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b0007 尚書全解-宋-林之奇 (master)


[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全解卷三
            宋 林之奇 撰
舜典        虞書
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詢于四岳闢四門明四目達四

 月正即正月也李校書曰月朔或謂之朔月詩所謂
 朔月辛卯是也月吉或謂之吉月傳所謂吉月朝服
[003-1b]
 而朝是也以此觀之則月正之為正月也必矣夫學
 者之於經惟本於求其意而已不必區區於物色牝
 牡之間如二典之所載皆史官變其文以成經緯苟
 得其大意足矣如必較量輕重而為之說則將不勝
 其鑿如舜典言舜受終則曰正月格于文祖則曰月
 正必欲從而為之說此王氏之所以有即是月而後
 有政之論也元日朔日也朔日而謂之元日猶人君
 即位之始年謂之元年也舜既終三年之喪於是始
[003-2a]
 告廟既告於廟然後即於天子之位也自此而下皆
 紀舜詢訪羣臣之事也詢于四岳者所謂謀于四岳
 也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聦此其所以謀四岳之事也
 唐孔氏云告廟既訖乃謀政治於四岳之官所謀開
 四方之門大仕路致衆賢也明四方之目使為已逺
 視四方也逹四方之聦使為已逺聽四方也恐逺有
 所壅蔽令為已悉聞之此說甚善葢四岳之職主招
 延衆賢以待上之所求為天子之耳目也故天子求賢
[003-2b]
 必咨訪詢問之如典所載者多矣此言詢于四岳亦咨
 訪詢問而求賢也闢四門者葢所以廣仕路也孟子曰
 義路也禮門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也惟其闢
 四方之門則天下之仕者皆願立於朝矣明四目逹四
 聦不言四明而言四目者皆史官錯綜其文以成義也
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時柔逺能邇惇徳允元而難任
人蠻夷率服
 此則咨在外之十有二牧也周官曰唐虞稽古建官
[003-3a]
 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則是十二牧者
 在外主諸侯者也惟其在外故其咨之之辭曰食哉
 惟時柔逺能邇惇徳允元而難任人此皆在外之辭
 也食哉惟時者民之粒食當使之各得其時也李校
 書曰稱惟時亮天功惟時有苖弗率皆以時訓是此
 食哉惟時亦應訓是而先儒乃謂當如敬授民時之
 時者句自此絶則訓字當異此葢與直哉惟清同句
 體也此說甚善柔逺能邇者孔氏曰言當安逺乃能
[003-3b]
 安近非也中庸曰君子之道譬如行逺必自邇臯陶
 曰邇可逺在兹是先邇而後逺也而孔氏謂當安逺
 乃能安近非也李校書曰能者耐也古者能耐同字
 能邇者居上以寛之謂也其意葢以能邇為耐邇者
 若俗所謂忍耐得事恐亦不然耐能二字字通而義
 分以能之字為耐之字則可以能之義為耐之義則
 不可謂能邇為居上以寛者亦非也某竊謂下文言
 蠻夷率服而上文曰柔逺能邇則是逺邇雖皆當治
[003-4a]
 苐欲柔逺者當先能治近也惇徳允元而難任人此
 能邇之道也惇徳允元者如武城之惇信明義葢進
 徳而用之也徳者有徳也元者善人也曰惇曰允厚
 之信之之謂也而難任人者退不肖而逺任人也任
 人佞人也佞人而謂任人者葢其所包藏不可測知
 故也謂之難者遏絶之使不得進也進賢而用之退
 不肖而逺之則内治舉矣此蠻夷所以相率而來服
 也葢自古蠻夷所以敢憑陵中國者皆由守土之臣
[003-4b]
 不能用寛厚長者之道行優游寛大之政以忠信鎮
 服蠻夷邀功生事開邉鄙之隙者衆也兹舜命十有
 二牧其一言曰食哉惟時又其一言曰柔逺能邇又
 從而申之曰惇徳允元而難任人蠻夷率服知所先
 務矣
舜曰咨四岳有能奮庸熙帝之載使宅百揆亮采惠疇
 稱舜曰者所以别堯也葢自此而上稱帝曰者皆堯
 也自此而下稱帝曰者皆舜也舜既終堯三年之喪
[003-5a]
 格于文祖然後即天子之位稱帝也書之所載其
 於名分之際最為謹嚴葢懼其渉於疑似有以起後
 世異同之論也如舜之居攝疑其遂稱帝矣故於命
