒四寸以朝諸侯注曰名玉曰冒者蓋言
[037-33a]
 徳能覆蓋天下也唐孔氏曰諸侯即位天子賜之以
 命圭圭頭斜銳其冒當下邪刻之其刻濶狭長短如
 圭頭諸侯來朝執圭以授天子天子以冒之刻處冒
 彼圭頭若小大相當則是本所賜其或不同則圭是
 僞作知諸侯信與不信故天子執冒所以冒諸侯之
 圭以合瑞信猶今之合符然此瑁惟冒圭耳不得冒
 璧璧亦稱瑞不知所以齊信未得而聞之蓋介圭以
 爲天子之守而冒圭以合諸侯之信故當康王之受
[037-33b]
 顧命則皆奉而進之也舜之始受禪輯五瑞既月而
 班之康王之始即位受同冒而諸侯奉圭蓋必亦如
 舜之輯而班之是皆合符以正之於其始也承亦奉
 也皆進之於王也上宗漢孔氏謂即宗伯鄭氏曰變
 其文者宗伯之長大宗伯一人與小宗伯二人也凡
 三人使其上二人也一人奉同一人奉冒如康成之
 說則是上宗已兼大宗伯小宗伯矣下言宗人漢孔
 氏以爲小宗伯如康成之說必以宗人爲小宗伯之
[037-34a]
 最下者其位在三者也然小宗伯一也不可以其一
 爲上宗以其一爲宗人不如以上宗爲大宗伯宗人
 爲小宗伯方爲明白上宗既爲大宗伯則其奉同瑁
 蓋兼執之乎此亦不可得而見也書即冊命也自嗚
 呼疾大漸惟幾至冒貢于非幾皆載於此冊也御亦
 進也君當升自阼階康王之自賔階升者王自外而
 入傳命者自阼階升王未受命則當自賔階也入即
 位者邦君卿士不執事故但就其位而已鄭康成曰
[037-34b]
 卿西靣諸侯北面唐孔氏又曰公亦北靣孤東面此
 其位也太保上宗由主階升者以將傳先王之命爲
 王故也大史亦由此階而升也御王冊命者以冊命
 進於王也曰秉書則言其持之以升曰御王冊命則
 言其奉之以進曰書曰冊命駁文也皇后以下則太
 史進冊而陳此言也先儒則以此爲冊書之辭非也
 豈成王將死丁寧之言而史輙易之乎故知史以成
 王之言著之於冊矣此則將奉冊而進之之辭也言
[037-35a]
 此冊者乃成王當大漸之際親憑玊几道揚臨終之
 命以命汝嗣其教訓以臨涖天下爲周邦之君汝之
 所以臨君周邦者惟率循大法不可少有紛更則可
 以爕和天下使無有暴慢鄙詐之風則夫文武之光
 訓布在方冊者可以對揚之而不替矣言成王之所
 以命羣臣以輔賛康王者其意如此而已皇后大君
 也指成王也王氏之言皆鑿也王則再拜以敬受之
 遂起而對曰以眇眇然微末之小子而負荷先王之
[037-35b]
 大業其能治四方以敬畏天威乎蓋自恐其不能也
 既受命矣乃受上宗所奉之同瑁其受瑁也必授之
 人其受同也則以祭故三宿三祭三咤必三者與夫
 三辭三譲三揖三勞同不如是無以示其敬之之至
 也先儒以宿爲進爵以咤爲奠爵蓋謂進於神坐之
 前則以酒酹地而祭酹訖而奠爵焉蘇氏則以宿爲
 奠爵以祭爲祭先以咤爲至齒而不飲即嚌也蓋謂
 既實爵矣則受而置之乃以祭先於是嚌之也其意以
[037-36a]
 下文曰上宗曰饗唯嚌之則上宗乃賛王以饗其福
 也觀太保之酢言祭嚌即此祭與咤也蘇氏似爲勝
 曰饗蓋所謂嘏也詩箋曰予福曰嘏特牲少牢之禮
 尸嘏主人故此則上宗嘏王欲王之享之也如此則
 王之禮畢矣故太保則受其同下堂而易之蓋太保
 將酢祭不可即用王之爵故以異同異同者言别爵
 也盥以異同者易爵而洗也璋半圭也酢報祭也王
 已祭太保又報祭故曰酢與酬酢之酢同儀禮曰君
[037-36b]
 執圭瓉太宗執璋瓉蓋璋瓉次於圭瓉此既報祭故
 持璋也太保將祭故拜將拜故以同授小宗伯王則
 荅之太保既拜則又受同於宗人而祭既祭則嚌之