 禹作司空則稱舜者以見前此未嘗稱帝也如成王
 㓜沖周公攝政則疑於遂稱王以令天下之人故作
 書者於多士則曰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王
 若曰於多方則曰王來自奄至于宗周周公曰王若
 曰以見周公雖居攝凡有號令皆稱成王之命也其
[003-5b]
 於命名定分之際謹嚴如此而後世猶謂舜南面而
 立堯率諸侯北面而朝之又謂周公負黼扆南面而
 朝諸侯於明堂之上此葢未嘗深考書之所載而妄
 為之說也有能奮庸熙帝之載者謂有能奮起其功
 以廣堯之事見於己試之效者將使之宅百揆也葢
 舜未即位凡在位者所以言事無非堯之事也薛云
 帝載猶云王事也此說未通謂帝載為王事則可舜
 自稱其事為帝載則不可既求其見於己試之效者
[003-6a]
 故以熙堯之載言之使宅百揆者將使之居度百官
 之任猶後世之為宰相也唐孔氏云舜本以百揆攝
 位今既即政故求置其官此說是也葢舜雖受堯之
 禪而其實尚居百揆之官但攝行天子之政代堯總
 領萬機之務耳而帝堯之在位葢自若也堯崩三年
 之喪畢然後舜告于堯文祖之廟而即帝位舜即帝
 位方詢于四岳求其可為百揆者以代已之位則是
 舜居百揆之位凡三十餘年而後禹代之葢名分之
[003-6b]
 際不統於一則雖堯之聖不能一朝居也亮采惠疇
 孔氏云信立其功順其事者誰乎此說未通謂疇咨
 為嗟誰則可謂惠疇為順其事者誰且與上亮采為
 一句則文勢不順據上文有能則是誰之義矣而下
 言誰其文亦不無重複王氏云亮采者明其事也惠
 疇者惠其疇也此說雖勝然以疇為惠其疇而引周
 易疇離祉為證以為百工者百揆之疇也百揆得人
 則百工皆疇離祉矣以疇離祉證疇之義而又以離
[003-7a]
 祉為說迂迴甚矣予竊謂亮采者輔相之義與寅亮
 天工弼亮四世之亮同爾雅曰亮左右也以是知亮
 有輔相之義亮采者輔相朝廷之事疇如九疇之疇
 謂天下之事各以其類無不順也惠疇此葢宰相之
 職也載事也采亦事也既曰熙載又曰亮采者葢前
 之所言熙堯之事見於己試之效也後之所言者則
 將責之以將來之效以亮舜之事也
僉曰伯禹作司空帝曰俞咨禹汝平水土惟時懋哉禹
[003-7b]
拜稽首讓于稷契暨臯陶帝曰俞汝往哉
 舜既求其熙帝之載見於己試之效者於是四岳同
 辭薦禹曰伯禹作司空葢禹於是時以司空居平水
 土之任已有成績矣故四岳舉之將使舜自司空擢
 升百揆之任也薛氏以百揆為司空之職其說失之
 矣俞者然其所舉也既然其所舉於是稱美其平水
 土之功而勉之曰惟時懋哉懋勉也惟時懋哉謂惟
 勉行居是百揆葢於是從四岳之請而使之宅百揆
[003-8a]
 也郊特牲曰拜服也稽首服之甚也禹拜稽首盡敬
 於君也讓于稷契暨臯陶所謂推賢遜能也稷官名
 也契臯陶皆稱其名而稷獨稱其官者唐孔氏曰出
 自禹意不必著義其說是也俞然其所推之賢也汝
 徃哉不許其讓也聖人以公天下為心一有所廢置
 必與衆共之未嘗徇一已之私見舜之元徳修於畎
 畆之中堯已聞之矣然必至於四岳舉之然後妻以
 二女攝之以位協之以天人之望而後禪之則是其
[003-8b]
 事若出於四岳而非出於堯也舜既即位當時之人
 有大功者無出於禹之右則百揆之任非禹其孰宜
 之猶必詢于四岳至於四岳舉之然後稱其前功而
 命焉則其事亦若出於四岳而非出於舜也非天下
 之至公其孰能與此
帝曰棄黎民阻飢汝后稷播時百榖
 孟子曰禹既䟽為九河瀹濟漯而注諸海決汝漢排
 淮泗而注之江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后稷教民稼
[003-9a]
 穡樹藝五榖五榖熟而人民育人之有道也飽食暖
 衣逸居無教則近於禽獸聖人有憂之使契為司徒
 觀孟子之言則是稷之播百榖契之敷五教皆在禹
 平水土之後未即位之前而舜乃列於九官之次者
 舜特使禹宅百揆禹譲于稷契暨臯陶將使舜以百
 揆之任授之也舜既不許其譲而以百揆授禹矣而
 稷契臯陶之位皆已至無可遷者但稱美其前功申
 儆之而已曰稷者時居稷官也棄稷也時居稷官故
[003-9b]
 禹稱其官棄其名也故舜稱其名曽氏云棄者以誕
 寘之隘巷寒冰平林為名也黎民阻飢者衆人之艱
 在於飢此葢指洪水未平民方艱食之時言之也播
 時百榖以濟此烝民者汝后稷之功也謂之后稷者
 葢雖在朝為公卿而分土胙民為諸侯尊而君之故
 稱后稷葢當是時稱后非獨后稷一人如吕刑所稱
 伯夷降典禹平水土皆可謂之后而後世亦稱夔為
 后夔又皆尊而君之之稱也百榖者所播非一種故
[003-10a]
 曰百榖生民之詩曰藝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
 麻麥幪幪𤓰瓞唪唪又曰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
 維芑惟后稷之粒食烝民所播非一種故謂之百榖
 葢舉其多而言之也
帝曰契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寛
 此亦謂洪水未平民未知敎之時言之也意以為百
 姓所以不親於下者由五品之不順於上故也人倫
 明於上則小民親於下矣五品五典之敎皆言人倫
[003-10b]
 也自其可以為萬世常行之法而言之謂之五品自
 其設而為敎言之則謂之五敎其實一也但史官異
 其文耳左氏傳與孟子論五典皆本於舜典而其文
 不同左氏傳云舜舉八元使布五敎於四方父義母
 慈兄友弟恭子孝而孟子曰使契為司徒敎以人倫
 使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㓜有序朋友有
 信此二說皆本於舜典而其文則大同小異竊謂左
 傳之言不如孟子之說為盡中庸論天下之逹道五
[003-11a]
 曰君臣也父子也昆弟也夫婦也朋友之交也葢人
 倫之道盡於此五者契為司徒敎天下以人倫而君
 臣之義夫婦之别朋友之信豈有忽而不敎者哉當
 以孟子之言為證汝作司徒者言汝為司徒之職謹
 布五敎於民其有不率敎者又當寛以待之也詩云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彞好是懿徳秉彞之性
 人之所同有也其有至於喪其秉彞而亂人倫之性
 者未必其中心之誠然也良由敎化有所未明習俗
[003-11b]
 有所未成則其固有之性逐物而喪矣惟敎化已明
 習俗已成將見復其固有之性矣故舜命契為司徒
 敎之以五典其有不率敎者不與賊冦姦宄之人同
 陷臯陶之刑又命寛以待之開其遷善逺罪之路而
 納之於君子長者之域也在寛者孟子所謂勞之來
 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徳之者
 也漢韓延壽為馮翊民有昆弟相與訟田延壽大傷
 之曰幸得備位為民表率不能宣明敎化至令有骨
[003-12a]
 肉爭訟此咎在馮翊因閉閤思過於是兩兄弟深自
 悔皆自髠肉袒謝願以田相移不敢復争仇覽為蒲
 亭吏人有陳允獨與母居而母詣覽告允不孝覽曰
 前過舍見廬落頓整耕耘以時此非惡人當是敎化
 有所未至覽因至允家與其母子飲因為陳人倫孝
 行譬以禍福允卒成孝子惟其待之以寛則五敎可
 得而敷之夫契為司徒在禹平水土之後至舜之即
 帝位凡三十餘年矣而舜申命之言猶有在寛之語
[003-12b]
 則其待之之厚也至矣堯舜之敎民其優游不廹如
 此宜其垂拱坐視夫民之阜也
帝曰臯陶蠻夷猾夏
 臯陶作士亦在舜未即位之前此亦申儆之而已矣
 蠻夷猾夏王氏云在周大司馬之職當舜之時以士
 官兼之其意以謂舜之時不立大司馬之官其有蠻
 夷猾夏則使臯陶治之此說不然夫蠻夷侵亂邉境
 將用兵以禦之邪不用兵以禦之邪不用兵以執之
[003-13a]
 則何以𨽻臯陶之刑如其用兵以士官為將帥古無
 是理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典之所載惟有九官姑以
 見其得賢才而用之以共致無為之治爾非謂所命
 之官只此九人也甘誓大戰于甘乃召六卿在啓時
 有六卿則當舜之時安知其無司馬之職而必以為
 兼於士官乎然而舜告臯陶則曰蠻夷猾夏何也此
 非境外之蠻夷舜之世九州之内葢有蠻夷與吾民
 錯居境内冀州揚州之島夷青州之萊夷徐州之淮
[003-13b]
 夷梁州之和夷是也惟其與吾民雜居於境内而能
 肆為侵叛以為吾民之害於是使臯陶辨華夷内外
 之分以法繩治而時取其尤桀黠者而誅之爾漢光
 武受南單于降處之内地其後華夷無辨風俗雜揉
 駸駸以成東晋五胡之亂良由不能辨之於猾夏之
 初故也
宼賊姦宄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
三居
[003-14a]