 嚌之亦所以饗其福也將受福不可以不拜故於所
 居之位以同授宗人而後拜王又荅之君於臣無荅
 拜此荅之者以其傳先王之命也於是則酢祭之禮
 亦以畢故太保下堂而有司於此皆収徹之於是諸
 侯則出在廟門之外以持新王之誥命蓋王既受命
[037-37a]
 則誥戒之即下篇是也廟門即寢門以其殯在焉故
 曰廟也觀顧命之書或者疑之以爲召公不當出康
 王於外而逆之康王不當吉服以朝諸侯爲此言者
 蓋不思耳夫天子爲天下主固當與天下共之苟立
 之於次即以君天下則宦人女子得以乘間投隙而
 摇國本天下其誰知之蓋顧命之書萬世之明訓也
 成王之寢疾則慿几負扆親見羣臣自太保而下至
 百尹御事告以元子釗之冝承大統其崩也太保則
[037-37b]
 顯逆之於寢門之外冊受末命復率諸侯而朝之蓋
 所以顯示萬姓杜絶姦萌史官詳而載之以爲後世
 法使有國家授受之際皆得以是爲法姦人孰得而
 窺之奉始皇之於扶蘇豈有異志惟不能顯示於天
 下李斯又不能顯而立之故趙高胡亥得以亂之論
 者不此之慮而謂其不當釋喪服以服衮冕此不知
 變之論也伊訓曰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以冕
 服奉嗣王祗見厥祖侯甸羣后咸在太甲之居䘮也
[037-38a]
 伊尹祭於成湯之廟奉之以祗見厥祖而朝羣后是
 亦與天下共之何獨召公康王哉古之人皆然特其
 文有詳畧之不同何獨於此而疑之
康王之誥      周書
康王既尸天子遂誥諸侯作康王之誥康王之誥王出
在應門之内太保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公率東方
諸侯入應門右皆布乘黄朱賔稱奉圭兼幣曰一二臣
衛敢執壌奠皆再拜稽首王義嗣徳荅拜太保暨芮伯
[037-38b]
咸進相揖皆再拜稽首曰敢敬告天子皇天改大邦殷
之命惟周文武誕受羑若克恤西土惟新陟王畢協賞
罰戡定厥功用敷遺後人休今王敬之哉張皇六師無
壊我高祖寡命王若曰庻邦侯甸男衞惟予一人釗報
誥昔君文武丕平富不務咎厎至齊信用昭明於天下
則亦有熊羆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用端命於上
帝皇天用訓厥道付畀四方乃命建侯樹屏在我後之
人今予一二伯父尚胥暨顧綏爾先公之臣服於先王
[037-39a]
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用奉恤厥若無遺鞠子
羞羣公既皆聼命相揖趨出王釋冕反䘮服
 成王之命羣臣以受遺託孤之事蓋懼夫康王以幼
 沖之資不克負荷欲羣臣輔翼賛襄以𢎞濟于艱難
 康王既受顧命矣則始居天子之位羣臣進戒於王
 而王申誥於諸侯與之正始而後居䘮此篇之所以
 作也蓋成王之顧命欲康王之率循大卞以爕和天
 下此羣臣之所以進戒於王欲羣臣敬保元子釗𢎞
[037-39b]
 濟於艱難此康王所以申誥於諸侯古者天子始受
 命以奄宅四海則諸侯各率其職奉朝會於天子之
 都以致禮於新君所以正始也舜禹之受禪既祭告
 於天地宗廟山川百神矣於是輯五瑞日覲四岳羣
 牧班瑞於羣后湯之克夏武王之克商其反國也則
 庻邦冡君率職而受命王於是有以告戒之湯誥武
 成是也舜禹以揖遜而得天下湯武以征伐而得天
 下其始受命固不可以不正其始若夫康王繼世而
[037-40a]
 立而其始亦不可不正賔稱奉圭兼幣曰一二臣衞