 宼賊姦宄乃吾民之犯法者也羣行攻刧曰宼殺人
 曰賊姦宄說者不同左氏傳以謂亂在外曰姦在内
 曰宄此說未知孰是要之姦宄亦是宼賊矣夫蠻夷
 猾夏冦賊姦宄此孟子所謂不待敎而誅也故𨽻於
 臯陶之刑汝作士士理官也五刑墨劓剕宫大辟有
 服者服其罪也孟子所謂善戰者服上刑也五流謂
 五刑不忍加誅則制為五等以宥之有宅者安其居
 也葢刑而當其罪則刑者服其罪流而當其罪則流
[003-14b]
 者安其居也五服三就孔氏曰行刑當就三處大罪
 於原野大夫於朝士於市其說出於國語然經言五
 刑是五刑皆然也若以謂大罪於原野大夫於朝士
 於市則是皆於大辟之一刑矣墨劓剕宫必不然也
 孔氏以三就為朝市原野又以三居為大罪四裔次
 九州之外次千里之外此說尤為無據夫四凶流於
 四裔葢在九州之内今謂大罪四裔次九州之外無
 是理也王氏云行刑者或就重或就輕或就輕重之
[003-15a]
 中此之謂三就流者或居逺或居近或居逺近之中
 此之謂三居此說為善葢敎臯陶原情而定罪耳夫
 欲刑者之服其罪流者之安其居則必權人情之有
 宜輕者有宜重者有宜輕重之中者其流罪有宜居
 近者有宜居逺者有宜居逺近之中者皆酌之以人
 情而不背戾於法此所貴於惟明克允也
惟明克允
 理官惟明故能允也允信於人也葢欲刑者之服其
[003-15b]
 罪流者之安其居非信於人不可欲信於人則在乎
 明足以察人情之是非而善權其輕重也孔子曰片
 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葢惟信於人者為可以折
 獄非其明足以有察則安能片言而折之哉故片言
 折獄非惟明且允者有所不能也舜命契為司徒敎
 以在寛命臯陶作士敎之以一言曰明契與臯陶以
 是能其官未有出於一言之外其言可謂簡而當矣
帝曰疇若予工僉曰垂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垂拜稽
[003-16a]
首讓于殳斨暨伯與帝曰俞徃哉汝諧
 謂誰能順我百工之事也馬氏云司空兼理百工之
 事葢禹既由司空以宅百揆於是又求其可為司空
 以代禹者也周禮考工記曰國有六職百工居其一
 焉鄭氏云百工司空事官之屬司空掌營城郭建都
 邑立社稷宗廟造宫室車旗器械百工者唐虞以上
 謂之共工鄭氏此說亦未盡唐虞之世雖謂之共工
 然亦謂之司空伯禹作司空是也僉曰垂哉四岳見
[003-16b]
 垂能任百工之事也據上文言疇若予工下文僉曰
 垂哉則是所詢者亦詢四岳而僉曰者亦四岳薦之
 也而不言咨四岳者葢史官經緯其語以成文以使
 文勢上下互相發明也垂有創物之巧精於百工之
 技藝故四岳薦之使緫領百工之事葢其所制器歴
 代傳之以為寶故傳所謂垂之竹矢是也以一矢觀
 之有以見垂於百工技藝之事無不精以一垂觀之
 有以見舜之時百工有司莫不稱其職也舜曰俞者
[003-17a]
 然其所舉也汝共工猶言汝后稷播時百榖謂使居
 是官也孔氏見文無作字遂云共謂共其職事審如
 此說則與堯典所稱者乃為異文無是理也據下文
 汝作秩宗古文亦無作字但云汝秩宗與此同垂拜
 稽首讓于殳斨暨伯與孔氏以殳斨伯與為二臣非
 也禹讓稷契臯陶三人也則曰讓于稷契暨臯陶伯
 夷讓于夔龍二人也則曰讓于夔龍此之所讓與禹
 正同然中加暨字則其為三人也無疑矣殳一也斨
[003-17b]
 二也伯與三也帝曰俞者然其讓也雖然其所讓然
 殳斨伯與又未若垂之善於其職故使往諧其官也
帝曰疇若予上下草木鳥獸僉曰益哉帝曰俞咨益汝
作朕虞益拜稽首讓于朱虎熊羆帝曰俞往哉汝諧
 此又求掌山澤之官自上下以其地言之自草木鳥
 獸以其物而言之孟子不違農時榖不可勝食也數
 罟不入汙池魚鼈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
 木不可勝用也榖與魚鼈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
[003-18a]
 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舜既命稷以播
 百榖又求掌山澤之官葢此二者誠足國用之本也
 僉曰益哉四岳舉益謂可堪此職當禹治水之初舜
 使益掌火益烈山澤而焚之禽獸逃匿然後禹得而
 施其功則是益之職其掌上下草木鳥獸亦已久矣
 至此則復命之者葢前此雖烈山澤驅禽獸是時禹
 居平水土之職益但為之佐耳至是方正其為虞之
 職也曽氏云案周禮云大山澤虞中士四人下士皆
[003-18b]
 八人中山澤虞下士皆六人下山澤虞下士皆四人
 益之為虞豈一山一澤之虞葢為衆虞之長也作朕
 虞猶云若予工也或以益為臯陶之子是未必然據
 伯益即伯翳也其後為秦在春秋之時浸以強盛使
 伯益果臯陶之子則秦乃臯陶之後也而臧文仲聞
 六與蓼滅曰臯陶庭堅不祀忽諸徳之不建民之無
 援哀哉使臯陶猶有後於秦則文仲之言不若是之
 甚也案史記云帝禹立而舉臯陶薦之且授政焉卒
[003-19a]
 封臯陶之後於六或在許而後舉益任之政以是觀
 之則益與臯陶不得為一族也明矣讓于朱虎熊羆
 孔氏亦以為二臣據左傳載高辛氏之子有仲虎仲
 熊虎與熊既為二人則朱與羆亦當為二人矣朱博
 士云殳斨伯與三人也故言暨以别之朱虎熊羆四
 人也故不言暨此說為善禹讓于稷契臯陶伯夷讓
 于夔龍故舜或稱其前功而申戒之或使為典樂納
 言之職而垂益所舉數人則無所遷擢者唐虞稽古
[003-19b]
 建官惟百其所命者不但此九官也然既然垂益之
 譲則於此數子亦必命之位但史文不備耳太史公
 謂舜以朱虎熊羆為益之佐理或然也然典之所不
 載不知太史公何從而得之耳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禮僉曰伯夷
 舜於是又求典禮之官此即周官大宗伯之職也大
 宗伯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禮則此所謂三禮
 也典禮之職吉凶軍賔嘉之事雖無所不統然實以
[003-20a]
 郊廟祭祀為主故但云典朕三禮葢人君盡其孝敬
 以事天地祖宗則民徳歸厚兹實禮之本也伯夷臣
 名其氏族則不可知先儒引鄭語云姜伯夷之後此
 說不可信且國語既以姜姓為四岳之後矣而又以
 為伯夷之後其說自相戾韋昭遂謂即四岳且經云
 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禮僉曰伯夷豈四岳以是自薦
 也揆之人情決不如此則伯夷之為姜姓雖先儒有
 所據而云亦未可信
[003-20b]
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
 秩宗當時禮官之名也國語曰使名姓之後能知四
 時之生犧牲之物玉帛之類采服之宜彞器之量次
 主之度屏攝之位壇場之所上下之神祗氏姓之所
 出而心率舊典者為之宗以其名姓之臣故謂之宗
 以其率舊典故謂之秩秩常也周以禮屬宗伯即此
 所謂宗也漢以禮官為太常即此所謂秩也
夙夜惟寅直哉惟清伯拜稽首讓于夔龍帝曰俞往欽
[003-21a]

 寅也直也清也此三者所以事郊廟交於鬼神之道
 也寅者敬而不慢直者正而不謟清者潔而不汙能
 夙夜盡此三者則神之徳感矣孟子曰西子蒙不潔
 則人皆掩鼻而過之雖有惡人齋戒沐浴則可以事
 上帝齋沐者夙夜惟寅直哉惟清之謂也汝往哉往
 哉汝諧往欽哉是皆不許其讓而使之往踐其職也
 文雖少變意皆不殊必欲從而為之說則鑿矣
[003-21b]
帝曰夔命汝典樂敎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
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
 此則因伯夷之讓夔而使之典樂敎胄子也胄子謂
 元子以下公卿大夫之子孫周官大司樂掌成均之
 法則治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即此職也古之仕
 者世禄不可以無敎之人而襲父兄之位故必合胄
 子而敎之唐虞三代之際仕於朝者非天子之族類
 則世臣巨室之家其超於耕稼側㣲者率不過數人
[003-22a]
 耳豈其時世家之子弟皆賢而後世為不可及邪惟
 古之所以敎胄子者有其具也然其敎之必典樂之
 官何也古之敎者非敎以辭令文章也惟長善救失
 以成就其徳耳惟將以成就其徳故優而游之使自
 求之厭而飫之使自趨之自興於詩至成於樂此敎
 之序也先王之作樂必本之情性稽之度數本之情
 性樂之所以生也稽之度數樂之所以成也葢樂之
 設非聽於鏗鏘而已將使人導性情之中和而反之
[003-22b]
 於正故必本之情性自直而温至詩言志歌永言所