 敢執壌奠此即舜禹之輯五瑞日覲四岳羣牧也王
 若曰庻邦侯甸男衞惟予一人釗報誥此即湯誥之
 嗟爾萬方有衆武成之王若曰嗚呼羣后也成王以
 乙丑之日崩其傳命也以癸酉之日而邦君與焉不
 應諸侯聞康王之立而輻凑王都如此之速蘇氏謂
 成王之疾乆矣此諸侯來問王疾者歟案顧命之序
 曰成王將崩命召公畢公率諸侯相康王則成王之
[037-40b]
 大漸而託羣臣以幼孤諸侯蓋以預於受命矣謂之
 來問王疾可也然成王以四月始生魄之日得疾即
 以其月之乙丑日晏駕謂成王之疾爲乆不知何所
 據也尸天子者如祭祀之尸居其位而無所爲也康
 王之宅憂也召公以冡宰攝政百官緫已以聼焉惟
 百官聽於冡宰故康王可以居其位而無所爲此所
 以曰尸天子也子張曰書云髙宗諒隂三年不言何
 謂也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夫古之人當諒隂
[037-41a]
 之時三年不言而康王乃告諸侯者蓋康王之受顧
 命也其言曰眇眇予末小子其能而亂四方以敬忌
 天威及其朝諸侯也又報誥於庻邦侯甸男衛蓋所
 以繼承大統而與天下正始故不得不有言自此之
 外則不復有言必至於三年而後始親萬幾𤼵號施
 令也如太甲之嗣位伊尹祭于成湯之廟奉之以祗
 見于祖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訓于王伊尹之訓王亦
 羣臣進戒康王之意也然當是時也侯甸羣后咸在
[037-41b]
 則豈無告戒諸侯之言乎以康王觀之則可見矣以
 康王之誥名篇亦猶湯誥也湯誥二字足以成文康
 王誥三字非述作之體故加之字以足成之說命畢
 命則二字而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則加之字亦以其
 三字故也伏氏以此篇合於顧命共爲一篇蓋王出
 在應門之外與諸侯出廟門俟其文正相接正如舜
 典之慎徽五典上接堯典之帝曰欽哉故伏生亦合
 而爲一也然合之則無以足百篇之数且既有此二
[037-42a]
 篇之序其可以合之故王鄭諸家又以自高祖寡命
 以上入於顧命以王若曰以下爲康王之誥夫康王
 立於應門之内而諸侯各以其方入朝見新君以其
 土地所有之物爲贄然後羣臣進戒於王而王則報
 誥之蓋因朝諸侯而誥之此一篇終始之義也而中
 析之可乎唐孔氏曰諸侯告王王報誥諸侯而使告
 報異篇失其義也此言盡之王之受顧命也在路門
 之内故其出也則在應門之外以路門之外即應門
[037-42b]
 也太保西方之伯故率西方諸侯畢公東方之伯故
 率東方諸侯上篇末曰諸侯出廟門俟廟門亦路門
 也出路門即應門而此又言入應門則知諸侯之出
 廟門俟者但言其自廟門而出於外耳非俟於廟門
 之外也王氏曰東方冝由左而入右西方冝由右而
 入左以明人臣事君莫敢固有其所以自便此非也
 案曲禮曰主人入門而右客入門而左主人就東階
 客就西階惟主人之就東階而其入自門之右則東
[037-43a]
 方之入應門右乃其所也惟客之就西階而其入自
 門之左則西方之入應門左亦其所也何必又爲之
 說哉王之出在應門也南面而立故諸侯之入者東
 方之國則在門内之東廂西方之國則在門内之西
 廂皆北面而立焉乘四馬也乗黄者四馬皆黄也詩
 傳曰黄騂曰黄謂黄而雜赤者也大叔于田曰乗乗
 黄車攻曰四黄既駕駉曰有驪有黄有駜曰駜彼乗
 黄則黄色者是古人之所貴朱者朱其尾鬛也左傳
[037-43b]