 謂本之情性也雖本於情性而形之於樂洪纎小大
 不可以無法故必稽之度數聲依永律和聲所謂稽
 之度數也學記曰學者必有失敎者必知之知其心
 然後能救其失敎也者長善救失者也自直而温以
 下皆長善而救失之道也直者易失於不温和寛者
 易失於不莊栗剛者易失於虐簡者易失於傲此敎
 者之所當知也彼之能直能寛能剛能簡敎者則長
[003-23a]
 其善不温者不栗者虐者傲者則救其失大司樂曰
 以樂徳敎國子中和祗庸孝友與此意同葢其直能
 温寛能栗剛能無虐簡能無傲則中和祗庸孝友矣
 直寛剛簡與臯陶言九徳洪範言三徳其大意則同
 其先後多寡之殊本無他義必欲為之說則鑿矣
聲依永律和聲
 此言歌律之序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故曰詩言志
 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永歌之永長也
[003-23b]
 永言長言也歌者人聲也上如抗下如墜曲如折止
 如稾木倨中矩勾中鈎纍纍然端如貫珠此皆人聲
 之發也人聲之發有洪纎小大則有宫商角徴羽之
 五聲焉聲之洪而濁者曰宫其次曰商聲之纎而清
 者曰羽其次曰徴其聲在洪纎清濁之中者曰角人
 之聲有此洪纎小大則樂器依之而作焉古者作樂
 升歌於堂然後樂奏是所謂聲依永也聲有洪纎小
 大苟無以為之準則大過於宫者或至於摦而不宫
[003-24a]
 小過於羽者或至於窕而不成如此則樂不和矣故
 必以十二律而和之十二律以黄鍾為本黄鍾律長
 九寸三分損一下生林鍾林鍾長六寸三分益一上
 生太蔟太蔟長八寸此三律皆全寸而無餘分自太
 蔟生南吕以至無射生中吕其間九律皆有空積忽
 㣲葢古人之作律也其意以為聲無形而樂有器器
 必有弊而聲不可以言傳懼夫器失而聲遂亡也乃
 多為之法以著之故始於聲者以律而造律者以黍
[003-24b]
 自一黍之廣積而為分寸一黍之多積而為龠合一
 黍之重積而為銖兩此造律之本也故為之長短之
 法而著之於度為之多寡之法而著之於量為之輕
 重之法而著之於權衡是三物者亦必有時而弊則
 又緫其法而著之於數使其分寸龠合銖兩皆起於
 黄鍾然後律度量衡相為表裏使得律者可以制度
 量衡可以制律四者既同而元聲必至則樂和矣葢
 律有常數數有常度而聲有洪纎咸取則於此此之
[003-25a]
 謂律和聲
八音克諧無相奪倫
 惟其以律和聲音兹所以八音克諧也八音金鍾鎛
 也石磬也絲琴瑟也竹管簫也匏笙也土塤也革鼓
 鼗也木柷敔也此八音者其聲名不同必以律和其
 聲然後洪纎小大各得其當苟有一音之不和於其
 間則樂之合奏必雜而不得諧和故曰無相奪倫葢
 樂之合奏聽者不知其孰為金石孰為絲竹猶善和
[003-25b]
 羮焉使食之者徒見其和之美不知其孰為鹽孰為
 梅
神人以和
 樂既調矣奏之於郊廟則天地神祇祖考之所歆樂
 而神莫不和矣用之燕饗鄉射而臣民之心無不和
 矣幽而神明而人無有不和此韶樂所以為盡善盡
 美也
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
[003-26a]
 薛氏劉氏皆以為益稷脫簡重出葢方命夔典樂而
 夔遽言其擊石拊石致百獸率舞之效非事辭之序
 也而益稷篇又有此文故二公疑其差誤以理觀之
 義或然也然筆削聖人之經以就已意此風亦不可
 長孔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此實治經之
 法也
帝曰龍朕堲讒說殄行震驚朕師
 此亦因伯夷之讓而命龍以作納言也觀顔淵問為
[003-26b]
 邦孔子曰行夏之時乗商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
 放鄭聲逺佞人鄭聲滛佞人殆舜命九官至於使伯
 夷典禮后夔典樂則治道於是乎成矣而乃命龍以
 作納言其命之之辭則曰朕堲讒說殄行震驚朕師
 此正孔子答顔淵問為邦之意葢自古已安已治矣
 而其所以至於危亂者未有不由於小人變白為黒
 以是為非者故治定功成之後尤宜以是為戒也堲
 疾也史記曰朕畏忌讒說殄行畏忌者堲之謂也讒
[003-27a]
 說邪說也殄行殄絶君子之行也震驚朕師則其言
 偽辯瞽惑流俗也讒說殄行之為害其端甚㣲究其
 所終則必至於惑流俗之視聽至是而後堲之則無
 及矣如楊氏為我墨氏兼愛此其所謂邪說也為我
 則至於無君兼愛則至於無父則所謂殄行也楊墨
 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
 仁義充塞則率獸而食人人將相食此所謂震驚朕
 師也
[003-27b]
命汝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惟允
 葢納言之職宣王之言而逹之於下傳下之言而逹
 之於上詩所謂出納王命王之喉舌也夫讒說之可
 畏也如此舜不弃於臯陶之刑而特以出納喉舌之
 官待之如此其寛者葢讒說殄行之人必其小人之
 有才者也小人有才而疾之太甚弃之於刑辟絶其
 自新之路則刻覈太至而彼有不肖之心矣故舜必
 以寛待之開其遷善逺罪之路而不至於小人之歸
[003-28a]
 矣益稷曰庶頑讒說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
 書用識哉欲並生哉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
 庸之否則威之此正納言之職也宣上之言而逹之
 於下所以教之也採下之言而納之於上所以驗其
 革與不革也至於敎之不改而後加誅焉此舜待庻
 頑讒說之道也惟允者言出納王命必以信也春秋
 時秦與晉行成叔向命召行人子貟行人子朱曰朱
 也當御叔向曰秦晉不和也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
[003-28b]
 晉國賴之不集三軍暴骨子貟道二國之言無私子
 常易之所謂道二國之言無私者允之謂也讒說殄
 行之人類多變詐不實將欲化之無他道惟在待之
 以誠而已商俗靡靡利口惟賢餘風未殄而康王以
 畢公能正色率下使之保釐東郊此有因四岳之薦
 而用之者有不因四岳之薦因人之讓而用之者有
 遷其舊職者有不遷其舊職者有讓而後受者有不
 讓而直受之者各因其實而已矣
[003-29a]
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三載考績三
考黜陟幽明庻績咸熙分北三苖
 自詢于四岳至夙夜出納朕命惟允各隨其職而戒
 之至此又緫而申勑之也正如堯典既已分命申命
 羲和四子各主一方之政矣而又緫而申勑之曰咨
 汝羲暨和而下是也二十二人孔氏云禹垂益伯夷
 夔龍六人新命有職并四岳十二牧凡二十二人其
 意葢謂稷契臯陶皆申命故不復勑戒之此說不然
[003-29b]
 夫稷契臯陶是申命四岳十二牧豈非申命者哉而
 又勑戒之也稷契臯陶是申命此說不通故或者欲
 以四岳為一人并九官十二牧為二十二人四岳之
 非一人今論之詳矣朱氏謂二十二人四岳九官十
 二牧也而但有二十有二人者其間或有兼官故耳
 此說為通周官有三公六卿有侯伯而顧命乃同召
 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侯毛公以人言之則六人
 而以職言之則不止於六人也葢有以三公為六卿
[003-30a]
 者有以侯伯入居公卿之位者故雖六人而實兼數
 職也此四岳九官十二牧當有二十五人但言二十
 二人者葢或有兼居岳牧之任者或有在州牧之中
 而又居九官之列者世代遼絶皆不得而知也欽者
 使四岳十二牧九官各敬其事也所以必在於敬其
 事者以其所亮者莫非天工也亮有輔相之義與亮
 采惠疇之亮同臯陶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無
 曠庻官天工人其代之葢所謂設官分職者凡以代
[003-30b]
 天工而至四岳九官十二牧莫非所以代天工者故
 以亮天工言之史記作惟是相天事尤為明白既以
 申勑九官十二牧遂以三載考其功而觀其職之稱
 否也至於三考黜退其幽升進其明而加賞罰焉若
 周官大宰嵗終則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㑹聽其
 致事而詔王廢置三嵗則大計羣吏之治而誅賞之
 此即唐虞考績之法也然而其制已宻不若唐虞之
 寛也考績之法既行故衆功於是皆興也夫以舜之
[003-31a]
 明徳端本於上禹皐陶稷契與其一時賢臣佐治於
 下而其衆功必待於考績而後興况徳不如舜臣不