 曰宋公子地有白馬四向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鬛
 以與之即此朱是也王氏以黄爲臣道以朱爲君從
 人以變皆鑿說也賔即諸侯也周官大行人掌大賔
 之禮注曰大賔要服以納諸侯蓋諸侯入至于王都
 則有賔之道稱即奉也奉圭而又兼以幣獻蓋圭幣
 者人臣所以贄見天子也奉圭即輯五瑞是也諸侯
 各以其所執之圭奉之以授天子天子則以瑁圭冒
 之以合信也小行人曰合六幣圭以馬璋以皮璧以
[037-44a]
 帛琮以錦琥以繡璜以黼此六物者以和諸侯之好
 故注曰用圭璋者二王之後也唐孔氏因之以帛即
 馬陳馬者是二王之後享王之物經既言乗黄朱而
 又言兼幣安得以幣爲馬乎曰皆布乗黄朱謂諸侯
 皆陳其四馬於王之庭不獨二王之後也當從蘇氏
 之說謂馬所以先圭幣言諸侯之來朝各以其土地
 所有之物以爲幣而贄見於王馬所以先圭幣也左
 傳㐮公十九年公賄荀偃束錦加璧乗馬先吳夀夣
[037-44b]
 之鼎杜元凱曰古之獻物必有所先今以璧馬爲鼎
 之先故蘇氏謂馬所以先圭幣也先王之所以列爵
 分土以建邦國封諸侯者凡欲以爲王室之衞敵王
 所愾而已故諸侯自以爲臣衞言外臣之衛王室者
 也是時侯甸男邦衞咸在而曰一二臣衞此讓辭也
 奠贄曰壤奠者即以其土壤所出者以爲贄蓋諸侯
 執以見王其曰敢執者亦其謙辭言不自安之意稽
 首首至地禮之至也諸侯以其幣致之於王故拜而
[037-45a]
 送之王以其義既嗣先王之德繼世而爲天子則與
 諸侯爲賔主故荅拜也君臣雖無荅拜之禮既爲賔
 主故不可以不荅王既荅拜則見諸侯之禮畢矣故
 羣臣進戒於王也太保冡宰芮伯司徒冡宰司徒最
 尊故皆進而與羣臣相揖蓋率之以進也前者率諸
 侯以朝于王而太保畢公爲諸侯之伯故畢公與太
 保率之而入此則率羣臣以進戒於王而太保芮伯
 爲羣臣之長故芮伯與太保進而揖之既揖之而進
[037-45b]
 故再拜稽首將有以警戒於王不可以不敬也故下
 文曰敢敬告天子觀下文之報誥所以告庻邦此則
 進戒諸侯百官皆與焉羣臣之進戒則曰殷之貴爲
 天子富有天下傳世三十歴年六百可謂大國矣惟
 以紂自絶於天之故故雖大邦而上天之所庸釋以
 改命我周我周之文武大能受天道而順之不以私
 意小智撓乎其間故能憂此西土之民取彼凶殘以
 救民於水火之中蓋言其應天順人也詩曰不識不
[037-46a]
 知順帝之則此誕受羑若也先儒以羑爲道王肅亦
 曰道也特言西土者本其所起之地也惟新陟王指
 成王也陟與陟方乃死之陟同曰新陟王猶後世曰
 大行皇帝也成王以賞罰之柄懷來天下賞一人而
 千萬人莫不勸刑一人而千萬人莫不畏蓋賞當其
 功而罸當其罪或賞或罰無有不協此其大功所以
 戡定而休命之無窮有以布遺我後之人也戡定言
 能定之也文武創業於前而成王持盈守成於後然
[037-46b]
 後能享太平之治故其功之定在於成王之世成王
 既定其功以遺後之人則康王繼之當何如哉惟善
 守之則可矣故惟欲其張大六師之衆謹脩武備使
 天下之有不庭者無所投其隙而逞其吞噬䖍劉之
 志則我祖文武所以受天之寡命不於今王之世而
 壞之也寡命言其難得也侯甸男衞五服之諸侯也
 采服在男之外衞之内既言男衞則采服可知矣伊
 訓曰侯甸羣后咸在侯甸近於王畿故聞太甲之繼
[037-47a]
 世而來見其他道途遼逺未能遽至今則雖衞服之
 外亦已至矣但不知其何以咸在也羣臣先進戒於
 王王方從而告戒之故曰報誥曰釗者唐孔氏曰禮
 天子自稱曰予一人不言名此自稱名者新即王位
 謙也孔子曰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蓋平富
 者所謂均無貧也惟先君文武大以平富之政推之
 於民則何怨咎之有哉蓋使其政之不均則必有怨
[037-47b]
 之者矣天下而有一人得以僥倖而獨遂其私則亦
 必有一人而受其弊是不均者務爲怨咎之方也齊
 信者言其有此二徳也先儒以齊訓中左氏傳注亦
 訓中史記注則訓速諡法曰執心克莊曰齊則又訓
 莊厎至言致其至於此二徳若大學所謂用其極也
 惟致其至則無不盡善盡美故能昭明于天下也時
 又有勇猛之士如熊如羆折衝禦侮以爲社稷之衞
 忠直之臣無有二心殫謀竭慮惟知有公家之利而
[037-48a]
 爲之此所以能保乂王家如太山之安故能端命于
 上帝天遂順其道而付畀之以四方使爲之君也蓋
 文武之道有以順天故天亦順之桀紂幽厲之所爲
 皆逆天理故天亦逆之而不畀以命未有已則逆之
 而可以使天順之也文武既爲四方之君故疆理天
 下建爲諸侯以立王室之屏翰其意在我後之人蓋
 言爲子孫計故建侯樹屏也端命言正當上天之命
 上帝皇天史之駁文此類多矣天子之於諸侯同姓
[037-48b]
 曰伯父叔父異姓曰伯舅叔舅以大小而分伯叔此
 特言一二伯父唐孔氏曰舉同姓大國言之也胥暨
 相與也先公謂諸侯之祖父也諸侯之祖父嘗臣服
 于周之先王推忠協力以保乂王家今汝諸侯當相
 與而顧安之也顧謂顧念而不㤀也蘇氏謂此言如
 盤庚告戒之意是也蓋使諸侯能盡忠於王室如其
 先公之於先王則爾先公在天之靈於是安矣爾之
 所以顧綏先公者汝雖分土列爵職居於外心當拳
[037-49a]
 拳於王室蓋忠臣之心豈以内外而有間哉心苟忠
 矣則雖在外如在内如其不忠則雖自侍清光居天
 子之側其心何在或羣臣欲康王張皇六師故康王
 爲之陳文武有熊罷之士不二心之臣乃能保乂王
 家汝諸侯苟心存王室則亦可以張皇六師以懲外
 侮也夫當是時也天下安静瀛海無波上恬下嬉君
 臣無爲可謂太平矣而必張皇六師者蓋易之既濟
 有曰君子以思患而預防之康王之時既濟之世也
[037-49b]
 而患不可以不預防故必張皇六師而後可如晋武
 既平吳詔州郡悉去兵自以爲晏然無意外之變既
 而胡蝗内食曽無藩籬之固以其不知張皇六師故
 也張皇六師非黷武也如唐太宗漢武帝從事四夷
 揚兵於萬里之外則爲黷矣此但不忘武備而已也
 立政曰其克詰爾戎兵亦此意也鞠子稚子也康王
 自謂與母兮鞠我之鞠同言未離於鞠飬之間也汝
 諸侯其職所當順者當奉恤之而不敢忽忘戰戰兢
[037-50a]
 兢每以爲憂則可以輔翼我幼稚之人洪濟於艱難
 不以羞辱而遺於我也蓋我若不能保有大業以繼
 先王其爲羞豈不大哉此乃諸侯之責不可不以是
 自勉也羣公既聼王之命畢則又相揖而趨出蓋其
 進也相揖故其退也亦然羣公既出故王釋去麻冕
 而服喪服觀康王之受命君臣皆以麻冕之服行禮
 者冕未釋也至此禮畢則當反喪服蓋居成王之喪
 喪服爲正未釋冕者權一時之冝以與天下正始故
[037-50b]
 其服喪服也則言反焉蘇氏以其冕服爲失禮且以
 晋侯爲證夫晉侯之不肯見諸侯之大夫蓋在既葬
 之後既葬之後則其釋冕也乆矣故不可以吉服見
 此方在殯而冕未釋夫何不可哉
 
 
 
 尚書全解卷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