 如禹皐陶稷契則考績之法何可廢也而後世此法
 雖存徒為文具而無實效殊可惜也考績之法既行
 衆功皆興所未化者三苖而已三苖之國左洞庭右
 彭蠡葢負固不服之國也前已竄其君於三危矣然
 不滅其國不更其嗣至是猶未從風舜未忍加誅也
 於是而為之分别善惡其惡之顯然者則黜退之其
[003-31b]
 善者則留之唐孔氏云惡去善留使分背也是也葢
 自古聖人所以化服強梗者其政常優游而不廹則
 雖甚強悍者亦將同心向化如周之遷殷頑民式化
 厥訓亦不過曰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癉惡樹之
 風聲弗率訓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亦此分北三苖
 之意也而鄭氏以謂此即竄於西裔者復不從化故
 分北之此說不然禹貢曰三危既宅三苖丕叙則是
 所竄于三危者當洪水既平之時已丕叙矣葢彼之
[003-32a]
 所恃以負固而不服者三苖洞庭之險耳既已竄于
 三危矣果何恃而為亂哉
舜生三十徴庸三十在位五十載
 此只當作一句讀葢舜居於側㣲者三十年歴試二
 年居攝二十八年共為三十堯崩居三年之喪畢而
 後即帝位五十年而崩大禹謨朕宅帝位三十有三
 載孟子曰舜薦禹於天十有七年以三十有三載并
 十有七年是在位五十載也是舜崩之年葢年百有
[003-32b]
 一十二嵗爾書載舜之年數葢如此而太史公曰舜
 生三十堯舉之五十攝行天子之事五十九而堯崩
 其說特異於經當以經之言為證
陟方乃死
 孔氏云方道也舜即位五十年升道南方廵狩死於
 蒼梧之野而葬焉檀弓曰舜葬蒼梧之野葢二妃未
 之從也於是漢儒遂有舜葬蒼梧之說至今蒼梧之
 地有舜廟冡存焉世以舜為真葬於蒼梧也孟子曰
[003-33a]
 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孟子以謂卒於鳴
 條漢儒以謂卒蒼梧之野其說已不可知矣况揆之
 以理有所甚不可者夫堯老而舜攝則不復以庻政
 自關而舜實行廵狩之事舜既耄期倦于勤而使禹
 攝矣則廵狩之事禹實行之蒼梧在舜之時其地在
 要荒之外舜已禪位而使禹攝矣豈復廵狩於要荒
 之外而死死而葬於蒼梧之野以是禹率天下諸侯
 以㑹舜之葬於要荒無人之境此理之必不然者司
[003-33b]
 馬温公詩曰虞舜在倦勤薦禹為天子豈有復南廵
 迢迢渡湘水此說為得之陟方者猶云升遐也乃死
 謂升遐而死猶云帝乃殂落也韓退之謂乃死者以
 釋陟方為言耳夫作書者自釋其義無是理也而蘇
 東坡乃以謂為書傳章句之言此說亦未是揚子曰
 黄帝堯舜殂落而死與陟方乃死文勢正同豈亦詩
 書章句之言哉
帝釐下土方設居方别生分類作汨作九共九篇稾飫
[003-34a]
 自汨作至亳姑凡四十有六篇皆逸書也其書既逸
 則其序之義不可以強通而孔氏曰帝釐下土方設
 居方者言舜理四方諸侯各設其官居其方於别生
 分類云生姓也别其族姓分其類使相從於汨作云
 汨治作興也言治民之功始興於槀飫云稾勞飫賜
 也此皆是順序文而為之說未必得書之本意正如
 序詩之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白華孝子潔白也華
 黍時和嵗豐宜黍稷也此亦但順詩名而為之說未
[003-34b]
 必得詩之本意也而孔氏云凡此三篇之序亦既不
 見其經暗射無以可中而孔氏為傳復順其文為其
 傳耳是非不可得而知也此說甚善王氏解經善為
 鑿說凡義理所不通者必曲為鑿說以通之其間如
 占夢敎射者常矣而於逸書未嘗措一辭皆闕而不
 論此又王氏之所長而為近世法者也二典皆虞書
 所作其言簡而盡奥而明而後世雖有作者無得而
 及之矣南豐曽舍人曰昔唐虞有神明之性有㣲妙
[003-35a]
 之徳使由之者不能知知之者不能名以為治天下
 之本號令之所布法度之所設其言既約其體至備
 以為治天下之具而為二典者推而明之所記者豈
 獨其迹哉併與其精㣲之意而傳之小大精粗無不
 盡也本末先後無不具也使通其說者如出乎其時
 求其㫖者如即乎其人方是時豈獨任職者皆天下
 之選哉其操簡執筆而隨之者亦皆聖人之徒也若
 曽舍人此言可謂善觀二典矣葢虞之治非後世之
[003-35b]
 所能及者而其史亦非後世之所能及也
 
 
 
 
 
 
 尚書全解卷三